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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0 部分(2 / 2)

轻微的声音。


她的目光如一只狡诈的狐狸,几乎要穿破暗夜的阻挡——罗迦!罗迦的气息!


罗迦,他终于要出来了。


她喜极而泣扑上去。


他狠狠搂住她,那么用力,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悲哀:“芳菲,我们走吧……不要打扰父皇的亡灵了……”


“滚开!”


腿抬起,一脚踢在他的腿上。


“滚开!”


是弘文帝,他阻止了!


他一直在这里,阻挡着他父皇的去路!


他向来如此!


“滚开……”她势如疯虎,拳打脚踢,“滚……滚开……”


弘文帝甚至连躲闪都不敢,生怕伤着她。“好好好,芳菲,朕走,朕马上走……求你,求你不要这样,会伤了你自己的……求你了……”


“滚开!”


他转过身,脚步踉跄,落荒而逃。


如一只丧家之犬。


通灵道长背着身子,不敢目睹这一切。心里战战兢兢,因为,之前的响动!罗迦,他是忍不住的,是要冲出来的——但是,弘文帝,怎么允许他出来呢!无论生死,没有留给他任何的选择!


无论是谁,都没法此时出来跟儿子决裂!


那是腥风血雨的狂乱!


人,当然都得有羞耻和权衡之心!别说罗迦,纵然换了任何的天下男人,都是做不出来的!


只听得冯太后歇斯底里的呐喊:“罗迦,你滚出来……胆小鬼,你怕出来,被你儿子杀了??无耻的胆小鬼,无耻……不要脸的懦夫……我看不起你,一点也看不起你,我真是后悔,后悔死了,当初在北武当,就不该跟你回去的……”


罗迦的选择6


老道忍无可忍:“太后,请不要再亵渎先帝的灵魂了!”


亵渎!


哈哈哈,他说亵渎!


是谁亵渎了谁呢?


如被烧红的铁,狠狠地烙印,如受了凌辱的寡妇,得不到冤屈的伸展,自己反而成为了众人嘲笑欺负的对象。


女人啊,你的名字永远都是弱者;就因为天生比男人多了一个zg,所以,夏娃之于亚当,天生就是为了赎罪的!男人爽了,乐了,一切都完了,潇洒地走了;女人呢?背负着心理的,生理的双重的痛苦!


就因为zg,所以,女人不得不被迫贞洁——否则,男人不压迫你,大自然的生理都会压迫你!十月怀胎的痛苦,男人怎么会知道?男人又怎么会去在乎呢?


罗迦,罗迦!


从此萧郎是路人!


不不不,是仇人!


天大的仇人!


愤怒和绝望,彻底烧红了她的眼睛,一切,都是失去理智的。


那么强烈的期待过,那么强烈的盼望过。


没有拥有,就不知道失去的痛苦;不曾得到,就不曾明白失去的悲哀。


到头来,却真的只是彻彻底底的一场梦而已。


死亡,绝望。


相生相伴。


无依无靠!


她紧紧地捏着拳头:“罗迦,你还想你们家族有后?你是做梦!我告诉你,我后悔了,我后悔救你的儿子,更不会要这个不该来的东西!就算我杀不了你的儿子,可是,我有力量杀它……”


它啊!


“我会杀了它,一定要杀了它!我要亲手杀了它!哈哈哈,我总要杀掉一个……哈哈哈哈……”


疼痛!


腹疼如剿。


仿佛那个小生命也怒了。


自己何其无辜,竟然遭到这样的惩罚和诅咒。


自己的妈妈,竟然如此咆哮着,要杀了自己!


罗迦的选择7


抗议,强烈的抗议!


受了欺负的人,天生就有抗议的权利,不管他是大人还是小孩。


报复带来的疼痛。


芳菲疼得几乎直不起腰,手本能地放在腹部,却被烫了一般缩回来。豆大的汗珠在额头上滚过,滴落到手上,那痛楚不减轻,只是麻木。她死死咬着牙齿,绝不哼一声出来,仿佛在和那固执的小生命,做着生死的拉锯战!却还是站住,稳稳地站住,脸,苍白得如一个女鬼。


道长急了:“太后,你怎么了?”


