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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2 / 2)

司怀拍死一只厉鬼,躲开肉团的嘴巴,又往肉团身上揍了两拳。


他打掉多少肉,肉团便生长出多少。


司怀心里一喜,对祝诚说:“你这小子,还挺听话的。”


想要什么来什么。


这东西虽然长得丑了点,但是够臭。


司怀连忙对小青招手:“小青,快来吃,这东西吃了还会长出来。”


小青正在帮桌边的几人驱赶企图靠近的手掌,听见司怀喊自己,立马冲了过去,一跃跳到肉团身上,张口就咬。


和之前被小青吃的厉鬼不同,这肉团似乎没有痛觉,哪怕被咬掉身体一小部分,也依然攻向司怀。


见司怀对战这些厉鬼游刃有余,祝诚不再观战,转身就走。


司怀第一时间注意到,踹开肉团就要追过去,


区区五万块居然想溜?


追到包厢门口,走廊上已经没有祝诚的身影,一左一右两条路不知该往哪儿追,身后还充斥着厉鬼们低哑的嘶叫声。


司怀怒骂了一声,转身收拾包厢内的厉鬼。


厉鬼数量不多,很快就被司怀解决了,因为施术者的离开,包厢内遍地的手也很快消失。


司怀气喘吁吁地坐到地上,看着小青啃肉团。


今日最大赢家只有小青。


小青啃了一口,肉团长一口,意识到这件事后,小青啃得更欢了,嘴角咧到耳边,露出一口大白牙,放开了吃。


司怀看了会现场吃播,扭头检查陆修之等人的情况。


和之前一样,呼吸正常,体温正常,就是眼睛略微失焦。


司怀犹豫要不要喊一声试试看。


他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只听说过梦游的人不要叫醒,可能会变成傻子。


现在一家子都这样,如果传闻是真的,那他不得照顾一家子傻子?


这么一想,司怀更不敢开口。


他坐在陆修之身边,单手托腮,对着陆修之的脸发呆。


正打算打电话给方道长问问,陆修之的睫毛颤了颤,缓缓清醒过来。


司怀凑到他面前,好奇地问:“你们是陷入幻境了吗?”


近距离的对上司怀漆黑的眉眼,陆修之恍了恍神,半晌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司怀连忙问:“幻境什么样的啊?你看见什么了?”


陆修之抿了抿唇,轻声道:“看见你小时候没有走丢,在司家安稳的长大。”


司怀怔了怔,盯着他的眼睛,小声问:“我们小时候是不是一起玩过?”


陆修之反问:“你不记得了吗?”


司怀点了点头,含糊地说:“小时候生了场病,有些事情都记不清楚了。”


说完,他继续问:“只有这个?”


“其他的没了吗?”


陆修之嗯了一声,嗓音比刚才说话的时候冷了几分。


司怀叹了口气,心道,大和尚真是清心寡欲,没有追求啊!


“老司他们怎么办?”


陆修之扫视一圈,视线在角落吃得正欢的小青身上顿了顿,转而看向院子。


院内竹子翠绿无比,鲜艳欲滴,几束月光透过枝叶,落在地面的石子上,像是围成了一个圆。


陆修之眉心微皱:“肃心阵。”


知道司怀不懂,他直接解释:“以绿植为阵眼,令入阵者炼心凝神。”


司怀疑惑:“听起来是个好阵啊?”


“这是茅山正统阵法,入阵者若不能靠自己走出幻境,就只有毁阵这一种方法唤醒他们。”


他们如果全部陷入幻境,自然任祝诚宰割。


陆修之神情冷冽:“他的目的不是帮王兴盛。”


“正统道术没有阴气,你我一时间不会发现。”


司怀更纳闷了:“他想干嘛?”


想挨揍?


陆修之看了他一眼,问道:“他用了什么法器?”


司怀想了想:“一个金色的铃铛,还有上次万鬼幡的破布,那铃铛好像是噪音攻击……”


听描述,陆修之神情更冷了。


摄魂炼魂,祝诚目的不言而喻。


“魂魄,他大概继承了张亮的衣钵,想要炼出鬼王。”


司怀偏头看了眼肉团,琢磨这肉团应该是鬼王的失败品。


这也太丑了,五万块审美问题很严重。


小青啃噬的速度飞快,远超肉团生长的速度,就在他们聊天这会儿功夫,肉团已经缩水了大半。


陆修之:“先毁阵叫醒他们。”


司怀点点头,走到院中,抬手抓住竹子上端,一脚踹向大约距底部大约五十厘米的部位。


狠狠地踹了两脚,竹子咔嚓一声,断裂了。


陆修之刚从包厢的柜中找到点火器,便看到司怀已经把竹子都踹断了,还整整齐齐地摆在地上。


瞥见他手上的东西,司怀笑了:“那么点火竹子不好烧的,大少爷。”


“把竹子弄断就行了吗?”


话音刚落,酒杯砸碎的声音响起。


司怀走进去,只见司弘业失手碰倒了手边的酒杯,他一睁眼便对上了王兴盛的大脸,仔细回忆,竟然丝毫想不起来刚才发生了什么,隐约记得做了个梦。


他扭头看费秀绣,费秀绣也有些恍惚:“我、我怎么了?”


感受到某处前后的热意,司弘业脸色变了变,一拍桌子,恼羞成怒:


“王兴盛!你、你得寸进尺!”


“居然敢在饭菜里下药!”


第37章 白云观


“居然敢在饭菜里下药!”


司弘业缓了会儿,脸色涨红地说:“还、还敢欺侮我。”


???


王兴盛满脸懵逼:“我、我什么都没做。”


司怀拽了拽陆修之的袖子,皱眉道:“陆先生,老司头的幻境好像升级了。”


“都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陆修之:“……”


一旁的小青已经把肉团啃的只剩下拳头大小了。


见大家都清醒了,开始说话,小青舔了舔唇,遁去身形,蹲在墙角等它长大。


王兴盛:“我刚刚,刚刚不知怎么了,祝——”


他扭头寻找祝诚,没有发现对方的身影。


“解释就是掩饰!”


司弘业冷笑:“你男朋友被你气跑了就是最好的证明!”


王兴盛:???


什么男朋友?


感受到掌心符纸的温热,费秀绣慢吞吞地回过神。


她低头看着颜色变浅的符咒,又看了看司弘业的屁股,反应过来了。


司弘业因为内裤的符纸误会了……


反正这王兴盛也不是什么好人,索性就替她背个锅吧。


琢磨了会儿,费秀绣看向王兴盛:“王总,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


王兴盛:“我不是,我没有。”


“我冤枉啊!”


话音刚落,包厢被砰的打开,涌进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


王兴盛惊了:居然还报警?!


看着这奇奇怪怪的三人,司怀走向院子,开始踹最后一棵乔木。


说不定这棵也是阵眼。


乔木咔嚓一声,缓缓倒地。


包厢门被砰的打开,涌进一群警察。


司怀举手发言:“警察同志,五万块已经跑了。”


“提供线索有奖金吗?”


…………


商阳市公安局


“具体经过是怎么样的?”


司怀对人民警察非常尊重,详细地描述了一遍自己和祝诚斗法的经过,没有隐瞒。


听完无穷尽、摸头杀之类的招式名,负责笔录的民警沉默片刻,调查出司怀的档案:“你是商阳大学的学生?”


司怀点头:“我还是道天观的观主。”


道天观?


民警没有听说过这个道观,头到尾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档案,没有发现道天观之类的信息,只看到他和司弘业的父子关系,和陆修之的夫夫关系。


民警扭头看了看一旁做笔录的司弘业,他难以启齿地说:“王兴盛他、他下药,趁我神志不清,摸、摸我……”


陆修之则淡淡地说:“做了个美梦。”


几人中貌美的女人说:“我梦见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白雪公主”


“……”


民警收回视线,喝了口水冷静片刻,继续问:“所以地上的符纸也是你撒的?”


司怀点头:“那是平安符。”


民警手顿了顿,仔细地看了看司怀的眼睛,正常,应该没吸毒。


早就下班回家的局长急匆匆地跑进来,冲到陆修之身边,连忙道歉:“陆总,真是不好意思,这帮孩子刚入行不久,有些事情还不清楚……”


陆修之:“无妨。”


局长给下属使眼色,机灵的寸头下属连忙放下笔给他们倒茶递烟,不机灵的下属正在询问司怀今晚饭菜的具体菜品。


司怀不记得那些菜叫什么,含糊地说:“很多生肉,红的白的黄的……”


民警正在奋笔疾书,被一旁的同事低声提醒:“局长来了。”


局长轻咳一声,对众人说:“当务之急的调查通缉犯的去向,时间不早了,不要为难受害者,让他们赶紧回去休息。”


该做的笔录都做完了,民警凑到局长耳边,小声说:“局长,要不要直接送他们去医院?这些人好像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幻觉,我怀疑是食物中毒。”


局长:“你知道他们都是谁吗?”


民警点头:“知道,那要开警报器送他们去医院吗?”


执行紧急任务时,警车使用警报器可以不受行驶速度与信号灯的限制。


局长:“……”


司怀吃了颗桌上的糖,没等到民警回来,等来了陆修之。


陆修之站在他身旁,低声道:“走了,回家。”


司怀茫然地抬头:“这就结束了?”


陆修之嗯了一声。


司怀晃了晃椅子,没有起来:“他们问完了,我还没问呢。”


陆修之正要开口,司怀抓住另一个负责的寸头民警,问道:“警察同志,我上次抓住通缉犯张亮麻辣烫的二十万还没有收到。”


寸头民警看了眼陆修之,连忙解释:“我会帮您催一催的!我明——我这就去!”


看着寸头民警冲向财务审核部的背影,司怀感慨道:“这就是华国速度。”


陆修之:“……”


…………


第二天一早,新闻便播报了通缉犯的消息,还有一些八卦周刊爆料通缉犯和王氏总裁王兴盛关系不菲。


司怀给祖师爷上完香,递给小青三炷香:“小青,你也给祖师爷上上香,让他保佑你每天吃饱饱。”


小青放下手里的肉团,小心翼翼地捏着香,认真地作揖,接着把香插入香炉。


“祖师爷好,我是小青……”


一旁给石头浇水的陆修之沉默了,厉鬼上香?


这位祖师爷是真的不讲究。


清风拂过,香的火光明亮,散发淡淡的香味。


小青吸了两口,体内难耐的饥饿减轻了两分,他低下头,发现脚边的肉团突然长大了两倍!


“谢谢祖师爷。”小青乐呵呵地道谢,捧起肉团小口小口的吃。


司怀习惯性地打开微博,正准备再告一波状,忽然发现祝诚的通缉令。


他仔细地看了看通缉令上的照片,五官端正,眉清目秀,和昨晚见到的本人的确差距很大。


司怀给陆修之看照片,问道:“五万块真的没整容吗?”


陆修之:“……他身上阴气浓重,应当是修了什么术法,影响了面相。”


司怀好奇:“你怎么一下子就认出他了?”


陆修之瞥了他一眼:“多看书,这是常识。”


司怀:“……”


大和尚应该和要钱很有共同话题。


陆修之垂眸,看着他手上这只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碎屏手机,皱了皱眉:“手机用了多久了?”


司怀也记不清了:“好几年了吧。”


陆修之:“要换吗?”


司怀摇头:“不用。”


知道以他现在的收入,不是买不起手机,而是不想换。


陆修之抿了抿唇:“为什么?”


“是你师兄买给你的么?”


“他那个老抠门怎么可能给我买手机,”司怀顿了顿,“这是以前攒了好久买的,能够时刻提醒我当初的艰苦岁月,让我不忘初心,戒奢戒骄……”


陆修之眉梢轻抬,抓住重点:“你师兄很老吗?”


司怀点头:“如果现在还活着,估计能上福布斯长寿排行榜了。”


陆修之:“……吉尼斯。”


两人各自做完健康的晨间运动,一同出发,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


司怀回到寝室,董大山正面无表情地坐在电脑前敲键盘,声音噼里啪啦,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身旁多了个人。


司怀瞥了屏幕,是淘宝旺旺,辛勤的室友正在为他打工。


感受到近在咫尺的热气,董大山扭头,幽幽地喊了声:“司怀。”


“你知道我一天要回多少消息?处理多少订单吗?居然只给我一个月一千?我不干……”


看见他眼下的黑眼圈,司怀摸摸鼻子,问道:“那给你加薪,翻一倍。”


董大山:“……翻倍不就两千块!”


司怀:“那再每个月十张美容符?五十万呢。”


董大山犹豫了,现在美容符的销量挺好的,转卖应该不难。


思索片刻,他开口道:“二十张。”


司怀:“十五。”


董大山不假思索:“成交。”


见这么干脆利落答应,司怀脑子里只有亏了一个念头,刚才应该再杀杀价的。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在某人听起来十分刺耳。


床上的李文帅啧了一声,用力地踹了踹床板,不悦地说:“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下一秒 ,他搭在床上的床帘陡然掉落,砸在他身上。


“艹!”


李文帅怒骂一声,从满床的窗帘里钻出来,气愤地爬下床,刚穿鞋子,床帘的杆子晃了晃,落到地上,正中他脚背。


“艹艹艹!”


李文帅狠狠踹开,一瘸一拐地走向厕所。


另一位熟睡的室友哑着嗓子问:“怎么了?这么吵。”


“都几点了,睡什么睡,又不是我想吵的。”


李文帅不爽地说了一句,用力关上厕所门。


他一边蹲坑,一边发微博哭惨。


按下发送键,正准备去私信骂道天观出出气,忽然刷到其他人倒霉的微博。


【就骂你咋地:绝了绝了,这两天非到极致,在公司里都能踩到狗屎!坐电梯他妈的停电,好不容易出来爬楼梯脚崴了,吃饭吃到头发已经算是小事了……】


【帅哥一八零:铁子们,我脱欧入非了!今天走在路上被垃圾车的垃圾砸了一身,买牛奶买到过期的喝完才发现,准备去找便利店算账手机还丢了……】


【八只眼睛的蛤蟆:我裂开,今天吃饭吃出半只蟑螂,基金全部亏了,女朋友还提了分手,去他娘的……】


看着这些微博,李文帅心里咯噔一下,这些人都是他最近在道天观微博底下认识的,因为他们都对弄虚作假的道天观不满,昨天还组织着一起去私信骂司怀。


他从昨天傍晚开始莫名的倒霉,大家竟然同一时间都发生了各种事情……


李文帅忍不住心跳加速,开始胡思乱想。


他连忙给堂哥打电话,想问问对方之前古墓两个道士靠谱不。


结果电话一直打不通,犹豫了会儿,李文帅拨通姑姑的电话:“喂,姑姑,堂哥他……”


“文帅啊,你哥进局子了!说是偷盗文物……”


李文帅吓得手一抖,手机掉进坑里。


“艹艹艹艹!”


听见厕所传出来的咆哮声,董大山悄咪咪地对司怀说:“李文帅从昨晚开始就特别倒霉,上楼的时候摔了一跤,进寝室被门夹手,洗澡洗到一半没水……”


“今天居然还在倒霉。”


董大山问道:“他这种是不是叫霉运当头?”


司怀疑惑:“李文帅是谁?”


董大山:“……”


司怀:“你可以向他安利一下我们道观,让他来找我算卦买符,驱驱霉运……”


董大山沉默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觉得李文帅有一点点可怜。


这大概就是可恨人必有可怜之处吧。


司怀念叨完安利的事情,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是一个号码。


“喂?”


“是我,方行云。”


司怀愣了下,这谁?


“打错了。”


司怀挂掉电话,下一秒,手机再次震动,是方道长的微信电话。


“怎么了?”


电话那端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司观主,刚才的电话是我打的。”


司怀哦了一声:“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商阳道教协会听说了祝诚的事情,准备在白云观开个会,就在今天下午,您有空过来吗?还是我找人来接您?”


“开会?”司怀摇头,“没兴趣。”


方道长继续劝:“不止开会,还有各道观互相交流经验……”


交流经验司怀还挺感兴趣的。


那些大道观发展的这么好,他可以学习一下化为己用,壮大道天观。


“行,我去。”


白云观是商阳赫赫有名的道观之一,位于商阳城西,有专门的公交站台。


司怀一下公交车,就看到穿着蓝色道袍的方道长,周围有不少香客正和他攀谈。


“司观主。”


方道长朝着香客们抱歉地笑了笑,走出人群,带着司怀前往白云观后院。


司怀以前经常跟着师兄去各种小道观,第一次进白云观这种规模宏大的道观。


建筑分中、东、西三路及后院,观内每条小路都有专门的名字,香客游人众多,不少金发碧眼的外国人都在认真参拜。


方道长领着他走进一处清幽雅静的花园,介绍道:“此处便是云集园,又被人称‘小蓬莱’。”


连花园都要起这种名字?


司怀这下终于知道那些花里胡哨的招式名字是怎么来的了。


云集园内已经聚集了不少穿着各种道袍的道士,还没到指定时间,众人纷纷低声讨论张亮和祝诚的事情:


“我听说张亮炼成了万鬼幡。”


“什么?!”


“不止万鬼幡,听说还修炼了什么禁术。”


“张亮虽然死了,可祝诚那小子还在逍遥法外。”


…………


“祝诚能在警方眼皮子底下拿走万鬼幡,目前还没有发现他任何蛛丝马迹,恐怕他的能力远在张亮之上。”


听见这话,司怀认同地点头,他扭头问方道长:“这次开会警方会来吗?”


方道长愣了会儿:“不、不来。”


司怀叹了口气:“不来也没关系,你们到时候记得把通缉犯的危险性告知警方。”


通缉犯这么危险,得涨价。


方道长愣了会儿,感慨道:“司观主您真是深谋远虑,是我考虑的不够周全。”


司怀面不改色:“应该的应该的。”


“一切都是为了促进国家经济发展、社会公平公正。”


作者有话要说:  司怀:涨价,赶紧涨价!


第38章 天蓬印


方道长一脸欣慰地看着司怀。


这就是当代大学生么,为华国之崛起而奋斗。


“司观主为国为民的思想境界,我真是自愧不如。”


司怀淡定地接受他的夸赞,正想来一波商业互夸,园内忽地安静下来,寂静无声。


一位年长的白胡子道士走上主位,他穿着和方道长同款深蓝色道袍,头戴圆底南华巾,面容慈祥。


方道长凑到司怀耳边小声介绍:“这是我们白云观的观主卢任卢观主,也是商阳道教协会的会长。”


司怀点了点头。


卢任观主缓缓开口:“诸位,先请拈香祈祷。”


说完,他走向云集园后方的灵宝天尊殿。


灵宝天尊是道教“三清”尊神之一,全程是上清灵宝天尊。


走进殿内,正中放置着一尊金身,每一处都精雕细琢巧夺天工,玉辉焕耀,金映流真,神色庄严,眉眼淡然地望着信众。


进入殿内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屏息凝神,虔诚垂眸。


司怀被灵宝天尊周身的金光眩晕了眼,在心里喃喃道,等以后有钱了,他也一定要给祖师爷弄个金身,闪瞎众人的眼。


一道微风飘过,空中泛起淡淡的清香。


卢观主站在灵宝天尊金身旁,给众人递香,逐一祈拜。


每一位道长都低眉敛目,十分虔诚。


受氛围感染,再加上这是司怀第一次参加道士的团建活动,也正了正神色,接过卢观主手上的香,在心里认真地打招呼:


灵宝天尊好,我是司怀,不知道祖师爷有没有向您介绍过我……


简要地打了声招呼,司怀将手中的三炷香缓缓插入香炉。


三炷香香平整直立,紧凑在香炉正中,火苗四溅,色泽明亮,离得近的人可以清晰地听见火苗燃烧时的啪啪声。


看见这一幕,方道长惊了,周围其他道士也满脸惊讶。


司怀愣了愣,小声问:“我哪里做错了吗?”


“草香无焰火,火花四溅极其明亮而且啪啪作响,代表着神灵喜爱。”


方道长修道多年,上了那么多香,从来没有发生过啪啪作响的情况,火花明亮都够他高兴一整年了。


司怀松了口气:“正常的,我本来就很讨人、讨神喜欢。”


方道长:“……”


他这么没感觉到讨人喜欢呢?


不止方道长,周围的其他道长也这么想,但碍于神灵,不敢有太多的念头,连忙收敛心神。


见卢任深深地望着司怀,方道长连忙过去,低声道:“师父,这位便是道天观的观主司怀,他年纪尚轻,天资极高,平常说话也是年轻人的心性。”


卢任笑了笑:“行云,你不说我也看出来了。”


“异香异色者,有佛道仙缘。”


方道长愣住了,这才嗅到鼻尖的清香似乎和之前有些不同,沁人心脾,闻着便令人心旷神怡。


他忍不住问:“师父,那道天天尊……”


卢任摇了摇头:“天机不可泄露。”


拈香祈祷结束,众人到殿后的会议室开会。


会议室十分现代,投影仪投着“商阳道教协会第十二次大会”的字样。


司怀起初还挺新奇的,看见下一章ppt后笑容僵在脸上。


【深入学习贯彻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精神,认真学习总书记系列重要讲话精神和中央统战工作会议精神,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引领……】


司怀扭头看了看其他的道长,一个个神色正常,显然对这种会议习以为常了。


ppt上有什么,卢任便读什么,还时不时回顾和总结商阳道教协会上一次会议以来的工作,深入分析探讨从今往后面临的形式与任务。


比思政课还要思政。


司怀托着腮,听了两句便昏昏欲睡,脑袋一点一点往下垂。


坐在他右侧的年轻女冠皱了皱眉,她上香早,没有看到后来司怀上香的场景,只记得他是个闻所未闻的小道观的观主。


难得能参加商阳道谢的会议,居然还打瞌睡?


