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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
“郭淡,听说关于去年的财政都已经统计出来呢?”
万历见到郭淡,是颇为激动的问道。
他对仁政、道德、礼法什么的,都不感兴趣,唯独对财政最感兴趣,而且郭淡在这方面,屡屡都能够给他惊喜,他倒是一直惦记着这事,他希望郭淡有点屎为金的本事。
郭淡点点头道:“是的,陛下,今日刚刚统计出来。”
万历呵呵道:“你们牙行办事果真比户部要快得多啊!”
“那是应该的。”
郭淡笑嘻嘻道。
万历又问道:“那你可有从中分析出问题来?”
郭淡道:“回禀陛下,已经分析出来了,其实就一个问题。”
“就一个问题?”
万历自己都不太相信。
“是的。”
郭淡点点头,说着他递上一卷白布,道:“这是卑职刚刚制作好的财务报表,问题都展示在上面。”
万历赶忙道:“快些挂上,快些挂上。”
李贵赶紧将那卷白布挂着边上的屏风,往下一拉,手中拂尘当即落地。
万历刚刚站起身来,突然双目一凸,盯着那财务报表,整个人仿佛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
只见那块白布上面只写着一个又大又黑又粗得字---穷。
字一般般,一看就知道是郭淡自己写得。
过得半响,万历缓缓转过头来,道:“你...你这是不是拿错呢?”
“没有。”
郭淡走到屏风前,手指着“财务报表”,一本正经道:“其实卑职之前做了一份非常详细的财务报表,但是分析来,分析去,就只有这个问题,穷,卑职这才化繁为简。”
他来的路上看了眼结果,去年全国的总税收折银两算,大概在三千五百万两左右,户部收入大概在四百万两,占总税收的一成出头。
那八成多都上哪去呢?
一部分是损耗,一部分养藩王,养jūn_duì ,还有一部分运往南京,剩下的就是地方上存留。
偌大的明王朝,三千多万两的总税收,绝对是少的可怜,国库四百万两收入,说出去真心丢人,瞅瞅人家南小宋,就那么点点大,税收折算也是上亿了。
明王朝就是弄死百姓,也达不到上亿的税入。
纵观整个明王朝,除万历之外,其余统治者都不太会玩经济。
小宋收入高,在于其垄断,什么酒、盐、铁,等等,国家全部垄断,这收入当然多。
而明朝连酒都没有垄断,其实垄断这些,跟百姓也没太大关系,农民也不会一天换一把锄头,处于温饱线上面的他们这一年又能够酿多少酒?
明王朝不垄断,这些红利但又不在百姓身上,而是在地主身上,但地主又是偷税大户,这特么就巨尴尬了。
然而,人家北小宋,上亿的收入,国家都还缺钱,都还在拼命的改革,明朝都穷成这样,还死都不肯改,好不容易出个张居正,结果也是人亡政息。
为什么说唯独万历会玩经济,没别的,就是因为万历收矿税,只是用法不得当而已,过于残暴。
李贵听得浑身发抖,你这可是在耍皇帝啊!
万历直视着郭淡,过得半响,他突然哽咽道:“这还用你说么,要是不穷的话,朕也不会让你来承包国家财政得统计。”
这一个字,那就是他的一生的心声,郭淡自然而然就是知己,他怎么可能生郭淡的气,又苦口婆心道:“朕不是让你来告诉朕,国库很穷,朕是让你想办法让国库变得充盈。”
“回禀陛下,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增税。”郭淡立刻道。
万历气得是直翻白眼,手舞足蹈道:“就这办法,还用你来就教朕,朕前几年就已经提过好几次增税,可是大臣们都不同意,朕也没有办法。”
郭淡哭丧着脸道:“那卑职也没有办法,因为国库所有收入都是来自税收,如果不增税的话,就不可能增加国库收入。”
万历又语带哀求道:“那你有没有办法增税?”
郭淡看着万历都觉得可怜,直摇头道:“陛下明鉴,卑职乃是一介草民,只懂得做买卖挣钱,可不懂这国家财政管理。不过卑职也不太明白,为什么大臣们都不肯增税?”
“还能因为什么,就是因为要仁政治国。”
万历鼓着双眼,赌气一般咆哮道。
提到这个问题,他就恨得是咬牙切齿。
他亲政之后,就老是想增税,因为他爱钱,但国家又没钱让他爱,这多么痛苦,可是每次刚开口就被骂得狗血淋头,导致后来他就直接让太监去各地收刮矿税。
但话说回来,如果朝廷各部经过仔细讨论,制定出征收矿税的政策,大家都有章有法的干,即便中间是有贪污腐败,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这还只是其次。
问题是这皇帝让太监乱来,大臣们又制止不了,因为明朝到底是高度集权制度,一旦皇帝动用锦衣卫和太监,大臣们就只能干瞪眼。
但是要有章有法的征税,大臣们又不答应,因为如果要有章有法的干,那就必须得通过各部官员去执行,官员要不答应,那皇帝就只有派太监去。
结果搞得大明走向灭亡。
总结起来,就两个字---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