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卑职……。”洪承畴激动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屠奴军啊!那支横扫天下百战不败无敌手的屠奴军啊!竟然就这么交到了自己手里!自己有了这支jūn_duì ,不要说区区十万乱贼,就是来上二十万、三十万,还不都是小菜一碟?!
“部堂大人,兹事体大,卑职德薄才少,还望大人三思。”尽管快被这个天上白白掉下来的超级大馅饼给砸晕了,但清醒过来后,洪承畴还是谦虚了起来。张大少爷则无力的一挥手,答道:“不用三思了,我也考虑得很仔细了,眼下能够接替我指挥全军剿灭残余乱贼的,也就是你了。再说了,你是我向父亲举荐的人,也该给你一个机会,证明我的目光无差了。”
“既然大人坚持,那卑职就不敢推托了。”象征信的谦虚了一句,同样很有进取心的洪承畴赶紧向张大少爷双膝跪下,抱拳郑重说道:“请部堂大人放心,卑职绝不辜负你的期望与九千岁的信任,十万乱贼,一个都跑不了!大人的屠奴军,卑职也一定会慎重使用,将他们一人不少的还给部堂大人!”
“很好,那我就可以安心回汉中去养病了。”张大少爷有气无力的点头,咳嗽着说道:“一会召集众将宣布这个决定后,我今天傍晚就走,屠奴军我只带走五百人,剩下的就全拜托你了,狙击队我也给你留下,他们个个都是千挑万选、价值等金的精锐中的精锐,你可要好好保护他们,别让他们上阵冲锋,让他们在背后放冷枪狙杀贼头才是正道。”
“是,请部堂大人放心。”洪承畴欣喜若狂的答应。张大少爷又提醒道:“彦演兄,朝廷有明文规定,新式火枪只许屠奴军装备,你可要记好了。”
“卑职明白,大人请放心。”洪承畴知道张大少爷是在提醒自己不准打新式火枪的主意,赶紧心领神会的答应。见张大少爷不再说话,洪承畴便试探着问道:“大人,十万乱贼已经被我军重重包围,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倘若乱贼头目提出投降,卑职又该如何是好?请大人示下。”
“这个你看着办吧。”张大少爷轻描淡写的说道:“战场之上,军情瞬息万变,我也不能给你硬性规定,限制你的拳脚。不过你要记住,这些乱贼八九成都是来自陕西灾区,招降之后,将来还要把他们逐回原籍,所以你即便招降他们,也要确保他们将来有粮可吃,有衣可穿,不致降而复反,劳而无功——要是这些乱贼象以前一样,降而复反,劳而无功,朝廷追究下来,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帮你说话了。”
“大人的意思是……?”洪承畴本来还想追问。张大少爷却又猛烈的咳嗽起来,咳得是脸青嘴白,上气不接下气,张石头赶紧一边给张大少爷锤背,一边大叫道:“快来人,少爷的病又犯了,快传郎中,郎中!”见此情景,洪承畴也只好乖乖闭嘴,退到一边去看亲兵郎中抢救重病垂死的张大少爷了。
折腾了许久,张大少爷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后,立即下令升帐点将,当众把全军指挥权移交给洪承畴,勒令众将听从洪承畴指挥,用心任事,为剿灭残余乱贼贡献力量。秦良玉mǔ_zǐ 和明军众将虽然很奇怪张大少爷的这场病怎么来得这么快,可是看到张大少爷奄奄一息的模样,又听说张大少爷是积劳成疾旧病复发,也都没做多想,一起恭敬答应,马祥麟还悄悄对老婆张凤仪嘀咕了一句,“夫人,你看这张部堂身体差成这样,小妹如果跟了他,真没问题吗?”
