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仲有些动心,一度想要以查案为由先把项家兄弟拿下再说,可是话到嘴边时,冯仲却又打消了这个主意,因为冯仲突然想起了一件要命的大事——项家现在可是有两个杀人在逃的凶犯还没有落网,就算他们未必还敢回来,可谁敢保证项家不会再出现第三个杀人犯?!
这时候,情况又发生了变化,项家子弟中的项悍和项它也不知道是从那里弄来了一条黄狗,用绳子拴了牵到侍岭亭亭舍的大门前,还故意大声嚷嚷说要杀了改善伙食,吸引亭舍众人和过往路人的注意。然后当着冯仲和亭舍众人的面,之前蹲在对面下棋的项冠拔出了腰间佩剑,大喝一声宝剑落下,将那条倒霉的黄狗脑袋斩下,狗血也顿时洒满了一地。
“好剑法!看我的!”
项悍大喝了一声,一把揪起无头狗尸甩到半空,猛然拔剑凌空劈斩,将无头狗尸又拦腰斩断,动作干脆利落之至,比较文弱的项睢和项它大声叫好,不怀好意的笑容和目光,则全都是冲着站在了亭舍门里看热闹的冯仲!
“拖回去拔毛退皮,下锅煮好,等我们晚上回去喝酒吃肉!”项冠大声呼喝,又故意向项悍大声问道:“商量好了没有,晚上谁来这里守着?”
“早商量好了。”项悍答应得更加大声,道:“上半夜项声和项康,下半夜我和项扬!项它他们还小,就不让他们来了!”
听到这话,亭舍门里当然马上一片低哗,冯仲则是脸色苍白,这才知道项家兄弟早就安排好了班次,准备轮流盯住自己,然后只等自己单独出门,或者是露出什么破绽,就要下毒手报仇雪恨——虽然也有可能什么都不做。
当众杀狗也不犯法的项悍和项它提着血淋淋的狗尸走了,项冠和项睢则又坐回了树下,继续下他们百玩不腻的六博,项冠还故意把沾着狗血的宝剑插在了身边的泥地上,结果在亭舍里看到这一情况,冯仲当然是心跳阵阵加快,既后悔开罪项家兄弟,更害怕两个叔父都是亡命徒的项家兄弟突然发疯,直接杀进门来找自己算帐。
近乎煎熬的等待中,天渐渐的黑了,亭舍里吃完晚饭的时候,项家子弟中的项声和项康还真的抱着一坛子酒来到了亭舍门前换班,换已经守了一个下午的项冠和项睢回去休息吃饭。亭卒把消息报告到冯仲面前,冯仲听了难免更是心乱如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然而就在这时候,又有一个亭卒跑来报告,说道:“亭长,项家那个叫项康的敲门,说是请你出去说话。”
“他娘的!小匹夫,敢欺负上门来!”一个门客忍无可忍,操起亭舍里的武器就说道:“亭长,干吧,先把守在外面那两个小匹夫抓了,然后再把项家剩下的破落货都抓了,问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冯仲又有些犹豫,几乎就想采纳这个门客的提议,然而稍一分析直接动手的胜算后,冯仲却又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多少把握——比较瘦弱的项康是不好对付,可是人高马大的项声却不是什么善与之辈,拼起命来自己这边绝对没有一个人能是他的对手。
“亭长,那个叫项康的又敲门了,说是请你出去说话,还说他没有什么恶意,就是想对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希望你能听得进去。”
又有亭卒来禀报说项康坚持要见面,冯仲迟疑了半晌,也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一咬牙说道:“走,都出去,看看那个小匹夫说些什么。”
十来个亭卒和冯家门客答应,赶紧各自拿了武器提了油灯,跟着冯仲大步来到亭舍门前,打开亭门就大声吆喝冲了出去,冯仲则站得位置比较靠后,门刚开就注意观察周边动静,生怕其他的项家子弟突然从黑暗处杀出。
只有项康一个人提着已经开封的酒坛站在门前,看到一大帮子人簇拥着冯仲冲出亭门,项康不但没有丝毫的惧色,还露出了颇有些轻蔑的笑容,一亮手中酒坛,说道:“不用慌,不要怕,我是来找冯亭长喝酒的。”
偷眼看到人高马大的项声扶剑站在对面树下,又警惕的看了看左右,确认附近再没有其他人后,冯仲这才恶声恶气的向项康问道:“找我什么事?”
“想和冯亭长你喝一碗。”项康再次亮出酒坛,微笑说道:“也顺便说几句话。”
“酒就免了,有什么话,说吧!”冯仲紧握着剑柄说道。
“请问冯亭长,一个月的禄粮是多少?”项康微笑着问道。
“你问这个干什么?”冯仲警惕的反问道。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好象县里一个月是给亭长你八斛粮食吧?”项康也是不答反问,道:“禄米之外,地方上赋税钱粮如果有点节余,还会你冯亭长再发些,对不对?”
“没错,你问这个干什么?”冯仲回答并反问。
“这点钱粮不多啊。”项康答非声问,微笑说道:“养一家人虽然倒是足够,还比较宽裕,可是冯亭长你交游广泛,家中食客众多,这点钱粮,恐怕也得让你时不时的捉襟见肘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冯仲越听越是满头雾水,喝道:“有话直说,用不着拐弯抹角!”
“冯亭长,我是想问你,为了这点钱粮,值得吗?”项康笑得更加亲切了。
“值得什么?你到底想说什么?”冯仲没好气的喝问道。
“我说值得什么?亭长你难道还不清楚?”项康终于图穷匕见,微笑说道:“除了亭长你最宝贵的东西,还能有什么?”
“我最宝贵的东西?”冯仲还是有些糊涂,可结合今天发生的事,冯仲脑海中却马上又冒出了一个闪闪发光的大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