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无心树敌
“对不起了,兄弟,你们兄弟如果不死,把我卖出来,那我就麻烦了。”袁崇煜一边在李家斌耳边低声阴阴说着,一边狠狠抽出已经从背后插进李家斌心脏的匕首。李家斌艰难回头,看看满脸狰狞笑容的袁崇煜,张嘴想说什么,身体却不听使唤的缓缓瘫倒,摔倒在黎明前那半昏半暗的雪地里。几乎同时瘫倒的,还有李家斌身边的六个家丁,无声无息干掉他们的则是袁崇煜的四个随从,从山宗里精挑细选出来的好手随从。
“二老爷,为什么要杀李家的人?”先在袁崇煜的眼色暗示下杀了人,袁崇煜的随从队长才低声问起原因。袁崇煜低声答道:“我们可能中计了,小心驶得万年船,先除掉这两兄弟要紧!别多问,快到前面去,找机会干掉李家国,绝对不能留活口!”四个山宗好手低声答应,藏身短刀,矮身就冲进了混乱的人群中,袁崇煜则飞快冲向早就看好的藏身地,躲藏进了一堆杂乱的货物之中。
“嗒嗒嗒嗒!”袁崇煜刚刚藏好,几乎是在同时,通往码头的大道上便传来了密集的马蹄声,无数身披白袍的屠奴军将士高举着朱红大旗,在吴六奇的率领下旋风一般扑向通州码头。而让袁崇煜吓得魂飞魄散的是,就在他动手刺杀李家斌的不远处,一群人忽然簇拥着张大少爷从一所房屋中冲了出来,与屠奴军汇成一股——从距离判断,张大少爷绝对有可能亲眼看到了袁崇煜暗杀李家国。大惊失色之下,袁崇煜不由心头乱跳,“怎么办?要是张好古小阉狗看到我和李家兄弟在一起,又看到我杀李家斌,那可怎么办?”
“冲上去!”接管了屠奴军的指挥权,象缩头乌龟一样躲藏了一夜的张大少爷重新意气风发起来,右手一挥,命令道:“让他们放下武器投降,否则的话,格杀勿论!”
“官军平叛,所有人,放下武器!放下武器!”屠奴军将士依令而行,挥舞着雪亮的马刀呈半圆形包抄向李府家丁,口中大吼大叫,“官军平叛,放下武器,否则格杀勿论!”几百个李府家丁不知所措,再去寻找李家国和李家斌时,却猛然发现李家斌不知所踪,李家国也心窝插着一把短刀摔倒在乱军之中,死得已经不能再死。而屠奴军将士则毫不客气,围上前去冲着那些手拿武器的李府家丁挥刀就杀,见人就砍,嘴里喊得更是厉害,“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当啷!”第一个聪明的李府家丁带头扔下武器跪下,其他的李府家丁也有样学样,纷纷扔下武器跪倒在雪地中,包围圈中的武器跌落声和求饶投降声也连绵不绝起来。只有少数几个李家国兄弟的心腹掉头就跑,跳起运河逃命,屠奴军冲到岸边,解下膛线火枪乒乒乓乓一阵乱轰,张大少爷亲兵队中的狙击手也冲了上去,一枪一个,霎时就把跳河逃跑的李家骨干干掉七七八八,剩下的也聪明的选择投降,爬到岸边高叫投降,“军爷们,不要开枪,我们投降!我们是从犯,是李家国和李家斌兄弟逼着我们干的。”
半个多时辰后,码头上的李家骨干不是被杀就是被屠奴军逮捕,李府家丁也尽数落网,也是直到此刻,通州兵备佥事魏云中和通州知州周志闰也这才带着通州官军和通州衙役姗姗来迟,结果张大少爷毫不客气的亲自两把扯掉周志闰与魏云中的乌纱帽,喝道:“拿下!即时起,通州所有军务民政,由本官暂时代理!”二人大叫冤枉,张大少爷则狞笑道:“冤枉?李家两兄弟聚众谋反,企图谋害本官与两广总督李逢节李大人,你们通州官员,一夜时间里却不闻不问,致使李宪台惨死,你们还有脸喊冤?”
“探花郎,老夫没死。”李逢节带着哭音的喊声传来,张大少爷扭头看去,却见冻得脸青嘴白的李逢节裹着一床脏兮兮的毛毡,由几个身上带伤的亲兵搀扶着走了过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向张大少爷哭诉道:“探花郎,你要为老夫做主啊,这些乱贼,竟然放火烧老夫的船,想把老夫活活烧死!幸亏老夫的亲兵队长忠心,背着老夫跳进了河里,老夫这才拣回一条命来啊。”
“嘿,老东西命还真大。”张大少爷心中一乐,又指着面如土色的魏云中和周志闰喝道:“看到没有?李宪台差点在你们在治地被乱贼活活烧死,等着听参吧,本官虽然不喜欢参人,但这次,怎么都得狠狠参上你们两一本!”李逢节也打着喷嚏哭喊道:“对!参!老夫也要参你们!老夫这条老命,差点就丢在你们通州了!”
“张宪台,李宪台,饶命啊。”魏云中和周志闰彻底傻了,做梦李家兄弟竟然想一个晚上干掉两个在职总督,赶紧跪下磕头求饶。只可惜这会就算张大少爷想饶他们,两广的李总督也不干了,李逢节又蹦又跳的大喊,“饶你们?那昨天晚上你们到那里去了?老夫怀疑,你们很可能是和反贼勾结,准备杀害两名朝廷大员扯旗造反,老夫一定要上奏朝廷,请朝廷彻查此事!彻查,彻彻底底的查!”