………………
恭敬送走了张大少爷,心花怒放的洪承畴立即派出信使抄小路传令,将张大少爷把全军指挥权全部移交给自己的消息通知了陕甘jūn_duì ,并且命令这几天一直骑在自己头上拉屎撒尿的吴自勉严密封锁大小道路,还有在四月初二正午出兵,配合宣大jūn_duì 与四川jūn_duì 向乱贼jūn_duì 发动总攻。到了四月初二这天,士气高昂的明jūn_duì 伍依令出击,同时从废丘关与柴关出兵,向困在其间的乱贼主力发起总攻。一番血战下来,明军大获全胜,杀敌接近五千,自身损失却相当微小。其后两天,稳操胜券的明军连续两天发动强攻,斩获累累,乱贼军伤亡惨重,尸满沟渠。
连续三天大胜,稳定了军心又巩固了自己的指挥权威,到了第四天,洪承畴鉴于乱贼主力拼死抵抗,自军的伤亡数字也逐渐上去,便迅速改变策略,改强攻为封堵,以饥饿折磨敌人消弭敌军士气,以便将来以最少代价获取胜利。而乱贼jūn_duì 在十余天中连续数次突围惨遭失败后,在西安城中抢掠而来的军粮彻底告罄,士卒疲惫饥饿不堪,人皆相食,残军接近崩溃。面对如此困局,王自用、吴延贵与马守应等残存的几个贼头再次派出使者求见洪承畴,恳求洪承畴允以投降保命。这么一来,张大少爷最害怕的棘手问题,也终于落到了洪承畴手中…………
“到底接不接受乱贼投降呢?”尽管乱贼jūn_duì 提出的条件已经十分简单——只要能够活命,那怕坐牢受审都行,但洪承畴和张大少爷一样,同样考虑到了接纳这些乱贼投降后的善后问题,“这些乱贼都是造反作乱的老油子了,现在走投无路了向我投降,接受他们投降,他们走出了这个山谷又重新造反,朝廷和张部堂追究起来,倒霉的人就肯定是我。而且就算他们没有立即造反,可陕甘饥荒严重,各地驻军还有许多人吃不饱饭,上那里去找这么多粮食喂饱他们?吃不饱饭,把他们逐回原籍还不是得继续造反?到时候朝廷和张部堂责问,倒霉的人还得是我!可如果不接受他们投降…………。”
盘算到这里,洪承畴陷入了矛盾,有心想拒绝这些乱贼投降吧,又担心乱贼走投无路下拼个鱼死网破,造成自军的巨大伤亡不说,万一不慎让这些乱贼突围成功,把煮熟的鸭子放跑,那自己可就真是得学左良玉到张大少爷面前负荆请罪了,而且已经有了些指望的陕甘总督职位,这辈子只怕也要永远和自己说再见了——张大少爷的话说得多对?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可要是接受了这些乱贼的投降,残余的八九万乱贼士卒和他们的家眷又怎么安置?自己上那里去找那么多粮食安抚他们去?出了事谁来替自己扛这个责任?
反复盘算着,一个念头忽然浮现到了洪承畴的脑海中——白起!刚开始想到这个念头,就连洪承畴自己都吓了一跳,做梦也没想过自己竟然产生这样的念头,可是就是在洪承畴努力把这个念头从脑海中赶开时,三月三十那天张大少爷向他交代的话不由又在他脑海中回荡起来,“要是这些乱贼象以前一样,降而复反,劳而无功,朝廷追究下来,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帮你说话了。”同时一个新的念头也逐渐浮现在了洪承畴脑海中,“张部堂年纪轻轻就能当上五省总督,除了有一个好干爹之外,主要不就是因为他的战功么?没有他在盛京漠北杀得血流成河,尸积如山,就算九千岁再怎么力挺,皇上和朝廷也把会把五省jūn_duì 交给他吧?就算是九千岁自己,恐怕也没这么大的胆量把半个朝廷的家底交给张部堂吧?”
是夜,洪承畴的帅帐灯火彻夜未灭,到了第二天上午、同时也是大明天启九年四月十八日上午,洪承畴升帐召见乱贼使者,决定接受残余的八万两千余名乱贼士卒及他们的家眷妇孺投降,条件则是乱贼jūn_duì 必须无条件放下武器,然后再由明军重兵押往陕西,按籍贯逐回原籍。乱贼使者回禀吴延贵、王自用和马守应等贼头后,众贼头虽然心有疑虑,但也无可选择,只能乖乖接受洪承畴的条件,全体放弃武器,向洪承畴纳降。
两天后的四月二十一夜里,用仅可勉强糊口的简单口粮让乱贼降兵放松警惕后,一件永远铭记于大明史册的大事在废丘关外发生——陕西巡抚洪承畴亲自指挥嫡系jūn_duì ,将无条件投降的八万两千一百九十三名乱贼降兵及其家眷,尽数屠杀!仅有四名罗汝才的美貌妻妾得以幸免,被出了名好色的洪承畴私纳为妾。一夜之间,废丘关南侧的山谷中血流飘杵,尸积如山,曾经在历史上因为屠杀王左桂降军而闻名的洪承畴,也在这一夜之间将自己的名字更为响亮传遍朝野内外,震惊华夏大地!
消息传到汉中,正在汉中城中养病的张大少爷当众大哭三声,昏厥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