“滚开……”


“太后,你……”


她挥手,如驱赶一个魔鬼。


手是乱挥舞的,看不到方向。我在明处敌人在暗处!


从来都是这样!


就连这样的一个胚胎,也敢如此的欺负自己!


她缓缓地,站直,竟然不敢作声。


腹部的疼痛,终于缓解,变成了隐隐地做疼。


她转身。


这一次的较量,仿佛已经结束了。


是真的结束了。


“罗……迦……”那两个字,在喉头滚了一下,她没有喊出来;没有再做最后的哀求;明知道,那是无用的!


自尊踩碎了,人家只当是泥土!


何不把自己当成一棵珍珠呢!


“罗迦,我不会来了!绝对不会再来了!”


走了几步,脚步是踉跄的。


但是,很快,她就自如了。


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一种因为仇恨而带来的愤怒的力量。


然后,加快了脚步。


“太后……”


她充耳不闻,身子忽然变得很高大。


她扬长而去,如暗夜的一个女魔头。


千年的古杉下,那一双腿,彻底麻木。


心也麻木了。


死了,自己真的死了!


白发飘忽,彻底覆盖了他的脸。


罗迦的选择8


死了,自己真的死了!


白发飘忽,彻底覆盖了他的脸。


甚至最后的一丝希望——她不知道,她永远不知道,自己本是要出去的!一定要出去的!曾经有那么一刻,是想不顾一切的;很多东西,其实是可以不在乎的;只是,儿子先出来!他其实是知道的,儿子,绝不会再放手了!


四周那么寂静。


他听得哭泣声,呜呜咽咽的,肆无忌惮,毫不掩饰。


不是发自自己口中。


也不知来自哪里。


那么遥远,那么咫尺。


他已经累了,累得无法去判别了。


甚至无法去怜惜了。


受伤的人,没有能力去眷顾别人的伤口。


那是弘文帝的哭泣声,在暗夜里,撕心裂肺。


杀了它!


杀了它!


她竟然这样说。


她竟然这样绝情地要杀了它——杀了自己!


杀了自己的骨r!


那种疼痛,入骨的愤怒几乎彻底激怒了他,就如月夜里的一只野狼,凶残的,被人打瞎了眼睛,要跳起来噬人。


可是,却没有力气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从自己身边走过。


踉踉跄跄,却趾高气昂。


他躺在地上,如一条濒死的野狗。


她却无知无觉的,一脚踏过,甚至重重地踩在他的手掌心上。刺骨的疼,他不吭声,生怕颠簸了她,生怕自己的手心不够宽厚!


生怕她当即举起了屠刀——杀了它!


她要亲手杀了它!


掌心几乎被踩碎了。


他咬紧牙关,哼都不哼一声。


她竟没有丝毫的惊讶,丝毫的害怕,甚至丝毫的察觉,就这么走了。大步地!


那暗夜的女魔,杀人的女魔头。


弘文帝躺在地上,但觉全身都碎了,所有的骨头都碎了,拼不起来,被人千刀万剐一样的疼痛不堪。


————————ps,今日下午四点左右继续更;


用生命恕罪1


他躺在地上,但觉全身都碎了,所有的骨头都碎了,拼不起来,被人千刀万剐一样的疼痛不堪。


“陛下!”


他听不见是谁叫自己。


只是躺在地上,气若游丝的哀求。


“父皇,求你了……求求你在天之灵,怜悯一下儿子吧。求求你了……”


子女之于父母,永远是贪得无厌的。


因为他们是他们的骨中之骨,血中之血,所以,有权利求得庇护,谅解,同情和原宥。


几曾见父母和孩子争夺心爱之物的?


不能求得骨r的怜悯,谁,又还肯对外人透露一星半点的关切和真诚?