年轻女冠有些不悦,良久,伸手推了推司怀:“道友,醒醒,这里不是睡觉的地方。”


司怀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只见台上换了个人,现在是方道长在讲解ppt,ppt上的内容和张亮祝诚有关。


“……这几天我一直在余镇古墓发掘站和考古教授研究,发现了一条新线索,张亮修行的术法和古墓内千年前的术法有联系,十分诡谲,是邪术,却不会反噬,古墓内也有不少正统道术,我们目前正在合作破解。”


“祝诚身为张亮唯一的徒弟,定然修得了他所有术法,据警方告知,证物万鬼幡丢了,所以祝诚现在至少有万鬼幡和摄魂铃两件法器,而且听闻商阳有一邪教组织,目前不确定祝诚和组织的关系,道友们不可贸然对敌……”


司怀听了会儿,慢吞吞地意识到思政课已经结束,现在开始正经交流了。


他扭头看着右侧的年轻女冠:“谢了,道友。”


司怀刚睡醒,没精神有些恹恹的,但眸子依旧漆黑发亮,被他望着的人很容易陷入这双只有自己的瞳仁里。


年轻女冠本来就因为他突如其来的道谢有些怔愣,近距离对上司怀白净如玉的模样后,脸颊微微发烫:“不、不客气。”


“要是身体不舒服的话,可以和卢观主说一声,他不会怪罪的。”


司怀嗯了一声。


“警方正在全力寻找祝诚的踪迹,一有线索就会通知我们。”


方道长说完,回到原位。


卢任坐在首位上,对众人说:“祝诚手持万鬼幡,恐怕会对社会安定造成极大威胁,我已经将这件事报备给了华国道教协会,申请使用法印北极天蓬印……”


北极天蓬印?


司怀扫视一圈其他人,发现众人神情纷纷放松下来,显然都知道这个北极天蓬印的用途。


找人?抓鬼?


司怀没敢问,手机又没电了。


憋着回到陆家,他才终于问出口:“你知道北极天蓬印吗?”


陆修之淡淡地说:“正一派所传法印,天丁神印,制伏阴魔,灭鬼祟。”


说完,他拎着司怀进书房,扔给他一本关于讲解道教法器的书。


司怀这会儿挺想了解法印,认真地看了起来。


法印分为几大类,一类以尊神名号为印文;二类以符咒为印;三类以经书文句为印,四类以神司、道职之名为印……


司怀扫了一眼,目光顿在以符咒为印的法印上。


以符咒为印,只要纂刻出相关的法印,直接盖在符纸上,都不需要人工画符。


他忍不住夸道:“创造出法印的人真是个小天才。”


陆修之指尖一顿,偏头看他。


司怀补充道:“偷懒小天才。”


陆修之:“……”


司怀乐呵呵地点开拼多多,买了十几块钱的红塑料橡皮印和相关纂刻材料。


…………


司怀认真研究纂刻法印的时候,道天观又在网上掀起了一阵小风浪。


越来越多的人发现在道天观微博底下辱骂的那些人,最近都发生了各种离奇的倒霉事件,上香好评的人则好远连连。


【卧槽,我刚刚试着去骂了一句,然后喝水就呛到了!】


【我哥上次骂了几句脏话,现在还失声着呢。】


【告诉我夸夸党们发生了好事没?】


【我买了淘宝店的代上香,蒙的全对考得全会!】


【我买了个平安符习惯性地五星好评,昨天公交车车祸,我一点事情都没有!】


【道天观这么邪门的么?不会是邪教吧?】


…………


公司职员们茶余饭后时,也有人谈起道天观的事情。


“你知道道天观吗?”


董小小点头:“知道啊,他们家美容符可灵了。”


“我室友是全职美妆博主,前不久刚刚测评了他们的美容符,我也蹭了点喝喝……”


同事愣了下:“我说的不是美容符的事情,是那个骂人倒霉的事情,你看见了吗?”


“最近工作忙,我都没空看。”


董小小低头搜索道天观的新闻,了解前因后果后惊呆了:“卧槽,这么牛逼的么?”


“是吧是吧,”同事顿了顿,继续说,“不过我看有个有个玄学博主说,骂人造口业,不管骂的是什么都可能这样,还说道天观是个假冒伪劣道观。”


董小小好奇:“那他倒霉没有?”


同事拿出手机:“我看看啊。”


“卧槽!他号没了。”


“卧槽。”


董小小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连忙发微信给室友盛以欣发语音消息,激动地说:“卧槽欣欣,你那个美容符的道观出大事了!”


“他们家不止符灵,听说骂他们家道观的人都……”


董小小第二句还没发出去,便看到同事一个劲儿给自己使眼色。


她缓缓扭头,只见总裁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


“王、王总。”


“跟我来办公室。”


董小小眼前一黑,认命地跟去办公室。


“董助理,你们刚才在说什么符纸?什么灵验?”


董小小不确定领导听见了多少,此刻非常庆幸她们没有谈论什么不该说的,只是单纯的八卦。


她一五一十地复述两人刚才的谈话内容。


王兴盛板着脸听着,自从那日和司弘业吃饭出事,得知祝诚是通缉犯后,他就发生了各种糟心事,公司合作多年的稳定客户突然要结束合作,医院体检查出了各种大病小病……


最可怕的是,昨天晚上的饭局结束,他撞鬼了!


听见道观这么灵验,王兴盛问道:“这道观叫什么?”


“道天观。”


发现领导好像有点感兴趣,董小小连忙把道天观的微博和淘宝店铺的链接发给他,离开办公室时顺便买了平安符和代上香服务。


王兴盛低头,点开客服对话框。


【请问道观地址是?我想要亲自登门拜访,面谈具体事宜。】


道天观客小服:【亲亲稍等一下哦,我要先问一下观主。】


没过多久,客小服发来具体地址:


【商阳市宁安区江南大苑2-10。】


…………


因为祝诚的事情,余镇发掘站最近的工作内容首先是研究文物古籍,没司怀什么事,陈福鸿便给他放了个周末假期。


兼职没工作,本职的工作很多。


最近几天代上香服务的销量飙升,司怀上香上的手都酸了。


刚替某公司职员拜完祖师爷,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中年男声:


“请问,这里是道天观观主的住址吗?”


司怀转身:“这里就是道天观。”


看见司怀的脸,王兴盛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脱口而出:


“我不是,我没有,我真的对司总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第39章 鬼市


“我不是,我没有,我真的对司总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司怀扫了眼他身上黑色的阴气:“你撞鬼撞到脑子了?”


“……”


王兴盛沉默了会儿,弱弱地解释说:“因为司总误会了。”


他还以为司怀身为司弘业的儿子,也有这种误会……


司怀知道他今天来的目的不是司弘业,懒得再继续和他聊这个话题,转而问:“你来道天观是想算卦看相还是买符驱鬼?”


“都、都想。”


说完,王兴盛慢吞吞反应过来,司怀刚刚一眼就看出他撞鬼了。


来这里之前他还特地去了名气不小的道观,询问道长后,对方只让他买香上香,什么都没说。


王兴盛纠结了会儿,还是跟着司怀往里走。


坐下后,他扫了眼客厅,小声问:“那个……你爸不在吧?”


司怀奇怪地看他了一眼:“这里又不是司家。”


王兴盛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陈管家神出鬼没地递上三杯茶,两杯热茶一杯冰茶,片刻后,陆修之走下楼。


王兴盛听说过陆家和司家关系不菲,这会儿见司怀和陆修之都同居了,才意识到关系不菲的真正意思。


他既想溜又想留,想到自己那晚见到的场景,还是乖乖地喊了声:“陆总。”


什么陆宗?记错名字了?


司怀想起陆修之之前问他全名,看样子是挺介意别人知不知道他叫什么。


他放下冰茶,对王兴盛说:“他不叫陆宗,叫陆修之。”


陆修之:“……”


王兴盛试探地喊了声:“陆修之?”


陆总的全名他当然知道,听司怀这么说,还以为陆总喜欢别人喊他名字。


有求于人,当然要顺着人家的癖好来。


陆修之:“……”


喝完一杯热茶,王兴盛缓缓开口:“司、司道长,周三晚上,我和老友聚会结束回家,在华东路撞、撞见了可怕的一幕。”


想到当时的具体情况,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华东路一带不算闹市区,最近又在开发新楼盘,晚上人烟稀少,道路通畅。


不想大晚上的堵一两个小时的车,王兴盛便往华东路绕路开车回家。


在新楼盘边上等红绿灯的时候,忽然响起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一开始王兴盛以为是建筑工人赶夜工的声音,扭头一看,结果发现建筑工地上没有一丝灯光,很明显没有工人在干活。


而那敲锣打鼓的声音,却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犹在耳畔。


王兴盛看了眼后视镜,只见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女童敲锣,一个穿着蓝色长衫的男童打鼓,他们肤色惨白,脸颊鲜红,一举一动都十分僵硬。


当他们走到车旁,王兴盛看清模样后,背脊一阵发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这男童女童和纸扎铺的纸扎人长得一模一样。


“嘻嘻……”


“桀桀……”


“有生魂啊,好香。”


“不是生魂,是活人。”


…………


低哑诡异的窃窃私语声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王兴盛额头的冷汗流到眼皮上,他一动都不敢动,只敢眨了眨眼。


下一秒,只见左侧窗户上趴着一个没有眼睛的丑陋东西,对着窗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在闻什么。


挡风玻璃前飘着四五个鬼,各个断胳膊少腿,其中有一个鬼肚子里掉出一团白花花的东西,砸在挡风玻璃上。


肠、肠子……


王兴盛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


紧接着,那鬼飘近,捡起肠子,给他近距离的表演了塞肠才艺。


王兴盛这下真晕了过去,等他再次醒来,已经是早上了。


挡风玻璃上的恶臭与冥币,提醒他昨晚发生的事情是真的。


“司、司道长……”


听完,司怀纳闷:“所以你想干嘛?”


“人家鬼又没对你做什么,是你自己被吓晕了。”


王兴盛:“……不、不是,我、我害怕他们会又找上我。”


“我、我这不是冒犯了他们么。”


司怀:“大鬼有大量,不会和你计较的。”


“……”


王兴盛丝毫没有被安慰道,他撞到可不止一只,万一其中有一只气量小呢?


陆修之沉默片刻,启唇说:“你最近运势低迷,恰巧撞见鬼市开业罢了。”


“并无大碍。”


闻言,王兴盛终于松了口气,暗下决心,这辈子他都不会再去华东路。


“那、那请问……最近运势低迷是正常的吗?”


司怀撩起眼皮,淡淡地说:“你觉得呢?”


“自己做了什么事心里没点数么?”


王兴盛连忙解释:“祝诚是通缉犯的事情我是真不知道,对司总也没有任何坏心思。”


“我就是错失旅游局的项目有些咽不下那口气,然后……”


王兴盛顿了顿,自己突然也觉得有些奇怪:“然后是祝诚自己找上我,说能帮我拿下那个项目。”


“问完司总家庭背景后——”


陆修之皱了皱眉,打断道:“他问了什么?”


王兴盛照实说:“就问了司总家有哪些人,我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了,关于二婚、司道长是他唯一的儿子,还在读大学什么的……”


陆修之看了眼司怀的侧脸,以祝诚的能力,完全没有必要了解这些。


应该一开始就是冲着司怀来的。


司怀眨了眨眼:“你下次可以告诉他,我还是一观之主,他是流浪通缉犯。”


王兴盛苦笑:“司道长你真会开玩笑。”


他继续说:“我一开始以为祝诚是司氏的员工,后来知道他是道士后,也没有往邪魔外道方面想……”


“司道长,我、我还有救吗?”


“最近不止公司走下坡路,我的身体也是……我、我可以为咱们道天观捐金身、捐款……”


司怀看了眼他的面相,是个很普通的面相,胆小怕事,但又有点小心思,家财万贯全靠祖荫。


知道王兴盛说的话是真的,但这些事情的起因都在于他的贪心。


司怀提醒了两句:“你这是因果报应。”


“有些事,人在做天在看。”


听见第二句话,王兴盛慢慢反应过来了:“我明白了司道长,从今天开始我会专注慈善事业的!”


“我、我想先给咱们祖师爷上柱香,可以吗?”


“当然可以。”


司怀:“看相解惑50万,香钱……唔看你的诚心了。”


王兴盛立马给他转了两百万,小心翼翼地捧着三炷香,到院子里虔诚地祈祷上香。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下,费秀绣和拎着大包小包的司弘业一起下车。


费秀绣习惯性地远远望一眼祖师爷,这一眼,看见了院内熟悉的中年人背影。


“那是王兴盛么?”


司弘业定睛一看:“不是王兴盛还能是谁?”


见王兴盛虔敬地站在牌位前上香,想必是见过司怀。


司弘业眉关紧皱:“这老东西,居然搞曲线救国那一套!”


费秀绣:“……”


“曲什么线?救什么国?我觉得人家可能是遇到什么事情,所以找上了道天观。”


司弘业无奈地摇了摇头:“你真是小看了中年男人的毅力。”


费秀绣:“……”


她是小看了中年男人的自恋程度。


几天后,司弘业收到了王氏寄过来的合同稿件,关于城北郊区的山头。


王氏几乎一分钱不赚,利润全都给司氏。


司弘业幽幽地叹了口气:“自古多情空余恨。”


费秀绣沉默良久,问道:“你屁股热吗?”


司弘业茫然:“不热,怎么了?”


费秀绣哦了一声:“没事。”


看来合同没有作法。


…………


王兴盛不仅用利润表达了自己对司弘业的歉意,还给慈善机构捐了一笔巨款,等他去医院复查,发现小病几乎消失,大病情况暂时没有恶化。


王兴盛连忙给司怀发了一长串感激的话,同时亲自登上王氏官方微博账号,转发道天观的抽奖微博,再次表示自己对观主的感谢。


王氏主要的产业是超市、卖场,平常经常有抽奖免单的微博,粉丝数量不少。


看到这条微博后,网友们惊了:


【卧槽,感谢什么?道天观做了什么?】


【道天观是什么啊?被盗号了么?】


【道天观真的很灵呀,我感觉小编肯定亲身经历了吧!】


【什么鬼?小编你工作不要了?】


…………


几分钟后,小编收到领导的消息,登上微博:【刚才的微博是王总亲自发的哦~转发点赞那条微博并关注道天观,抽一个幸运儿清空购物车。】


评论炸了:


【卧槽卧槽卧槽?!】


【不行,我也要去拜拜。】


【听说王氏赔钱和司氏集团合作,道天观观主也姓司,懂了么?】


【???赔钱合作?】


【我也听说了,业内很出名,听说签完合同,司总就拒绝再和王总见面。】


【卧槽,我脑补出n篇jj文。】


【嗯?都是中年人?jj有中年总裁文吗?】


…………


司怀这天没空刷微博,他正在教室门口临时抱佛脚。


期中考试了。


董大山蹲在他边上,一边翻书一边吐槽:“什么狗屁学校,人家公共管理专业都没有期中考试,我们学校还要搞这么一出。”


“挑的还是周五晚上这种好时间,脑壳疼脑壳疼……”


司怀飞速翻书,忽然感受到走廊尽头的阴气。


他偏头一看,只见姚前慢悠悠地晃了进来,巡视众人看书,脸上还带着抹欣慰的笑容。


司怀扫完最后两眼,把书塞进书包,走向姚前。


“诶司怀你不看了?”


“看完了。”


董大山:“???”


商阳大学的期中考试不是每个专业都有,走出考场范围便几乎没有什么人了。


司怀到天台,把这个月的工资和新打印的通缉令烧给姚前。


不得不说,方道长和警方都很靠谱,几天功夫就把五万块的身价提到了四十万,是他师父的一倍。


姚前抱着元宝和通缉令乐呵呵地说:“正好今晚有鬼市,我买东西的时候可以顺便发发传单、额通缉令。”


司怀愣了下,好奇地问:“鬼市?华东路的那个吗?”


姚前:“您知道啊。”


司怀点头:“鬼市是什么样的?”


“就和人类的小市场差不多,就是卖的东西不太一样。”


“卖金子、卖自己陪葬品、卖眼睛的都有,还有些要以物易物……”


说着说着,姚前话音一顿,见司怀听得津津有味,小声问:“您该不会想去吧?”


司怀点头:“去逛逛。”


反正花的是元宝,他最不缺的就是元宝。


不花白不花。


姚前惊了:“您去的话那还叫逛逛吗?”


那叫大屠杀。


司怀知道他担心的是自己身上的阳气,摆摆手道:“我不是一个人去的,放心,不会出事。”


问了鬼市具体的时间地点后,司怀敢去教室考试,飞快地做完题目,趴下就睡。


鬼市凌晨一点开门,他提前补个觉,养精蓄锐。


经济学的考试一共两个小时,考完八点钟。


监考老师站在讲台上拍桌子:“交卷了交卷了,都把笔放下。”


司怀在铃声响起的刹那就被吵醒了,他托着腮,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坐在他前方的董大山神情恍惚地转过来,幽幽地问:“2020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老师讲过么?为什么有这种题目?”


司怀:“上周不是讲过么?”


董大山难以置信:“你、你上课不是不听的么?”


司怀解释:“我对诺贝尔奖挺感兴趣的。”


董大山:???


“诺尔贝玄学奖?诺贝尔灵异奖?让所有人都相信鬼的存在?”


司怀哪有那么宏大的愿望。


他淡淡地说:“诺贝尔亲自颁奖。”


作者有话要说:  司怀:见鬼人设不能丢。


第40章 约会


“诺贝尔亲自颁奖。”


董大山嘴角狠狠地抽了下,又觉得无语又觉得好笑,一时间面部表情十分诡异。


半晌,他缓过来问道:“那个……诺贝尔还在下面吗?”


司怀奇怪地看着他:“当然不在,他一个外国人不归地府管。”


“……”


董大山:“那、那咱们国家的那些科学家还在下面吗?”


司怀更奇怪了:“这你得去问阎王或者判官,我不清楚。”


董大山沉默了:“所以你知道什么?”


司怀:“我知道我等会儿要去鬼市。”


董大山愣了下:“陆新路那个地下市场?”


司怀在商阳呆了一年,大致区域清楚,但具体什么路在哪个区,就有些糊涂了。


他问道:“好像在华东路边上,和你说的地方很近么?”


“陆新路在城东,华东路在城南。”


董大山疑惑:“华东路没有鬼市啊。”


听见鬼市两个字,路过的李文帅一个趔趄,狠狠地摔了个屁股蹲,就摔在董大山边上。


董大山愣了愣,伸手想去扶他。


李文帅连忙躲开他的手,惨白着脸爬起来,一瘸一拐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完了完了。


司怀知道鬼市了,是不是知道他和堂哥的关系?知道他们在鬼市贩卖古玩,是不是要举报给警局……


见他神情恍惚地跑出教室,董大山忍不住嘀咕一句:“没想到李文帅那么用功学习,考完都变成这副德行。”


有被安慰到,董大山喝了口水,上网搜索华东路。


“我没记错,华东路那一带别说鬼市,根本就没什么市场……”


声音渐渐低下去,董大山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睁大眼睛,凑到司怀耳边,压低声音问:“你说的该不会是真正的鬼市吧?”


司怀点头:“你要一起去么?”


董大山小声问:“鬼市里是不是都是鬼啊?”


司怀嗯了一声。


所以去鬼市就能见到很多鬼,见到鬼又代表运气好。


如果司怀带他去的话……


董大山扭扭捏捏地说:“害,那、那不算是逆天改命了。”


他最近也看了些玄学的书,想要逆天改命的人,下场都不太好。


比起改运,他更想健健康康地活下去。


司怀有点懵,不知道逛个街他是怎么扯到逆天改命上面去的。


想了会儿,司怀从兜里掏出几个元宝递给董大山:“哝,这算是员工福利。”


“你可以等死了再去鬼市逛逛。”


“……”


离鬼市开门还有五个小时,司怀连忙赶回陆家。


这几天是期中考试,因此陆修之最近没有逼他看那些玄学书,只叮嘱让他好好准备期中考试。


一进门,陈管家便递给他一杯冰茶,告诉司怀陆修之在书房。


司怀一口气灌下冰茶,拉住陈管家:“陈叔,您现在不用拖地吧?”


陈管家:“……拖完了。”


“那就好。”


司怀把书包里的黄纸扔到桌上,拉着陈管家在客厅叠元宝。


叠了满满一书包的元宝,他才心满意足地上楼,敲响书房门。


“陆先生。”


“进来。”


司怀推开门,身体懒洋洋地靠在门上,只探进去一个脑袋:“陆先生,去约会吗?”


陆修之指尖猛地顿住。


他掀起眼皮,看见司怀微微上扬的嘴角,怀疑是自己刚才听错了。


“嗯?”


司怀又重复一遍:“去约会吗?”


陆修之抿了抿食指屈起,抵在冰冷的桌面上,勉强降了一丝心底的燥热。


“现在?”


司怀点头:“对啊。”


陆修之:“今晚是你的休息时间。”


明天期中考试便结束了,又要继续在家学习。


司怀唇角扬的更高了,双眸弯成月牙形,声音漾着笑意:“所以更应该去约会了。”


“和不想学习无关。”


就是单纯地想和他约会么……


陆修之心跳情不自禁地漏了一拍。


见他不说话,司怀还以为他不想去,劝道:“陆先生,结婚两个多月了,我们都没有正经约过会呢。”


度蜜月主要是为了大单子,后来也没有好好在古镇逛一逛。


平常一个上班一个上学,最近又在逼他看书……


司怀仔细想了想,除了抓鬼,他和大和尚几乎没有其他一起做的娱乐活动。


长此以往,不利于夫夫之间的感情啊。


司怀又喊了一声:“陆先生?”


