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正伦冷笑一声,道:“真是稀奇呀,想不到李中书你还会关心那些胥吏的感受。”
当初韩艺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真没有人想到这一点,不就是因为胥吏是没有人权的,地位又卑微,根本不需要考虑他们的感受,谁能够晋升那可是造化,没有的话,也是正常的,故此,李义府这话虽不无道理,但是从他口中说出来,只会让人觉得好笑,李义府什么时候会这么为他人着想。
李义府呵呵道:“杜中书不将那些人放在眼里,但是也不能说明人人都会如杜中书这般想。”
“你---!”
杜正伦怒瞪李义府。
韦思谦哼道:“就算如此,但是这事事关重大,你有没有想过,一旦如此,大量的胥吏都将晋升为官员,每个官衙都将会变得非常拥挤,这会给财政带来多大的负担,并且还会影响朝廷的运作。还是---李中书这么做是夹带私心。”
李义府呵呵道:“我看是韦中丞夹带私心吧。”
韦思谦眉头一皱,道:“我韦思谦自问无愧天地,还望李中书说个明白,究竟韦某人夹带了甚么私心?”
李义府笑道:“我就怕说出来,韦中丞颜面无光啊!”
韦思谦道:“你但说无妨,倘若有理的话,韦某人自当向陛下谢罪。”
“那我可就直言了。”
李义府正色道:“如今朝中的官员多半都是出身士族,其中有大量的散官,他们拿着朝廷的俸禄,却不为朝廷效力,导致朝中官员虽多,但是韩尚书只能被迫从胥吏中挑选人才去西北---!”
“喂喂喂!”韩艺着实忍不住了,打断李义府的话,“李中书,你就事论事,别老是扯上我好不。”
“韩尚书勿怪,勿怪。可是此事因此而起,我不得不提啊!”李义府忙道。
韩艺搓了搓额头,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
他当然不是要阻止此事,因为这跟李义府无关,是武媚娘在后面一手操纵的,而那边长孙无忌不发话,他还不至于蠢到立刻就跟武媚娘撕破脸皮,他这是做给卢承庆等人看的,我只是被李义府绑架了,我跟他不是一边的,你们千万别想歪了。
李义府也担心韩艺会发飙的,于是又道:“就算不提西北一事,咱们就说说那门荫制度,贵族、士族、朝中大员的后代蒙门荫制度,都可以轻易入朝为官,可这一个官员可以生好些个儿子,你看长孙太尉的几个庶子才多大,就已经是五品散官。长此下去,迟早也会出现冗官的现象,但是从未有人对此说过半句话。另外,自北魏以来,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冗官的现象,只不过那时候能够当官的都是士族,而朝中官员又多半是出自士族,此事大家心里都明白。韦中丞,我看你之所以反对,也只是关心着贵族的利益,如果我是放宽门荫制度,只怕你们就不会这么说了。”
卢承庆道:“李中书此言差矣,贞观年间,太宗圣上不也削减了官吏,而且自我朝开始,已经一再削弱门荫制度,你怎能说无人对此说过半句话呢?”
李义府道:“但是卢尚书也别忘记了,当时太宗圣上面临着多大的阻力,要不是当时得财政无法支撑起庞大的官吏俸禄,只怕结果就不是这样了。”
杜正伦冷笑道:“也就是说,李中书认为贵族养尊处优,非常不公平,于是提拔大量的胥吏上来,一起养尊处优,这样才算是公平。”
“非也,非也!”
李义府摆摆手,道:“我绝无此意,我这么做也只是为朝廷着想,许多贵族出身的官员,整日无所事事,却享受这高官厚禄的待遇,不就是无人与他们竞争,长此下去,对于国家就真的有利吗?如今我大唐正欣欣向荣,需要大量的人才,故此陛下不断强调要唯才是举,而许多胥吏、大官的门客皆是有才之辈,只不过因为出身而无法出头,我认为朝廷理应给予他们这个机会,让他们可以一展身手,同时也可以激励那些贵族子弟,如果他们再不努力,那注定将会被淘汰的。”
此话一出,卢承庆等人皆是一怔。
李义府这话可是说得非常直接,同时很有道理的,贵族子弟出身就是官员,这唾手可得的东西,谁会去珍惜,还有许多贵族都不愿当官,但是胥吏的话,必须付出比常人十倍多的努力,还有机会入流,他这话真是一点错都没有,可是为什么很少有人提起,难道就李义府一个清醒的人么,就是一直以来都是贵族掌权的年代,大家也都习惯了门荫制度。在以前谁敢在朝中提出来,这不是成心要与天下贵族作对么、
而李义府如今敢提出来,就足以证明,如今庶族在朝中已经能够与贵族抗衡。
卢承庆、韦思谦可都是高门大姓出身,他们又都是正人君子,他们也知道贵族是个什么情况,还真是羞于出口,只能在心中叹气。
一直都沉默的韩艺都瞧在眼里,暗道,马勒戈壁的,这家伙不但利用我,还用我的套路,真是岂有此理,不过---呵呵,到时还真不知道今日是谁在利用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