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为范文程的知交好友和建奴早期的铁杆汉奸之一,马国柱确实是一个蔫坏腹黑的主,只是运气不好,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机会在努儿哈赤面前表现一把,导致马国柱常常叹息自己怀才不遇,懊恼自己没有机会大展拳脚,这次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正好砸到马国柱头上,肩负挑拨大明与蒙古全面开战重任的马国柱当然卯足了劲要好好表现一下了。所以陪着额哲的大军驻扎到了昂裩闹儿后,马国柱马上闹腾起来,一边极力讨好额哲取得信任,一边上窜下跳的打探宣府驻军情况,积极为额哲制订挑拨明蒙两军摩擦的计划。
要想让大明jūn_duì 主动与额哲的jūn_duì 开战,最有效的法子莫过于彻底激怒宣府的大明驻军,蒙古大军在昂裩闹儿驻扎下来后,马国柱很快就给额哲提出了一个馊主意——借口蒙古jūn_duì 粮草不足,向宣府jūn_duì 赊粮!而理由也是相当充分的,额哲的jūn_duì 南下昂裩闹儿保护明蒙商道,随军携带的粮草不足,当然得向张家口边市购粮补给,只是额哲军中并没有足够的银两购买这么多粮食,所以希望大明jūn_duì 看在同盟关系的份上,为蒙古jūn_duì 提供担保,从张家口边市上赊购十万石粮食,提供给额哲的五万大军。否则的话,额哲的jūn_duì 就要自己到市场上向大明商人去借了。
马国柱的这个馊主意可以说是把宣府明军欺负到家了,昂裩闹儿湖距离张家口边市不到百里,五万蒙古jūn_duì 驻扎在这个位置,本来就已经吓得宣府jūn_duì 在长城沿线全面布防了,马国柱竟然还要让宣府明军自己掏腰包,养活这支威胁自己们安全的蒙古jūn_duì ,对宣府明军的羞辱与欺凌简直是到了极点!所以额哲的使者进了张家口递交书信后,就连修养甚好的新任宣府巡抚卢象升都气得七窍生烟,一边严词拒绝额哲的无理要求,一边让黑云龙的jūn_duì 入驻张家口堡巩固防御,战争一触即发。
出乎马国柱的预料,就在他极力鼓动额哲率领jūn_duì 到张家口边市强行借粮时,新任宣府知府阮大铖却自作主张,没有经过卢象升同意就亲自带着重礼来到了昂裩闹儿湖畔劳军,并且向额哲解释说道:“大王子,不是我们的宣府不肯为你提供担保赊购粮食,而是十万石粮食数目太大,我们宣府不敢擅自做主,必须要向宣大总督张宪台请示之后,才能给大王子答复,所以请大王子安心等待几天,等到张宪台的宪令下达,我们才敢为大王子提供这个担保。”
马国柱当然明白阮大铖这是在拖延时间,想用缓兵之计拖到张大少爷亲自率军前来增援,便极力鼓动额哲不要答应阮大铖的请求,乘着宣大jūn_duì 主力未及北上先把战火挑起来。不曾想额哲在看到阮大铖送来的礼物之后,立即眼睛一亮,下意识的答应了阮大铖的请求——原来咱们的阮知府干起了自己在历史上的老本行,给额哲送来一个丰乳肥臀的金发美女,并且介绍说这是自己花了大价钱,从波斯商人手里买来的西域美女,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保管可以让额哲飘飘然如上九天,享尽人间欢乐。额哲本来就是志大才疏的好色之徒,立即就答应给阮大铖十五天时间,待到宣府请示了张大少爷之后再作答复,马国柱无奈,也只好随他去了。
虽说被著名奸佞阮大铖自作主张用美人计争取到了半个月时间,可马国柱并没有死心,又怂恿额哲公开在光天化日之下大量制造攻城武器,故意在张家口一带制造恐慌,并且继续激怒驻守在张家口堡与来远堡内的宣府明军。而这一招也确实非常有效,看到蒙古jūn_duì 公开打造攻城武器,张家口边市上的各族商人都大为恐慌,纷纷关门歇业,带着家产货物逃入关内躲避战火,宣府驻军上下更是怒不可遏,无数将领主动请战,发誓要把这些欺人太甚的鞑靼骑兵歼灭,但卢象升、黑云龙和阮大铖等人都不敢承担主动挑起明蒙战火的责任,只能是极力压抑怒火,出榜安抚百姓,保证一旦战火重开,宣府jūn_duì 必然全力确保张家口商人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
十五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到了八月十二这天,十五天期满,益发骄狂的额哲正要再派使者到张家口与明军交涉,宣府jūn_duì 的使者却抢先来到了昂裩闹儿湖畔,向额哲提出请见要求。额哲也不客气,直接下令中军升帐,召集众将一起接见明军使者,准备看看张大少爷究竟给自己一个什么样的答复。
在中军帐里等了小半柱香的时间,明军使者一行三人被领到了额哲面前,这一次明军派来的使者是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年轻男子,气质儒雅,容貌俊美,颇有些勾引良家妇女的天生本钱,彬彬有礼的向额哲抱拳说道:“大明宣大官员张中正,见过蒙古大王子额哲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为什么不跪?”额哲冷哼问道。张中正微笑答道:“殿下,你是蒙古王子,应该很清楚你们蒙古善待使节的优良美德,强迫使者下跪,是任何一个蒙古贤明大汗都没有做过的不礼貌行为,成吉思汗没有做过,俺答汗也没有做过,你的父亲虎墩兔汗也没有做过——如果大王子认为,我们大明使者对你的尊敬,应该在你的父汗、还有在成吉思汗和俺答汗之上,那小使跪跪王子又有何妨?”说到这,张中正还转向在场的其他蒙古将领微笑问道:“各位蒙古将军,你们是不是认为我们大明对你们大王子,应该比对你们的大汗还要尊敬?”