“去吗?”


这一声的尾音拖的有些长,像把小勾子似的在陆修之心里勾了下。


他回过神,缓缓道:“好。”


“那你准备一下。”


说完,司怀乐呵呵地跑去卧室洗澡。


陆修之愣了愣,准备?


需要准备什么?


体质问题,陆修之连朋友都没有几个,更别说约会经验了。


沉思良久,他点开网页,搜索:【男人约会前要准备什么?】


满屏的约会准备事项,陆修之点进热度最高的一条链接,神情逐渐严肃,眉心渐渐皱了起来。


【1、提前熟悉坏境,能给对方一种可靠感。】


司怀显然是已经安排好了具体地点,而且还没有告诉他。


【2、提前到,给对方一种很守时的好印象。】


他们一起出门,根本不可能提前到。


【3、送对方回家,回到家记得发消息,让对方觉得你在关心他,是个细心的人。】


一起回家……发消息是画蛇添足。


陆修之皱着眉,沉思片刻,意识到问题出在哪儿了。


他和司怀是夫夫,跳过了谈恋爱的环节。


陆修之重新搜索:【和伴侣第一次约会要准备什么。】


没有搜索到这种情况。


陆修之:“……”


晚上十二点,司怀再次敲响书房门,推门而入。


只见陆修之板着脸,飞快地浏览电脑屏幕。


司怀顿了顿,问道:“这个点了工作还没有忙完吗?”


陆修之:“不是工作。”


司怀没有多问,对他说:“走吧,时间到了。”


陆修之瞥了眼时间,十二点。


这个时间开业的……夜店?酒吧?


走出大门,看见蹲在车边的小青,陆修之眼皮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也去?”


司怀点头:“是啊,小青也好久没有出去玩了。”


陆修之垂下眸子,小青在,不可能去酒吧。


这个时间的话……


…………


华东路·鬼市


鬼市开在华东路附近一处烂尾楼的空地上,像是商场门口的小夜市,灯火璀璨,十分热闹,卖什么的都有,和夜市唯一的差距便是顾客和摊主都不是人,是鬼。


站在烂尾楼入口,看着里面热闹的场合,陆修之沉默了。


和他想的一样……


司怀新奇地打量里面的鬼,没脑袋的、没手的、没腿的……什么死相的鬼都有。


小青吸了吸口水,馋的从裤兜拿出肉团,咬了一口解馋。


正看着,角落里飘出一个身体健全的男鬼,手上拿着各种各样的面具,有大有小,奇形怪状。


感受到他们身上的阴气,男鬼没有怀疑,问道:


“哥们儿,买面具不?”


司怀:“进鬼市一定要买面具吗?”


“第一次来啊?”


男鬼笑了笑:“那到不是,主要是为了遮丑,咱们死相不一,吓到其他鬼也不太好。”


“前几天晚上,那个掉肠鬼就把路边的活人生生的吓晕了……”


听起来有点耳熟。


司怀看了眼他手上的面具,伸手想碰,刚戳到最近的纯白半脸面具,面具便燃烧成了灰烬。


男鬼惊了:“卧槽。”


“这他妈就是传说中的鬼火么?”


司怀:“……”


他默默地从兜里掏出一个元宝:“赔你。”


看见成色这么好的元宝,男鬼小心翼翼地接过:“多了多了。”


司怀:“那你找钱。”


“……”


找钱是不可能找钱的,男鬼挑了两个做工最好的面具递给陆修之和小青。


两个面具的花纹相似,一个遮上半张脸,一个遮下半张脸。


男鬼介绍道:“这是我最近买的最好的情侣、啊不,父子面具。”


陆修之:“……”


他对父子面具没兴趣。


陆修之把面具递给小青,对司怀说:“走吧。”


“你不戴吗?”


“不戴。”


司怀疑惑:“不好看吗?”


陆修之:“嗯,很丑。”


听到这话,小青悄悄地把第二个面具从脸上摘下来。


下一秒,他就对着最近的摊位流口水。


吸溜声响到司怀忍不住望了过去。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婆婆在卖糖人糖画,小桌子上摆着一排排栩栩如生的糖人。


鬼市的糖人糖画光看外表和阳间的没有差别,只不过萦绕着阴气。


司怀看得都馋了,小声问陆修之:“这个我能吃吗?”


他好久没有看到卖糖人的了。


阴间的东西、食物对普通人会有影响,但司怀体质极阳,那点阴气不会影响到他。


陆修之:“你可以试试。”


“阿婆,来一个糖画。”


“一个元宝。”


司怀走到摊前,放下三个元宝,对老婆婆说:“阿婆,来三个猪八戒。”


老婆婆画糖人的手顿了顿,她缓缓抬头,浑浊的眼睛在司怀身上来回打转。


感受到他身上的生气,老婆婆张开嘴,露出一口黑色烂牙,贪婪地看着司怀:“活人啊。”


“活人不收钱……”


司怀惊了,还有这种好事?


“那给我来六个。”


一人两个。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老婆婆的脸色变了变,阴恻恻地继续说:“活人收命。”


司怀哦了一声,朝小青招了招手。


小青走近后,司怀把桌上的元宝递给他:“问这个阿婆买三个猪八戒。”


“……”


见司怀无视自己,还喊了个小厉鬼过来,老婆婆嘴角越裂越大,咧到了耳后根,几乎半张脸都是嘴巴。


“区区小鬼……”


她双手撑在桌上,阴冷看着司怀,脸上岁月的沟沟壑壑散发出浓郁的黑气。


是个活了不知多少年的厉鬼。


“活人误闯鬼市,就休怪老妪不客气了。”


司怀皱了皱眉:“你要涨价?”


作者有话要说:  司怀:不买了!换一家。


第41章 收钱


“你要涨价?”


“……”


老婆婆嘴角抽了抽,这小子是在装作听不懂么。


她神色扭曲,脸上的皱纹像是拧成了蚊香,双手的黑指甲逐渐增长。


小青站在摊位前,捧着金元宝不知所措。


糖人和厉鬼的香味飘入鼻腔,他饿得双眼发光,小脸紧绷。


纠结了会儿他再次掏出肉团,一口啃了半个。


见肉团只剩下普通肉丸大小,他小心翼翼地收了回去。


看见这一幕,老婆婆凶恶的神情顿时僵住了。


厉鬼和普通游魂的差别很大,显而易见。


作为同类,她一眼便看出那肉团是个厉鬼,严格地来说,是厉鬼的一部分。


对鬼来说,活人的生气是最好的食物,最佳的修炼补品,天材地宝其次,最无用的便是吃同类修炼。如果背后有邪道施法施咒,效果则不一样了。


她近百年来只在前些日子听说过一次,以蚕食鬼出名的厉鬼,背后似乎是……


老婆婆下意识看向司怀,司怀皱着眉,神色冷淡。


她渐渐反应过来。


普通人见到她变脸后,早就被吓跑了。


哪会如此淡定,还想买糖人……


这一人一鬼……还有个不人不鬼……


她心里咯噔一下,眼前迅速闪过几个字:邪、邪教!


那个杀鬼无数、令众鬼闻风丧胆的邪教?!


司怀低头问小青:“很想吃吗?”


小青咽了咽口水,乖乖地说:“不、不是很想吃的。”


“就一点点想吃……”


见他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司怀扫了眼前方的摊位,没有看到其他卖糖人糖画的摊位。


错过可能就没有了。


司怀只好又掏出一个元宝,一抬头,发现老婆婆张着嘴巴惊恐地看着自己,脸上的黑气也消失不见,这会儿倒像是个普通的烂牙老婆婆。


司怀愣了下,这变脸变得真快。


是有什么疾病么?


他递过去一个元宝,问:“一个元宝够了吗?”


够什么?


买命钱?


老婆婆脸色一变,幽幽道:“老妪我活了这么——”


司怀纠正道:“死了。”


老婆婆:“……老妪我做鬼多年,深谙一个道理。”


司怀皱了皱眉,他就想买个糖人,为什么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废话?


“那就是知难而退。”


说完,老婆婆“嗖”得一下,原地消失,只留下一桌子糖人糖画。


司怀:???


看来是真的有病。


沉默片刻,他在桌上放下四个元宝,对小青说:“拿四个猪八戒。”


小青照做,捧着猪八戒仰头问:“为什么是猪八戒。”


司怀:“猪八戒胖,量多。”


小青恍然:“司怀真聪明。”


“给陆哥哥一个猪八戒。”


司怀嗓音清亮干净,在嘈杂的环境中也十分有辨识度。


陆哥哥三个字清晰入耳。


陆修之抿了抿唇,掌心糖人的小棍子似乎都变烫了。


司怀弯腰,想就着小青的手吃糖人。


陆修之垂着眸子,手腕微转,把自己的糖人放到他嘴边。


司怀怔了怔,陆修之的身高摆在这儿,吃他手上的更方便。


想了想,司怀对小青说:“把我的也给你陆哥哥。”


小青乖乖伸手,陆修之顺势站到两人中间,离司怀更近一些。


“给我吃一口。”


司怀低头,凑到陆修之手边。


他呼吸间的热气拂过指尖,陆修之食指一颤,险些拿不稳糖人。


司怀没有察觉到陆修之的紧张,他眼里只有糖人,近距离欣赏了一秒栩栩如生的猪八戒口,一口咬掉了脑袋。


像是咬到一个冰块,没什么味道,而且含进口腔的刹那,这冰块就融化了。


不好吃。


司怀不是浪费的性格,东西不好吃,但买都买来了,他索性一口咬住剩下大半个,连棍子一起吃了进去。


看着两口没的糖人,陆修之抿了抿唇,指尖还残余着一丝温热。


他举起另一个:“还要么?”


司怀摇头:“我不喜欢。”


陆修之本来对这些东西就不感兴趣,见司怀不吃了,便把糖人给小青。


继续往鬼市深处走,贩卖的大多数东西和普通夜市一样,衣服、包、小饰品等等,女鬼们成群结队地站在摊位前嬉笑,几个没生意的小摊贩聚在一起聊天,看起来十分和谐。


司怀一边逛一边又给小青买了点零食,之后遇到的几个摊贩道行没有老婆婆高,没看出司怀是活人。


刚付完元宝,忽然听到一旁传来了轻微的狗叫声。


司怀望过去,右侧的摊位卖的是各种各样的小动物。


没有关在笼子里,而是随意地放在桌上,连鱼都是躺在桌上的,所有动物神情呆滞,双眼无神,动作死板,比鬼摊主还像鬼。


见他盯着看,陆修之解释:“纸扎的,扎纸匠功力一般。”


因此这些小动物动作僵硬,一眼便能看出不对劲。


听见是纸扎的,司怀眼睛一亮,指着摊位上最后一只小白狗:“老板,这个多少钱?”


“五元宝。”


纸扎的不能吃,小青对这些小动物不感兴趣,看都没有看一眼。


司怀付了钱,陆修之抱起小白狗,低声问:“你想养狗吗?”


“不想。”


司怀歪了歪头,看着他的眼睛:“你以前不是养过狗吗?”


陆修之顿了顿:“给我买的?”


司怀点头:“你不喜欢吗?那换一个?”


“不用。”


陆修之纤长的眼睫颤了颤,唇边漾起一抹笑意:“我很喜欢。”


他的五官轮廓冷冽,周身阴气浓郁,平常没有表情的时候非常有距离感,令人不敢靠近,可一旦笑起来,眉眼舒展,冰块便化成一汪清水,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司怀看着他的侧脸,莫名地有些口渴了。


呆呆地看了会儿,司怀忽然发现周围嘈杂的声音轻了下去。


他扫视一圈,身后绝大部分摊位都消失了,剩下的一部分也都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咯咯——”


不知从哪儿响起一道鸡鸣声,周围的游魂们纷纷散开。


司怀看了眼时间,两点多。


他们才逛了一个小时。


司怀纳闷:“这么快就结束了吗?”


陆修之皱眉:“鬼市半夜而合,鸡鸣而散……”


司怀:“鸡鸣原来是真的鸡叫啊?我还以为是指天亮呢。”


“不……”


陆修之:“就是指天亮。”


看着周遭窃窃私语、神色惊慌的游魂们,陆修之眉心紧蹙:“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鬼市提前结束。”


司怀刚想问,便看到前方一边跑路一边发传单的熟悉鬼影。


“要钱?”


姚前猛地停下脚步,看见司怀,长舒一口气。


“观主您来了!真是太好了。”


司怀疑惑:“发生什么事了?”


姚前连忙说:“邪教来了!”


司怀神色一肃。


陆修之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是我上次和您说的那个杀鬼不眨眼的邪教啊,听说刚刚教主带着左右护法一起来了!鬼市立马暂停营业了。”


“左护法就是那个恶鬼,听说他还随身拎着一个厉鬼残骸吃!可吓人了,右护法听说不人不鬼,不知道是什么来历啊!”


莫名其妙成为右护法的陆修之:“……”


司怀:“那教主长什么样?”


姚前摇摇头:“不知道,听说他施法带了鬼皮面具,藏匿在普通游魂中,寻常鬼根本发现不了。”


“鬼皮面具?”


司怀惊了:“这邪教教主也太狠了。”


“是啊,”姚前认同地点头,缓了会儿,对他们说,“是入口处的猛婆卖糖人的时候发现邪教的。”


他感慨道:“听说猛婆以一敌三,死里逃生。”


“不愧是修炼了三百年的老鬼。”


糖人?


司怀倒吸一口气,心有余悸地说:“我们刚刚也买了糖人。”


“幸好没有遇上邪教。”


小青也吓得抓紧了兜里的肉团,附和道:“还好还好。”


陆修之:“……”


姚前不敢再在这儿待下去,连忙说:“观主,我先跑了,我还想多死几年呢。”


司怀点点头,拉着陆修之和小青也溜了。


回去路上,陆修之委婉地提醒:“你有没有觉得那邪教听起来有些耳熟?”


司怀摇头:“没有,我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听说这么嚣张的邪教。”


华国对于邪教的监管非常严厉,不会给任何邪教可乘之机。


司怀只在小时候的课本上看到过邪教的事迹,从未在现实生活中听说过。


而且书本上的邪教针对的都是活人,像商阳这种连鬼都不放过的邪教,他更是第一次听说。


司怀倚在靠背上,叹了口气:“希望道教协会和国家能赶紧剿灭邪教。”


“活着的时候死了一次,做鬼还要再死一次,真是太惨了。”


“希望等我死后,阴间没有邪教了。”


陆修之沉默了很久,干巴巴地说:“放心,你不会出事的。”


真出事的也是别人,嗯……别的鬼。


…………


第二天早上没课,昨晚回来已经很晚了,陆修之没有喊司怀早上起来看书。


司怀一觉睡到自然醒,慢悠悠起来给祖师爷,顺便说了邪教的事情。


香的焰火噼里啪啦地烧着,堪比仙女棒的火焰。


司怀愣了会儿,疑惑.:“祖师爷,您没耳背吧?”


“我说的可是邪教,您怎么这么开心?”


下一秒,焰火更加明亮了。


司怀一脸纳闷,想了会儿,把原因归结于祖师爷自己。


他扭头朝着小青招手:“小青,祖师爷今天心情好,快来拜拜。”


小青掏出肉团,虔诚上香。


司怀走到一旁的石阵,随便挑了颗石头坐下玩手机。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忽然覆在他手机屏幕前。


司怀抬头,陆修之递给他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上端印着手机的图片。


司怀眨了眨眼:“给我的?”


陆修之:“礼物。”


司怀摸摸鼻子:“怎么无缘无故给我买礼物了。”


陆修之凤眸微抬:“你不是也突然买礼物给我了么。”


司怀怔了下,仔细地看了眼陆修之手上的盒子。


昨晚的小狗只要五元宝,这个手机要……五位数??


司怀惊了,一两千的手机他就够用了。


“这手机太贵了。”


望着他漆黑的眸子,陆修之响起上次司怀纠正王兴盛的话。


好像不清楚他的工作,不知道他和陆氏的关系……


“你知道我是谁么?”


司怀:“陆修之啊。”


陆修之:“还有呢?”


司怀一脸茫然,试探地说:“男人?”


陆修之:“……”


沉默良久,他把手机塞到司怀怀里,简单粗暴地说:


“我有钱。”


司怀愣愣地看着陆修之。


半晌,他抱住手机,夸道:“你有钱的样子真帅。”


陆修之选择性忽略真帅的前提条件,只听得见真帅两个字。


他胸口一热,低低地嗯了一声,同手同脚地就往屋内走。


司怀没注意到他的肢体动作,乐呵呵地换上新手机。


不得不说,五位数的手机就是好用,一点都不卡,非常丝滑。


丝滑到司怀这才发现之前在拼多多上买的印章两天前就到了,放在小区门口的丰巢柜里。


目前道观上架的符不多,主要就是平安符、美容符和镇鬼符,镇鬼符的销量几乎没有,平常普通人遇不到什么鬼,这符买去没什么用,无法确定效果,鲜少有回头客。


拿到红橡胶印章和材料后,司怀照着网上的教程,一笔一划地在上面刻出平安符咒。


做印章简单,确定这印章印的平安符有效果,就是个问题了。


司怀琢磨了会儿,觉得不能拿小青开刀,跑去学校找姚前。


姚前正在学校边上的公园分发通缉令,等司怀来了,连忙喊道:“观主,这儿。”


“我昨晚忘记告诉你了,这个通缉犯祝诚不少鬼都见过,但是他们见到的地方都不是同一个。”


姚前掏出笔记本,念给司怀听:“城东的安煌山,城西的杭春道,城南的安北商场,城北第一小学附近。”


“这人怎么东南西北全去齐了?”


司怀摇了摇头:“通缉犯的心思你别猜。”


他把姚前说的几个地点发给方道长,方道长秒回:【收到。】


方行云:【司观主是怎么知道他去了这些地方?】


今天干饭了吗:【我有线人。】


今天干饭了吗:【不是,线鬼。】


网络那端的方道长有些茫然,没想到他才三十多岁就已经看不懂年轻人说的话了。


沉思良久,想起最近的年轻人喜欢用拼音缩写,连忙发了句:


【sgz yyds。】


司怀看了眼一串字母,以为方道长手抖发错了。


他收起手机,往地上扔了张平安符:“要钱,这符你有感觉么?”


姚前走到符纸边上,没有任何不适感,只感受到了司怀身上的阳气。


“观主,这是什么符?”


司怀:“平安符。”


姚前记得以前司怀的画的平安符,一米内他就能感受到不舒服。


不像这张……


他想了想,试探地问:“观主,您偷工减料了么?”


司怀:“……没有,我换了种画符方式。”


姚前一脸懵逼,画符方式还能怎么换?


他试探地问:“您用脚画的?”


司怀:“……”


“那可能哪儿画错了?我没有任何感觉。”


司怀:“你碰碰看。”


姚前蹲下去,手指缓缓靠近符,又猛地顿住,谨慎地用袖子先碰了碰。


袖子触碰到符纸的刹那,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烧到,化成了灰烬。


姚前连忙往后退:“灵的灵的。”


“不愧是观主,用脚画的符都这么厉害。”


司怀:“……”


见司怀对彩虹屁不为所动,姚前晃了晃空荡荡的袖子,提醒道:“观主,我衣服因为试符破了。”


“这是昨天我在鬼市新买的。”


“多少钱买的?”


“十元宝。”


司怀拉开书包拉链,不多不少,正好拿十个。


姚前沉默片刻,问道:“我这算工伤吧?”


司怀:“工伤怎么了?”


姚前:“工伤得加钱。”


这话听起来有点耳熟。


司怀想了想,没记起来。


作为一个好老板,他勉强同意了姚前的无理请求,给他加了一个元宝。


…………


确定平安符是有效果的,司怀回去后直接在淘宝店铺上架。


因为和手画的符有些区别,便打了个八折,八十元售卖。


道天观的店铺现在已经有近十万粉丝,刚上新宝贝,忠实顾客们立马下单,测评博主们也纷纷下单。


发完货。司怀习惯性地登上微博看了两眼,发现美容符的抽奖微博前两天就开了,中奖的几人已经收到货了。


司怀不小心点了其中一人头像,发现这个id叫贾思林的人正在微博直播使用美容符。


她刚把符纸放进水杯,满屏的评论都是蹭蹭欧皇。


道天观账号一进入直播间,评论顺便变成让博主注意点,别乱说话小心倒霉。


贾思林震惊了两秒,激动地问:“是观主本人吗?”


司怀打了个“是”字,虽然很快被其他评论刷走了,但贾思林看得一清二楚。


她连忙说:“观主好,我是道观的忠实客户,上个月试着买了张平安符,坐公交车的时候出车祸,全车的人都受伤了,我坐在最危险的位置,一点伤都没有……”


【真的假的啊,贾思林你该不会是道观的水军吧?】


【我好像看见过这个新闻。】


【这么灵的吗?平安符多少钱?】


【这新闻是真的,商阳公安的官博还转发了。】


…………


贾思林捧着水杯,抑扬顿挫地描述了一遍当时的场景。


司怀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打字:【喝完再说。】


“哦哦,好的好的。”


贾思林连忙喝下符水,和网友们描述了一遍味道,转而问:“观主,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就是我前几天和爸爸去山上祭拜祖先,下山到家后我爸就忽然腰疼了。”


“是不是带过去的祭品祖宗们不太满意啊?”


