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李治如往常一般,坐在书房里面批阅奏章,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批的,长孙无忌他们已经打理的井井有条,李治不喜欢,因为在很长的一段岁月里面,他这个皇帝只拥有一个权力,那就是同意权。其实随着成长,随着对于权力的渴望,他比李义府等人要更加焦虑,因为这是直接关乎他的切身利益,而李义府他们还只是间接的。
过得一会儿,张德胜突然走了捡来,微微弯身道:“启禀陛下,御史大夫,礼部尚书,中书侍郎,皇家特派使在外求见。”
李治心里咯噔一下,皱了皱眉,迟疑半响,才放下笔来,道:“让他们进来吧。”
麾下四大金刚聚首,而且主动求见,他也隐隐猜到是为了什么。
不一会儿,崔义玄、许敬宗、李义府、韩艺四人走了进来。
“微臣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
李治面色平淡的问道:“不知四位爱卿有何事求见?”
许敬宗率先开口道:“陛下,如今民间大多数百姓都拥护武昭仪为皇后,微臣恳请陛下顺应民意,废除王皇后,立武昭仪为后。”
这真是单刀直入啊!
这其实昨天就商量好的,韩艺当时听得就醉了,百姓天天瞅着碗里那几粒米,就已经够累的了,哪还有心情关心谁跟皇帝睡觉啊!这话说得也太假了。
但是他也没有反对,这没有关系,这个屋里的人心里都清楚是怎么回事,这不过就是一个借口罢了。
李治也不蠢,当然知道是假的,也装模作样问道:“此事当真?”
韩艺站出来道:“回禀陛下,许尚书之言确实属实,武昭仪体恤民情,出钱出力,建办学院,免费收容百姓之子读书,可谓是母仪天下,深受百姓的爱戴。”
“原来如此!”李治点点头,心想,这昭仪学院还真是一个好东西。
李义府又道:“陛下,武昭仪接连诞下龙子,而王皇后一直未有生养,可见武昭仪才是天命所归,陛下应当顺从天意,立武昭仪为后。”
李治还是点点头。
崔义玄又道:“陛下,关于此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朝中大臣无心理政,长久下去,会坏了朝纲,也有损陛下的威名,恳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
这上来就是三板斧,忽晕你再说。
民意、天意、江山社稷,这是最为重要的三点,你作为皇帝不可能不顾这三点。
好在李治心有准备,也不至于被他们忽悠晕过去,但他也觉得是时候摊牌了,事已至此,再这么拖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很难再进一步,纠结半响,道:“四位爱卿言之有理,此事的确不宜拖下去了。这样吧,四位爱卿在明日的早朝上提出来。”
许敬宗一听,这可不行,你不开这口,就让我们去上奏,万一你见情况不对,把我们给卖了,那我们岂不会玩完了。忙道:“陛下,朝堂上人多嘴杂,此事若从一开始就拿到朝堂上去说,只会变得更加复杂。”
李治在面对长孙无忌,还是害怕,毕竟从小管到大,心里有阴影,他就想唆使许敬宗他们上奏,长孙无忌他们肯定会反对,反正你们就去争,他就可以审时度势,不至于去跟长孙无忌硬碰硬,如果有戏,他再一锤定音。
但这怎么可能,长孙无忌什么级别,许敬宗他们是什么级别,你这个老大总不开口,我作为小弟哪有底气去跟人家争。
李义府道:“臣等能有今日,全是陛下赐予的,为陛下分忧,乃是我们的本分,但这非兴修水利,亦非春种秋收,而是后宫之事,若陛下不开这口,臣等要先开口的话,可以说是逾制之罪。”
李治想想也是,好像没有这个道理。
你换妻子,你连口都不张,让别人来开这口,那弄不好就是破坏皇帝的家庭啊,这罪名谁敢背。
这事不能这么干!
李治道:“那你们说该如何做?”
崔义玄道:“陛下,自古以来,立后等大事,都是皇帝先与中枢大臣商量过后,再到朝堂上宣布。陛下何不召集太尉他们商量此事。”
要说这真正的中枢大臣,这四大金刚都排不上号,绝对算得上的,也就是长孙无忌、李勣,褚遂良、于志宁这四人。可如果这么做的话,那就是李治一对四。李治也很郁闷呀,我不让你们冲锋陷阵,你们也不能让我孤军奋战啊!
韩艺也知道李治心里也有些担忧,于是道:“陛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不管是照规矩,还是遵循传统,陛下理应与太尉他们先商量一下。”还有半句就是,你不开这口,我们有力无处使啊!
李治光想想自己一个人面对那四个人的场景,手心就已经开始冒汗了,又见这四大金刚盯着他,道:“你们先告退吧,容朕再想想。”
失望!
非常失望!
但也没有办法,韩艺、许敬宗等人只好告退。
这一出房门,许敬宗就道:“这可不行,陛下若再这么犹豫不决,局势只会对陛下越发不利,陛下若不答应,我们就明日再来。”
这一建议,很快就得到了其余人的支持。
许敬宗等人离开后,李治也无心批阅奏章,心烦意乱的回到后宫。
武媚娘正在哄宝宝睡觉,一看李治沉着个脸走了进来,赶紧上前关切道:“陛下,你怎么呢?”
李治抬目看着武媚娘,隔了半响,叹了口气,道:“前面李义府、韩艺他们来过。”
武媚娘一听,心里猜了个七七八八,又紧张又喜,于是问道:“他们是为何事而来?”
“他们是建议朕早日立你为后。”
李治说着突然瞧了眼武媚娘一眼,道:“媚娘,你如何看?”
武媚娘迟疑了下,盈盈一礼道:“陛下贵为九五之尊,陛下做主就好了,妾身全听陛下的。”
李治愣了下,这不太像武媚娘的风格呀,为了这事,武媚娘可没有少吹枕边风,一哭二闹三上吊来来回回都用过几轮了,怎么今日转性格了。但转念一想,他又觉得很羞愧,我作为九五之尊,竟然这连口都不敢开,还想着别人去开这口,这皇帝做得未免也太窝囊了。
这越想就越气,连这事都不能做主,何谈国家大事?
一想到皇权,李治目光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其实这一战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不可避免的,正所谓,天无二日,民无二君。
太白山上!
哐当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