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会我让人送钱过来。”
郭淡扔下这句话,便是跟了出去。
“我拿钱给你赌,也得罪你呢?”
郭淡走到刘荩谋身旁,笑吟吟道。
刘荩谋摇摇头,道:“与你无关,只是我觉得没劲,不想赌了。”
“为什么?”
郭淡好奇道。
刘荩谋道:“赌钱本是为了赢钱,可你都不将这钱当钱,那赌着还有什么意思。”
郭淡笑了笑。
刘荩谋突然看向郭淡,道:“你是故意的?”
郭淡摇摇头,道:“我只是让你明白一个现实。”
刘荩谋问道:“什么现实?”
“边走边说吧。”
郭淡迈步往前走去,伸展着懒腰,自言自语道:“今日天气真不错,待在那里面,可真是浪费这大好光阴啊!”
刘荩谋赶紧跟了上去。
“现实就是这才是你该有玩法,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捏着钱袋计算着。”
郭淡边走边道。
刘荩谋愣了愣,道:“什么意思?”
郭淡道:“意思很简单,凭你的才能所能赚的钱,是赌博无法挥霍的,也就是说,赌博对于你而言,只能是一种消遣,图个开心。”
刘荩谋没好气道:“承蒙你看得起,我可没这本事。”
郭淡笑道:“是你没这本事,还是你根本觉得无所谓。”
刘荩谋瞧他一眼:“你似乎话里有话。”
郭淡道:“每个人都是为自己而活,而不是为了得到别人的肯定而活。”
刘荩谋皱了下眉头,并没有做声。
郭淡又道:“你看我,曾今不过是一个连下人都看不起的赘婿,但是如今呢?没有谁再敢小看我,相比起赘婿而言,庶子的情况应该要好得多吧。”
刘荩谋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郭淡笑道:“我已经打听了过了,你自小就天资聪颖,有着过目不忘的天赋,才华也远在他们之上,是后来才慢慢混迹于市井,沾惹了这些恶习,我想这应该是你发现不管你再努力,始终都得不到父亲的认同,才选择走上这条路的吧。”
刘荩谋道:“这本就应该是庶子的命运。”
“也就是说你已经认命了。”
“不认又能如何,庶子就是庶子,这是无法改变的。”刘荩谋眼中满是落寞。
“你说的不错,庶子始终是庶子,变不了嫡子,但除此之外,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改变的,也许你得不到你父亲的认同,但是你可以做到在你父亲之上,到时你考虑的是,该不该认同你父亲。”
刘荩谋震惊的看着郭淡。
郭淡笑道:“上回我承诺让你赌个过瘾,我并没有失言,这回也不例外。”
刘荩谋皱眉道:“跟马赛有关?”
郭淡微微一愣,道:“你怎么知道?”
刘荩谋道:“昨夜便有消息传出来,我还听说不少大臣对此是感到非常不满,兴许已经上奏给陛下反对此事。”
郭淡道:“那你认为他们能否让陛下收回成命?”
刘荩谋道:“这得看你的手段。”
郭淡笑道:“那你是否有兴趣?”
刘荩谋犹豫少许,道:“听说这马赛也可以下注。”
郭淡点点头,道:“如果你答应的话,你很快就会明白,为什么你一直输钱。”
刘荩谋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兴趣,我一直都认为这跟我的赌技没有关系。”
“额……我想关系还是有的。”
郭淡的野心可是不小,因此他也需要一些帮手,而刘荩谋一早就被他锁定,其实不管是以前的三剑客,还是现在的五条枪,他都没有怎么再管,而徐继荣和朱立枝又不是管事的人,一直是刘荩谋在忙上忙下,虽然一直都有抱怨,但是他处理的都非常好。
而后郭淡又打听到,原来刘荩谋小时候非常聪明,还是他教会朱立志画画的,只不过后来渐渐放任自己,而原因就是因为他只是一个庶子,不管做得再好,始终得不到父亲的认同,这才令他丧失了奋发向上的冲劲。
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郭淡才选择刘荩谋的,天才还是很难陨落的。
他跟刘荩谋详细讲了讲马赛,刘荩谋听得是激动不已,这可比单纯的赌博有趣多了,而且这回他是庄家。
二人聊着聊着,不经意间,来到了梁园。
“找个地方坐坐吧。”
走了这么久,郭淡方觉有些累,可见刘荩谋尽没有回答,偏头看去,见刘荩谋转头望向一处,不禁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湖边坐着一群儒士席地而坐,这在明朝非常常见的,许多士大夫、士子喜欢坐在一起,评论时政,亦或者交流学问,但是郭淡可从未见过,他们其中有过女人。
只见一个容貌绝美,身材高挑的道姑站在他们前面。
正是徐继荣的姑姑。
“咦?他们在干什么?”
“应该是在听徐姑姑讲课。”
“什么?”
郭淡惊呼道:“他们听一个女人讲课?”
刘荩谋道:“徐姑姑可不是一般的女人?”
不是一般的女人,未必她有三个胸?郭淡暗自嘀咕一番,又问道:“此话怎讲?”
刘荩谋道:“徐姑姑才是真正的天才,若非是个女人,肯定早就高中状元,你没有瞧见么,今年的状元唐文献和就那申首辅的女婿曹恪可也坐在那里。走走走,我们也过去听听。”
“喂,我们可是商人啊!”
郭淡急忙喊道,也不知是不是心中有愧,反正他是不太愿意跟徐姑姑在一起,但是刘荩谋已经走了过去。
这家伙真是的,这买卖都还没有谈完。郭淡跟了过去,正准备将刘荩谋拉走时,忽听得一儒士提问道:“不知徐居士对我朝马政有何看法?”