说完问题,评论们纷纷附和:


【卧槽,我爸妈也是这种情况!】


【观主还在吗?我家也是。】


【我上次也腰疼了!】


【说起来我爸妈好像也这样。】


…………


道天观:【拜了多久?】


贾思林想了想:“上山半个小时,祭拜至少两个小时,期间我们都很认真的。”


道天观:【拜久了,父母年纪大了,建议去医院看看腰。】


发完,司怀又补了一句:【相信科学,相信医学。】


【hhhhhhh观主让我们相信科学。】


【笑得我满地找妈。】


【观主说的好有道理。】


【哈哈哈哈哈哈。】


【爱了爱了,我去关注一波。】


…………


司怀又看了几分钟直播,忽然收到董大山的消息,说一个微博中奖美容符的用户喝完符水出事了,在淘宝联系他。


司怀翻了翻中奖名单,拨打上面的电话。


“陈小姐吗?我是到道天观观主。”


电话那顿响起一道哽咽的女声:“观、观主你好,我老公前几天喝完美容符,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脾气越来越暴躁,整天呆在家里不出门,每天都让我买一堆生肉放在家里,对着他们发呆,还不让我碰……”


司怀皱了皱眉,美容符就算有副作用也不可能是这种副作用。


听这位陈小姐的描述,她丈夫更像是撞邪了。


“你住在哪儿?”


“在余镇上蒋村。”


上蒋村就在发掘站附近,司怀想了想:“我明天傍晚过来。”


明天开始要去余镇发掘站,结束的时候正好可以过去看看。


“好的好的,麻烦您了。”


司怀提前说明情况:“如果不是因为美容符……”


陈小姐连忙说:“我会道歉的。”


司怀:“要收钱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司怀:祖师爷你耳背。


道天天尊:你才耳背,大家有目共睹。


第42章 白嫖


“要收钱的。”


电话那端安静片刻,再次响起陈小姐的声音:“应该的应该的。”


“那我把地址发给您,您明天过来前喊我一声,我来接您。”


司怀嗯了一声,挂点电话,拿起印章,继续盖平安符。


盖了一会儿,费秀绣走进陆家,问道:“小司,美容符放哪儿了?上次拿走的都用完了。”


司怀指了指桌边刚画好的美容符。


费秀绣坐下,拿起一叠美容符,像数钱似的,微折符纸,用拇指和食指夹住,拇指捻符纸,无名指将捻出的符纸往后弹。


捻一张弹一张,速度飞快,刷刷刷几下就数完了一叠符纸数量。


灯光下,她灵巧的手指和鲜红色的指甲异常醒目。


看着她朱砂色的指甲,司怀放下手中的印章,缓缓问道:“秀绣,你要学画符吗?”


费秀绣愣了下,不是因为称呼,而是因为司怀的问题。


“我、我能画符吗?”


司怀点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我看你在玄学方面还是有点天分的。”


“真的吗?”


费秀绣一脸惊喜,问道:“我、我有什么天分?”


司怀:“我看你挺会数符的。”


费秀绣:“……”


她看着手边的符纸,跃跃欲试,心底又有些担心自己会搞砸。


“小司,画符没有其他要求吗?”


司怀果断摇头:“没有要求。”


他反问道:“科学对普通人有什么要求吗?”


费秀绣茫然:“好、好像没有。”


司怀继续说:“你看,玄学是未知的科学,画符便是基础的科学实践。”


费秀绣听晕了,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司怀:“好好画符,四舍五入,你就是未来的科学家了。”


费秀绣做梦也想不到,从小挂科的自己,居然还有成为科学家的一天!


她神情恍惚:“那、那我试试。”


司怀把桌上平安符的印章交给她,教道:“沾点朱砂,直接盖上去就行了。”


费秀绣试着盖了一张,符咒清晰地印在符纸上,和桌上放着的其他平安符一模一样。


她惊讶道:“原来这么简单的吗?”


司怀面不改色:“这是基础,你先练练基础,把这些符纸盖完就行了。”


费秀绣看着掌心普通至极的红橡胶印章,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忍不住问道:“这个印章为什么和办公室里最基础的印章一样?”


司怀淡定地说:“这就叫大道至简。”


“科学来源于生活。”


说完,他拍拍费秀绣的肩膀:“我先去忙别的,你好好钻研。”


司怀转身,头也不回地上楼,睡觉。


…………


因为业务经理费秀绣的辛勤劳动,司怀晚上提前休息,多睡了几个小时,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出发去余镇。


他本以为自己会是最早到的,可还没进发掘站,便听到里面热闹嘈杂的讨论声:


“我现在就去通知文化局!”


“先把资料准备好,上面审批会快一些。”


“陈教授!您快来看看这个。”


“老陈,没想到我们也有今天。”


……


司怀走进工作间,只见陈福鸿等人眼下青黑,双眼充斥着红血丝,看样子是熬了通宵,但一个个神色亢奋,手舞足蹈。


瞥见司怀来了,陈福鸿连忙走过去,激动地说:“司老师,你知道我们在墓室发现了什么吗?!”


司怀想了想:“活人?木乃伊?外星人?”


陈福鸿:“……不是,我们发现了墓主人的身份。”


司怀:“哦,就是上次壁画里的小孩?”


“我们上次从竹林进入的墓室,是次墓室,壁画描述的小孩应当是墓主的孩子,主墓室在墓道的另一边……”


见司怀一脸不感兴趣,陈福鸿连忙说:“墓主人是宋朝一个附属小国兰稷的君主,史书上从未记载过这一小国!”


“你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吗?!”


司怀思索片刻,试探地说:“这国家消失的太快了?”


陈福鸿:“……这当然是其中一个原因,最主要的是,我们可以填补史书的空白页了!”


司怀哦了一声,他对以前发生过什么不感兴趣。


过去了就过去了。


见陈老师这么高兴,司怀不好意思败坏他的兴致,简单地聊了两句,去找一旁板着脸的方道长了。


相比神情激动的陈福鸿等考古教授们,方道长和其他道长们的神情十分严肃。


方道长挪了挪位置,示意司怀坐到电脑前:“司观主,张亮炼的禁术果然是来自古墓。”


司怀看了眼屏幕,是古籍的扫描页,还附有几张人骨的图案。


古籍是繁体字,而且较为潦草,司怀看不懂,方道长解释道:“上面记载的是那白骨禁术,和我们先前猜测的差不多,要在极阴之地,活人生魂祭练出鬼王。”


“只不过上面还写了一句话,九为数之极。”


“应当是需要九个九岁孩童,”方道长顿了顿,缓缓说,“祝诚去的那几个地方,周围都有小学。”


司怀皱了皱眉,想不明白他们对鬼王的执着。


“鬼王有什么用吗?”


方道长被问得愣了愣:“鬼王能号令万鬼。”


司怀更纳闷了,这样的话不是和地府抢生意么?


实行这种禁术,不管最后成功与否,活着的时候会被国家制裁,死了会被地府制裁。


这么一想,麻辣烫和他徒弟多多少少都带点脑残。


虽然发现了祝诚的行动轨迹,但目前还没有找到他落脚的地方,方道长转而说起另一件事:


“司观主,因为古墓的阴气,周围村落的阴魂较多,道协准备过两天在古墓周围做三天的阴事道场,超度亡灵。”


“你有兴趣参与吗?”


司怀问道:“有工资吗?”


方道长怔了怔,他没有想过这点。


看见他这副表情,司怀惊了:“你居然想白嫖?”


还整整三天呢!


方道长:“……应该是有的。”


“有钱就好商量。”


“……”


因为发掘站其他的工作人员昨晚熬了个通宵,今天便提前结束工作。


一起吃午饭的时候,司怀和方道长提了一嘴去等会儿去上蒋村的事情。


方道长连忙喊来元玉:“既然下午没事,你跟着司观主一起去,学习学习。”


元玉点头,仔细回忆司怀的招式术法,忍不住问:“师兄,你想让我向司观主学习什么啊?”


方道长:“学习他的变通。”


元玉似懂非懂。


上蒋村离发掘站不远,司怀和元玉走了十分钟的路,抵达和陈女士的约定地点。


陈女士早早就等在树下,注意到元玉穿的道袍,连忙上前迎接他们:“是司观主吗?”


司怀点点头:“陈雅彤女士吗?”


陈雅彤记得司怀的声音,扭头看他:“是我是我。”


“我家就在前面。”


陈雅彤领着两人往村里走,停在一栋三楼小别墅前,门上、院墙上还贴着喜字、挂着红灯笼,显然是新婚不久。


忽地,隔壁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隐约可以听见几句脏话。


陈雅彤扯了扯嘴角,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啊,隔音效果不太好。”


司怀:“没事。”


几人刚走进院子,一只尖嘴大公鸡扑腾着翅膀,猛地冲了过来,绿豆大的眼睛一转,直直地扑向元玉,狠狠地啄住他道袍一角。


元玉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差点摔了。


陈雅彤愣了下,连忙喊道:“chicken!松嘴!”


似乎是听懂了她的话,大公鸡挥了挥翅膀,不再咬元玉,屁股一撅,在他的鞋上拉了坨新鲜热乎的屎。


恶臭扑鼻而来,元玉的精神肉体都受到了创伤,他恍恍惚惚地看向司怀。


“司、司观主。”


司怀从兜里掏出一团纸,塞到他手里,想到元玉跟着自己来的,安慰了一句:“鸡屎运鸡屎运。”


陈雅彤一把抓起大公鸡,塞进角落的鸡笼,连忙向元玉道歉:“道长真的对不起,chicken平时很乖的,我就没有关他,您快进屋,我帮您找双新鞋子。”


走进客厅,陈雅彤去找元玉尺码的鞋子。


司怀在一楼逛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阴气。


他皱了皱眉,扭头问元玉:“你看出什么了吗?”


“没有。”


元玉虚心求教:“司观主,这屋子哪里不对劲吗?”


司怀实话实说:“我没看出来,所以问问你。”


元玉沉默了。


很快,陈雅彤拿来一双新拖鞋,并将元玉的鞋子扔进洗衣机。


屋子暂时没有发现问题,司怀开口问:“你丈夫在哪儿?”


陈雅彤:“我婆婆身体不舒服,他出去买药了。”


“应该快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走进屋,手里还拎着袋血淋淋的肉。


看见客厅里的元玉,他勃然变色,怒目横眉:“陈雅彤!”


“你他妈找道士来?”


“你脑子有毛病吧?!”


当着外人的面被丈夫怒骂,陈雅彤脸色一白:“李威,你冷静点,坐下来好好聊。”


“我他妈冷静个屁!”


李威一把扔掉手里的东西,指着陈雅彤的鼻子骂道:“你知不知道和你结婚我承受了多大压力?”


“现在居然敢在我家搞封建迷信?!”


陈雅彤眼眶泛红,眼泪簌簌地往下落,低着头对司怀说:“对不起,司观主,让你们见笑了,不然改天在……”


她后面的话被李威尖锐的嗓音压了过去:“就你这条件,放在我们村没人看得上,更别说我家了。”


“你一点都不符合我妈的要求……”


司怀冷冷开口:“关你妈什么事?”


“你是娶老婆还是找爸爸?”


第43章 阴气


“你是娶老婆还是找爸爸?”


李威被司怀怼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一时间想不出该怎么骂回去,喘着粗气,怒斥道:“你他妈谁啊?!”


“我骂我老婆关你屁事!老子他妈的就骂她了!”


“倒是你,在我家做什么?!”


瞥了眼司怀的小身子板,李威冷笑一声,撩起袖子,气势汹汹地走到他面前,作势想打人。


陈雅彤连忙站起来,抱住他的手臂:“李威,他们是客人!”


“去他妈的客人,这是我家!我说了才算数!”


李威一把将陈雅彤推开,陈雅彤没站稳,往后跌了两步,撞翻了桌上的水杯果盘。


玻璃杯和玻璃果盘摔在地上,噼噼啪啪一阵响,动静不小,院子里的大公鸡咯咯咯地叫了起来。


李威走到司怀面前,刚抬起手臂,忽地,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司怀侧身躲开,让他能直挺挺地倒到地上。


见司怀手指都没动一下,李威就倒地了。


元玉震惊:“司、司观主,这一招叫什么?”


司怀:“叫碰瓷。”


元玉:???


司怀:“我没动手,他自己倒的。”


陈雅彤连忙走到李威边上,探了探他的呼吸脉搏,都是正常的。


她擦了擦眼泪,对司怀说:“他没事。”


“上个月开始,他就时不时地会晕过去。”


“去医院检查没有检查出任何问题,医生说他身体非常健康……”


说了几句李威的身体情况,陈雅彤才想起正事,连忙问:“观主,您看他刚才那种情况,是不是美容符的副作用,或者后遗症?”


司怀低头扫了眼李威,面色发黄,眼下发青,嘴唇发紫,脸颊上坑坑洼洼,还长着不少痘痘。


这脸不像是用过美容符的样子。


司怀皱眉:“他什么时候用的?”


陈雅彤:“五天前,刚收到美容符的那天晚上。”


司怀继续问:“你亲眼看见了?”


“那没有,”陈雅彤愣了愣,扯起嘴角,“知道美容符是抽奖中的,价值五万块后,他就直接拿走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才告诉我,说他用了。”


听她这么一说,司怀愈发觉得这男人没有用美容符。


“第二天起床后,他皮肤有变好吗?”


陈雅彤摇头,实话实说:“第二天早上我、我被他一巴掌打醒,让我去菜市场买肉。”


“我们是半个月前结婚的,他以前脾气虽然不算好,但也不会对我动手动脚,我、我那天懵了一整天,都没有留心他的脸……”


“之后他的脾气就越来越差,每天都对我大呼小叫,有一天我买的肉不够新鲜,他还想打我……”


司怀仔细打量了李威的身体,也没有任何阴气。


他皱了皱眉,第一次遇到这种摸不着头脑的情况。


陈雅彤给两人重新泡了茶,茶杯刚放下,院子里那只尖嘴大公鸡抬头挺胸,气势磅礴地走了进来。


“chicken!你又溜出来了!”


陈雅彤训斥了一声,把公鸡抱在怀里,对司怀说:“这只鸡是以前在家里就养着的,很聪明。”


“我把它当宠物养的,经常把插销锁啄开,偷偷跑出来。”


说到这只鸡,她神情微微柔和起来。


司怀扫了眼这只有英文名的洋气的鸡,羽毛鲜亮紧覆整齐,鸡胸肌肉丰满,一看就是精心饲养的。


他点了点头:“是只肥美的鸡。”


chicken乌黑的小眼睛陡然看向司怀,看样子是听懂了他的话,


元玉缩了缩脚,生怕它又冲过来拉屎。


见元玉害怕,陈雅彤抱着chicken走到客厅角落,角落放置着一个小铁笼,里面还有个小垫子,显然是chicken在屋内的窝。


这回陈雅彤用了个小锁扣住开关,将钥匙放到桌上,确定chicken溜不出来了,才重新回到位子上,继续说起李威的事情。


“我和他是相亲认识的,刚认识的时候他对我很好,有什么好东西都会买给我,交往半年后我们就开始商量结婚的事情,他家条件在村里不算差,别墅是新建的,还有车。”


“李威二十八,家里人一直劝我赶紧定下来,说女人不像男人,越老越吃香……”


司怀皱了皱眉:“男人越老越吃香,为什么他们让你和一个二十八岁的定下来?”


“想害你么?”


“……”


陈雅彤顿了顿,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


半晌,她慢吞吞地继续说:“我今年三十岁了,村里基本没有这个年纪还没结婚的,一直有人说闲话。”


司怀:“那是他们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


陈雅彤怔住了,鼻腔泛起一抹酸意:“谢、谢观主安慰我。”


“然后我们这边的习俗是……”


从婚前到婚后,陈雅彤详细地描述了一遍李威以前的性格和现在的性格。


司怀听完,扫了眼李威的面相,对陈雅彤说:“他额头低窄贪财贪色,眉毛杂乱代表感情破败,两腮还无肉,是典型的慎嫁面相。”


婚前那些温柔体贴的模样想必都是装出来的。


这句话司怀没有说,如果陈雅彤信了,自然会想到,不信的话多说也没用。


司怀不喜欢对别人的生活多说什么,起身道:“去你们房间看看。”


一楼没有阴气,二楼说不定有呢?


“好的好的。”


陈雅彤回过神,连忙带着两人上楼。


“二楼是卧室客房等等,三楼没有装修,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堆满了。”


走上二楼,一眼可以望到所有房间。


楼梯右侧的便是婚房,司怀站在门口望了眼。


和楼下一样,很干净,没有一丝一毫的阴气。


元玉往里走了两步,见司怀没进来,扭头问:“司观主,不看了吗?”


司怀:“看完了。”


元玉:“……”


陈雅彤小声问道:“您看出什么了吗?”


司怀摇头,顺便扫了眼其他的房间,都没有问题。


除了那间靠近阳台的,房门紧锁,他看不见。


司怀指了指那间房:“那间是什么?”


陈雅彤看过去,解释道:“是我老公的书房……他最近一天到晚呆在里面。”


司怀走过去,扭了扭门把手,锁住了。


“有钥匙吗?”


“他没给我。”


陈雅彤顿了顿,一咬牙:“应该在他身上,我去拿来。”


司怀嗯了一声。


陈雅彤下楼后,元玉凑到司怀边上,悄咪咪地打量他的眼睛。


他听师兄说过,司观主凭肉眼就能看到阴气。


感受元玉的视线,司怀抬眼:“看什么?”


元玉忍不住问:“司观主,您真的看得到阴气吗?”


司怀指着自己的眼睛:“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元玉盯着他比普通人大上一圈的瞳仁,思索片刻,试探地说:“火眼金睛?”


司怀:“……这叫心灵的窗户。”


“我心灵美,所以祖师爷赏饭吃,给我开了两扇窗户。”


元玉:“……”


简单地聊了两句,脚步声传来,陈雅彤三步并作一步跑上来,手机攥着一把钥匙。


她连忙去开门,打开书房的刹那,一股霉臭味扑面而来,垃圾桶里的垃圾不知堆了几天,都快满出来了。


房间内正中放着两个落地衣架,上面挂满了女士服装,裙子、吊带、内衣内裤等等,各种款式、颜色,唯一的共同点便是非常暴露,布料极少。


陈雅彤脸色白了白,磕磕绊绊地说:“这、这些东西都不是我的……”


司怀眯了眯眼睛,敏锐地看到书桌上的一抹黄色。


他走过去一看,果然是美容符。


司怀乐了:“破案了。”


元玉和陈雅彤同时转身看他。


元玉连忙问:“怎么回事?


司怀挥了挥手上的美容符:“美容符还在。”


元玉神色一凛:“所以呢?”


司怀:“所以肯定不是美容符的后遗症或者副作用。”


元玉:“……”


陈雅彤走到书桌边上,电脑是开着的,因为不小心碰到鼠标,显示器缓缓亮了起来,印出了电脑的微信界面。


【威哥:宝贝起床了吗?】


【威哥:起了就记得吃饭啊。】


【威哥:哈哈哈哈,你真可爱。】


【威哥:美容符记得用啊。】


【威哥:我花了五万块买来的。】


【威哥:亲一口再晚安。】


对话框只有李威一个人在说话,另一边的消息是全空白的。


陈雅彤看向对话框顶端,只见六个大字。


【文件传输助手】


李威竟然是在自言自语!


陈雅彤恍了恍神,看着书房内乱糟糟的模样,心底升起不真实的感觉。


缓了很久,她呼出一口气,转身向司怀道歉:“司观主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我会让李威去精神病科,好好检查一下的。”


陈雅彤将司怀和元玉送到门口,又为李威进门时对两人行为道了歉,才慢慢转身走进院子,准备处理家务事。


司怀和元玉走了没两步,一个花枝招展的中年妇女急吼吼地走了过来,将元宝撞了踉跄,还翻了个白眼,嘀咕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的,一点都不知道尊老爱幼。”


中年妇女冷哼了一声,扭头走进李家,吼道:“陈雅彤!我儿子怎么又晕过去了?!”


“你是不是没有照顾好他!又惹他生气了?”


中年妇女的嗓音尖利,破空而来,震得人耳朵疼。


司怀皱了皱眉,下意识回头看过去。


只见那只名为chicken的尖嘴公鸡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笼子,站在门槛上,绿豆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黄色的尖嘴微微张开,鸡脸上仿佛带着抹笑容,像人似的。


第44章 鸡精


元玉一阵恶寒,下意识靠近司怀:“司、司观主。”


chicken的小黑眼在他身上转了一圈,似是嘲笑他们什么都没发现,鸡头一扭,昂首挺胸地走进院子。


司怀皱着眉,转身跟了过去。


元玉小声问:“司观主,你也发现了吗?”


司怀点头:“忘收钱了。”


元玉:“……不是,那鸡刚刚好像笑了。”


司怀迈进李家大门,刚才的中年妇女指着陈雅彤的鼻子怒骂:“你个小畜生,自从嫁到我们家来,我们家出了多少事!”


陈雅彤脸色变了变,咬牙道:“那是你儿子自己的问题,你问问他到底做了什么好事吧!”


