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万岁,张好古坐在第一排左数第三个座位。”魏忠贤低声答道。明熹宗点点头,赶紧按着魏忠贤的指点转目去看那位被众太监交口称赞的当朝才子,可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明熹宗鼻子差点没气歪了——那位传说中的当朝才子、国之栋梁、本科内定探花张好古张大少爷竟然正爬在考案上呼呼大睡!不仅一个字没写,鼾声还打得雷响!
“咦,这小猴崽子怎么睡了?”魏忠贤也发现情况不对了,赶紧向明熹宗告一个罪,走上前去亲自摇晃张大少爷,低声骂道:“小猴崽子,醒醒,快醒醒。”
废了许多力气,魏忠贤总算是把张大少爷给摇醒了,可睡眼惺忪的张大少爷醒过来后看见魏忠贤,第一句话竟然是,“干爹,天还没亮吧?让我再睡会。”说罢,张大少爷脑袋一歪,竟然又靠在了考案上打起鼾来。这么一来,正在一旁观摩的文武官员和周围考生忍不住一阵偷笑,汪文言、曹于汴和李若星三人则得意暗笑,魏忠贤和明熹宗两人则异常尴尬,魏忠贤气得猛扯一下张大少爷耳朵,喝道:“小猴崽子,这里是金銮殿,不是你家的书房,给咱家起来答题。”
“是,是。”耳朵都差点被魏忠贤给扯掉的张大少爷总算是打起点精神,勉强坐直了身体。魏忠贤松了口气,又恶狠狠的瞪了张大少爷一眼,这才退回座位。而张大少爷则坐在原位上摇头晃脑的迷糊,仿佛随时有可能歪倒睡去,至于面前的考卷和毛笔,张大少爷可是连碰都还没碰一下。见此情景,刚才还对张大少爷抱有极大期望的明熹宗万分失望,忍不住冷哼了一声,“不过如此。”
随着张大少爷身体摇晃的频率和动作越来越大,文武百官的偷笑声音也越来越大,而这些偷笑的声音传进魏忠贤的耳里,却又变成了尖刻无比的讽刺和讥讽——没办法,魏忠贤这段时间已经在早朝上吹嘘过好几次张大少爷才堪大用,又收了张大少爷做干儿子,现在张大少爷出了这么大的丑,不是当众打魏忠贤的脸是什么?恼羞成怒之下,魏忠贤简直连砍了张大少爷的心都有了!可现在的情况又不容许魏忠贤这么做,无奈之下,魏忠贤只好再次丢出老脸,向明熹宗求来一杯热茶,亲自捧到张大少爷面前,悄悄提了张大少爷一脚,低声喝道:“小猴崽子,快把这杯茶喝下去提提精神,然后马上给咱家好生答题!”
“谢谢干爹。”张大少爷含糊答应,双手接过茶杯,可茶杯还没捧定,张大少爷的双手却忽然一松,茶杯砰的一声摔落桌上,滚烫的茶水四处飞溅,打湿了考卷考桌不说,还把魏忠贤的朱红官服都打湿了一大片,吓得张大少爷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见此情景,满朝文武再也无法忍耐,一起捧腹大笑起来,魏忠贤则气得抡起大耳刮子就抽张大少爷,可巴掌即将碰到张大少爷脸颊的时候,魏忠贤却又想起这是在殿试现场,又强自忍住,收回了巴掌。
“晚生失礼,请魏公公恕罪。”张大少爷也被茶水烫了一下,脑袋勉强有些清醒,赶紧给魏忠贤磕头赔罪,说话也有规矩了许多。而魏忠贤此刻虽然在心里恨不得把张大少爷碎尸万段,却又不敢当众发作,只能哼道:“算了,好生给咱家答题吧。”说罢,魏忠贤回头就走,羞得连看都不看明熹宗和百官同僚一眼。明熹宗则在龙椅上直翻白眼,看都懒得再看张大少爷一眼。
“万岁,微臣有本启奏。”这时候,张大少爷死对头之一的右都御史曹于汴站出来了,向明熹宗双膝跪倒,磕头奏道:“启禀万岁,殿试乃国家人才大典,攸关国运,而考生张好古却当场出丑卖乖,抱头鼾睡,大失礼议,视国家人才大典为儿戏,其情其态孰不可忍。微臣奏请万岁,取消张好古殿试资格,将张好古即刻逐出皇宫,永不叙用,以正国法。”
“万岁,微臣认为仅仅将张好古逐出皇宫还远远不够。”李若星也跳出来落井下石,朗声说道:“张好古故意怠慢殿试,污糟试卷,理应即刻捉拿,下狱问罪!”
注1:明熹宗为朱由校的死后谥号,为阅读方便,本书称其为明熹宗或天启帝。
注2:明代金銮殿即现在的故宫太和殿,在明代先后被称为奉天殿、皇极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