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菜鸟小说>惊悚>乌拉草> 第4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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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2章(2 / 2)

美娃到铺子门前,一瞅心里就有些发凉,觉得冷冷清清的。几个伙计懒散的站在门口,无精打采的。瞅见美娃来了,才提了提精神头,拢上前,“太太来了!小少爷好!” 美娃嗯了声,竟直走进铺子。铺子里没有一个主顾光顾,只有柜头趴在柜台上打盹。美娃扫着货架,挂着几张老羊皮和各类皮桶,浮着一下的灰尘。摆在柜台上狼皮啥的,也都是皱皱巴巴的。铺子里除了一张虎皮值点儿钱以外,再没有太值钱的东西了。美娃嗒然若失的二话没说,抬腿拽过小胖儿,沉默地走出铺子,心酸地落下一串串眼泪,洒在人海茫茫的路上。


美娃没有先回娘家看妈,而是原路折回,去找吉增算账,半道却又碰见了那婶。那婶正和开铺子的老儿指手划脚说着话,一见美娃一脸的阴云,满脸的泪痕,忙搭腔,“美娃,咋地啦?刚转身的功夫,咋像换个人儿似的呢?哪个鳖犊子欺负你了,告诉那婶,那婶为你出气?这不是乱麻地那会儿了,皇天在上,还没有王法了呢?” 小胖儿撇个小嘴巴,眼泪汪汪地说:“假姥姥,妈妈不知咋的啦,进了俺家铺子好好的,又出了俺家铺子就一直下雨,淋的俺满脸都是。假姥姥,俺怕,哄哄妈妈吧!” 美娃嗔嗒小胖儿一声,阴云强撕开笑脸,“啊那婶,没事儿,小孩子多舌?我一想我妈闹病,心里不落底,这眼泪就溜达出来了。我拉了点儿东西在家,这就回去糗。啊,那婶,回头见。” 那婶说:“啊,多孝心的姑娘,妈妈贴身的小棉袄啊,多会疼人儿呀!咱那老姊妹这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我要有个姑娘多好,知冷知热的。嗨,来世重新脱生再说吧,不知脱生个啥,是驴是马呢?快去快回吧!” 美娃“哎”了声,逃瘟疫似的紧走两步,回头看那婶还在对她的背影指指点点。美娃心说:这老太婆,拉屎冒烟,火全在嘴上,好人坏人都让她做了。美娃一气儿走到了家门,铁将军把门,不知吉增去了哪里。


美娃抱起小胖儿,又直奔坐落在闹市的周家皮货商行。周家皮货商行这些年前店后厂的规模扩大了许多,定做的各类皮件皮鞋品种有上百种。制作的高靿皮靴,铁锤敲铁砧,响当当!制作的皮鞋,狗撵鸭子,呱呱叫!制作的靰鞡,炕干的鞭炮,嘎嘎的。在松花江流域,只要一提周家丑虎牌皮靴皮鞋,那叫个响,跟殷氏皮货商行的皮服和德增盛商行经销天津老城东马路郑字号皮货行的獭皮帽蓝狐围脖并驾齐驱,堪称北大荒三绝,享誉关里关外。美娃在乱哄哄的主顾堆儿里找到周大掌柜,见面爹也没叫,就把小胖儿一碓给了周大掌柜,头也不抬,竟直跑出铺子。周大掌柜蹭蹬不知事理,怔怔的“这、这,嗨!这丫头,抽的哪赶疯这?” 心里焖个葫芦,急出一股风,也紧随美娃身后跟出铺子。


