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也是。”阿敏被代善提醒,心里立即开始琢磨起来,“这事情我得马上去找我那个女婿帮忙,相信他肯定不会看着我失去jūn_duì ,这样对他也没有半点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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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敏把消息送到明军大营时,时间已经第二天的正午、也就是大明天启十年十月十一日的正午。因为操劳过度病情加重,张大少爷是躺在病床上听史可法念诵阿敏的书信,而当史可法念完之后,张大少爷立即咳嗽着笑了起来,“呵呵,看来老建奴这次病得真的不轻啊,都已经在为他的后事做准备了,临阵之际竟然匆匆确立皇太极为继位人,还匆匆重新整编jūn_duì ,就不怕他的jūn_duì 一下子就四分五裂了?”
“东家,你就五十步笑百步吧。”宋献策在一旁没好气的说道:“你看看你自己,还不是又累得躺在病床上了?”
“没事,我还撑得住。”张大少爷又咳嗽了几声,问道:“周木兰那边怎么样?他的病情有没有加重?”
“和你一样,也加重了。”宋献策无可奈何的说道:“老牛老马难过冬,冬天马上就来,估计他再也没有机会看到明年的春天了。”张大少爷黯然无语,很是同情那个与自己容貌年龄十分相近、却年纪轻轻就已经病入膏肓的替身。史可法则扬起阿敏的书信,问道:“中正兄,阿敏这边如何答复?如果他的jūn_duì 被建奴重新整编了,可就基本没有利用价值了,我们是不是该让毛文龙那边动手了?”
“让我想一想。”张大少爷闭上眼睛,仔细盘算权衡起来。这时,张石头从帐外进来,捧着一道军报说道:“少爷,宁远孙传庭将军的塘报。”
“说主要内容。”张大少爷继续闭着眼睛命令道。史可法接过塘报,打开看了看内容,喜道:“中正兄,好消息啊!孙传庭将军果然了得,这半个月来,他两次攻打宁远城,虽然没能攻下城池,但是打死打伤了两三千的宁远叛军,打攻城战的我们伤亡竟然比宁远叛军还小,宁远的三处炮台也被他挖地道埋火药炸毁了两座。现在宁远城里已经是人心惶惶,每天晚上都有叛军士兵偷偷摸下城墙投降,袁崇焕那个狗贼天天杀逃兵都没用。孙中丞这道塘报一是让你放心宁远战事,二是向你保证,十月二十之前,他一定能拿下宁远城!”
“用最快的马,马上给他回信。”张大少爷平静说道:“命令他立即放缓攻打宁远城的军事行动,没有接到我的命令之前,绝对不许攻下宁远城!”
“什么?为什么?!”史可法和宋献策一起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张大少爷淡淡答道:“宁远被孙传庭攻下了,和我们对峙的建奴也该跑了,得给他们留一个希望。今天已经是十月十一了,辽东马上就要下雪了,到时候三岔河一旦封冻,我们再想在辽西战场上歼灭建奴主力就难上加难了,得给建奴留一个希望,也给皇太极留一个希望。”
“可是东家你不要忘了,以建奴现在的情况,放弃宁远叛军撤回三岔河的可能性很大啊。”宋献策沉声提醒道:“尤其是皇太极那条老狐狸掌权之后,十有八九会撤回三岔河,他可不想老建奴努儿哈赤,憋着一口气都要和东家分一个高下。”
“按常理是这样,可是现在情况又有些变化,让皇太极和我们拼命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了。”张大少爷咳嗽着坐起来,一边喝着小铺子送来的药,一边解释道:“现在最大的变化就是努儿哈赤确立了皇太极为继位人,在我们看来,努儿哈赤的这个选择确实没错,皇太极确实要比建奴摄政贝勒代善强出不止十倍八倍,要比代善难对付得多。可是当局者迷,建奴的将领和士兵未必能知道这一点,还有当了好几年摄政贝勒的代善本人,也肯定不服气,所以皇太极受封之后,肯定要面临来自jūn_duì 的质疑和来自兄弟的刁难,在这个情况下,皇太极应该用什么样的法子树立他的威信,建立他的权威?又如何巩固他们的地位?你们说说,如果你们是皇太极,你们会怎么办?”
