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文官恰恰就是那些只知道纸上谈兵的人,天天就钻研礼法,讲道德,论品行,指点他人,他们闻此消息,只觉这天都要塌下来。
当天下午,便有两百多人跪在午门外,请求万历收回成命。
这样搞是坚决不行的。
“各位,你们先起来,别跪了。”
张诚手持拂尘,晃悠悠的走到他们面前来。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道:“陛下若不收回成命,我等绝不起来。”
张诚道:“陛下已经说了,只要你们有办法,能够在一年之内恢复卫辉府的财政,让当地百姓安居乐业,且缴足税收,便马上撤回与郭淡的合作,至于潞王府建设,都可以缓一缓的。”
“这两事怎能混为一谈,堂堂州府,怎能承包给一个商人。”
“潞王犯下如此大罪,岂是钱可以弥补的?倘若钱可以恕罪,这天理何在啊!”一个老人是老泪纵横。
......
张诚微微笑道:“是不是一回事,咱家也不清楚,但是咱家知道这人命关天。上天有好生之德,陛下目前最关心的是卫辉府的百姓,谁能拯救卫辉府百姓于水火之中,那便听谁的,你们若是做得到,可立刻随咱家入宫面圣,若做不到,你们跪下去也毫无意义,只怕还会被人指责,说你们只是满口的仁义道德,却不顾卫辉府百姓的死活。”
“哼!这分明就是借口,其目的是要帮助潞王脱罪。”
“若陛下不收回成命,我们绝不起来。”
“行吧,咱家其实是看在大家相识份上,才过来劝你们两句的,陛下可都没打算理你们,既然你们都不愿意,那你们就跪着吧,咱家先回去了。”
言罢,张诚便转身回去了。
那些士大夫们看着张诚那扭动的臀部,真的是难受加想哭。
张诚还真不是忽悠他们的,他真的是友情出来劝两句,万历压根就没打算理他们,因为前不久,就他们这些人骂的最凶,而他们也就剩下一张嘴,干啥啥不行,要真讲道理的话,就算将潞王给杀了,也不可能解决卫辉府的问题。
你不解决问题,说再多也是白搭。
万历不占理的时候,他尚且都厚着脸皮耍无赖,况且这事,他还占理,因为犯错的是他弟弟,而不是他,他“完全”是出于对百姓的关怀,出于仁义,才答应承包给郭淡的,虽然实际上是为了包庇他弟弟。
在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郑承宪坐在车内,看得一会儿,叹了口气,放下车帘,吩咐马夫道:“去东厂。”
东厂。
“都督,这可如何是好?”
郑承宪是一脸纠结的看着张鲸。
张鲸放下茶杯来,不紧不慢问道:“郑大夫此话是何意?”
郑承宪左右看了看。
张鲸道:“你们都下去吧。”
待左右伺候的人都下去之后,郑承宪才道:“都督,你也应该知道,这潞王一事,可是牵扯到册封太子之事,而如今潞王又跟郭淡绑在一起,咱们要对付郭淡,这会不会影响......。”
他也不傻,他能够有今日,全凭皇贵妃,那国本一事就是他的根本利益,任何利益都不能与这相比,如今的关系变得非常复杂,潞王府一事,牵扯到国本,而潞王又与郭淡绑定在一块,故此郭淡的成败也将会影响到国本。
“原来是这事。”
张鲸微微笑道:“郑大夫还请放心,这太子是太子,郭淡是郭淡,两者是没有任何关系的,陛下如何会将太子与一个商人相提并论。再说,咱们也不会在卫辉府这事上跟郭淡较劲,那跟咱们没有关系,咱们只是针对棉甲一事,这辽东的买卖可不能拱手让给郭淡啊。”
郑承宪犹犹豫豫道:“可是这棉甲一事,会不会影响到郭淡?”
“当然会有影响,但他也只是亏点钱而已,郭淡如今是日进斗金,这点钱算不得什么。”张鲸笑吟吟道:“要怪也只能怪郭淡,这手伸得太长了一点,什么都想捞,他要都捞了,那咱们吃什么?”
郑承宪稍稍点头:“都督言之有理。”又是问道:“不过都督,你说郭淡他真的能够完成任务吗?”
张鲸眼中闪过一抹怒色,摇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我想既然他有胆承包下来,那就一定有把握,郑大夫放心就是了。”
“说得也是。”
郑承宪点点头。
这一番交谈下来,郑承宪心中的贪念又开始作祟,觉得张鲸说得很有道理,卫辉府是卫辉府,棉甲是棉甲,郭淡如今赚这么多钱,少赚一笔买卖,也无关痛痒。
然而,他并不知张鲸可不是这么想的,张鲸早已经觉得郭淡触及到他的核心利益,也就是他手中的权力。在午朝之前,他是毫不知情的,他根本就不知道郭淡是要搞承包,可一般来说,这种大事怎么绕得过他,但万历还真就没让他知道,这令他的危机感是陡然上升。
而且郭淡一步步得到万历的信任,并且还跟潞王绑在一块,他也得防止郭淡会不会把他给做了,他不知道郭淡心里是怎么想的,但他心里是希望把郭淡给弄死,那么他当然也会认为一旦郭淡深得万历的信任,肯定会对他动手,他必须得先下手为强。
郑承宪离开之后,张鲸立刻唤来一个小太监,嘱咐道:“你立刻传信天津卫,让他们先别动手,等我命令。”
“遵命。”
吩咐完之后,张鲸又端起桌上的茶杯,呷了一口,缓缓放下,冷笑道:“郭淡,要再让你这么下去,那我就真得靠边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