蒙古众将默不作声,心里却颇是鄙视额哲的小人得志行为,那边额哲也不敢公然把自己放在父亲之上,只是冷哼说道:“你还挺清楚我们蒙古的情况嘛?我问你,你们大明的宣大总督张好古,答应给我们蒙古jūn_duì 赊欠粮食没有?”
“答应了。”张中正语出惊人,微笑说道:“我们张宪台说了,大明和蒙古是兄弟之邦,友好关系渊源流长,蒙古jūn_duì 有难,宣大jūn_duì 怎么能坐视不理?只是我们张宪台忙于剿灭在山西境内流窜的国内乱贼,无暇抽身北上,所以派人传令宣府,让宣府官府为大王子提供担保,向张家口赊购十万石粮食,以解大王子的燃眉之急。”
“什么?张好古答应了?这么爽快?”额哲有些怀疑通译把话给翻译错了。那边马国柱也是目瞪口呆,做梦也没想到张大少爷会咽得下这口气,吃惊之下,马国柱不死心的问道:“那你们张宪台什么时候把粮食送过来?”
“这位先生是?”张中正早就留心到额哲身边的马国柱,乘机打听起马国柱的身份。马国柱傲然答道:“我乃蒙古额尔克孔果尔额哲大王子幕僚,马国柱是也。”
“马国柱?”张中正不动声色,微笑问道:“听马先生的口音,应该是辽东一带的人吧?”
“你问这个干什么?”马国柱瞪着眼睛问道。张中正笑道:“马先生不要误会,其实我有几个亲戚就是辽东人,只是战火阻隔,多年未能会面,听到马先生的口音倍感亲切,所以有此一问。”说到这,张中正还补充一句,“说起来,我那几个亲戚在辽东还算有点名气,说不定马先生你还认识。”
“哦,你亲戚叫什么名字?”马国柱也来一点兴趣,好奇问道。张中正笑着答道:“我有个远房表兄叫曹锡远,原来在沈阳中卫的军中任事,他的儿子曹振彦算我表侄,随他定居辽东,天启元年沈阳失陷后,我们就断了音信。”
“曹振彦是你表侄?”马国柱差点没叫出声来,努力平静了一下心情后,马国柱故作疑惑的说道:“那你还记得他们长什么模样不?我好象听说过这两个名字,看看能不能想起来。对了,你年纪轻轻的,表侄能有多大?”
“我家原先也是在辽东,我的父亲与曹锡远之父曾经共过事,亲如手足,互通婚姻,彼此之间以兄弟相称,家父年过五旬才生下我,所以我称曹锡远为兄,曹振彦也称我为叔。”张中正努力回忆着说道:“我被父亲带着离开沈阳时,年仅五岁,所以曹锡远兄长什么模样,我已经记不清楚了。倒是我那个表侄曹振彦,几年前我们曾经见过面,记得他个头比我高着两、三寸,长着一双浓眉毛,圆脸大耳,骨骼非常粗大,皮肤有些酱黑……,对了,他还有一颗门牙是断了的,只有半截。”
“真是曹振彦!”马国柱和曹振彦都是隶属于建奴正蓝旗的包衣阿哈,彼此之间虽然没什么深交,可见面次数却不少,所以这张中正刚一说出相貌,马国柱就立即断定此人描述的正是铁杆汉奸曹振彦,再加上这年头叔叔比侄儿年纪小上十几、二十岁的大有人在,所以马国柱倒也确信这个张中正就是曹振彦的远房亲戚无疑。盘算到这里,马国柱心里忽然一动,心道:“也不知道这个家伙是否容易收买,如果是的话,说不定让蒙古jūn_duì 顺利杀入中原,和蛮子全面开战,就可以着落在他的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