“父皇……你是我的父皇啊,求求你,怜悯怜悯啊……如果您对孩儿都没了怜惜之情,谁还会管我呢?父皇,这一辈子,儿子也不曾这样求过你啊……求您了,至少,至少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儿臣不是为了自己,真的不是,是因为她!她已经难产两次了,再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会死的,她一定会死的……儿臣问过御医,她早年身子不好,这一次,又遇到这样的事情,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她会死的……求求您啊,父皇……儿臣不想让她死,就算是儿臣遭到怎样的诅咒都行,别让她死啊……你知道的,父皇,您在天之灵,完全知道的;我们拓跋家族的男人,几个能活过35岁呢?儿臣已经而立之年了。只怕,也活不了多久了,求求你,父皇,您就最后一次怜悯怜悯啊……”


泪水流下来。


自己有什么错呢!


父皇死了,他早就死了。


自己寂寞孤独中徘徊了这么久,只想靠近一点心爱的女人,难道,这也不行么?


通灵道长搀扶他,但觉他浑身冰凉,搀扶不起来。


弘文帝,这一刻,是坚决地确信父皇死了。


父皇不死,一定会出来的。。


用生命恕罪2


父皇不死,一定会出来的。


本来,他从未怀疑过父皇的生死,也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直到发现芳菲的奇怪行踪,才开始疑神疑鬼。到今天,方彻底死心了——父皇的确死了。


此时,却那么希望父皇活着——活着,从来不曾死去。


如果是那样,该多好啊!


自己,就绝不会生出任何非分的念头了。


他纵然性烈如火,却并不卑鄙;父皇生前,他无论怎么压抑,也绝不曾打过“母后”的主意。一切都是光明正大,高尚而正派的。


改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就如一盆花,主人死了,她受到风吹日晒,也将枯萎。


难道自己接过去,细心呵护,让她继续灿烂的盛开,这也不行么?


自己到底哪一点罪大恶极了?


他哭得声嘶力竭。


这一生,从未如此的悲伤和绝望。


“陛下……您,请回吧。”


如软体的动物,消失了最后一分力气,他无论如何,都无法被人搀扶起来。


“陛下,您龙体欠安,才好了没几天,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如果再犯病,就难了……”


死生,何足道也。


我要杀了它!


我要杀了它!


他忽然惊跳起来,却手足酸软。


那是一种本能的自保,不,既不能让人断了胳膊,也不能被人断了手。更不能被人剜了心。


自己从来不能等待,因为等待是等不了救世主的,唯有自己,才是自己的救世主。


他冲下山去。


此时,山上的第一场雪已经降落。


小小的,雨夹雪。


罗迦的骨头也碎了。


三败俱伤。


自己怜惜儿子的结果,竟然是这样的三败俱伤。


没有一个人完好。


早知如此!


用生命恕罪3


可是,人生,哪有那么多后悔可以重来?


他们,一个个,都在责备自己的隐匿,或者懦弱!这是懦弱么?——可是,真的自己出去了,又算什么呢?


让儿子绝望而死,或者就地疯魔,天下大乱?


还是眼睁睁看她堕胎而死,一个女人,一次次地伤害自己的身子?


她这样的性子,怎肯怀着别人的孩子嫁给自己?


自己纵然不介意,可是,这对儿子,对她,难道不是更大的伤害?


可怜那个一次次流产的女人,哪一次的罪孽,不该算在自己身上?什么名声?什么贞洁?哪里比得上怜惜她的心?再一次次的伤害下去,就表示自己很爱她了?


不不不,爱一个女人,不是这样!


哪有人会幸福呢?


就算自己想要,也没有的幸福!


唯有天长日久,让时间,把伤痕抚平,淹没。


雪花一片一片地飘落,只因太小了,行不成白,甚至无法覆盖,遇到人体的热气,便钻进去,几乎要将他凝结成一块冰人。


天大地大,此时,方知道什么是走投无路。


比死更大的悲哀。


一双手来搀扶他。


他甚至没有力气拒绝,头一歪,一口血吐出来。


老道惊呼:“陛下!”


他和弘文帝更不同,他是痊愈之身。健旺的人,如此大口地吐血,实在是太过不祥的征兆。


“陛下……”


他一怔,也不知是不是反s着雪光的缘故——一地的白。头发,胡子,全白了。


顷刻之间,昔日的美男子,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白头翁。


连一根多余的黑发都没有剩下。


“陛下!”