魂飞魄散的通州兵备佥事和通州知州被揪下去了,张大少爷又下令接管城防,关闭城门逮捕李家余党,分出人手查封李家的所有产业财产,同时派人快马飞报朝廷,请朝廷下旨定夺,忙得不可开交。也是到了这时候,李逢节才想起来向张大少爷问道:“张探花,怎么昨天晚上反贼围攻杨宛姑娘花船的时候,你怎么不在船上?”
“我发现情况不对,提前跳水逃了。”张大少爷随口瞎扯。李逢节则追问道:“那探花郎怎么不通知老夫一声?害得老夫被反贼困在船上,差点把这条老命都丢了。”
“我派人通知你了啊?出什么事了?”张大少爷故作惊讶,又转向张石头追问原因。张石头会意,忙解释道:“李宪台,我们派人通知你赶快走的,可是你酒喝得太多,睡得太沉了,没能叫醒你。”
“昨晚上老夫没喝多少酒啊?而且就算老夫睡得太沉,怎么老夫的亲兵就不知道这件事呢?”李逢节更是疑惑。张大少爷无言可对,只能转移话题道:“李宪台,你放心,我一定会查出来这件事的原因,给你一个交代。但现在下官必须去逮捕乱贼余党和他们的家眷,还有审问乱贼,暂时忙不过来,你得等上几天。”说到这,张大少爷又威胁道:“还有,李宪台,有一件事你要做好准备,李家兄弟聚众谋反,你却在事前无缘无故的拜访他们,将来朝廷追究起来,李宪台你该怎么回答,还要先考虑好。”
“老夫冤枉啊。昨晚上是辽东巡抚的弟弟袁大掌柜硬拉着我去李家的,探花郎你亲眼所见,可要为老夫做证啊。”害怕被扯进谋反案的李逢节也慌了手脚,赶紧出言辩解。张大少爷则微微一笑,答道:“李宪台放心,下官当然会替你做证,只是先提醒你一下。好了,下官还要去忙公事,李宪台你多多保重,有什么事以后再说。”说罢,张大少爷匆匆而去,生怕李逢节追问昨天晚上的事情。
“不对啊?”看着张大少爷离去的背影,李逢节肚子里的疑问也越来越多,“就算这小子是发现乱贼逼近花船,提前跑了,那怎么杨宛那个小婊子也不在花船上?还有,他究竟有没有派人通知我……?”
通州商会的两大会长聚众谋反,企图杀害宣大总督和两广总督两名朝廷大员,消息传到京里后,满朝震惊,无比震怒的明熹宗第一时间下令彻查此事,并且派出内阁首辅张瑞图、次辅冯铨和都察院都御史崔呈秀亲自带队,同赴通州详细调查,限定两日期限查出真相。而张瑞图、冯铨来崔呈秀到通州后,通过审问被捕的李家兄弟心腹,也很快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且在天津巡抚毕自严的帮助下,顺利逮捕了已经在天津塘沽港为李家兄弟准备逃亡辽东海船的李家管家,查出了李家兄弟是得知自家案发之后,准备杀害朝廷高官后逃亡辽东向建奴投降的真相——确实是真的不能再真的真相!
张瑞图、冯铨和崔呈秀三人又将案情上奏朝廷之后,气得七窍生烟的明熹宗和魏忠贤当即将此案定性为谋反案,下旨诛杀李家九族,家产全部抄没入库,已死的李家兄弟不得入敛,挫骨扬灰以做惩戒,死了四年的李三才也被开棺戮尸,李氏一门,尽皆斩首!大仇得报的张大少爷则喜滋滋的和司礼监三号太监李钦梦联手查抄李家产业,从上到下,个个捞得盆满钵溢,而李家的家产实数也让张大少爷和李钦梦很是目瞪口呆了一把——所有家产折合白银,竟然超过了五百万两,足足相当于大明国库一年的收入!当然了,张大少爷和李钦梦当然不会老实到把五百万两银子全部上交国库,最后两百万两银子上交朝廷,剩下的三百万两则由张大少爷和李钦梦协商分配,魏忠贤拿大头,张大少爷和李钦梦拿中头,屠奴军将士和锦衣卫拿小头,司礼监众太监、内阁成员、六部堂官和诸多阉党骨干官员也都拿到了相当丰厚的一份,可谓皆大欢喜。
和又发财又捞功的张大少爷相比,两广总督李逢节李宪台则是窝囊到了极点,差点被李家兄弟干掉被迫跳河冻出一场大病不说,举荐他出任两广总督的内阁次辅冯铨知道了他主动去给李家国拜寿后,又气得把他从病床揪下来,狠狠拳打脚踢一番,还一边打一边骂,“你这个不争气的老东西,吃相竟然难看到这地步,堂堂一个总督,为了几个臭钱,竟然厚颜无耻的去给一个东林党出身的商人拜寿!老子的脸,也要被你丢光了!不要脸的老东西,依我看这漕运总督你也别干了,滚回老家去种狗薯去吧,老子丢不起这个人!”
“冯阁老,下官知罪了。”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李逢节连连磕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解释道:“阁老,卑职当时是这么想的,既然下官难得来一趟京城,怎么着也得多给你孝敬一点冰敬,可手里又没有银子,袁崇焕那个弟弟袁崇煜又说可以到李家捞一把,卑职为了孝敬你,就动了心,结果就出了这样的事。卑职事前真的没想到会发生的事啊,求阁老你看在卑职的一片孝心和卑职是你亲手提拔的份上,就宽恕卑职这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