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秉章这边的反应也差不多,除了派遣袁保恒率军北上到武定府预防万一外,又派加急快马送来奏折,指出吴军此举不过只是为了调虎离山,极力建议满清朝廷以不变应万变,不给曾国荃诡计得逞的机会。同时骆秉章也建议满清朝廷加强天津防务,不给曾国荃夺取天津就粮立足的机会——不然的话,吴军如果从海路送来援军补给,那京城可真的就是大势去矣。
虽然骆秉章和官文这两条老狐狸都认定曾国荃不敢真的直捣京城,然而干系实在太大,慈安和慈禧还是不敢完全放心,就听取了鬼子六的建议,找来了赋闲在家多时的僧格林沁僧王爷征询意见。结果僧王爷自信满满的答道:“二位太后放心,就是借他曾国荃一百个胆子,他也绝对不敢真的来打京城!”
“京城是什么地方?我们大清的国都!城高壕深,工事完善,兵力充足,内城之中还有数十万满蒙旗人与我们大清朝廷万众一心,其利断金!曾国荃逆贼只要稍微有点脑子,就一定不敢踏入京城百里范围之内!退一万步说,就算曾国荃真的来送死,奴才也管教他有来无回!死无葬身之地!”
自吹自擂了一通之后,僧王爷还破天荒的和骆秉章、官文这两条老狐狸得出了相同意见,警告道:“两位太后,倒是天津的情况不得不防,如果曾国荃逆贼侥幸拿下了天津,不但可以切断两广的运京漕粮供应,吴超越逆贼和上海贼军也可以通过海路给天津送来援军和补给,那我们大清朝廷就真的危险了。”
见素来目中无人的僧王爷竟然也和官文、骆秉章的判断完全一致,慈安、慈禧和鬼子六等人这才稍微放心,也当场决定从京城之中抽调一支jūn_duì 连夜赶赴天津增援,不惜代价的坚守天津重地,不给吴军夺取天津立足的机会。
…………
吴军这边,一路急行之下,只用了五天多点时间,在携带着一定重武器的情况下,曾国荃军就已经逼近了天津近郊,然而吴军动作快,有主场优势的清军动作更快,不但从京城派来的援军早已入城驻扎,同时天津的守军也做好了充足的守城准备,严阵以待,不给吴军任何轻松拿下天津的机会。
从抓获的清军斥候口中问得天津情况,知道敌人早已做好了充分准备,还早就把城外的粮草物资尽数转移进城,已经只剩下十天粮草的曾国荃不敢弄险,赶紧就带着jūn_duì 掉头向西,继续以张诗日为先锋一路疾驰杀来霸州。
很可惜,吴军突然改道杀向霸州这个战术选择,同样在老狐狸官文的意料之中,以地方团练为主力的霸州守军不但早已做好了守城准备,没给吴军任何迅速破城的机会。同时官文此前从正定派来的直隶清军佟鉴所部,还已经赶到了容城驻守,在外围遥遥的牵制威慑吴军,让吴军不敢全力攻城。
清军的威慑牵制没能收到任何作用,已经只剩下九天粮草的曾国荃在别无选择之下,只能是让丁汝昌负责监视和牵制保定府清军,同时投入主力大举攻城,为了尽快拿下城池劫粮,还被迫动用了数量不多的随军重武器。
隆隆炮声中,孤军深入的吴军将士前仆后继,以最为正统的蚁附攻坚战术向霸州小城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猛烈进攻,此前有过迎战太平军经验的霸州清军则是沉着迎战,以数量充足的各种守城物资迎头痛击吴军将士,接连多次打退吴军进攻,曾国荃急得哇哇大叫,可是又无可奈何。
第一天的攻城无功而返后,急红了眼的曾国荃只能在第二天使出了爆破攻城战术,以尖头木驴保护士兵在城墙上直接挖掘洞穴,耗费了大量武器弹药,阵亡了两百余名士兵,直到天色全黑时才勉强挖掘成功,又把宝贵无比的苦味酸火药装进洞穴中引爆,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总算是把霸州城墙炸出一个缺口,挥师杀入城内。
很可惜,霸州小城虽然倒是勉强拿下了,然而因为城中守军在弃城逃命时点火焚烧粮仓的缘故,吴军只在霸州城里抢到了最多只够半月之用的粮食。曾国荃气急败坏,可是又毫无办法,只能是冲着献计的张之洞大发雷霆,吼叫道:“这就是你出的馊主意!夺取霸州就粮,霸州现在倒是拿下了,城里有多少粮食?有多少粮食?!”
素来足智多谋的张之洞也难得有些垂头丧气,说道:“我也没想到乱党会有这么狠,会在马上就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纵火烧粮,继续拿对付长毛的坚壁清野战术对付我们!”
“乱党现在是狗急跳墙,什么缺德主意想不出来?你事前为什么就没能想到这点?!”曾国荃不负责任的怒吼,全然忘记了自己事前同样没有料到这点。
张之洞垂头丧气的继续请罪,又说道:“九帅,如果下官所料不差的话,京城乱党和官文那条老狐狸恐怕早就给周围的州府县城下过命令,一旦城池不保,就马上纵火烧粮,我们在直隶腹地劫粮自给的计划恐怕已经很难成功了,我们只能另想办法。”
“我们现在还有什么办法?”曾国荃怒吼问道。
“我们只有两个选择了。”张之洞十分无奈的说道:“第一是乘着还有点随军粮草,赶紧退兵返回大名府,补给粮草弹药后再重新开始。”
“那我们这次不是白辛苦瞎折腾?空折锐气?”曾国荃火冒三丈,又吼道:“第二个办法是什么?”
张之洞有些犹豫,但还是咬牙说道:“孤注一掷,直捣京城!抢在乱党主力回援京城之前,攻破京城!”
“放屁!”曾国荃破口大骂,怒吼道:“打个霸州小城都这么吃力,直接北上攻打京城,你叫我们白白送死?!”
“那就只能退兵,回到大名府重新开始。”张之洞无奈答道:“虽然丢点面子,但胜在安全。”
“老子要屁的面子!老子只要我的弟兄们别去白白送死!”曾国荃又骂了一句脏话,只盘算了不到三分钟,马上就拍板定案道:“就这么办,在霸州休息一天,明天撤军南下,回大名府!”
正所谓物以类聚,曾国荃只要稳妥不要面子的决定宣布之后,除了丁汝昌提出了一些异议之外,张诗日和朱洪章等湘军老人没有一个不是高举双手双脚支持,全都认为应该先撤回大名府重新开始,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不能冒险直捣京城。曾国荃也马上下令全军做好撤退准备,宣布第二天启程南下返回大名府,丁汝昌坚持反对时,还遭到了曾国荃的呵斥,“你是骑兵跑得快倒是不怕了,我的弟兄都是步兵,敢和你的骑兵比?”
孤军深入到了直隶腹地,吴军的身边自然到处都是满清朝廷的眼线细作,所以曾国荃的撤退决定才刚公布,没过多久就被清军细作探得,也快就被快马送到了两百多里外的北京城,还只到了第二天清晨,就被送到了已经公开重掌军机处的鬼子六面前。
“官秀峰和骆儒斋果然料事如神,曾国荃逆贼果然没这个胆量。”
听到这消息,鬼子六当然是笑得要多开心有多开心,而已经重新出任御前大臣协助绵愉统帅京城守军的僧王爷却是万分遗憾,道:“曾国荃狗贼,你为什么就不来送死?本王可一直盼着你率军北上,给本王一雪前耻的机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