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计遥并不知道安王在信中如何提及自己,若不是为了安置财物,他并没有必要前来拜谒云翼,于是他上前施礼道“不敢当。在下来拜见云大人是想有一件事拜托。”
云翼手掌一托,十分客气地说道“计公子请直言。”
“幽州乃兵家重地,大燕一直虎视眈眈。眼下,草民有一笔祖上留下的钱财,想捐给朝廷以固幽州防备。”
云翼腾然起身,似不可思议不可置信,一双凤目熠熠生辉直瞪着计遥。
舒书似也惊诧不已,愕然不语。
云翼声音有些激动,急问“计公子说的可是真的”
“大丈夫一言即出,岂有追回的道理。计某早有此心,请云大人成全就是。”
云翼喟叹一声“计公子,这幽州的收成一向不好,连着几年春夏g旱,秋天又是蟥灾,朝廷不仅收不上税还要往这里赈灾,钱银,兵饷都是一大笔的开支。去岁那一仗失利,朝廷有些放任,不打算si守的意思。偏偏在大燕的心里,幽州是块肥r,一心想夺下来做大燕的国都。”
计遥道“幽州城去冬遭掠,大燕得了甜头,决不会就此罢手。很快就是大燕草肥马壮之际,云大人要多加提访。”
“计公子说的不错,据密报,慕容焊正在为大军筹措粮草,看样子有御驾亲征的架势。月初我已经上报朝廷,饷银恐怕要月底才到。没想到计公子如此大义,真是天助我也,给我送来一个贵人。安王殿下在信中赞誉良多,果然不虚。”
计遥谦逊地笑笑,道“安王殿下过誉了。请云大人派些人随我回去取出财物。”
云翼站起身居然长鞠一躬,朗声道“多谢计公子慷慨。”
计遥忙扶着他的胳膊,道“不敢不敢,计某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
舒书冷眼一旁看着,脸sey晴不定,似极力掩饰着一丝焦虑。计遥回首对舒书畅然一笑“舒公子不妨也一起前去帮忙,财物正巧就放在隐庐。”
舒书扯了扯唇角,笑的有些牵强。
云翼朗声道“等我安排些人手一起动身。”
人财两得
寂静的隐庐突然来了百许士兵,云长安开门的一瞬间似乎愣在当场。计遥对小周点点头,小周立刻去了落雪泉。
计遥扶着云长安的胳膊,慎重言道“云老伯,我有要事要与你商议。”
云长安的目光胶着在云翼身上,极艰难地收回,恍恍惚惚地应了一声好,声音略有些不畅,似喉间哏了异物一般。
计遥对云翼略一颔首“云大人请在厅里稍侯。”
云长安神se不宁,白须微动,关上门就急问“计公子,为何突然领了这些人过来”
计遥正se道“云老伯,我知道你一心还念着复国大计,可是凭心而论,展氏王朝立根已愈百年,河清海晏,除了大燕的外患,并无根基动摇,民心浮动的迹象。云氏想要复国何其艰难传出去,便是谋逆的si罪再者,定王的后裔便是我的姨丈,他早已故去多年,并没有留下男丁。”
计遥的声音清清朗朗,语速也刻意放缓加重,听在云长安耳中如晴天霹雳一般。没有男丁他愣愣地看着计遥,半晌才道“你的意思是定王一脉已经断了”
计遥点头,又道“他生前将七处宝藏都取了出来,已经散尽与民间。只有幽州这最后一处来不及处置,交与我安排。眼下大燕对幽州虎视眈眈,如此外忧重患当前,又何谈复国之事我想将宝藏捐出以做幽州城防之用,也算是云氏先祖为百姓做了一件善事。”
云长安长须抖动,颤着嘴唇道“你说什么其余的宝藏早已取出”
计遥点头。
云长安黯然坐在凳上,面se青灰。定王一脉断了,没有了名正言顺的复国之人。那么,憧憬了几十年的事就这么化为乌有
计遥缓缓道“云老伯,云大人一心为民为国,就算以前与老伯之间有过误会,今日趁此良机,希望你们父子和好,尽释前嫌。这笔钱财交到他的手上也是物尽其用,合情合理,还望老伯放开心x,将过往之事放下,也将复国之念放下,人生苦短,云老伯苦守一生,应是得享天l的时候。”
云长安猛然一震,握在椅上的手指轻颤着。他惊道“你,你怎么知道”
计遥顿了顿,低声道“这笔钱财我自知道之日起,就想到了这个用途。但又不放心幽州刺史的人品与做派。临行前,特意让小周去京城的一扇门打听了他的为人。没想到,无意中也知道了他的身世。云老伯放心,这事只我知道,老伯不愿公开,计某当终生保守这秘密就是。”
云长安喟然一叹“不是我不愿意公开,是他母亲一直恨我。事过多年,她一直不肯与我相认。我将宝藏之事告之云翼,本想我百年之后,他继续为云氏守护这个秘密,不料他当即就找了人去落雪泉寻宝虽说他寻找宝藏并非为了中饱私囊,据为己有,但到底有违先人遗愿,我与他也自此决裂,不相往来。老夫这一生,都守着这个院子,这个秘密,事事以它为重以它为先,到头来,一切化为乌有,真是可笑可叹可悲。”他喃喃低语,面上的皱纹透着灰暗的衰败与绝望,似一颗藤蔓骤然失了支撑,萎然颓败。
计遥劝道“云老伯切勿如此悲观。这财富埋于地下数年,重见天日便用与正途,b激起兵戈刀枪之乱,岂不是更有功德云老伯也可以与云大人冰释前嫌,父子团聚,难道不是一件好事”
云长安怅然失笑,眼神有些涣散。
计遥知他一时间难以接受,轻轻关上门来到正厅。
舒书正陪着云翼低声耳语。见到计遥,舒书忙道“我外公可还好”
计遥意味深长地一笑“舒公子为何知道云老伯不太好”
舒书一愣,明白过来自己无意中已经被计遥抓住了话柄。他索x呵呵一笑,对云翼道“云大人,我去看看外公。”
云翼默然,神se似有些不忍。
半个时辰后,小周从暗道出来,将里面的财物一箱一箱地运了出来。云翼带来的士兵将箱子运上马车,足有几十箱财宝。云翼眯起眼睛看了片刻,默然长叹一声,对小周道“能否麻烦这位公子将密室里的几具遗骸运出。”
小词的手指轻颤了一下,计遥仿佛感应到她的惊惧,牵着她到了隔壁。
关上门,似乎将一切都关在门外,前朝旧事,江湖恩怨,人心叵测都不与他们相g。他们就象是无意中闯入的过客,举手间安置妥当又悄然退出。
屋里静悄如夜,只有两人平静而绵绵的呼x1缠绕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