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义府心中大喜,站出来,直接看向唐临道:“唐尚书,这又是怎么回事啊?”
韩艺心中立刻竖起大拇指,这家伙反应真快!
这摆明就是韩艺的问题,但是李义府偏偏指向唐临,这摆明就是政治斗争。
韩艺虽然很令他生气,但他们目前谁也动不了谁,斗了几回之后,李义府也不想在韩艺身上下功夫,浪费时间,浪费精力,而且每回弄得李治还难做人。这唐临就肯定是敌人,这一点毋庸置疑,对付唐临那是上下一心,主要是唐临掌管着吏部,这就很讨厌了,李义府一直都在找唐临麻烦,准备赶他出吏部,因为唐临上面的人都被他们赶走了。
不过话说回来,李义府这么问,其实也没有错,四品已下的官员任命那是吏部负责的,农夫、工匠怎么能够入仕当官了,他责问唐临还是有理可循的。
唐临道:“在下完全是按照陛下的诏令办事,不知何错之有。”
李治茫然不知呀,纳闷道:“朕何时下过此等诏令。”
唐临拱手道:“陛下当时传令微臣,关于贤者六院的官员任命,都交由韩侍郎负责,吏部只能从旁辅助,并且还可破格提拔一些奇能异士。”
李治眨了眨眼,猛然反应过来。
原来当初贤者六院成立之时,正值士庶剑拔弩张,为了赶紧平息这一场争斗,李治诏令下得很急,通过的也很快,因为那时候士族快要顶不住了,拖下去对于士族不利,再来唐临不是韩艺这一边,是长孙无忌那边的,他当然怕唐临从中作梗,就直接下命韩艺全权负责。
另外,关于六院,可都不是儒、道、法这些正统学问,也只有韩艺明白,因此韩艺担任总院长,那下面的人当然也是要破格提拔,以韩艺的意见为主,而且在当时,韩艺确实说了要提拔奇能异士,因为正派学士都是儒、道、法散三派的,只能招奇能异士了,李治当时也没有多想,就答应了下来。
但是李治万万没有想到,韩艺说得奇能异士,竟然是这些农夫和工匠,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被坑。
因为在大家理解中的奇能异士,还是有点高人风范的,像元鹫、崔平仲那种变态且又是仕外之人就可以称为奇能异士,属于那种不正统的天才范围内的,再不济也是道士、和尚,你弄一群这土老帽来是个什么意思。
李义府微微皱眉,他知道哪怕唐临不从中作梗,就事论事,这种荒唐的任命状,吏部是不可能会发的,就算皇帝下了这诏令,你也得向皇帝禀明,毕竟这是太离谱了,普天之下,也就韩艺一个人这么玩过,直接从商人入仕,三年就当宰相了,但韩艺也是救了皇帝在先,支持武皇后再后,都是有理可循的,只能说他命好,机会都抓住了,这下倒好了,弄了一帮子“韩艺”来,这样下去还得了呀。
他猜的一点都没有错,现在关陇集团是韩艺扛大旗,那唐临当然会听从韩艺的,反正有皇帝诏令做挡箭牌。
许敬宗道:“陛下,老臣认为韩侍郎此举分明又是想兴风作浪,挑起士庶之争,好从中取利。”
李治也觉得被韩艺给骗了,是这么回事,没错。不悦道:“韩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韩艺叹了口气,很是委屈道:“回禀陛下,微臣当初请求陛下建立这贤者六院,初衷非常单纯,且只有一个,就是想能够多多帮助百姓,让百姓过上富足的生活,仅此而已,微臣一直在朝着这个方向努力,若是陛下认为不妥的话,微臣可以现在就辞去他们,关于赔偿,微臣愿意私人承当。”
李治哼了一声道:“你休要在此混淆视听,朕只是想知道原因,难道这也不行吗?”韩艺前面说为百姓着想,那他还能认为这不妥吗?
哎哟,皇帝比以前又聪明许多了!韩艺这回老实了,道:“回禀陛下,这些九品院士是农夫、工匠不假,但都是经验丰富的农夫和工匠,我们贤者六院是一个非常务实的官署,微臣也说过很多回,贤者六院的任务就是运用贤者六学的理论,帮助百姓在有限的土地上生产更多的粮食,其中就包括农学和工学。”
说到这里,他突然激动起来,朝着许敬宗他们这些大学士喷道:“各位大学士,别说你们不愿意来,就算你们愿意来,我也不要,不是我看不起各位,道理很简单,你们会种田吗?你们种过田吗?你们摸过农具吗?我们贤者六院的责任可不是成天孔曰,孟曰,我们来这里不是纸上谈兵,我们是要去田里面翻土,是要去研究种子、麦苗,以及灌溉。
那我不请农夫、工匠,我请谁来?我们贤者六院就是大唐的一块瓦,大唐哪里需要我们,我们就往哪里补,我们做着最苦最累的活,但是却得到的是兴风作浪,用心不轨。”
他不敢喷皇帝,除皇帝以外,他都敢喷。
许敬宗哼道:“谁说反对你请农夫、工匠了,我们只是对这个官名有辱士林,农夫、工匠称之为院士,你说你是何用意。”
“你别给我下套,我没有什么用意,我就是觉得他们配得上院士。”韩艺掷地有声说道。
方智他们都有些吓到了,这闹得有些不可收拾了。
许敬宗本身就是非常在乎这些的,当初士庶之争就是他跟韩艺两个人闹起来的,暴跳如雷道:“你说得配得上就配得上,你以为你是谁,你若不说个理由出来,我们今日绝不罢休。”
这老头一碰到韩艺,就完全失去了自我。
李治只觉头疼不已,恨不得将这二人的嘴都给封上。
韩艺也扬起了手指,激动不已的驳斥道:“你们这些大学士是研究儒家思想、道家思想,研究如何写文章,我们贤者六院的院士是研究农田、桑田、水利、灌溉、耕种、农具,大家都是搞研究工作的,凭什么你们能叫大学士,我们就不能叫,而且我们还是叫院士,真是岂有此理。我还想问问你们,你们在弘文馆天天以文会友,品着香茗,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成天嚷嚷着教化世人,但问题是为什么当初陈硕真振臂一呼,数万百姓追随她造反,行那不仁不义之事,你们的仁义发挥了什么作用?
追根溯源,不就是因为一粒粮食的问题么,要是当时清溪县的百姓有粮食,他们还会跟随陈硕真造反么?由此可见,你们的仁义都是基于一口饭之上,没有这口饭,就算是孔圣人重生,那也是白搭,谁会听他的。我们贤者六院做这么多事,目的就是解决这一粒米的问题,只有解决了这个问题,你们才有资格谈什么孔曰、孟曰,可见你们是站在我们的肩膀上发光发亮,结果你们还说我们侮辱了你们,各位大学士,你们还真是感恩戴德呀!别对我吹胡子瞪眼的,这吓不倒谁的,我要是你们的话,我就赌这一口气,捧着论语不吃饭,那么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了,士可不杀不可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