没料到她竟然敢顶嘴,中年妇女用方言骂了一堆脏话,一把抓住陈雅彤的衣领,抬手想扇巴掌。


“咯咯喔——”


chicken嘹亮地叫了一声,下一秒,中年妇女眼睛直了直,倒地不醒。


和李威一样。


陈雅彤愣了会儿,李威妈妈之前从来没有这样过。


刚刚……鸡叫了。


她缓缓扭头,看向一旁站在水管上的chicken,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李威每次晕倒前,chicken都会叫。


陈雅彤背脊发凉,见司怀出现在门口,连忙小跑过去,结结巴巴地说:“观、观主,好、好像是有问题。”


“您、您看看chicken,它好像不太对劲。”


听到这话,chicken扇了扇翅膀,咯咯咯地叫了起来,


这次的叫声不同以往,尖锐刺耳,仿佛要刺穿耳膜似的,元玉和陈雅彤脸色发白,神情恍惚,身体摇摇欲坠。


见他们俩也一副要晕过去的样子,司怀皱着眉头,走到chicken面前。


chicken又叫了两声,见司怀没有任何反应,转身想溜。


司怀低头,熟练地抓住它的两只翅膀,把它拎到元宝和陈雅彤面前:“你干的?”


chicken扭头想啄司怀的手,可对方显然是有抓鸡经验的,连他的指甲盖都碰不到。


司怀一把扒了一撮它的屁股毛,chicken凄厉一叫,元宝和陈雅彤的眼睛渐渐恢复焦距,清醒过来了。


元宝缓了缓:“我、我刚才看到了一个男人。”


“我、我也看到了。”


陈雅彤嘴唇发白,看了眼chicken。


司怀:“什么样的男人?”


元宝描述:“头上戴着宝冠,穿着件白衣服,长相……没看清。”


陈雅彤咽了咽口水,小声问:“观、观主,这些事是不是、是因为chicken?”


司怀又拔了根鸡毛,对chicken:“你自己说。”


chicken咯咯咯地叫了起来。


司怀疑惑:“它在说什么鸡话?”


chicken:“……”


看着这只异常通人性的鸡,元宝反应过来了,问道:“司观主,这是妖物么?”


“是只鸡精。”


司怀遗憾地看着chicken:“不会说人话,应该是只菜鸡精。”


“《太清金阙玉华仙书八极神章三皇内秘文》里有,你没看过?”


“我、我没有看过太清金……呃。”


元玉有些羞愧,他竟然这本书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过。


他没看过,司怀便说了遍原文:“这叫吞魔小直精,多戴金花冠,素色服,以取世间有殊色者妇人在内,好血肉……本出老鸡之精也。”


见司怀眼睛都没眨一下,流畅地背出原文,元玉终于懂了师兄的用心良苦。


大概是让他明白,天才是百分之一的灵感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


陈雅彤没有听懂司怀全部的话,但是听懂了最后三个字“老鸡精”。


她的宠物居然真是个妖怪?!


对上chicken像人似的眼睛,陈雅彤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见她这副模样,chicken不再挣扎,低着头呜咽出声。


想到自己刚才看到的幻象,陈雅彤追问道:“观主,那、那李威的事情,也是chicken做的么?”


司怀在书房的时候没有看见电脑,光注意美容符了,问道:“什么事?”


陈雅彤复述了一遍李威的自言自语。


司怀哦了一声,解释:“鸡精能造出幻象。”


陈雅彤倒吸一口气:“它、它喜欢李威?”


司怀:“它叫小直精,应该是直的。”


“估计是让你丈夫误以为有美女喜欢他。”


陈雅彤愣住了,那些女生的衣服、美容符……应该都是李威想要给chicken的。


司怀继续说:“至于脾气,只是因为陷入幻象消耗精气,累得暴露本性罢了。”


说到李威,一个虎背熊腰的身影晃晃悠悠地从屋里走出来,直愣愣地看着司怀等人,似是还没有完全清醒,但没有忘记骂人:“草你妈的,你们对老子做了什么?”


“老子要报警!陈雅彤你他妈谋杀亲夫……”


司怀把chicken的鸡头扭过去:“让他继续晕着。”


chicken咯咯几声,李威再次倒地。


亲眼看到这一幕,陈雅彤恍了恍神,喃喃道:“为、为什么?”


司怀低头看了看chicken的小鸡眼,还是在看陈雅彤。


“大概是喜欢你吧。”


陈雅彤长相清秀可人,说话也温温柔柔的,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再加上对宠物的悉心照料,鸡精喜欢上她很正常。


喜、喜欢?


陈雅彤恍惚道:“可、可我把它当儿子养。”


“而且chicken是指宪鸡。”


宪鸡,又叫阉鸡、太监鸡。


听见自己的秘密暴露了,chicken仰头悲鸣一声。


被阉了还想着漂亮小姐姐。


司怀感慨道:“看不出来你还是只有追求的鸡。”


陈雅彤满脸茫然:“那、那接下去要怎么办?”


司怀反问:“你要继续养下去吗?”


陈雅彤犹豫了,忌惮chicken的能力,但又舍不得这两年的感情。


元玉连忙说:“司观主,这鸡精虽然开了点灵窍,但对人类的事情一知半解。”


“如果陈女士继续养下去的话,可能还会害人啊,三番五次害人不利于它的修行。”


司怀盯着陈雅彤的眼睛:“你有信心教好它么?”


“我没有。”


陈雅彤不假思索,摇了摇头:“我、我不行的。”


司怀挪开视线,懒懒地耷拉着眼皮,看不清神色。


元玉提议道:“不如让观主带回道天观?”


似曾相识的一句话,司怀垂着眸子,怔住了。


他妈妈也和师兄说过同样的话。


比起他,这只鸡反倒幸福一点,好歹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


陈雅彤思索片刻,点头同意了。


她主动问司怀:“观主,我需要给您转账——”


回过神,司怀打断道:“不用了,这只鸡就当酬劳了。”


陈雅彤愣了愣,犹犹豫豫地点头,送司怀和元玉离开的时候,小声说:“chicken经常会乱跑……”


司怀淡淡地说:“你放心,没有一只鸡是活着离开道天观的。”


chicken听了瑟瑟发抖。


…………


回到陆家,司怀拎着鸡走到祖师爷牌位前,介绍道:“祖师爷,这是咱们观新来的鸡,挺可怜的,是个公公……”


说完今天抓鸡的过程,司怀补充了一句:“我平常不在的时候就让它陪着您玩,别让它走出大门就行了。”


他松开手,chicken跳到地上,飞快地跑了起来。


不知是因为司怀之前的威胁,还是因为祖师爷,总之,chicken没有跑出陆家大门,乖乖地在院子里面打转儿。


司怀随意地抓拍了一张照片,发了条微博:【给大家看看道天观的鸡儿。】


距离上一次发微博已经过去很久了,司怀刚把这条内容发出去,便收到了十几个评论:


【好鸡好鸡。】


【什么啊,真的鸡?】


【居然养鸡?!咱们道观真朴实无华。】


【只有我注意到这院子真大么?】


【康康人家白云观,养的可是仙气十足的鹤!】


…………


看到最后一条评论,司怀忍不住回复:【我们养的是精气十足的鸡,老鸡精。】


他收起手机,一抬眼,只见陆修之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在院子里自由奔跑的chicken。


司怀走进屋,说了一遍chicken被抛弃的经过。


“陆先生,你放心,我已经和祖师爷说过了,让他好好管鸡。”


陆修之沉默了,祖师爷看来是挺闲的。


司怀剥了橘子,缓缓开口:“陆先生,我有和你说过我妈妈的事情吗?”


陆修之指尖一顿,抿唇道:“没有。”


司怀的母亲身体不好,极少出现在人前,也很少被人谈起,仿佛没有任何存在感,陆修之只在小时候远远地见过一面,也从未和她聊过天。


司怀一瓣一瓣地往嘴里扔橘子。


橘子很甜,他的坏心情渐渐消失不见。


陆修之偏头看他,静静地等着他开口。


司怀眨了眨眼:“说来话长,就不说了。”


陆修之轻轻地嗯了一声:“以后再说。”


他们的时间还很长,他不急。


…………


小青平常都乖乖呆在后院小屋,和前院的chicken相安无事,只是陈管家又多了一份喂鸡铲屎的工作。


过了两天,司怀收到陈雅彤的消息,说是正在准备离婚和找工作,等忙完了会到道天观来上香,顺便看看chicken。


司怀随口和chicken提了一句,它便整天蹲在石头上,张望着路口。


没有等到陈雅彤,反而等来了司弘业和费秀绣。


见司怀正在给祖师爷上香,费秀绣连忙过去:“小司,我也想给祖师爷上柱香。”


听到这话,司怀十分欣慰,给她发了一份excel。


费秀绣点开,里面是名字和一些祈祷的话。


她茫然地看向司怀。


司怀面不改色:“这是全国各地信众的祈祷内容,你作为我们道天观的业务经理、美容顾问、未来的科学家,替他们和祖师爷沟通罢。”


费秀绣被他的一连串职称给说懵了,恍恍惚惚地接过香,扭头问:“要怎么沟通啊?”


司怀:“虔诚上香,告诉祖师爷他们的名字和祈祷内容就行了。”


费秀绣一一照做。


司怀毫不吝啬地夸道:“秀绣,你做的很好。”


一旁的司弘业见上香要这么久,本来就不耐烦了,听见司怀直呼老婆的名字,他眼睛一瞪,暴跳如雷:“司怀!”


“你怎么敢直接叫秀绣的名字!你、你把我这个爹放在眼里了么?!”


司怀瞥了他一眼,喊道:“伟业?行了吧?”


第45章 法衣


“伟业?行了吧?”


司弘业火冒三丈,咆哮道:“什么伟业!”


“你居然连你爹的名字都不记得么!”


司怀愣了下,居然错了?


他明明记得是叫伟业啊。


司怀琢磨了会儿,试探地喊道:“建业?功业?”


他每说一个名字,司弘业的火气便往上涨几分,气得吹胡子瞪眼。


还不对?


司怀纳闷:“你总不会叫作业吧?”


什么鬼名字?


“司怀!”


司弘业怒不可遏:“你老子叫司弘业!”


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司、弘、业!”


司弘业气得连自己刚刚为什么生气都忘了,声嘶力竭地说:“你是不是把我气死才肯安心!”


司怀看了眼他的脸,寿命和自身因果气运有关,不是个定值,一直在变动。


司家祖上积德,司弘业自身气运不差,寿命短不到哪儿去。


见司怀不说话,司弘业怒道:“你这是默认了吗?!”


司怀摇了摇头:“我就是在想如果要把你气死才能安心的话。”


“我这辈子怕是安不下心了。”


“你、你你个混账东西!”


司弘业气得手都在微微颤抖,余光瞥见费秀绣闭着眼睛,虔诚地上香,根本不管他的死活。


司弘业悲从中来,扭头跑回司家。


上完三炷香,费秀绣缓缓睁开眼睛,没看到司弘业的身影,纳闷道:“你爸刚刚咋咋呼呼地说什么呢?”


“不知道。”


司怀摇头:“我说他能活得久,反而更生气了。”


“他难道想早点死么?”


平常也没看出来啊。


费秀绣皱了皱眉,嘀咕道:“最近是经常看见他在照镜子,还偷偷用我的面霜。”


司怀若有所思:“是怕自己老死的时候太丑了么?”


费秀绣:“有可能吧,我以前也担心自己活到七八十岁,变成老太婆就不漂亮了,那时候觉得活到四五十岁就够了。”


司怀思索片刻,对她说:“秀绣,你回去的时候告诉他。”


费秀绣竖起耳朵,认真地听。


“老司现在死也是一样丑的。”


“……”


费秀绣沉默良久,慢吞吞地说:“我还是给他拿几张美容符吧。”


“随便,”司怀提醒了一句,“记得让他付钱。”


“俗话说的好,亲父子也要明算账。”


费秀绣突然有些庆幸自己不是亲的。


她又上了几炷香,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扭头一看,司怀坐在石头上,懒洋洋地吹风玩手机。


更不对劲了。


费秀绣捏着香,对司怀说:“小司,我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


司怀收起手机,淡定地说:“是不是忘记先上自己的香了?”


“你刚才不是说想给祖师爷上香么?”


费秀绣慢吞吞地记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司怀贴心地帮她点燃香:“那便先为自己祈福,然后再为信众们。”


费秀绣迷迷糊糊地点头,继续上香。


担心自己在边上玩又会刺激费秀绣,司怀转身进屋,走之前不忘对费秀绣说:


“秀绣,上完香记得练习画符,道天观的生意、不,未来就靠你了。”


…………


费秀绣以前和小姐妹们三天两头踩高跟鞋去商场血拼,耐力体力比很多男人都好,上完香又盖了几大叠符,一周的存货都有了。


司怀乐呵呵地躺在沙发上刷微博,鸡精的那条微博有一万多条转发了,还有人在评论放上了白云观白鹤的照片,和鸡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听说白云观的白鹤是野生的。】


【道天观的老鸡精是家养的。】


【这么一比较还是白云观厉害点诶。】


【白云观是商阳第一大观,全国都有名的好吧。】


【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觉得道天观的鸡看起来更精神吗?】


【不是吧不是吧,不就是只土鸡么?】


【xswl,把土鸡当宠物养以为自己很潮么?】


…………


鸡精现在是道天观的一份子,看见那些说鸡精是土鸡的评论,司怀皱了皱眉,切小号回复道:【土鸡?这么说起来你是土人?】


又怼了几个脏话评论,司怀拉黑举报向祖师爷告状一条龙。


正准备收起手机,方道长的微信电话打了过来。


“司观主,古墓阴事道场的时间已经定下来了,下周五一的三天假期,您应该不用上课吧?”


司怀:“没有。”


“那就好,道协已经订好了酒店,您提前一天晚上到就可以了,我把地址发给你。”


司怀嗯了一声,方道长提醒道:“对了,您不要忘记带道袍。”


方道长和司怀几次交往下来,了解道天观不拘小节,平常都不需要穿道袍,担心司怀忘了,特地提醒了一句。


听到道袍两个字,司怀才想起来,自己压根儿就没有一件正经道袍。


师兄在他小时候给他准备过一件,但是宽袖长摆,对好动的司怀来说太过碍事,而且很热。


小司怀就一直不乐意穿,久而久之,师兄再没有提起过穿道袍的事情,司怀也一直没有道袍。


平常不穿道袍没事,但正经法事,还有那么多同行,没件像样的道袍多给祖师爷丢人啊!


司怀琢磨了会儿,跑去找陆修之。


“陆修之,你以前的袈裟是在哪儿定做的?”


陆修之:???


“我想定做几件道袍,”司怀气势十足地说,“钱不是问题。”


陆修之抿了抿唇:“我没有定做过袈裟。”


“你们的袈裟是寺庙统一发的吗?”


司怀愣了下,感慨道:“真好啊。”


陆修之:“……我会请裁缝来的。”


第二天早上裁缝到的时候,司怀还在睡觉,被陆修之的敲门声吵醒。


听是要量尺寸,司怀懒得穿衣服,揉了揉眼睛,穿着条内裤,恹恹欲睡打开门。


见门外只有陆修之一个人,他茫然道:“裁缝呢?”


“在楼下。”


司怀哦了一声,转身要下楼。


陆修之一把拉住他的手腕,被掌心灼热的温度烫得指尖一颤。


司怀:“怎么了?”


阳光照射进来,司怀黑色发丝漾着朦胧的光晕,身上每一寸肌肤纹理都异常清晰。


陆修之喉头微动,挪开视线,哑声道:“你不穿衣服么?”


司怀挠挠头发:“不是要量尺寸么?”


陆修之太阳穴突突地跳,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可以穿衣服。”


司怀眨了眨眼:“不穿也没事吧?”


他还想等会儿再睡个回笼觉。


陆修之嘴角绷得紧紧的:“有事。”


“什么事啊?”


见陆修之如临大敌的模样,司怀愣了愣,问道:“裁缝是个女生吗?”


裁缝是个中年男人,撒谎的话一下楼便会被拆穿。


陆修之沉默片刻,开口道:“男的,四十岁。”


“喜欢男孩子。”


司怀还没完全清醒,脱口而出:“那生一个呗。”


陆修之:“……”


“他是gay。”


“哦。”


司怀反应过来了,进屋穿衣服。


随意地套了件t恤短裤,司怀便跟着陆修之下楼。


裁缝是个儒雅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唐装,非常有气质。


“司先生,陆先生。”


司怀嗯了一声,走到他面前,开始量尺寸。


道袍分为大褂、得罗、戒衣、法衣、花衣、衲衣等六种,分日常、宗教活动、传戒、道场等等不同时机的穿用。


司怀平时不乐意穿道袍,便只做道场穿用的法衣和花衣。


法衣又称“天仙洞衣”,各处有用金丝银线绣的道教吉祥图案,裁缝量完尺寸,便问了关于图案的事情。


司怀对图案没什么要求,想了会儿,对裁缝说:“绣只鸡上去吧。”


裁缝愣住了,他从业怎么多年,从未听说过这种要求。


司怀指了指落地窗外的鸡精:“就它,是我们道观的一份子。”


“绣得稍微帅一点就行了。”


裁缝盯着鸡精看了很久,缓缓点了点头:“好的,我尽量。”


司怀继续说:“那顺便给它也做件鸡道袍。”


“对了,再做两件小孩子的,七八岁左右,身高到我这儿……”


安排好了小青和鸡精的衣服,司怀抬头,对上了陆修之浅棕色的眸子。


他想了想,大手一挥,对裁缝说:“给陆先生做件袈裟。”


“不,两件!”


“……”


说完,司怀委婉地暗示道:“陆先生,到时候你可以穿着袈裟看我做道场。”


“……”


陆修之沉默片刻:“我会去的,袈裟就不必了。”


这是什么勤俭持家的新时代好对象!


司怀当即扭头对裁缝说:“那就不要袈裟了。”


…………


道袍法衣在劳动节前一天送到陆家,司怀正在整理行李,随手比了一下便把法衣塞进了行李箱,去后院把小青的道袍烧给他。


小青攥着衣角,莫名地觉得这衣服有些眼熟。


盯着看了会儿,他仰头笑道:“谢谢司怀。”


司怀:“走,去给祖师爷看看你的新衣服。”


走到前院,司怀顺便给鸡精穿上道袍,顺便拜托费秀绣照顾它几天。


听见司怀和陆修之要一起去余镇呆几天,小青小声问:“我可以一起去吗?”


古墓的阴事道场要做三天三夜,商阳有名气的几个道观的优秀弟子都会去,司怀本来并不打算带小青去,但对上他水灵灵的大眼睛,还是忍不住同意了。


“那你要乖一点,不要凑到其他道士身边。”


小青懵懵懂懂地点头。


司怀俯身恐吓道:“小青道长这么厉害,那些道士看见了肯定想要把你抓去道观,硬收你为徒的。”


小青倒吸一口气,连忙说:“我会乖乖的。”


虽然还没有正式到五一假期,但路上十分拥堵,一个小时不到的车程,足足开了五个小时,直到晚上才抵达道协预定的假日酒店。


司怀和陆修之是最晚到的,前台检查了一下名单,抱歉地说:“其他道长都住在五楼,可五楼的房间都登记入住了,你们是要分开还是一起去六楼的空房?”


司怀立马说:“六楼。”


他和陆修之当然得一间房,另外,离其他道士们远一点也好,毕竟小青在。


司怀问道:“有三人间么?或者亲子房?”


前台没有多问,帮他们开了间亲子房。


走进房间,司怀刚放下行李,门便被敲响了。


“客房服务,送餐。”


司怀有些惊讶,他没想到道教协会这么贴心,居然还订了餐。


“进来。”


一个穿着服务员制服的男人推车餐车进来,将三菜一汤放到桌上。


司怀瞥了眼,只见菜品上浮着层淡淡的黑气。


小青吸了吸鼻子,馋了:“好香啊。”


见司怀和陆修之不吃,服务员连忙说:“这是后厨新鲜做的,趁热吃。”


“很好吃的。”


听见这话,司怀扭头看向服务员:“你吃过?”


服务员摇头:“没有,这是为客人准备的。”


司怀:“那你怎么知道好不好吃?”


服务员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我们酒店的厨子手艺很好。”


司怀哦了一声,把餐具递给他:“那给你个机会,尝一下。”


“不行,酒店有规定的。”


见司怀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服务员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见状,司怀愈发认定这个服务员有问题。


他收起手机,缓缓站起来。


服务员扭头就跑。


司怀冲过去,手臂一伸,揪住他的后领,冷声问:“你在饭菜里放了什么?”


“就、就是普通的菜。”


趁司怀不备,服务员一把将他推到墙上,开门狂奔。


司怀追出去,一记飞踢,踹在对方肩颈。


服务员重心不稳摔倒在地,看着司怀逐渐逼近的拳头,他结结巴巴地说:“先、先生,和、和平一点。”


“行啊。”


司怀冷笑一声,抡起拳头砸他脸上:


“咱们和平地用拳头解决。”


第46章 赔钱


“咱们和平地用拳头解决。”


服务员被他一拳打了个乌眼青,企图挣扎反抗,可是司怀的拳头太快,他抬手的动作只是愈发暴露自己的面门,让司怀揍的方便。


他被揍的眼冒金星,眼睛嘴巴都肿了。


也不知道这煞神到底是哪儿来,拳头一个劲儿的往脸上揍,和别人打架不一样。


司怀平时揍鬼揍顺手了,都是先揍脑袋,把嘴巴揍没了,省的对方呱呱乱叫。


听见绵绵不绝的呜咽哭声,他才想起来今天揍的是个人。


难得遇到个揍了五六拳还健在的脑袋,司怀忍不住又多揍了两拳。


司怀拎起服务员的衣领,冷声质问:“你在菜里放了什么东西?”


“我、我不知道,”服务员呜呜大哭,含糊不清地说。“是一个男人,让我往道士们菜里放东西……”


司怀皱眉:“放什么东西?”