他嘴角上全是血迹,却浑然不觉,声音沙哑:“照顾她,好好照顾她,别让她再受到任何的伤害。”


用生命恕罪4


他嘴角上全是血迹,却浑然不觉,声音沙哑:“照顾她,好好照顾她,别让她再受到任何的伤害。”


这话已经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纵然承诺,都说不出口了。


芳菲,我不负你!


此生,绝不会再辜负你了。


但有所求,无所不遵。


他内心忽然变得很平静:错了就错了!挽不回的过去,但是,还有未来,不是么?


一度为了儿子,为了天下而筹划!


独独是为了她,为了自己呢?


现在,不该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来筹划这一切了么?


再最好的时间,等待最好的解决方式,而不是将三个人一起毁灭。那么急切地渴望新生,渴望重新来过——


用自己一生,难道还不足以恕罪么?


他在风雪里站起来,忽然充满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力气,紧紧地握着拳头,和天地之间,一起苍白成一座巨大的雕塑。


慈宁宫,暗沉如一座巨大的坟墓。


弘文帝脚步轻飘,如一个孤魂野鬼一般。


张娘娘守在门口,慌忙跪下去:“陛下,太后已经就寝了。”


“让开!”


“太后说,她不见任何人。”


“滚开!”


老妇人倾身一边。


弘文帝大步走进去,脚步到了门口,却轻了,怯怯的。就如一个纸老虎,刚刚狐假虎威过,忽然见到比自己更强大的,立刻,便黔之驴了。


“芳菲,朕……下雪了,朕想来给你生个火盆……”


没有人回答,他推门进去。


她躺在床上,身上也没盖着什么东西,整个人,迷糊,寒冷,却灼热不堪。


回来后,她一直是这样的姿态,没有任何的改变。


他奔过去:“芳菲,芳菲……”拥抱着她寒冷的身躯,心颤抖:“芳菲,你不要这样,求你了……”


用生命恕罪5


她紧紧咬着嘴唇,浑身哆嗦。


她要杀了它!


也要杀了她自己!


他没有办法,急于温暖她,立即解开了自己的衣服,合身上去,轻轻地拥抱她。纵然自己也是冰凉的,也企图将她温暖。


身子暖和了,心才会暖和。


多少个无边无夜的日子里,他也曾经如此冷得浑身绝望。这样的滋味,再也不想让她重蹈覆辙了。


“滚开……”


声音也是微弱的,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软弱得不堪一击,甚至连他拥抱的手都无法推开。


弘文帝探手,呼吸是热的,她急晕了,睡过去了。


他松一口气,急忙将火盆拨弄得很旺。


一摸她的衣服,是润的,急忙给她脱下来,放在一边,所幸里面的衣服还是干燥的。


火盆明晃晃的,屋子暖和了不少。


将她的身子照得那么温暖,脸也是红的。


甚至冰冻的意识也清醒过来。


“滚……你滚开,我不想看到你……”


“芳菲,求你了……求你了……”


强烈的恐惧,愤怒,羞辱之后,一切都无所谓了,她抬手,拼命打在他的胸口:“怪你,都怪你,是你害我……都怪你……”


他抬起手要抚摸,那手是碎的,她穿的鲜卑人的靴子,曾经那么狠狠地踏过,上面尚有血迹,那些尖锐的防滑的小孔,刺穿了好些小d。


只是,血迹被凝固了。


他不敢露出来,怕吓了她。换了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抚摸她的头发。


就算是痛苦,也是无法遏制的喜悦:“芳菲……恨我吧,只要你不伤害自己……只要你好好的,你要怎么都行……芳菲,只要你不伤害……”


声音那么惨淡,甚至不敢说出那一句“只要你不伤害它”!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害我,都是你害我……”


用生命恕罪6


“芳菲……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以前,我们那么要好过,以后,日子也不会太难,对不对?芳菲,我会努力的,一定会努力,给你最好的一切……你一定不会后悔,我也不会给你后悔的机会。芳菲,你相信我这一次好不好?”


相信,如何相信呢?


若是没有罗迦,自己是会相信的!


谁叫那个人,他多出来的?


她终于哭累了,也打累了,声音也是怯怯的:“我……我不要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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