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大也出事了?”张惟贤察言观色,失声惊叫道。王永光摇头,苦笑着说道:“有张中正坐镇,宣大倒不会那么容易出事——可兵部昨天晚上刚刚收到宣大的告急文书,陕西乱贼高迎祥率贼军十万余自兴县西进,有进犯太原的企图,张好古为了确保汾水防线安全,已经派出了满桂率军南下太原,准备迎击高迎祥乱军!更糟糕的是,除了高迎祥的贼军之外,张好古派到察哈尔草原上的细作还有一个重大发现,建奴已经派出了使者出使察哈尔草原,面见蒙古汗林丹——张好古怀疑,建奴很可能将要以喀喇沁草原和科尔沁草原为诱饵,诱使蒙古林丹与我大明反目。为了预防万一,张好古一边亲率重兵坐镇宁武,随时准备抵御鞑靼进犯,一边向朝廷请旨,由他派出使者与林丹联系谈判,巩固盟约,以免建奴与林丹达成联盟。”
“这么说来,张好古现在是绝对不能离开宣大了!”满朝文武一起脸上变色。魏忠贤点头,阴阴的说道:“咱家那个猴崽子不仅不能离开宣大,现在他也需要时间,他的屠奴军刚刚扩军,起码需要半年时间的严格训练,才有可能和屠奴军一样能打。”
“那现在怎么办?”唯一的指望落空,不少官员都象霜打过的茄子一样怏了下来。魏忠贤的神情更是失落,半晌才无精打采向明熹宗拱手说道:“皇上,奴婢认为毕自肃治军无方,贪污军饷,导致宁远兵变,进而导致海州失守,应该将毕自肃抄家问罪,以抚军心。前任辽东巡抚……,官复原职,仍领辽东巡抚,统率关外诸军。”
“皇上,魏公公,我弟弟冤啊!”右佥都御史兼天津巡抚、毕自肃的亲哥哥毕自严大喊一声,冲出班列双膝跪下,嘴还没有张开,眼泪就已经滚滚而落,大哭说道:“皇上,我弟弟他冤啊!他上任才三天就发生了兵变,怎么能说是他贪污军饷导致兵变吗?先不说我弟弟家里,穷得连一床没有打过补丁的棉被都没有,就算他想贪,也没时间去贪啊!皇上,魏公公——,你们……,你们要凭良心说话啊!”
说罢,毕自严拼命磕头,痛哭失声,满朝文武,无不落泪。明熹宗也没有追究毕自严话里的怨上之意,呆坐了半天,明熹宗才哽咽着说道:“准奏,忠贤,你去拟旨吧。毕爱卿,你弟弟的妻子儿女,就拜托你了。”话音未落,明熹宗也已经是泪流满面,挣扎着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的离开金銮宝殿,不忍心再去看毕自严伤心欲绝的痛苦神色…………
毕自肃生前就住在京城里,锦衣卫前去抄家也非常方便,可是等到抄家清单整理出来后,去抄家的锦衣卫却个个哭成了泪人——毕自肃的所有家产,包括房东退还的房租和一顶自购的竹制官轿折价在内,总共只有八两六钱四分银子…………
………………
辽东巡抚官复原职的圣旨送到了辽东后,宁远城中的混乱顿时消失,成千上万得到赦免的宁远士兵高喊着‘吾皇圣明’的口号,重新回到军营,接受辽东巡抚的调遣指挥,辽东巡抚则借口建奴兵围锦州,一边伸手向朝廷要粮要饷,一边亲自率领大军北上,增援锦州。而建奴闻得辽东巡抚复职,也迅速撤去锦州包围,连仗都不敢和辽东巡抚打,迫在眉睫的辽东危机,也随之完全化解。
辽东危机倒是顺利化解了,可是辽东巡抚的报捷奏书送到京城后,魏忠贤却气得差点把那份奏书给撕了——老成精的魏忠贤不是毛头小伙朱由检,可不会上这个当。暴怒之下,魏忠贤吼道:“给熊廷弼去一道公文,叫他尽快回京述职!不管他用什么手段,都得尽管把辽东巡抚手下那些嫡系将领调走,他要是不调走,咱家就把他调走!”
咆哮发泄了一阵子后,魏忠贤只能拿着辽东巡抚的报捷疏进宫报喜,借以安慰这些天来为了辽东危机一直愁眉不展的明熹宗,再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魏忠贤正打算上轿回府时,早已在皇宫门口等得心焦的宋金赶紧迎上来,低声说道:“老祖宗,奴婢的干儿子,宁远监军胡良辅,从辽东悄悄的逃命回来了。”
“胡良辅回来了?”魏忠贤一惊,忙问道:“他不是死在宁远城里了吗?怎么逃回来的?”
“他的运气好。”宋金低声答道:“宁远发生兵变的时候,他正好在辽东巡抚衙门的茅房里,所以乱军没有立即抓到他。后来他发现情况不对,又听到李应荐呼喊示警,就从茅房里翻墙逃了出来,藏进了一个和他相好的暗娼家里,一直躲到宁远兵变被平定,他才化装成乞丐悄悄的逃出宁远城,一路辗转逃回了山海关,找到了张好古的好友马世龙求援。马世龙又悄悄派人,把他送回了京城。”
“回来就好,他在那里?”魏忠贤大喜问道:“对了,宁远兵变的内幕,他到底知道多少?”
“他知道得不多,就连兵变的发起人是谁,他都不知道。”宋金低声答道:“倒是被乱军杀害的李应荐李大人,似乎知道些什么——乱军向李大人逼问胡良辅在什么地方的时候,李大人知道肯定逃不出毒手了,就大喊了两个字,又叫胡良辅快跑,一定要把这两个字带回京城来。”
“那两个字?”魏忠贤紧张问道。宋金看看左右无人,压低声音答道:“山宗!李大人被害的时候,除了报警叫胡良辅快跑以外,至死都在喊这两个字——山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