服务员颤巍巍地从兜里掏出一个瓶子,递给司怀。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单纯地收钱办事,只要拿到钱就行了。


司怀低头,瓶子是个普通的玻璃小瓶,里面装着黑红的液体,充斥着浓郁的阴气,虽然瓶盖紧紧盖着的,但也能嗅到里面腥恶的臭味。


“你给多少人下了?”


服务员紧张地吞咽口水:“都、都下了。”


司怀是最晚到的,其他道士下午就早早抵达了酒店,服务员逐一的送过去饭菜或者小点心茶水。


就差司怀这一个了。


那些老道长都没有发现问题,服务员便放松了警惕,没料到自己会栽在司怀手里。


走廊另一端的关门声响起,陆修之走过来,递给司怀手机。


“有消息。”


下午堵车的时间,司怀一直在玩手机,手机早就被他玩儿的自动关机,刚才看不了消息,因此不清楚其他道长的情况。


司怀瞥了眼微信,群里的人症状不一,头疼、肚子疼、上吐下泻等等。


大家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在群里通知先一起去方道长的房间。


司怀拎着服务员下楼。


方道长房间挤满了人,一个个脸色都不好看,恍若医院急症大厅。


众人正在商议要不要去医院:


“是不是食物中毒了?”


“今天吃了什么吗?”


“我就喝了酒店的水。”


“我下午在外面吃的饭。”


…………


司怀推开门,见他拎着个鼻青脸肿的男人进来,众人愣了愣。


“司观主,这、这是……”


司怀把玻璃瓶放到桌上,踹了脚服务员:“你自己说。”


服务员抽抽噎噎地说了遍事情经过。


五天前,他在清扫酒店大门的时候有个男人找上了他,说只要在道士团的饭菜里下药就给他钱。


服务员本来是不信的,但那男人直接给了他两万元的现金,还说一个道士五万,二十多个道士便是一百多万,他一个年薪才两三万的人,根本经受不住这个诱惑。


听到这话,各位道长脸色变了变,他们长途奔波,抵达酒店便放松了警惕,轻而易举地被暗算。


方道长打开瓶盖一嗅,脸色变了变:“尸臭。”


另外几位道长逐一检查,其中一位茅山道长看出来了。


他捂着肚子,缓缓说:“像是阴尸水。”


“以尸血为引,秘法炼制,是个邪术啊。”


“道友可有解决之法?”


茅山道长颤抖掏出两张符纸:“可以试一试百解邪法符,阴尸水炼制方法各派不一,一时半会儿无法对症下药。”


方道长作为领袖,率先尝试。


幸好百解邪法符配合咒语解了阴尸水的效用。


另外一张符则是茅山道长自己使用,两人身体恢复过来,连忙为其他人画符。


百解邪法符并非什么珍惜符咒,茅山道长主动教授方道长和其他几位没有中招的道长如何画符。


情况危急,他跳过了第一步练心练静,直接开始誓神念文。


半个小时后,茅山道长第一张百解邪法符完成。


他第一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画完符,长舒一口气,脸上带了几分骄傲之情:“符成了。”


见他终于画完了,司怀提笔,照着符箓随手画了一张符,像是单纯的描摹。


坐在司怀边上的是之前在白云观一起开会的女冠,她下午是出去吃饭的,没有中招。


余光瞥见了司怀的动作,女冠放下笔提醒道:“司观主,现在不是——”


看清符箓的刹那,话音戛然而止。


女冠震惊不已:“符、符成了?”


她年纪轻轻便是开兰观观主的亲传弟子,天赋不差,对符箓一道深有心得,一眼便看出司怀画的符已成。


司怀嗯了一声,数了数屋内的人,几分钟内画了十几张符。


他把这一小叠符递给方道长:“好了。”


方道长对此已经习以为常,淡定地开始施咒。茅山道长第一次见识到司怀的能力,神情恍惚,险些念错咒词。


司怀拧开一瓶矿泉水,喝到一半,发现女冠眼睛一个劲儿往自己身上瞟,嘴角……还有些微微抽搐?


他又画了一张符,递给女冠,真诚地问道:“道友是不是也中招了?”


“……”


女冠放松自己笑僵了的脸,问道:“司观主,可否换个联系方式?”


司怀哦了一声,和她交换了微信。


留意到女冠的眼神,陆修之皱了皱眉,神色不悦。


女冠挽了挽发丝,继续和司怀套近乎:“司观主,这位也是道天观的道长吗?”


“你不介绍一下?”


司怀眨了眨眼:“这不是道长,这是和……是我家属。”


女冠愣了愣:“是、是兄弟吗?”


“你们长得不是很相像。”


“是领证的家属。”


司怀想了想,补充道:“结婚证。”


“陆修之。”


女冠脸上的笑容再次僵硬。


介绍完陆修之,就得介绍女冠了。


可司怀压根儿不知道她是谁,琢磨了好一会儿,对陆修之实话实说:“这是明天要一起做道场的道友,不知道名字。”


“道友,你自我介绍一下吧。”


女冠:“……”


陆修之眉眼舒展开来,唇边带了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不记人名挺好的。


只要记住他的就行了。


等所有道长们服用了符水,身体没有大碍,众人才开始逼问服务员指使者的事情。


方道长一拍桌子,冷声道:“你刚才说的那个男人长什么样?”


服务员文化水平有限,又被一群道士围着,仿佛进了什么邪教组织,吓得磕磕巴巴地说:“黑、黑色头发,两个眼睛、高鼻子、一、一张嘴……”


说了等于什么都没说。


司怀皱了皱眉,翻出手机里的通缉令,放大人脸:“是不是这个人?”


服务员盯着看了会儿,犹豫地点了点头:“有、有点像。”


方道长皱了皱眉:“不是祝诚么?”


司怀沉思片刻,扭头问女冠:“道友,你有美颜相机吗?”


女冠茫然地点了点头。


司怀把照片发给她,让她给照片加了个美颜,效果拉到极致,照片里的人脸瞬间阴柔了数倍。


“这样呢?”司怀问服务员。


“更像了,”服务员连连点头,补充道,“不过比这个要丑一点。”


方道长沉默良久,怒斥道:“果然是祝诚这小子!”


“他人现在在哪里?”


听见这个问题,司怀立马精神了,跟着一起质问服务员:“快说。”


服务员欲哭无泪:“我、我不知道。”


“我只有一个手机号码。”


司怀催促道:“快打电话给他。”


服务员试着拨通号码,铃声响起的刹那,哭丧着脸说:“空、空号。”


正商议着将人送去警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道长,我是酒店的经理,请问小王在里面吗?”


“有人说看见他进了你们……”


司怀打开门,让他进来。


酒店经理看见倒在地上伤痕累累的员工小王,脸色大变:“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


“我要报警了!”


“报吧。”


司怀指了指桌上装阴尸水的瓶子:“你员工下毒。”


“正好让警察把人带走,顺便查查你们酒店。”


闻言,酒店经理抬头,只见屋内的道士们大部分脸色苍白,的确像是食物中毒的模样。


这下酒店经理的脸色比他们还差了。


司怀继续说:“我们十几个道长都中招了。”


酒店经理擦了把冷汗:“我这就为大家喊120。”


司怀皱眉:“还有呢?”


“还有110,我们度假酒店绝不会姑息任何一个罪犯!”说完,酒店经理立马拿出手机。


司怀眉头皱的更紧了:“没了?”


酒店经理小声问道:“您、您还有什么要求吗?”


司怀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赔钱。”


作者有话要说:  司怀一本正经:我为道长们谋福利!


第47章 道场


“赔钱。”


其他道长们都愣了愣,他们没有想过赔钱一事,只想着怎么对付祝诚,听见司怀的话后,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思索,道天观真是一个接地气的道观。


元玉喃喃道:“司观主真是思维敏捷,逻辑清晰。”


“竟然能在短短时间内想到这一点。”


听见他喃喃自语的陆修之:“……”


司怀淡定接受元玉的夸赞。


酒店经理连忙点头:“应该的应该的,酒店会负责诸位的医药费、精神损失费等一系列费用。”


余镇是个小地方,但凡酒店闹出员工害人的事情,立马一传十十传百,以后肯定不会再有生意了。


赔钱是小事,酒店经理又说:“另外,诸位这几天的吃住全免。”


听见吃的全面,司怀当即把菜单上的菜全点了一遍:“送到1603。”


经理连忙吩咐下去。


他的态度很好,道长们也不再追究下去,让经理先联系警方,将服务员带去去警局,为寻找祝诚踪迹提供线索,其他人留在酒店开始商议之后三天超度亡灵道场的具体事宜。


商阳道协目前是以白云观为主,这次道场的高功,即坛场执事一开始定的便是方道长,经师则从其他道观挑选。


高功需要道场上咏诵经文、踏罡步斗,更重要的是存神行气以达到与神灵沟通。


这次度亡道场耗时整整三天三夜,心神体力缺一不可。


方道长目前身体虽然没什么大概,但精神疲乏,担心因为自己影响到整个度亡道场,开口问道:“哪位道友愿意接任高功一职?”


大多数道长都中招了,轻重程度不一,精气神俱在的都是几位年轻道长,没有人敢应下来。


方道长视线转了一圈,最终落在司怀身上:“司观主?”


司怀茫然地抬头,他只在古镇做过一次简陋的道场,三天三夜的大型道场根本没接触过。


司怀实话实说:“我不会。”


方道长劝道:“你天资过人,年轻力壮,而且备受神灵喜爱,是最佳人选。”


在场的道长大多数都是上次在白云观一起开会的道长,知道方道长说的是真话,没有人有异议。


司怀敷衍地唔了一声。


见他一脸不感兴趣,方道长思索片刻,凑到司怀耳边,轻声道:“司观主,加钱的。”


司怀撩起眼皮,一本正经地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方道长将沉默片刻,将明日要诵读的经文递给司怀。


见他一句话就让司怀点头答应了,元玉忍不住小声问方道长:“师兄,你刚刚说了什么啊?”


方道长缓缓抬手,拇指和食指轻轻搓了一下。


看着这个手势,元玉沉思良久,他在网上看见过,好像叫比心?


“师兄,是爱吗?”


方道长点了点头:“不错。”


爱钱,也是一种爱。


元玉感慨道:“不愧是司观主,心存大爱。”


方道长:???


…………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便出发去古墓附近的道场场地了。


道场规模不小,场地内早早摆置好了烛台、香炉等等,一应俱全,伴奏队和经师们坐在席位上,一个劲儿往小路方向看,似乎在等什么人,


附近的村民听说了道场的事情,纷纷赶过来看热闹,场地边上聚满了人。


“听说是白云观的道长亲自施法呢。”


“哎哟,白云观可是大观,镇长出血本了么?”


“看着排场,应该要不少钱。”


…………


中年妇女正在和同伴说话,身后传来一道小伙子的声音:


“不好意思,让一下。”


“小伙子别挤,不能进去——”


中年妇女扭头,见到一身红衣,唇红齿白的年轻道长,顿时一愣。


“道、道长,你这么年轻啊。”


“祖师爷赏饭吃。”


司怀随口应了句,越过群众,走进道场。


席位中的方道长松了口气,连忙给他递了杯水:“幸好赶到了。”


司怀也松了口气:“幸好我把法衣都带来了。”


高功和经师的道袍不同,高功身穿法衣,经师则是花衣,也称经衣,和法衣相比显得简洁一些。


法衣和花衣司怀都带来了,早上出门的时候穿了花衣,混在众经师里,竟没有发现,快抵达道场的时候才起来得穿法衣,连忙赶回去换。


司怀一口气喝了两大杯水,休息没多久,吉时便到了。


度亡道天第一天的科仪是开坛、安灵、取水、安水、荡秽、扬幡、挂榜、三清表、三元表、净厨。


开坛乐声响起,司怀屏息凝神,缓缓走到灵位前刹板,开口道:“开坛济度演金科,天尊接引出洪波……”


他嗓音清亮,带着独特的韵律,围观群众的窃窃私语声顿时消失,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些。


“乘此白云归去好,群仙保举上大罗。”


司怀话音刚落,一阵清风飘来,拂去他额上的汗水。


经师接话:“安灵享供天尊。”


“符命告下泉曲府,亡魂来赴太黄旗。”


随着科仪的进行,清风渐渐变冷,林间山上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动物叫声,古墓周遭的孤魂野鬼们逐渐靠近。


陵墓建造本就是挑灵气十足之处,后因陪葬、阴魂祭祀,灵气被阴气压过,因此古墓周围有不少像厕鬼之类的鬼怪,也存在这极其罕见的鸡精、有先天阵法。


围观群众的虽然看不到鬼魂,但感受到温度陡然降低,个别围观者打了个激灵,连忙穿上外套。


阴魂们死相不同,服装各异,古代、民国、现代,甚至还有赤身裸体的野鬼。


司怀抬眸,看着逐渐靠近的阴魂们,低声念咒,杨柳枝沾露水洒下,除去阴魂们身上的污垢。


司怀一身红色道袍,肤色白皙,在阳光的照射下愈发引人注目。


陆修之静静地望着他,挪不开视线。


小青盯着几个古代鬼看了会儿,又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道袍。


他伸出小手捋平道袍上的褶皱,认真地看向司怀,小声说:“司怀好帅的。”


陆修之难得回应了他的话,轻轻地嗯了一声,唇边多了抹弧度。


“我的。”


…………


三天三夜的度亡道场结束,司怀累得在酒店躺了整整一天,陪着小青吃了三遍菜单。


每一遍都是光盘,吓得酒店经理亲自上门,询问司怀身体状况,确定没问题后还让人送来了健胃消食片。


小青往嘴里倒了一只烤鸡,含糊地问道:“司怀,道场都是好的吗?”


司怀疑惑:“怎么问这个?”


小青嚼吧嚼吧鸡,吞咽下去,慢慢说:“我以前好像也做过道场。”


“有好多道士围着我,然后就不记得了。”


司怀顿了顿,把烤鸭放到他面前,低声道:“嗯,都是好的。”


小青咧嘴一笑,一口吞下了整只烤鸭。


等吃完第五遍,他才拿出兜里的肉团,舔了两下清清口。


回到商阳,司怀翻看群里的消息,方道长上传了摄影师拍的照片。


司怀挑了张最帅的,发了条微博:【合作愉快。】


假期的最后一个晚上,网友们都在网上冲浪,一刷新便多了数十条评论。


【卧槽这是谁?!我看着像我老公。】


【这是哪位道长,求介绍。】


【这好像是余镇前两天的道场啊。】


【本余镇人现身说法,是的,请的是白云观的道长,微笑.jpg】


【所以这照片是白云观的道长吗?】


【我也是余镇的,请的是商阳道协的道长,不是白云观啊。】


【上面的,道天观根本就不在道协名单里好吧?】


【抱走我们白云观,道天观要点脸。】


【可能道天观是围观的,狗头.jpg】


…………


见评论吵起来了,司怀幽幽地叹了口气,别的到没什么,说到道协就扎心了。


哪怕他和本地道协关系好,可硬件设备不够这一点,审核就过不了。


想着,司怀搜了下商阳的房价,眼前一黑。


短短两三个月,居然又涨了五千块。


当晚,司怀穷的睡不着。


周一早上,他顶着两个黑眼圈向祖师爷打了小报告,顺便吐槽一波房价的离谱,生活的艰难,才出发去学校。


他刚走到宿舍楼下,便看到飘在草坪上看书的姚前。


姚前很少不说一声就主动来找他,司怀愣了下,问道:“要钱?怎么了?”


姚前连忙飘近了些,对他说:“观主,我在公园散步的时候,听见有鬼说那个通缉犯好像上了离开商阳的高速。”


司怀连忙问:“往那个方向?”


“五泽镇。”


姚前看过新闻,知道祝诚他师父张亮当初是从五泽镇逃来的商阳。


他问道:“五泽镇是不是祝诚的老家啊?”


司怀皱了皱眉:“谁?”


姚前沉默片刻,重新说了一遍:“那是不是通缉犯的老家啊?”


司怀摇头:“不清楚,我先把这个消息告诉道协和警局。”


等司怀打完电话,姚前继续说:“对了,观主,还有另外一件事。”


“前两天不是五一假期么,有几只鬼旅游回来,说在余镇遇到了邪教教主和他的左右护法。”


“听说他们去扫荡了余镇的孤魂野鬼,杀光吃光灭光,余镇现在的鬼市都空了!”


司怀皱眉,觉得不太对劲:“五一假期我和道教协会的道长们都在余镇啊。”


“那邪教胆子这么大吗?”


姚前也有点疑惑:“是具体地点不一样吗?”


“听说那个邪教是出现在余镇古墓附近。”


司怀怔愣片刻,想通了。


他愤愤地说:“那些鬼明明是我们辛辛苦苦做了三天三夜的道场超度的!”


“邪教居然敢碰瓷?!”


不讲武德!


作者有话要说:  司怀:不讲武德!


众鬼:不讲武德!


第48章 天道


因为邪教的事情,司怀回寝室的时候难得板着个脸,不是平常吊儿郎当的模样。


董大山坐在床上唉声叹气,看见司怀这副样子,以为他们同病相怜,期中考试都考的很差。


他从床上坐起来,苦着脸说:“剩下半学期我们一定好好学习经济学。”


“不然期末就挂科了。”


司怀哦了一声,把书包扔到桌上,点开方道长的微信,复述了一遍邪教的可耻行径。


李文帅走过,瞥见他们如出一辙的表情,心里一乐。


他假装安慰董大山:“上课不听又不写作业,考得差很正常的,反正还有半学期。”


董大山问道:“你考了几分?”


李文帅:“我还没看呢,估计差不到哪里去。”


听到这话,董大山也懒得再搭理他,爬下床坐到司怀边上,小声问:“司怀,你考了几分啊?我他妈刚刚60分,按照杨老师的算分比例,我期末至少得考80。”


经济学课期末的总分是根据期中考试的分数、平时考勤分以及期末考试的得分综合算的,一旦其中一样分数偏低,都极有可能挂科。


司怀疑惑:“什么几分?”


“就上周的经济学期中考试啊,”董大山纳闷,“你没看成绩?那怎么这幅样子?”


“你不懂。”


司怀叹了口气:“我这是忧国忧民。”


董大山:“……”


“您老是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你考勤分比我还低。”


知道司怀估计是犯懒,不想查分,董大山打开电脑:“学号密码报给我。”


司怀立马报出两串数字。


点开网页,看见上面的分数,董大山惊了:“卧槽,司怀!”


听见他董大山的咆哮,李文帅更乐了。


他停下脚步,伸长脖子偷看电脑屏幕。


看见屏幕正中的分数后,脸上的笑容僵住。


100分?


怎么可能?!


董大山扭头,看着懒懒晃悠着拖鞋,像个老大爷似的司怀,难以置信道:“你居然背着我偷偷学习?!”


“……”


司怀纳闷道:“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惊讶?”


“你以前也考满分?”


董大山瞪大眼睛,点开去年的分数了,一溜的一百分、九十九分……总之没有一门科目是下九十,但因为考勤分和不交作业,最后的总分被拉胯,变成了平平无奇的普通成绩。


“爸爸,教我做题吧!”


李文帅没有听见两人后面的对话,他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分数。


怎么只有70分?!


他明明所有题都做了,司怀那小子都能满分!


李文帅咬牙切齿,发短信给杨老师,表示自己想要查分,确认一下成绩。


消息刚发出去,他便听见董大山说:“你最近不是去余镇的古墓了么,最近不少余镇的叔叔阿姨都来买符,生意好到我回消息都来不及。”


听见古墓和道观的事情,李文帅脸色更差了。


他堂哥的案子现在还在判,虽然没有把他供出来,但是堂哥自己坐牢的是免不了的。


凭什么司怀就能搞封建迷信?他哥卖了几个文物就要被抓?


对,杨老师肯定也是因为司怀的封建迷信给他透题了!


李文帅越想越气,攥紧手机夺门而出。


门被大力关上,声音响到隔壁寝室的同学都骂骂咧咧。


董大山现在是清楚了李文帅的性格,也知道司怀对他的漠视,没有说李文帅的事情,转而说:“你看,所以我觉得我成绩不好,有一部分原因是在给你打工。”


“司怀,你要对我负责。”


“我是有夫之夫,请你自重。”


…………


网上,道天观的热度越来越高,一方面是因为司怀的露脸照,一方面是因为白云观的信众多。微博底下的热评分成了两派,不是问照片里的人是谁,就是骂道天观碰瓷,道天观信众的评论则丝毫没有热度。


【一分钟内,我要这个男人的所有资料。】


【啊啊啊啊为什么就是没人说他到底是谁啊!】


【道长,快来超度我。】


【我已经替白云观举报了道天观。】


【啊这个好像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啊。】


【好像是商阳大学的?】


【大学生?爷笑了,毛都没长齐就来骗人?】


【不是吧不是吧,现在和尚都要硕士文凭了,观主才大学在读?】


【大学生有问题?我看你连大学都没考上吧。】


…………


因为爆出大学生的事情,吵架的人越来越多,在校大学生们纷纷掏出键盘,微博热度一再上升,蹭到了热搜的尾巴。


陆氏集团


易助理做完手头的工作,收到华国道教协会发来的邮件,说要补充道观供奉祖师爷的资料。


道观宫殿建筑众多,具体看道观规模,除了三清殿之外,通常还设有祖师殿,各个教派、道观信仰不同的祖师爷,祖师殿里通常供奉着不同的祖师爷。


易助理记得之前的文件上简要地写过祖师爷是道天天尊的,便上网搜索了一下,结果跳出来一堆关于道天观的微博。


他愣了会儿,心道道观还没建就出名了?


哪个内奸走漏了消息?


点开链接,看到司怀的照片,易助理恍然大悟。


原来司家少爷才是道观观主。


这对夫夫一个搞宗教,一个搞科学。


这就是新时代资本家的联姻么?!