“当然是整编jūn_duì ,安插亲信,干掉不听话不服气的臣子。”反骨师爷宋献策毫不犹豫的答道。史可法则老脸一红,本来打算说用圣人学说感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可是知道这样的话一旦说出来,必然招来张大少爷和宋献策这两个权谋天才的卫生眼球,所以也就收回了这个心思,改为附和道:“宋先生所言极是,学生也是这么认为。”
“错了。”张大少爷摇头,沉声说道:“在没有强敌环视的情况下,宋师爷你说的法子确实可行,但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大明的百胜之师正在咫尺之外虎视耽耽,皇太极再用这样的手段,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这倒也是。”宋献策和史可法都是尴尬一笑,又盘算片刻后,宋献策试探着问道:“东家,莫非你认为皇太极想打一个大胜仗稳定人心?树立威信?”
“对了,现在的情况,皇太极也只有这个选择。”张大少爷终于点头,又阴阴说道:“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两件事,一是让建奴内部的矛盾扩大化,二是让皇太极看到打败我们的希望,迫使他和诱使他主动出击,和我们决战。”
“话虽有理,但具体怎么做呢?”宋献策又问道。张大少爷将剩下的药汁一饮而尽,放下药碗抹着嘴说道:“分三步走,第一给阿敏回信,就说我正在给他想办法保住jūn_duì ,但现在他必须在建奴jūn_duì 里散布皇太极已经被册封为建奴太子的消息,务必要让每一个建奴都知道,顺便都说说皇太极怎么无能,怎么没用,继承了汗位之后会怎么把建奴大军害死害绝——这一点代善肯定会帮忙,阿敏也不会推托。第二步,给毛文龙去信鸽,让他按计划行事,把我和阿敏女儿的婚书交给岳托。”
“东家,建奴这边已经决定整编jūn_duì 了,到时候婚书送到老建奴手中,阿敏的jūn_duì 又没有了,可就成了俎上鱼肉了。”宋献策提醒道:“本来想阿敏这样的老丈人,死上几百上千个东家你都不会心疼,但是我们利用阿敏削弱建奴的计划,可就泡汤了。”
“岳托是代善的亲儿子,代善又和阿敏达成了联盟,还在努儿哈赤面前给阿敏做了担保。”张大少爷奸笑着说道:“到时候代善为了自己,会做出什么反应就谁也说不清楚了。说不定啊,效果比直接让阿敏叛出建奴大营还要好。”
“明白了,东家果然是心细如发,建奴碰上了你这样的对手,可真是倒了大霉了。”宋献策恍然大悟,赶紧大拍马屁。史可法也是钦佩的看了张大少爷——心说这世上怎么会有对未来老丈人这么恶毒的女婿啊,然后也是问道:“中正兄,那我们的第三步呢?”
“从明天开始。”张大少爷缓缓说道:“将jūn_duì 分为两队,每天轮换出营,到建奴大营门前搦战,建奴出战就迎战,如果不出战,就给我攻营!”
“东家,这学生就不懂了,你不是怎么怕建奴跑了吗?怎么还主动搦战?”宋献策搔起了脑袋,实在搞不清楚张大少爷的脑袋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构造。史可法也疑惑说道:“中正兄,建奴大营工事完善,我们正面攻打的话,吃亏很大吧?再说了,现在熊督师的援军还没抵达,我们在小凌河大战中损失也不小,力量被削弱了不少,何必急于一时呢?等熊督师的援军赶到,我们再这么做不是更有把握?”
“是啊,我为什么要这么急呢?”张大少爷笑容益发奸诈,咳嗽着问道:“我既然想把建奴诱进辽西走廊决战,又为什么急着要把建奴打跑呢?这是为什么?”
宋献策和史可法小眼对大眼,实在搞不懂张大少爷到底是什么样的恶毒心思,全都是茫然摇头。张大少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忍不住骂道:“两个笨蛋,亏你们还是我的师爷幕僚,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答不出来?——我现在病得快断气了,还能不急着和建奴决战?!明白没有?再不明白,这个月俸银禄米就别想领了!”
“明白了!”宋献策首先反应过来,一拍大腿惊叫道:“东家,你到底是不是人啊?这样恶毒阴险的连环套扔到努儿哈赤和皇太极建奴头上,他们想不钻进圈套都难了!”
“我还是不太明白。”史可法搔搔脑袋,哭丧着脸说道:“不过也没关系,反正我也从来没领过俸银禄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