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事论事,这朝中也不尽是奸佞小人,如申时行、王家屏等人倒是愿意捐些粮食过去,但问题是,就他们这点粮食送过去,路上就被护送的人吃完,没有太多的意义。
若是捐太多,很多大臣都不会答应的,意思意思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他们只能或者只会要求朝廷拨粮食过去。
但是万历坚决不答应,至少在找到郭淡之前,他是不会理会的。
而卫辉府的情况,是越发的严峻。
很多百姓家中已无余粮,卖田的卖田,卖妻女的卖妻女,实在没得卖,那就只能到处乞讨。
当然,地主家还是有很多很多存粮的,虽然年年庄稼欠收,可欠不了他们的,这田租还是得如数上缴,一事归一事,收租的时候,可就不跟你们讲圣人之言。
百姓都已经是哀鸿遍野,这薛家田庄却还忙着将去年收上来的粮食搬入仓库里面。
“大爷,施舍一点吧,我们都已经两日没有吃过饭了。”
“就给一点点,让我们熬一些粥喝也行啊!”
......
十余个乞丐,拄着长棍来到薛家田庄前,看着那一袋袋粮食,是口水直流。
那管事拿着鞭子走过来,“去去去!都给我一边去,你们要想要粥喝,老子还想喝,这活干不完,老子今儿也没有饭吃,去别家讨吧,去梁家,梁家有粮食。”
“大爷,行行好,您就给点糠也行啊!我们都快饿死了。”
“你们这些乞丐,还真是不知好歹,滚。”
那管事的一把将那小乞丐给推倒在地。
一个络腮胡站出来道:“你...你怎么推人啊!”
“推你又怎么呢?你们若再不走,老子还要揍你。”
“你...你们真是欺人太甚。”
那络腮胡突然道:“乡亲们,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跟他们拼了。”
说着,他突然将那管家扑倒在地,那管家未回过神来,就被一拳打得都眼冒金星,不像似没吃饭的人啊。
有人带头,那些乞丐立刻都冲上去,将那些扛粮食的人都给撞翻在地,扛起米袋就跑,两腿跟抹了油似得,哪里像似饿了几日的人。
那管事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神情慌张,嚷嚷道:“来人啊!来人啊!快些拦住他们。”
田庄里面立刻冲出几人来,与那管事的追了过去。
“官兵。”
跑着跑着,忽然见到一对官兵迎面行来。
那些乞丐顿时叫苦不迭。
官兵似乎也发现这边的情况,立刻走了过来。
“你们在干什么?”
领兵的一个小将官指着他们质问道。
“我们...我们...。”
那乞丐瞧了眼肩上的粮袋,支支吾吾的。
只听得后面一人嚷嚷道:“官爷,快些抓住他们,他们抢粮食。”
“抢粮食?”
那小将官当即挥挥手,道:“你们快走吧,下面别这样了。”
那些乞丐都懵了。
什么情况?
“还不快走。”
“是是是,多谢官爷。”
那些乞丐当即泪崩,此生从未如此感动过,扛着粮食继续往前飞奔而去。
那些追的人,本来看到他们本官兵拦下,不禁放慢脚步,喘了口气,突然见到那些乞丐又跑了,不禁是呆若木鸡。
过得好一会儿,他们才回过神来,赶忙追了过来。
“官爷,你们为何要放他们走,他们抢我们家粮食。”
那管事的激动道。
那年轻的小将官道:“我们是官兵,只要他们不造反,那就不归我们管,你去找衙差吧。”
“哪里还有衙差,不是说暂时由你们官兵维护治安吗?”
“你说得不错。”
那年轻的小将官道:“我就是最近从京城调派过来的接管这里卫所,但是上头的命令,是让我们听从郭淡的安排,在郭淡未来之前,我们还不具有这些权力。”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陈旭升,与郭淡同在一个旗队。
“.....。”
那管事的听得是一脸茫然。
陈旭升道:“你就看开一点吧,抢点粮食也没啥大不了的,要是他们饿坏了,造起反来,那我们可就有得忙了。”
说着,他一挥手,道:“我们走吧。”
.....
在一个小村落里面。
“王哥,你们这是上哪弄的粮食。”
“我们上薛家田庄抢的。”
“抢...抢的,哎呦,这可是违法的事啊!”
“是呀!薛家可是得罪不起的呀!”
“说到这违法,我们倒是遇到一件奇事,我逃的时候,刚好遇到一队官兵,当时我们都已经束手就擒,哪知那官爷就叮嘱了我们一句,下回别这么干了,然后就放我们走了。”
“这怎么可能?”
“是真的。”
“各位,既然这官兵都不管,那咱们不如去多抢一点。”
“这....。”
.....
那薛老头得知自家的田庄被抢,并且官兵还不管,气得差点没有背过气去,立刻坐着轿子去到汲县城内的百户所,要个说法。
“你们这里谁管事?”
薛老头站在厅内,一副老子为尊的作风。
他女婿就是知府,在这汲县谁敢惹他,那潞王府建也不会建他头上去。
“我就是管事的。”
只见一个三十来岁,头戴斗笠,扛着锄头,一身农夫打扮的男人走了进来,道:“我乃北镇抚司童旗队,奉命在此镇守,不知你有何事?”
此人正是郭淡的顶头上司童笠,那董平是坐镇府衙的,他可不会管这鸡毛蒜皮之事。
薛老头见他只是个小小旗队,连个百户都不是,又是这般打扮,不禁一脸鄙视,嚷道:“今儿上午,有人来我田庄抢粮食,而你们官兵不但视而不见,还阻拦老夫的家丁追捕,这是何道理,这还有没有王法。”
童笠道:“这事我也听说了,他们做得没错,这事不归我们管。”
“那归谁管?”
“郭淡。”
“郭淡人都不知在哪。”
“这我就不清楚了。”童笠道:“我们目前接到的命令,就是来此镇守,只要没有人造反,那我们就管不着,一切都得等郭淡来了,我们才知道该怎么做。”
“你...你...!”
薛老头气得指着童笠,只喘粗气,“好好好,你给老夫等着,老夫一定要去告你一状。”
童笠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道:“这我们就更加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