易助理刷完微博和评论,敲响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陆总。”


“进来。”


“陆总,道谢审批需要道观祖师爷的资料,我没有搜索到关于道天天尊的信息。”


陆修之指尖顿了顿:“我知道了。”


易助理继续说:“另外,道天观微博因为评论一直在吵架上了热搜。”


“需要处理么?”


闻言,陆修之眉心微蹙,他平常不会看微博,唯一使用的社交软件是微信。


打开微博,跳出了登录提示。


陆修之:“账号。”


易助理连忙为他登上自己不常用的小号。


陆修之划了划,面无表情地问:“哪里?”


易助理点开道天观微博主页。


看见底下的评论,陆修之眉头皱得更紧了:“热搜撤了,这些账号按微博规则处理。”


说完,他转发评论关于合作愉快的微博:【你很棒。】


等了会儿,见陆修之不说话了,易助理小声说:“陆总,我……”


陆修之抿了抿唇,问道:“为什么他不回我的评论?”


易助理沉默片刻:“可能是看不见吧。”


陆修之:“为什么看不见?”


“因为……”


易助理科普了一下微博和微信的差别,以及使用方法。


几小时后,陆修之登上了名为陆氏科技·总裁的金v账号。


“为什么还是没有回复?”


“……可能没有刷新出来?您要不问一下?”


陆修之当然不可能问司怀为什么不回复自己的评论,当晚,他委婉地对司怀说:“道天观微博粉丝不少。”


司怀点点头:“因为之前抽奖了,还有不少黑粉。”


说着,他点开微博看了看粉丝,注意到最新粉丝中多了个金v。


居然还是个总裁。


司怀点进主页一看,十几个粉丝。


肯定是假的。


陆修之见他毫无反应,皱了皱眉。


还没有刷新么?


司怀刷完微博,发现已经晚上八点了。


大和尚今天居然没有让他学习。


司怀悄悄瞥了眼,陆修之低头看着手机,手指一划一划,似乎在看什么重要东西。


思索片刻,他放轻脚步,准备溜回房间。


刚起身,陆修之突然开口道:“今晚不学习。”


司怀乐了:“真的吗?”


陆修之嗯了一声:“写作业。”


司怀脸上的笑容消失。


陆修之掀了掀眼皮,静静地看着他:“有人问过你道天天尊的事迹么?”


司怀愣了下:“好像没有。”


淘宝店铺平常都是问关于符纸的事情,代上香服务大多数年轻人,不清楚道教的事情,最多问一句祖师爷管什么灵,司怀当然说管什么都灵。


没有人问过关于祖师爷的来历、事迹。


陆修之淡淡地说:“三清统御诸天神,为神王之宗;玉皇为总执天道之神,掌管三界;北极大帝为众星之王……这些话他们的信众都倒背如流。”


“其次,各个道观都有祖师爷的传说故事,道天天尊的呢?”


司怀陷入了沉思,师兄从来没有和他说过祖师爷的事迹。


该不会是没有吧?!


陆修之:“这是作业,你好好想。”


司怀点头,他会好好编的。


以后反正用得到,一劳永逸。


回到房间,司怀完整的翻看了一遍师兄的手札。


关于祖师爷的记载只有一句话: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三是指三清,司怀盯着这句话看了会儿,嘀咕道:“这么看来,祖师爷岂不是三清尊神的爸爸?”


四舍五入,他不就是三清的兄弟了?


司怀感慨了会儿,在备忘录打字:【道天天尊,是为天道,万物规则之神……】


编完称号,他翻开神话故事书,把祖师爷加进了三清四御等等各个神仙的故事里。


第二天一早,司怀导出备忘录,发给陆修之。


“陆先生,我写完作业了!”


看见第一行字,陆修之沉默片刻,把文件发给易助理:【好好润色。】


网络那端的易助理通读全文,在心里直呼牛逼,稍稍修改了一些语句问题,立马给全国道协发邮件,顺便给道天天尊加了个百科词条。


…………


过了两天,司怀在微博发了一小段祖师爷的神话故事,惊讶地发现评论少了很多,而且少的都是吵架骂人的评论。


他乐呵呵地跑去院子,想告诉祖师爷这个好消息,发现小青正在牌位前拜拜。


小青板着个小脸,边上也没有放着肉团,看样子是因为别的事情在拜祖师爷。


司怀走近后,小青睁开眼睛,乌黑眸子充斥着迷茫。


“司怀,人死了以后会去哪里呢?”


司怀顿了顿:“会去该去的地方。”


小青似懂非懂:“那我是该留在这里的吗?”


司怀沉默片刻,轻轻地嗯一声。


上次的度亡道场,小青没有任何反应,说明他的存在不同于其他厉鬼……


“你不想留在这里吗?”


小青仰头一笑:“想的。”


“我要跟着司怀。”


小青继续给祖师爷上香,司怀看着他,手机疯狂震动起来,是方道长的微信电话。


“司观主,查到通缉犯祝诚的踪迹了,他似乎在五泽镇的山里,我和其他道友们准备过去。”


司怀眼睛一亮,连忙说:“我也去。”


方道长打电话的目的便是这个,听见司怀主动说,连忙问道:“这几天是工作日,你没有课吗?”


“五泽镇虽然近,但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间……”


司怀面不改色:“没有课。”


挂掉电话,他连忙拨通辅导员的微信电话:


“老师,我要请一周假。”


一周假不短,电话那端安静片刻,响起辅导员担忧的声音:“怎么了?生病了么?”


司怀:“不是,我要去拯救世界。”


“……驳回。”


司怀:“那我生病了。”


第49章 拐卖


“那我生病了。”


“……”


辅导员沉默了会儿,无奈地对司怀说:“你要是没有什么重要事情的话,我先挂了,老师很忙的。”


司怀连忙说:“真生病了。”


“就是……这个病有些嗯……”


他正琢磨编个什么病出来,话与话之间停顿了很久,在辅导员听来,像是得了某些难以启齿的病,不好意思说,所以刚才编了个拯救世界的瞎话。


辅导员想了会儿,问:“是痔疮咳……之类的相关疾病么?”


他着重强调了相关疾病四个字。


辅导员记得司怀的结婚对象是个男人,同性之间没有做好保护措施,的确容易生病。


司怀思索片刻,补充道:“对的,要请一周假。”


“……”


“给你请两天假,好好休息,”辅导员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年轻人不要太过放纵,该去医院看就及时去医院看。”


司怀听不懂辅导员在说什么,心想,两天假就两天假吧,总比没有好。


挂掉电话,他转身,陆修之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瞥了眼他身旁的小青,问道:“你请假了?”


“方道长说发现了祝诚的踪迹。”


司怀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我要去为国效力。”


抓捕罪犯的同时拉动国家gdp。


陆修之抿唇问:“人在哪儿?”


“说是在古镇的哪个山上。”


司怀翻了翻微信消息,把具体地点转发给陆修之。


“走吧。”


见陆修之坐到驾驶座,司怀愣了下:“你也要去吗?”


陆修之淡淡地嗯了一声。


司怀连忙提醒道:“今天是工作日,你记得请假啊。”


陆修之:“不用,我不需要向任何人请假。”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铃声响起,是易助理的电话。


陆修之以前都不是在公司办公的,最近才开始像普通职员一样正常上下班,今天上班打卡时间都过了,办公室还是空的,易助理便打电话询问了一下。


“陆总,您今天不来公司么?”


手机的扩音效果不错,司怀可以清楚地听见后半句话。


“嗯。”


感受到身旁灼热的视线,陆修之偏了偏头,对上司怀满脸我懂我懂的表情。


司怀压低声音说:“你可以用我刚刚的借口请假。”


他伸手比了个二:“至少能请两天。”


“……”


陆修之指尖一顿,易助理的电话来的真是时候。


这会儿再解释更像是找借口,陆修之抿了抿唇,面无表情地挂掉电话。


…………


祝诚的事情较为紧急,商阳道协的人分成了两批出发,第一批由商阳道协会长、白云观观主卢任带领白云观一部分人出发,已经抵达了吴泽古镇,第二批则是方道长汇聚商阳各个道观的精英前往支援。


因为小青在,陆修之又愿意开车,司怀便没有去挤道长们的商务车。


上高速前,商务车在附近的小镇停下加油。


司怀顺便进了加油站的便利店,走的匆忙,连水都忘记带了。


买了点水和饼干,付完钱,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小女孩,穿着粉色的小裙子,但有些脏兮兮的,似乎很多天都有没有换了。


见她直勾勾地盯着收银台上的棒棒糖,司怀又买了几根棒棒糖。


他走到小朋友身边,递给他一根:“吃么?”


小女孩慢慢伸手,抓住棒棒糖,朝着司怀笑了笑。


司怀扫视一圈,加油站只有方道长他们的车在加油,没有其他车,员工们对小女孩视若无睹,看起来不像是员工的孩子。


司怀皱了皱眉,低头问:“你爸爸妈妈呢?”


小女孩拆开棒棒糖,没有说话。


司怀多看了她两眼,又递给她一根棒棒糖:“小朋友生病了要乖乖听爸爸妈妈的话,不要乱跑。”


司怀正想和收银台的员工说这事,一个中年男人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直接抱起小女孩,怒斥道:“云云,你怎么能乱跑呢。”


“吓死爸爸了。”


小女孩被他死死地摁在怀里,双脚乱蹬,依旧没有发出声音。


中年男人朝着司怀咧嘴,露出一口黄牙:“小兄弟,谢谢你了。”


司怀抬眼看他,皱了皱眉。


子女宫位于泪堂及卧蚕部位,这男人眼下干枯,低陷见骨,与子女无缘,皱纹深痕,不是个有孩子的人的面相。


司怀:“这是你女儿么?”


中年男人点头:“当然,我刚刚在边上的小店买烟,一个不留神她就跑出来了。”


司怀喝了口水:“你让她自己说。”


中年男人笑了笑:“她怕生,不敢说的。”


司怀冷笑一声:“你真是她爸?怎么连她不会说话都不知道?”


中年男人脸色一变,抱着小女孩跑进小镇的街上。


司怀连忙追上去,中年男人跑进人群,指着司怀说:“有人抢孩子,快报警!”


闻言,路人停下脚步连忙报警,街上店铺的叔叔阿姨们冲到司怀面前,将他团团围住。


“人贩子?”


“年纪轻轻居然干这种勾当!”


“长得人模人样的,赶快报警。”


…………


众人叽叽喳喳,中年男人站在人群后方朝着司怀讥讽一笑。


他抱着小女孩转身,想趁机溜,一辆商务车一辆轿车挡住了他的去路。


商务车的车门一开,从车上下来一群穿着道袍的道士。


中年男人惊了惊,他想往另一边走,又被一个年轻的冷脸男人挡住。


为首的三十多岁的男道长走向司怀,问道:“司观主,出什么事了?”


司怀微抬下颌,指了指路边的中年男人:“他拐卖儿童。”


听见这话,中年男人连忙高喊:“他和这群道士是一伙的!”


方道长掏出随身携带的证件,对众人说:“这是国家颁发的道士证,我们是从商阳过来的。”


接着,另外几位道长们也齐刷刷地拿出了道士证。


围观群众们怔了好一会儿,人群中一个穿着花裙的女人突然啊了一声,对方道长说:“我记得您,您是白云观的方道长是吗?”


“我前两天刚去了白云观,看见您了。”


女人是路边一家服装店的老板,信奉道教,听她这么说,围观群众纷纷看向抱着孩子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知道情况对自己不利,放下孩子就跑。


跑了两步,一阵阴风飘来,空荡荡的马路上突然出现一个青皮小男孩,没有眼白,黑漆漆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啊啊啊啊。”


中年男人吓得双腿发软,头朝下摔倒在地。


几个围观的人连忙冲过去抓住他。


另外的人则是向司怀道歉:


“小伙子,刚才对不住啊。”


“实在是没想到这人贩子居然贼喊捉贼。”


“对不起对不起。”


…………


“没事。”


司怀摇头,见小女孩抓着花裙女人的裙角,眼泪滴滴答答地往下流,把身上仅剩的两根棒棒糖塞给她:“哝,警察叔叔马上就会帮你找回爸爸妈妈的。”


司怀轻声对花裙女人说:“大姐,她应该是说不了话的,麻烦您了。”


花裙女人愣了愣,低头看小女孩。


小女孩哭得很厉害,可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司观主,”方道长喊了一声司怀,对花裙女人说,“我们还有其他事,先告辞了。”


花裙女人愣愣地点了点头,看着司怀的侧脸,总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看见过似的。


好像是叫什么天观的微博?


司怀走了几步,瞥见中年男人脚边的老年按键机。


手机一直在震动,小屏幕上映出一串电话号码,大家的注意力全在人贩子身上,没有人注意到这只手机。


司怀捡起来,不小心按到了接听键。


电话那端响起一道似曾相识的阴冷嗓音:“还差一个。”


第50章 哭山


“还差一个。”


听出是麻辣烫徒弟的声音,司怀的嘴角渐渐下压,冷声问:“四十万?”


对方安静了,只能听见他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半晌,他忽地嗤笑一声,问道:“司怀?”


司怀:“你还知道爸爸的名字啊。”


祝诚并不在意这种话,自顾自地说:“那男人被你们抓到了,真是个废物。”


见司怀还呆在原地,方道长连忙走过去,对他说:“司观主,我们要尽快赶去五泽镇。”


听到这话,祝诚阴沉沉地笑了出来:“五泽?”


“你们过来了么?”


“四十万你等一下。”


司怀扭头对方道长说:“方道长,我正在和通缉犯打电话。”


方道长脸色一变,看了眼被制服的人贩子,立马反应过来了。


祝诚是这是利用人贩子拐卖儿童,炼制白骨禁术。


看方道长不说话了,司怀这才回答祝诚的问题:“是啊是啊,我们来抓你了。”


祝诚不但丝毫没有慌张,反而笑得更厉害了,似乎一点都不担心道协的人会找到他。


司怀皱了皱眉,慢吞吞地问:“你在哪座山啊?”


祝诚没料到他会问这种问题,安静片刻,冷笑道:“我说了你敢信么?”


司怀实话实说:“我不信。”


“但是我会算。”


电话那端再次安静。


司怀看了眼手机上映出的时间,随口说:“申时为生,所以我是你爸爸。”


“……”


祝诚重重地从鼻腔喷出一道气,阴恻恻地笑了声:“耍我?”


大概是真的担心司怀能算出自己的方位,说完,祝诚当即挂了电话。


听见电话被挂断的嘟嘟声,司怀沉下眸子,申时为生的话的确是他瞎说的,但会算的事情,不是瞎说。


六壬取象二十科,能从五行、阴阳、天象、字等等多种方法算卦。


祝诚被通缉这么久,至今才发现踪迹,肯定有相应的秘法。


司怀不敢马虎,根据祝诚刚才的几句话,将几种象组合在一起取象,只得出了个大致方位。


他扭头问方道长:“古镇在什么方向?”


方道长:“在东。”


司怀皱了皱眉:“他不在五泽镇,在西边。”


方道长愣了愣:“司观主,你真的能算出来?”


“只能算出在西边,”司怀看了他一眼,“我刚才那话是骗骗的通缉犯的。”


他一脸“你怎么也被骗了”的表情,方道长沉默了。


方道长走到一旁僻静角落给师父打了通电话。


卢任等人半夜便出发了,这会儿已经抵达山脚,他们一行人都是商阳各观观主、道协骨干成员,修道多年,进山不一会儿便察觉出了不对劲,算出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方道长脸色大变,连忙告诉其他道长。


见司怀站在路边划拉着手机,一个年轻的道士忍不住开口:“司道长,您不是说祝诚的第一句话便是还差一个孩子么?”


“怎么还有闲情逸致玩手机?”


司怀瞥了他一眼:“还差一个的意思就是他短时间内不可能做什么。”


“孩子们暂时不会有性命危险,当务之急是找到他在哪儿。”


年轻道士脸颊一红,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司怀翻看实景地图,凑到陆修之边上问:“陆先生,你看看这几座山。”


“哪一个的阴气比较重。”


实景地图和现场看风水还是有些差别,陆修之端详许久,不确定地说:“可能是这座。”


这座山位于现在这个小镇附近,司怀便问一旁陪小女孩等候警察的花裙女人:“大姐,您是本地人吗?”


花裙女人点点头。


司怀把地图给她看:“这座山您了解吗?”


花裙女人仔细地看了看,应道:“知道啊,这不就是哭山么。”


“这座山阴的很,我们本地人都不敢去的,听说晚上上山的话,能听到死人的哭声,所以叫哭山。”


陆修之问:“还有别的么?”


花裙女人想了想,一拍大腿:“啊对了,这山上还有不少趴在地上的松树,像死尸一样,慌兮兮的。”


陆修之抿唇:“地松,大阴之地。”


白骨禁术要在阴气浓重的地方施行,应该就是这座哭山。


众人神色逐渐严肃,本来他们这一车人是去支援的,现在却成为了先锋。


方道长厉声提醒:“千万不可掉以轻心,祝诚身负多样法器,还能引人入幻境……”


司怀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刚才质疑他的年轻道长凑了过来,低声道:“司道长,刚才的事情是我莽撞了。”


“实在对不起。”


司怀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见他态度不错,诚心道歉,随口说:“没事,以后记得多动动脑子,这样思路会开阔点。”


年轻道长连连点头:“我会的。”


“请问您是怎么练的?”


司怀一下子说不出来,沉思片刻,他自己这辈子动脑最多的时候,大概就是高考前了。


“就买几套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吧。”


年轻道长:???


…………


哭山不远,半个小时的车程就到了,比起沿途古木参天的山,哭山的树木显得稀疏低矮许多,越往上树木越少,在站在山脚下都能隐约山腰的巨石,像是一群头发浓密的人里冒出了个地中海,格外显眼。


五月份的天已经开始热起来了,可刚走上上山的小道,温度便陡然降低。


上山前,司怀让小青不用紧跟着,等到了山上会再施咒喊他的。


小青乖乖点头。


道长们纷纷拿出符纸和法器,一个个精神紧绷,如临大敌。


司怀今天忘记背书包了,现在两手空空,总觉得有些奇怪,便在地上捡了根粗壮的树枝,还能当拐杖用。


用了会儿,觉得还挺好用的,他压低声音问陆修之:“你要么?”


“我再给你捡一根。”


陆修之沉默片刻:“不用,你玩吧。”


一路走到山腰,越往上温度越低,仿佛四面八方都有冷风吹过来,阴冷刺骨。


司怀第一次升起想穿长袖的念头,他想和陆修之说话,一偏头,视线陡然顿住。


陆修之的右方趴着一棵地松,树的底部本来是正常往上生长的,可长了十几厘米后,树的主干像是被大力压迫,弯了九十度,贴到地面继续生长。


地松枝叶稀疏,树干伏在地上弯成各种诡异的弧度,仿佛是在呐喊,令人看得毛骨悚然。


一道阴风吹过,伴随着低低的呜咽哭声,有男声、有女声、还夹杂着婴儿的哭声……


司怀眯了眯眼睛,看见了地松根部萦绕着的黑气。


其他道长也察觉到了,齐齐停下脚步。


“呜呜呜……”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们的生气,哭声越来越响。


司怀走过去,没走几步,脚步顿了顿。


地松的根部附近,有一四五米宽的地洞,里面堆满了层层叠叠尸骨,尸骨正上方站满了阴魂,都是小孩,男的、女的……鬼头攒动,每一抹阴魂都渴望地望着上方,想从地洞出来。


扫了眼尸骨和阴魂的模样,陆修之抿了抿唇:“枯死洞。”


“古时,某些地方的人会把乱伦的孩子扔进洞里,让他们慢慢渴死。”


哭山风水本身较阴,再加上众多阴魂的怨气,长年累月下来,便形成了大阴之地。


方道长长叹一口气,低声念往生咒,可是阴魂太多,普通的往生咒根本无法超度,至少需要一个简道场的流程。


看着没有任何变化的地洞,他脸色变了变,沉声说:“如果将他们全部超度,恐怕要耗费不少时间。”


“如果不超度的话,说不定会被祝诚引去炼万鬼幡。”


司怀主动说:“方道长,你们先过去吧。”


“我们留在这儿超度,会尽快赶过去的。”


时间紧迫,听司怀这么说,方道长以为他有超度众多阴魂的秘法,便没有多说什么。


方道长点了点头,叮嘱几句,便先带着其他人先行上山。


司怀试着念了一遍往生咒,发现阴气稍稍驱散了一些,阴魂根本没有受到影响,像是用一勺水灭火,丝毫不影响火势。


司怀思索片刻,试着念了段《地藏菩萨本愿经》。


随着经文的诵读,阴魂们的神情渐渐平和下来,静静地看着司怀。


一遍经文念完,怨气散了绝大部分。


司怀有些纳闷:“为什么往生咒没用,这个经有用?”


他嘀咕道:“这就是长经文的好处吗?”


“群攻?”


“……”


陆修之缓缓开口:“或许是隋唐时代的阴魂。”


司怀茫然:“隋唐怎么了?”