最近闹得最凶的也就是这事,还专门开了一次朝会来讨论。
郭淡立刻看向徐姑姑,心想,这可有趣了。
徐姑姑微笑道:“我朝马政自然是非常失败,这也是众所周知之事。”
“那不知因何失败?”
“因人而失败。”徐姑姑答道。
“居士说得可是令父?”
徐姑姑答道:“是,但也不是,父亲大人虽身居要职,但也不过是一个太仆寺卿,他还无力使得整个马政走向失败。其实不仅是马政,我朝很多方面的制度都在变得名存实亡,究其原因,我认为还是在于我朝说话之人太多,做事之人太少。”
唐文献问道:“居士此话怎讲?”
徐姑姑道:“听闻当今首辅大人,在评选官吏的时候,将个人道德排在第一位,不知唐状元以为是对,还是错?”
唐文献道:“这是当然的,若个人道德不好,又怎能奢望他能够造福社稷。”
他可是非常珍惜的自己名声,跟海瑞差不多,有道德洁癖,自然非常支持申时行。
徐姑姑问道:“那不知唐状元以为汉高祖刘邦道德如何?天可汗唐太宗道德如何?宋太祖赵匡胤道德如何?”
“这……。”
“那不知他们三个是否造福了社稷?”徐姑姑再问道。
唐文献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却不知如何应答。
这三人要论道德的话,绝壁会被人喷死去,都不需要键盘侠上场,但是他们却都开创了盛世。
徐姑姑叹道:“这就是我大明的病根所在,申首辅贵为内阁首辅,首要任务应该是治国理政,评论官员,应该是以能力和才干为主,而非是道德,而如申首辅这样的大臣,比比皆是,他们掌控着权力,却一门心思扑在这礼制、道德上面,实乃本末倒置之举。”
唐文献道:“依居士的说法,道德就不重要吗?”
徐姑姑摇摇头,道:“我可没有这么说过,道德固然重要,但是教育之事,乃父母、老师的职责,而且,一个人在接受过教育之后,究竟能否成为一个道德高尚之人,在于自我的修养,而非是他人的监督,若为他人之看法,而做一个有德之人,乃伪君子也。
那些朝中大臣天天论礼制,其实是毫无意义的,自身修养好的,自然会遵守礼制,无修养之人,只会阳奉阴违,他们只需以身作则便已是最好的方法。身为官员,不应以德为重,而要以术为重,治国需术,而非德。就说这马政问题,养马难,牧场不如耕地收益大,这如何用德来改善?”
曹恪笑道:“想必这就是阳明先生的’知行合一’吧。”
徐姑姑摇摇头道:“知行合一,博大精深,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理解,不过阳明先生之所以受人尊敬,并非是因为他提出知行合一,而是因为他在世时功绩斐然,若无那些功绩,只怕他的知行合一也难以令人信服,而如今朝中只有言,无知,也无行,故而许多制度废弛。”
郭淡听得有些懵,我到底处在一个怎样社会里面,昨日夫人还告诉我不能观天象,今儿这女人就公开议论内阁大臣,并且还批评了个遍。
曹恪点点头,突然回头看去,道:“想必郭校尉定有不同的见解。”
校尉其实也就是锦衣卫里面的干事,是没有官职的。
徐姑姑也早就发现了郭淡,不禁也是望向他。
郭淡眨了眨眼,讪讪道:“我只是路过而已。”
曹恪笑道:“我听闻郭校尉在马政上面,提出非常独到见解,一个马赛并可解决马政问题,且能够利国利民,可惜在下当时并不在场,知道的不是很详细,既然谈到马政,郭校尉不妨与我们说说。”
一个儒士嘀咕道:“小小牙商,竟然谈论国家大事,真是荒谬。”
徐姑姑笑道:“那也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她抬头看向郭淡,道:“我也想听听你的见解。”
郭淡一愣,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刘荩谋眼眸一转,道:“郭淡,这盛情难却,而你若不说,旁人会以为这其中有猫腻的。”
你个混蛋,竟然阴我。郭淡怒瞪刘荩谋一眼,可见大家都看着他,要不说些什么,只怕真会被他们认为这其中有猫腻,稍一沉吟,突然眼中一亮,道:“方才你们说什么合一来的?”
曹恪道:“知行合一。”
“阳明先生的知行合一,你都不知道?”
“不是很了解。”
郭淡讪讪一笑,又道:“但是我的理念与他的有些相似。”
“一派胡言,你怎能与阳明先生相提并论。”
曹恪却是问道:“愿闻其详。”
这小子难道是为他岳父报仇,想让我出丑?郭淡瞧了眼曹恪,笑道:“我的理念就是脑屁合一。”
“脑屁合一?”
“不错。粗暴一点的说,就是脑袋、屁股合一。”
徐姑姑微微皱眉,她已经体验过一回了。
“真是粗鄙之语,你这商贩快些走开,莫要打扰我等论道。”一儒士愤怒道。
其实儒士们纷纷怒目相向,要求郭淡立刻离开,生怕被郭淡污染似得。哪怕是唐文献也是直摇头。
听听圣人的话,知行合一,哪怕不懂,也能够觉得大有学问,再听听这脑屁合一,怎一个恶心了得。
“行行行,你们论,我先走了。”郭淡忙不迭的点点头。
曹恪却道:“这脑……合一有何说法?”
其余人不解的看着曹恪,你堂堂首辅家的女婿,竟与这种人谈论这粗鄙之语,真是不嫌丢人。
郭淡哦了一声:“很简单,就是屁股决定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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