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李老大家在村北头,高墙大院,比左右邻居的院落明显气派些。
天不早了,但李老大家可能牌局刚散,铁门虚掩,乐晨推门进院,一直走到堂屋,正撩门帘放东屋呛鼻烟气的李老大媳妇刘婶儿才看到了乐晨,咦了一声,略觉奇怪的问道:“乐晨,你干啥来了?”
“我找李叔,他在吧?”乐晨不动声色,也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找你李叔?”刘婶儿更是狐疑的看了乐晨一眼,心说你个孩毛子找我家老头子干屁啊?
恰好李老大叼着烟卷拉从后门踢踏踢踏进来,刚才在后门处刚刚撒了泡憋了很久的尿,加之推牌九赢了百八十块钱,正满心舒畅。
“李叔,我找你说点事儿。”乐晨看着李老大焦黄的面皮,想起他当上村长后一桩桩一件件欺负自己家里的事情,心里便如翻江倒海一般,以前自己年纪小,又不想让姥姥操心,所以只能忍着,但今年自己十七了,在过去就是成年人了,那就从今天开始吧,真正挑起家里的门梁!
“找我说事儿?”李老大招牌似的大嘴露出满口黄牙,挤出讥讽的笑容,也不往屋里让,更不掩饰自己的轻蔑,拿出根烟卷捻着,漫不经心的说:“你家地的事儿吧?回去吧,省里的文件,谁也没法儿,我倒想帮帮你们,可帮不上啊?”最后这句话,更拉起了长调打官腔。
看他敷衍蔑视自己的神态,乐晨用力握了握拳头,强忍着气说:“叔,省里的文件最多是支持咱们农村引资办产业吧?省里会下文件收我家的地吗?我倒是听说中央有文件,现在农村的耕地不许动了,不管谁家添丁减人,地都不变,收我家的地不对吧?”
李老大愣了下,没想到这小子还不好糊弄,
刘婶儿也翻了翻眼皮,看乐晨的眼色就有些不善了。
她家在村里一向强势,就算村里那几个在县城有工作的人见了她也客客气气的,一个孩毛子跑自己家里闹?真是翻天了!
乐晨却不管刘婶儿渐渐有狂化成泼妇的迹象,听李老大还敢提补助的事情,更是恼火,冷声道:“县里的补助是我们应得应分的,是照顾那些孩子用的,我倒想问问叔,这笔钱本来应该直接到我们户头,为什么还要从村里走遍帐?我可打听过,按县里政策每年民政局给每个孩子一百块钱,四个孩子就是四百块,可从村里到我们手的一年就有两百块,少了一半!”
“你小子他妈说什么呢?你找抽是吧?”李老大轻蔑的笑容僵住,焦黄马脸立时变得狰狞起来,“妈的再胡说可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外来的野种!”
刘婶儿也立时打了鸡血一样:“小王八蛋你来闹谁来了?走,我找你奶奶算账去!看她怎么教出的你这玩意儿!”说着就伸手来揪乐晨耳朵。
听到李老大骂自己“野种”,乐晨眼神猛地一冷,更见那恶妇人来揪自己耳朵,一股暴戾之气猛地从心田升起,就在他握紧拳头要爆发之际,忽听清脆的女声:“你们别吵了,我看书做题呢!”
从西屋撩门帘走出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儿,生得尚算漂亮,圆脸略显媚意,却是李老大的独生女李小凤,和乐晨一届,也在二中上学,乐晨是高三文科一班也叫七班,她是高三理科三班。
两人从小学就是同学了,以前也玩过过家家之类的游戏,但这几年,李小凤就不大看得上乐晨了,觉得昔年这个玩伴越来越土气,家庭条件也不好,将来肯定要落在家里过那种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而她,却要考大学将来争取留在大城市工作,完全已经和这个昔日玩伴不是一类人。
见到乐晨她一愣,随即对李老大嗔道:“你们别吵了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