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心比心,如果郭淡处在他们的位子,他肯定也会这么做的,因为商人都是很现实的,他们永远都是先想着保住自己的利益,很少有商人能够做到,商之大者,为国为民。
但问题是郭淡跟他们不是处于同一个位子上,他现在的位子,是亦政亦商,这时候他就不能再平易近人,跟每个人都嘻嘻哈哈的,他一定要将自己摆放在一个领导者的位子。
要唬住他们,要让他们团结在自己周边。
如果是一盘散沙,人人都只顾自己,那他再厉害,可也打不过对方的。
......
“郭淡,你可算是来了。”
刚刚来到潞王府的套房,就见到那吉贵一脸焦虑地迎了过来。
人家吉贵如今可也是大明数一数二的胭脂商人,他焦虑并非是担心郭淡。
郭淡笑道:“公公勿要担心,新关税法乃是朝廷为了商人能够更好的行商,而不是为了针对我。”
“郭淡呀!这话你也只能骗骗别人,在我这里,可是不顶用。”
吉贵道:“如今赵丰源管理着山西的钞关,毛深管理着大名府钞关,这不是针对你,那是针对谁。”
也是!在这方面,我远不及他,我跟他说这些作甚。郭淡耸耸肩,苦笑道:“也许是我被他们针对惯了,这一次他们到底不是打着对付我的旗号,我已经感觉非常知足了。”
吉贵忙问道:“那你可有办法解决吗?”
郭淡摇摇头道:“我觉得我们不能说想办法去解决,而是应该想办法去适应。”
“这咋适应?”
吉贵道:“这胭脂就不说了,卫辉府的五条枪可都是关公子在管,关公子是內相的干孙子,如今却也要面临被征五成的税,五成的税呀。”
看来你是已经习惯于不交税。郭淡暗自嘀咕一句,道:“但是內相也并未说什么,不是吗?”
吉贵无言以对。
郭淡道:“公公,我是这么想的,朝廷不可能永远不改变,总会有一些新政策,任何一个政策,可能都会影响我们卫辉府,毕竟我们卫辉府靠得就是贸易。
其实一直以来,我们卫辉府也在不断的适应外界得变化,只不过以前都是在暗地里勾心斗角,这回是放在台面上,有很多人都能够见得到,故此这心里才会感到害怕,但本质上并未有任何区别。
这一次我们也一定能够适应过来,这才是我们卫辉府的精神。”
吉贵突然瞧了眼郭淡,试探道:“如果我们适应过来,那你还如何承包商税?”
郭淡笑道:“如果新关税法,对于我们有很多好处,那我又何必去承包商税,如果对我们没有好处,那我想对别人也没有好处,毕竟买卖是双方得,那注定就会失败,失败以后的事,就再说吧。”
顿了下,他又道:“当然,在最初得时候,我会带领大家度过这个适应期,明天我会邀请不少商人来这里商量,我得先了解了解情况,新关税法对于我们而言,会产生有哪些影响。”
吉贵想想也对,郭淡才刚刚抵达这里,什么都不了解,你问他,他也回答不上来。
而且有些话,郭淡也不太好跟他直说,毕竟他也不能明目张胆得说,我这回是跟皇帝合作,要承包商税。
他与郭淡又聊了几句,便告辞了。
“看来情况比你预计的还要严重。”
徐姑姑言道。
郭淡摇摇头道:“都在预计之中。这商人追求的是自由,以前是很乱,到处都有收费的现象,但也证明一点,就是没有人管,这就代表着自由,很多事,都是可以操作得,但是如今全部给定死了,一切都得照规矩办事,这必然会产生很大的冲击。”
徐姑姑螓首轻摇道:“我并不认为,你说得自由是相对于大富商而言,他们有权有势,不怕会遇到刁难,但是许多小商人就是因为没有人为他们做主,经常被人勒索敲诈,甚至于导致他们家破人亡,有规矩只是不利于那些大富商,但是有利于小商人,至少对于他们而言,是非常公平得。
只不过以往小商人被欺负了,他们也只能忍气吞声,故而看不出来什么,而那些大富商受了一点委屈,就无法接受,才会造成这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现象。”
“居士分析得非常透彻。”
郭淡点点头,道:“但我现在代表的是大富商的权益,所以居士认为我该如何做?”
徐姑姑道:“我认为你该想办法,带领他们在这一套制度下,变得更好。当然,如果朝廷与以前那样,只是为了充盈国库,或者只是为了针对你,那么你就应该将商税承包过来。
由你来制定、执行,由朝廷来监督,这种制度,已经证明是非常成功的。其实朝廷很多政策失败,就是因为他们即是制定者,执行者,同时又是监督者。”
郭淡好奇道:“为什么你不支持我想办法破坏朝廷的改革,然后承包商税。”
徐姑姑道:“你应该知道月港的市舶司是由谁在控制吧?”
郭淡道:“应该是司礼监和东厂。”
徐姑姑点点头,道:“故此那里很多货物,都是要运送去京城的,除此之外,这贸易还涉及到东厂,司礼监,御马监,南京官府,等等,你若真的承包商税,那么时时刻刻,你都要与他们斗争。
不到必要时刻,我并不建议你这么做,因为这会让你陷入泥潭之中,不可自拔,也无法发挥自己的才能。我更希望你能够凭借自己的优势,来督促朝廷不能犯错误,由内阁在前面帮你顶着,我也相信,在同一套规则下,是不可能有商人能够胜过你的。”
其实徐姑姑一直都不是在帮郭淡做事,二人不是上下级关系,其实幕僚都谈不上,徐姑姑从不以郭淡利益去考虑,她更多是考虑郭淡能够给大明王朝带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