陆修之抿唇:“隋唐时代佛教盛行,你试着读《无量寿经》。”


司怀照做,看着手机念道:“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


听到《无量寿经》,阴魂们安详地闭上双眼,一个个脱离了地坑的束缚。


佛教经文很长,两篇经文念下来,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司怀口干舌燥,喝完了一整瓶水。


“上山吧。”


过了山腰,方道长一行人的脚印便和山顶浓郁阴气的方向不一致了。


司怀看了看左侧的脚印,又看了看右侧的阴气,纠结了会儿,还是和陆修之往右走。


走过一片石林,陆修之停下脚步:“到了。”


司怀望过去,只见十几米外的小山坡上设着一个小型法坛,一个男人站在法坛前,手持白布,他身后则飘荡着数不清的厉鬼冤魂,密密麻麻,是放才地洞里的数倍。


司怀皱了皱眉,不敢轻易过去。


他倒不是怕这些厉鬼,主要是担心这个距离太远,万一通缉犯跑了,他追不上。


岂不是到嘴的四十万飞了么?!


正琢磨他们该怎么偷偷摸摸靠近,手上忽然多了抹冰冰凉凉的温度。


司怀低头,只见陆修之的手覆在他手背上。


他愣了愣,小声问:“你害怕吗?”


陆修之脑内的遐想瞬间消失,他低声道:“靠近些,祝诚不会发现。”


司怀懂了,大和尚阴气重,他们可以装鬼靠近。


司怀点了点头,反手握住陆修之的手,还往他身上挨了挨。


左半边身体开始发烫,温度由外向内蔓延,陆修之心尖一颤,低垂着眼睫,在心里默念清心咒。


两人肩并着肩,逐渐靠近法坛。


不止祝诚没有发现,外围飘着的几只鬼都没有发现他们是人。


其中一个长舌鬼盯着他们,舌头慢悠悠地晃了晃,含糊不清地问:“你们是新来的?”


司怀又往陆修之身上靠了靠,点头道:“对的。”


长舌鬼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扫了一圈,疑惑两人为什么挨这么近。


见状,司怀开口道:“我们是连体鬼。”


陆修之:“……”


长舌鬼盯了他们一会儿,没有察觉到不对劲,慢慢地飘开了。


两人又往前走了几步,一股浓郁的血腥恶臭飘了过来。


司怀才发现法坛和祝诚之间还有一口大缸。


缸内满是黑红的液体,不少阴魂浸泡在液体里面,努力探出头、伸出手,似乎是想要离开这口缸,触碰到缸口的刹那,又很快被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拉了下去。


司怀皱了皱眉,他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陆修之也摇了摇头。


祝诚低声念了一串咒术,黑红的液体仿佛被煮沸了般,往上冒着泡,随着沸腾上来的还有阴魂身体的各个部分。


方才完整的阴魂都这口缸煮的四分五裂。


忽地,一个熟悉的脑袋滚到水面上。


司怀愣了愣,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麻辣烫的脑袋。


张亮的阴魂仅剩一个头部,在缸内飘了一圈,突然睁开眼,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司怀和陆修之。


祝诚掐诀的手势顿住,缓缓转身。


看见只有司怀和陆修之两人,他阴冷一笑:“居然能找到这儿。”


司怀哦了一声:“又不难找。”


他看了看麻辣烫的脑袋,又看了看祝诚,单手悄悄划手机,点开录音。


他先发制人,怒道:“四十万!张亮麻辣烫就是你杀的吧?!”


祝诚冷笑,细长的双眼眯着了两条缝:“那个废物,连练个鬼王都畏畏缩缩的,不如祭炼我的万鬼幡。”


“今天,你们也——”


司怀打断道:“好啊,你承认了!”


担心警方听不懂,他继续说:“祭炼万鬼幡的意思就是你杀了他,还要收他的魂!”


祝诚冷冷地看着他:“你到底想说什——”


“你闭嘴!”


司怀打断他的话,义愤填膺地说:“你不愧是张亮麻辣烫的徒弟,居然欺师灭祖,连师父都要杀!”


“还雇人为你拐卖儿童!”


“你这个通缉犯,简直比以前悬赏五百万的通缉犯还要凶残成性!心狠手辣!”


第51章 剑法


担心手机录音效果不好,司怀特地放慢语速,字正腔圆地吐出每一个字。


“……心狠手辣!令人发指!”


祝诚的脸渐渐黑了下去:“你就是过来耍嘴皮子的么?”


司怀立马说:“不,我是来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他顿了顿,慢吞吞地说:“顺便拉动国家gdp的!”


不小心瞥见他小动作的陆修之:“……”


祝诚黑着脸:“牙尖嘴利。”


他缓缓展开手中的万鬼幡,单手掐诀。


位于司怀身后的众多厉鬼齐齐停下漫无目的的闲逛,整齐有序的排列起来,像是什么阅鬼仪式。


感受到那股阴风,司怀回头,长舌鬼的舌头已经逼至眼前。


他可以清晰地看到舌背上覆着一层白白的舌苔,舌尖还滴滴答答往下流着腥臭的口水。


司怀被熏得眼睛都疼了,他下意识地抓住陆修之的胳膊,带着对方避开长舌鬼的舌头。


躲开舌头的刹那,另一个厉鬼就攻了过来,他模样正常,身上也没什么臭味脏东西,司怀便站着喘了口气,缓缓长舌鬼令人作呕的味道。


见状,厉鬼双手作爪,直接抓向司怀心口,触碰到司怀身体的刹那,一阵滚烫的阳气包裹住了双手,紧接着,两只手臂便被灼烧成灰烬。


一眨眼的功夫,四五只厉鬼便飘到司怀面前。


司怀对这些鬼都没什么感觉,主要是某些鬼太恶心人了,恶心到他都有点吃不消。


站在法坛前指挥的祝诚也看出来了,司怀的身体就是他最好的法器,不会畏惧任何厉鬼冤魂。


他眯起眼睛,视线缓缓挪到司怀身旁站着的西装男人。


祝诚将万鬼幡放到法坛上,双手掐诀。


众鬼分成了两拨,一拨攻向司怀,一拨攻向陆修之,生生的将他们两人的距离拉开。


司怀脸色变了变,不管这些鬼多丑多臭,快步跑向陆修之。


他两条腿跑不过飘着的鬼,倏地五六只鬼便团团围住了陆修之。


祝诚阴恻恻地笑了一声:“司怀,你……”


下一秒,他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只见陆修之轻轻抬了抬手,围住他的几只厉鬼便魂飞魄散了。


司怀松了口气,走到陆修之身边,下意识拉住他的手。


指尖碰到了他腕间的那串佛珠,司怀第一次陆修之身上感受到了热意。


“这是什么护身法宝么?”


陆修之淡淡地说:“舍利子。”


舍利子是什么,司怀还是知道的,不过他生平第一次见到,低头多看了两眼。


见他喜欢,陆修之抿唇问:“你要么?”


司怀愣了下,瞥看祝诚有没有逃跑,见他站在法坛前掐诀,才抽空回答陆修之的问题:“你有多的吗?”


陆修之:“现在没有。”


司怀随口道:“那等你以后有了再说。”


舍利子好歹是个护身法宝。


万鬼幡不知收纳了多少厉鬼,魂飞魄散了一批,又涌出来一批。


司怀皱了皱眉,掐诀道:“天苍苍,野茫茫,小青在何方……”


没过多久,小青便出现在司怀身旁,看着漫天的厉鬼冤魂,仿佛进了糖果屋。


听到司怀的咒术,祝诚抬头,见他身旁多了只小厉鬼,阴森森地问:“你真是正道的道士?”


“你们正道之人,竟然驱使厉鬼?”


司怀反驳:“什么驱使,小青这是来帮忙的。”


小青挺起小胸膛:“我是来帮司怀的。”


司怀:“一个主动一个被动,我靠的个人魅力,你靠的歪门邪道,别把我们俩混为一谈。”


小青一口吞了只厉鬼,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一人一鬼一唱一和,祝诚脸色发青,双手掐诀速度变快,他面前那缸黑红色的血水翻滚得愈发强烈,噗呲噗呲往外冒着泡。


手决掐完,祝诚拿起法坛上的匕首,划破掌心,随着血液的滴落,一具三头六臂的血尸缓缓从缸中坐了起来,其中一个脑袋正是张亮的。


司怀皱了皱眉,怀疑这通缉犯看出了他爱干净爱卫生,特地搞出这种东西来恶心他。


“司道长!”


忽地,石阵方向传来了方道长的声音。


司怀扭头,只见方道长等人赶了过来,各个手持法器,和万鬼幡的众多厉鬼对战起来。


见人越来越多,祝诚的嘴角越咧越大:“来的正好。”


他指沾鲜血,在缸的外壁飞快地画了血咒,缸内三头六臂的血尸猛地站了起来,迈出了缸,他身上的血液落到地面的刹那,枯黄的草仿佛被硫酸灼烧了似的,先变黑、接着化为灰烬。


他的身躯也是由各种厉鬼拼凑而成的,像是升级版的肉团,不仅有了四肢,还加了腐蚀血液的功能。


血尸直直地攻向司怀,司怀被恶心地躲开数米。


又往后退了两三步,司怀一脚踩空,差点倒了下去,幸好陆修之拉了他一把。


司怀扭头一看,脚边又是一个枯死洞。


比之前的在山腰遇见的小很多,不知是本来就有的还是祝诚特地挖出来的。


这次的枯死洞里面除了白骨,还有八名孩童。


他们全部双眼紧闭,带嘴角带笑,似乎陷入了什么幻境。


几秒钟喘口气的功夫,血尸又冲了过来。


司怀继续避开,同时朝着方道长喊道:“方道长,小朋友们在这里。”


方道长神色一肃,往剑上贴张符纸,提剑刺向血尸。


“天边摘日!”


他一剑砍断了血尸六臂中的一臂,血尸身形微微一顿,接着速度变得更快,攻向司怀。


见血尸又朝自己过来了,司怀向陆修之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不要靠近自己,接着将血尸引离人群。


司怀负责引怪,方道长负责攻击。


其余道长们加上陆修之和小青,对付那些厉鬼绰绰有余,小青隐匿身形,在厉鬼中吃的不亦乐乎,一会儿帮这个道长啃个手,一会儿帮那个道长吃个腿。


司怀闪躲了会儿,血尸的攻击目标忽然变成了方道长。


方道长的剑虽然有些折损,但对付血尸暂时没有问题。


“司观主,不用担心我。”


闻言,司怀转身冲向法坛,只要把四十万抓住,其他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祝诚站在法坛前,头都没有抬一下。


司怀两步并做一步,在靠近祝诚的刹那,只见他身上的阴气开始波动,涌向右手。


司怀皱了皱眉,下意识侧身避开。


下一秒,祝诚转身,右手一道剑光劈了下来。


他手上藏着一柄短剑。


见司怀躲开了,祝诚眯起眼睛,有些惊讶:“你看见了?”


司怀:“我看到你手上的阴气了。”


听到这话,祝诚的表情愈发震惊,眼里闪过一抹嫉妒:“你看得清阴气?”


天生阴阳眼的人少有,有阴阳眼的道士更少,大部分道士甚至还需要借助外物才能看到鬼魂。


其次,阴阳眼也有差别,能看到魂魄、看清魂魄、看清世间万物……


天赋越高,看得越细致。


留意到祝诚眼里的嫉妒,司怀撩起眼皮,故意气他:“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连阴气都看不清吧,不会吧。”


祝诚脸色忽青忽白,持剑一跃,刺向司怀脖颈。


司怀避开,他还没有厉害到能空手接白刃,一时间无法还手,只能闪躲。


看到这一幕,不远处的年轻道士解下身上的佩剑,扔给司怀:“司道长!”


司怀接住剑鞘,正要抽出长剑,便听见祝诚冷冷地说了句:“太乙玄门剑。”


司怀怔了怔,挡住一击,抽空对方道长喊道:“方道长,你被偷师了!”


太乙玄门剑的剑法,司怀看方道长使过好几次。


他轻而易举地躲开祝诚的攻击,抓住招式漏洞,双手抓住剑柄,用剑鞘狠狠地砸向祝诚的太阳穴。


太阳穴被重重的一击,祝诚眼前变得模糊,身体晃了晃。


司怀一脚把人踹到地上。


他挥着剑鞘劈头盖脸一顿乱砸,时刻谨记给祖师爷长脸,扬声道:“这是道天观的剑法。”


“慈父手中剑!”


作者有话要说:  司怀:慈父手中剑,游子身上拍


第52章 高见


“慈父手中剑!”


司怀用剑鞘砸了会儿,总觉得不怎么顺手。


他扔掉剑,挥起拳头揍了下去,拳拳到肉。


祝诚虽然比普通道士体力好一些,会使点剑法,但被人这么当头狂揍,还是受不了的。


他耳畔又响起司怀占便宜的招式名,怒火攻心,血液往头顶涌,耳边嗡嗡作响。


没过多久,祝诚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施术者失去意识,众多厉鬼的动作齐齐顿了顿,不再有秩序,仿佛变成了无头苍蝇,各顾各的冲向就近的道士。


血尸则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的攻击目标到底是谁,茫然地停了下来。


见状,司怀缓了会儿,拿起桌上铺着的万鬼幡,卷成一长条,把祝诚的手脚一起绑起来,接着开始搜身。


祝诚穿着件藏青道袍,袖口、腰间甚至连鞋子里都藏着东西。


摄魂铃、匕首、手札……


司怀胡乱地搜了一通,担心有什么遗漏的东西,索性用匕首把他的衣服全都划开,扯了下来。


方道长走近,看见白花花的祝诚,惊了:“司、司观主?”


“您、您这是做什么?”


司怀把祝诚腿上最后一块布料扯下来,淡定地说:“这小子身上藏了不少暗器。”


“都绑起来了,可不能让他再跑了。”


第一次抓麻辣烫的时候,司怀也把人绑了起来,但一个不留神人就跑了,这小麻辣烫比他师父还厉害些,肯定更能跑。


确定祝诚身上没有藏东西了,司怀擦了擦手,瞥了眼枯死洞里还在做梦的小朋友们,先和方道长一起支援其他道长。


万鬼幡的厉鬼层次不一,但数量实在太多,杀不尽灭不完,道长们脸上都出现了疲惫的神情,体力也渐渐开始不支。


司怀守在陆修之边上,拍死一只厉鬼,扭头问:“舍利子的功效没有什么限制吧?”


陆修之摩挲腕间的佛珠,佛珠内壁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梵文。


他垂眸道:“舍利子没有,经文有。”


这几天需要再去一趟白龙寺。


司怀愣了下,琢磨这经文大概和道教的咒术差不多。


他连忙问:“还能坚持多久?”


陆修之看着周遭的厉鬼,轻声道:“放心。”


见他一脸淡然,根本不把这些鬼当回事,反而来安慰自己,司怀好奇地问:“你有什么其他办法吗?”


陆修之抿唇,看向前方:“时间也差不多了。”


话音一落,正前方的石阵出现了数名穿着白云观道袍的道士,为首的是白云观观主卢任。


他看到满山的厉鬼冤魂,神色一肃,从身上拿出一枚印章,掐诀念咒:“七政八灵,太上皓凶。”


庄严肃穆的声音响起,天蓬印在虚空中盖下,厉鬼们动作猛地顿住,脸色大变,胆小的几个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吓得叫出了声。


北极天蓬印,制伏阴魔,灭鬼崇。


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迫,众鬼不敢再反抗。


片刻后,数十名阴差出现在山坡上,手拿锁链。


看着阴差把厉鬼一个个的拷走,司怀好奇地看向卢任手中的天蓬印。


这还是个召唤印么?


大概是察觉到了司怀的问题,卢任缓缓开口:“天蓬印并不能召唤阴差,阴差是我们方才路过本地城隍庙,特地向城隍老爷求的。”


司怀哦了一声。


陆修之对他说:“治都总摄印为兵印,能调遣阴兵。”


司怀偏头看了眼阴差,他们正一个个往厉鬼身上套链子。


这就是城隍老爷的小兵么?


司怀思索片刻,扭头问陆修之:“有没有能调遣城隍爷的印啊?”


陆修之沉默了。


卢任也沉默了,没料到司怀胆子这么大,上来就想让城隍爷亲自出手。


城隍,道教中守护城池之神,像是阴间的警局。


普通道士能请到阴差便谢天谢地了,司怀上来便想要让警察局长亲自帮忙。


司怀没想那么多,就是单纯的觉得既然都召唤了,为什么不召唤个厉害点的。


沉默良久,卢任对他说:“没有这种法印,不过各派有请灵上身的术法,比法印更容易一些。”


他的声音逐渐沙哑,司怀这才发现卢任脸色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身体都有些站不稳了,显然是用过天蓬印的后遗症。


看见这一幕,司怀对天蓬印最后一点兴趣也消失了。


后遗症太大,他还是普通攻击吧。


有阴差助阵,所有道长们松了口气,直接席地而坐,开始疗伤休息。


卢任缓了会儿,忽然注意到一旁的血尸。


他修道多年,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


卢任皱了皱眉:“这是什么邪物?”


司怀简单地描述了一遍祝诚炼制的过程。


卢任眉头紧锁:“这邪术……”


司怀想了想:“可能通缉犯有一颗当裁缝的心吧。”


新一只鬼,旧一只鬼,缝缝补补又一只鬼。


陆修之:“……”


正说着,司怀余光瞥见一旁呆站着的血尸忽然动了动。


他皱了皱眉,转身望过去。


只见血尸的三个脑袋同时睁大眼睛,互相对视一眼。


张亮那个脑袋动了动,浑浊的眼睛清明了两分。


他的视线扫过,在司怀身上顿了顿,随即转向法坛边的祝诚。


张亮嘴角扭曲地抽搐两下,操纵着血尸走过去。


司怀愣了下,以为麻辣烫被徒弟害死了还想着救人。


他捡起地上的剑,刚走了一步,便看到血尸冲到了祝诚身旁,一脚踩在他脑门上。


张亮嘴里不知念了什么咒,低头直接将祝诚的魂魄扯了出来。


祝诚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血尸的几只手臂抓住他魂魄的手脚,硬生生地扯断。


“啊啊啊!!”


祝诚凄厉惨叫:“你们竟敢!我可是——”


话都没来得及说完,一眨眼的功夫,他的魂魄便被血尸撕成了碎片。


祝诚神魂不在,血尸尚在,阴差处理完众多厉鬼冤魂,盯着血尸看了会儿,互相说了些什么。


其中为首的一名阴差走到卢任身边:“法师,此物我等从未见过,不知是否该捉拿回去。”


卢任连忙解释:“这血尸似乎是以数个阴魂身体各部分合成的。”


听到这话,阴差神情愈发犹豫了,他委婉地说:“没有名录,不好捉拿。”


地府也要按规矩办事,其他厉鬼在下面是有名录的,有相应的惩罚,这血尸身体每一部分的来源都不同,捉回去没法处置的话,又会放回来,倒不如让趁现在,让法师们亲自动手解决,省的日后麻烦。


知道阴差的意思,卢任开口道:“既然如此,我等会处理这个血尸。”


司怀扫了一圈,寻找小青的踪影。


忽然枯死洞处慢慢飘上来一个脑袋。


小青趴在枯死洞口,探头探脑地张望外面的情况。


刚才卢任拿出天蓬印的时候,他本能地躲了起来,没有受到影响,听外面厉鬼的声音少了下去,才出来看了眼。


司怀对卢任和方道长说:“你们先休息,我去把小朋友们从枯死洞里带上来。”


他和陆修之走过去,瞥了眼小朋友们的情况,确定他们安然无恙,开始找寻工具。


几米外的地松旁恰好放着个折叠梯子,这应该是祝诚为了自己方便放的,结果现在方便了司怀等人。


司怀爬下去抱起小孩,陆修之则负责在上方接。


将八个小孩从枯死洞里带出来,司怀双手都在发抖。


他气喘吁吁地躺在地上,往陆修之身边靠了靠,吸点阴气凉快凉快。


“幸好今天在镇上加油了。”


“不然错过了那个人贩子,不仅这些小孩要惨遭毒手,还多了个鬼王要对付。”


陆修之嗯了一声,对他说:“幸好你在。”


小青凑到司怀耳边,小声说:“司怀你放心,他再怎么样都炼不成的。”


司怀笑了笑:“你也觉得那个通缉犯太菜了么?”


小青一脸茫然:“太菜是什么菜?”


“就是垃圾。”


说完,司怀疑惑道:“你怎么知道他炼不成的?”


小青:“因为这些人都和他没关系。”


司怀没听懂小青话里的意思,正想问,方道长和卢任走了过来,喊道:“司观主。”


小青连忙避开。


陆修之偏头看小青,只见一名阴差走近,他上下打量小青,皱了皱眉,又转身走开了。


司怀坐起来,注意到方道长手里的符纸,愣了愣:“你要把他们唤醒么?”


方道长点头:“他们应当只是陷入了幻境,现在祝诚已死,清心符便能唤醒。”


“不是。”


司怀摸摸鼻子,示意方道长看看周围环境。


一战结束,有些道长受了伤,有些道长以血为引,地上随处可见的鲜血、符纸,乍一看像是什么邪教祭祀现场,空气更是弥漫着血尸的腥臭味,令人作呕。


“这种情况,不适合让小朋友看见。”


“下山再说吧。”


听到这话,方道长怔了会儿。


在他印象里,司怀是个大大咧咧的人,没想到在某些方面,又格外的细心。


“您说的对。”


方道长点点头。


………………


下山后,卢任亲自解除孩子们的幻境,派了几辆车先将孩子们和受伤的道长送去医院检查身体、治疗伤势。


众人高悬的心脏才终于落下。


方道长一扭头,便看到司怀板着脸,严肃地走到他面前,缓缓说:


“方道长,祝诚虽然死了,但是这件事并没有结束。”


方道长神色一凛:“司观主,您有何高见?”


“莫非祝诚与那邪教……”


司怀一本正经地说:“所以我们现在该好好商量一下通缉犯的赏额问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司怀:该算算工资了。


第53章 停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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