美娃倚在铺子旁的一棵大龙须柳树下,竹管篪(chi)吹得呜呜的,泪人儿一般。周大掌柜呼哧带喘放下小胖儿,一脸的雾水,“姑娘,不挺好的吗,这是又咋的啦?老二那臭小子又欺负你啦?别光哭啊?你一哭,我这心就像猪婆龙[鼍龙,鳄鱼的一种] 折个儿。姑娘快说说,爹给你做主,还反了他呢?不行还像那年绑了,削他!”小胖儿仰脸儿扒个小眼儿瞅着周大掌柜,“姥爷,妈妈心里不淤作才哭的。找你,怕姥姥看了伤心,殃情病会加重的。” 美娃看小胖儿这么小就懂得她的心思,也就少了几分怨恨,抹干眼泪,“多嘴,小孩伢子!爹,姑娘泼出的水,你就不管了?那姑爷可是半拉儿呀,你总得管吧?”周大掌柜说:“那都是老程话,爹啥时撒手不管了?嗨,那老二,也大了,有老主腰子了,叫爹还咋管?” 美娃说:“铺子折腾啥样了,你老没看见?”周大掌柜说:“眼不见,心不烦。老二现在是身在商帮,心在花街柳巷,不务正业。我这棵老树,何尝没说过他?我俩的见的不同啊,我还能深说吗?丈人儿丈人,丈外之人,对你女婿,我是不能打,不能骂,深了不是,浅了不是,可我还是疼在心上,老在挂系着。”美娃说:“爹,老二和朱大嘞嘞打的火热,可粘糊了,不知捣倒啥呢,我看没啥好事儿?” 周大掌柜摸着秃亮亮的光头,生气地撅着毵毵(san)的山羊胡儿说:“朱大嘞嘞,就开杂货铺那个熊玩意儿?” 美娃眼里透着疑虑,“对!就是他。”周大掌柜“嘿”了声,“老二晕菜了?咋能和蝎子粑粑搅在一起呢?朱大嘞嘞净整些坑人害人的物件,大烟啦,拿桔梗冒充长白参了,狍子死胎当鹿胎膏蒙人了,多了去了?狗皮膏药,癞皮缠,喙腮喙舌,八哥稆生的玩意儿,坑了多少人了?我估摸他俩,哼,捣咕的肯定是大烟土。日本人归溜子抽税,对不挂牌的,查的紧,贩私烟儿可能赚大钱,可脑袋瓜子也得让人当瓢儿踩呀?作!作紧哪!老二他人呢?”美娃也猴急了,“人?他把我娘俩诓骗出来,反脚我回去,人就钻耗洞,没影了?” 周大掌柜一拍脑门子,“这傻狍子上道了!哼,老二不会亲自出马?小黄县,奸滑的脑袋就是比猴精,傻就在胆子比兔子小,孽就造在爱耍小聪明上,祸就闯在人心不足蛇吞象上。这臭小子,惜命不惜金,破财不搭命。我掐算着,他就在牡丹江岔口的老山坳窝棚里,烧着泥黄鸡,品着小烧酒,哼着鲁腔鲁调的吕剧小调,等待****的魁三。如果朱大嘞嘞交易得手,他坐享其成,坐收渔利。今儿下黑,我带几个人摸黑头,压卡子。如果事成,我就死猪蔫褪。如果事情有变,我就相应的‘切了[胡子黑话,抢]’。丫头,回去看看你妈吧,病殃殃的,啥事儿有你爹呢。” 美娃不是滋味地说:“爹,我听着你咋像编瞎话,你多暂学的半仙之体呀?能掐会算,装的倒像。别神叨叨地唬弄我啦,姑娘皮里肉外的,再亲也是人家的人,您老还是省省心吧!出了门子,有了孩子,我才知道,‘远道不挑担,千里不捎针’,感到肩头沉甸甸的。我是淹过的萝卜没有水萝卜脆噌了,在爹的心头搁的只是美娃睞眼的影子,哪还是当年的心头肉,掌上珠了?爹,你给我相中的小胖儿的爹,我不怪你,谁没有看走眼的时候?混不下溜那会儿,美娃再找爹赏口饭吃吧!”美娃说着说着眼泪疙瘩又掉下来了,扭头就走,小胖儿哭徕徕的喊妈妈,颠着小腿儿就撵,周大掌柜老么咔嗤眼的直跺脚,擎着泪花喊:“美娃美娃!你爹我一定把老二给你找回来,瞅顾点儿孩子,别磕着喽!” 周大掌柜齁齁(hou)的掐腰喘着粗气,“妈拉个巴子的,看我不砸折他的腿,小兔崽子!” 周大掌柜像干嚓嚓的菜蕻(hong),望着人群中美娃秀美的背影,还有小胖儿蹼蹼(pu)搭的憨态步履。


宣啄一声,“咴儿咴儿”的马惊嘶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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