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是自己插了又拔下来了呢。
科学拥护者习淑同学这样想着。
苏灿认真道:“真的是我睡觉前插的,而且没拔下来。”
“别侥幸了。”
“我没记错。”
安以源喝口巧克力。
“侥幸”这个词用得很好,情愿男朋友发生被人掉包之类的意外,也不愿意他不爱你了吗,可以的,很强势。
让人不由想起一个曾风靡互联网的问答:——男朋友不接电话也不回微信,一整天,他是不是不爱我了?——往好处想想,没准是出车祸了呢。
对比一下,大七似乎魅力倍增。
习淑:“……”
苏灿:“……”
两人对视三秒,同时转向对面,异口同声:“学长,你觉得呢?”
安以源从容放下巧克力纸杯,“如果苏灿学妹说的都成立的话……鬼上身。”
习淑:excuse me?你竟然是这样的学长?!
苏灿双眼放光:“学长也这样想?”一串问题从她的口中流泻而出,“学长见过鬼吗?鬼是什么样的生物?世上真有阴间?”
“……”习淑忍耐道:“学长,别开玩笑了。”
“我没有。”安以源无辜地摊了摊手,“除了鬼上身,还有什么能解释这件事?”
“……”
习淑无言,看向好友。
她仍然坚持对方记错的情况。
苏灿努力把圆脸板起,严肃道:“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我,但我没问题。上周我去找过心理医生,医生认为我一切正常,体检也没问题,对了,暑假那一夜之后我还拉着男友一起去查过,他也没问题——至少在科学上。”
“所以问题只能出在神学上了吗?”
习淑忍不住吐槽。
“是的。”苏灿正色道,“我初步猜测,有个古代武林高手的残魂附在他身上,所以才能谈两个女友毫不心虚——估计当时是三妻四妾的制度。可能是去了什么特殊的地方或者靠近什么特殊的东西沾上的。你有靠谱的大师道长神婆可以介绍给我吗?我在佛寺道观里求的符都没有用。”
“……”
此时此刻,习淑不得不佩服。
发生了这种诡异的事情还能扛住,像个没事人一样和男友同居并试图找出问题解决问题,心不是一般的大,如果换成她,早就吓得瑟瑟发抖到处求救了……“除了买符,你就没弄点什么别的防护措施?”
不知不觉,习淑站在相信好友的角度上思考了。
“做了啊。”
苏灿圆脸微微泛红,小心翼翼地看了安以源一眼,压低声音道:“我假装生病,拒绝了他的亲热,怕有什么不好的东西会顺着渠道进到我体内来。”
习淑:“……”
安以源:“……”
渠♂道。
妹子你是真没把我当外人啊!
佛系青年的心情难以言喻。
习淑思索道:“有没有可能是第二人格?这样在主人格出现时,医生没看出来也正常,或者说第二人格虽然当时出来了,但他伪装成了主人格……”习淑越说声音越小,这个假设把她自己给吓到了。
安以源问道:“第二人格会有主人格不具备的技能吗?”
习淑:“人格分裂还能涨武力值的?”
同为外行的安以源不确定道:“应该不会吧……”
两人面面相觑。
经过苏灿同学确认,她的男友从小到大都是个普通人,没报武术班攀岩班也没在江湖上拜师学艺,健身房年卡办了以后放着积灰,身材比白斩鸡好不了多少,不可能完成如此复杂灵性的操作的。
苏灿总结道:“这不是科学意义上的第二人格,绝对有灵异事件发生。”她的双眸闪亮,“我觉得,国家肯定有类似灵异调查科的存在,”复又叹气,“只可惜普通人接触不到,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去那里报案……唉。”
安以源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
没错,他在报案。
在普通人社会里,流传着“有事找警察”的传说,事实上也有很多人一丁点芝麻大小的事都要麻烦110,导致国家为了遏制这种情况、让真正需要的人联系到警方,不得不出台相应行政法规,表示你没事调戏110是会被拘留的……
999同理。
不知多少刚踏出山门的修士不适应大变的环境,发生不会坐公交、买到假土鸡蛋、迷路等后都打999,接着嘛……
望天。
变成天边的流星是他们命运的一种。
在没钱交罚款的情况下。
但安以源已是九处正式员工,条款是可以放宽的。
反正值班的很可能是流光仙子。
如果一定要给她加个前缀,安以源觉得“无处不在的流光仙子”挺合适的。
借着桌子的掩护,佛系青年五指在手机盲打一番,把事情尽量详细地说了说,以短信形式发给了999。
暂时没有回应。
放下手机,安以源喝了口巧克力,道:“我以为你会介意官方插手。”
苏灿看得很开:“这是为了他好。”似乎觉得这种说法太过主观,显得往日情谊过于塑料,苏灿补充,“也是为了社会和谐,为了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哈哈哈不好意思我最近在看毛概,想试试能不能驱邪。”
习淑 amp;安以源:“…………”
这个思路很有灵性。
你为什么不直接在黄纸上用朱砂写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说得再多,到底要做。
在专业人士接手前,瞎想是没用的。
吃完巧克力,安以源才发现习淑早趁两人不备付了单,这位动漫社社长牵着好友的手,笑嘻嘻道:“学长,我和苏灿逛街去了,你如果巧合知道什么的话,能告诉我们的就告诉我们哈。”
“嗯。”
安以源心里清楚,习淑只是觉得自己见多识广、圈子档次高,或许听说过类似的情况,或者可能打听到类似的情况,毕竟自己的话也算是带了点暗示,而如果普通民众接触不到某种真相,上层圈子接触得到,似乎也是正常操作。
交给999就好了。
佛系青年并不打算做什么,单枪匹马逞英雄是电影主角做的事,和他无关。
然后习淑和苏灿黏黏糊糊进了家衣服店。
哪里不对。
陈群峰同学的帽子真的没有变色吗?
不是很理解女生的友情。
安以源在茶餐厅坐了一会,打开九处app瞅了瞅,不经意抬眼,看到个刚刚熟悉起来的身影。
疑似渣男的家伙。
此时对方独自一人,卿卿我我的新女友不知在哪,而这种巧遇——仅仅是巧遇吗?或者说在跟踪自己或者苏灿她们?
副人格……吗?
安以源抬眼,在对方东张西望假作看向这边时朝他笑了笑,得到一个惊讶的表情和一个短暂木楞后的、不自然的微笑。
别人处在这个位置时,即使醒悟到被跟踪,也可能会往其他方面想,比如某人其实是在跟踪自己的女友之一,在此期间又发现了和女友亲密接触疑似关系不凡的男人,于是妒火中烧,把跟踪的重点换在了那个男人身上。
可安以源不是别人。
他是修士,且……思维广阔。
目送对方背对着自己坐下,安以源点了一份芒果冰淇淋球。
两分钟后,短发清爽的流光仙子走入茶餐厅,坐在了安以源对面,不客气地抓过冰淇淋球吃起来,她瞄了眼周围,开门见山道:“目标具体是什么情况?”
安以源布下隔音咒,说出自己的推测:“我怀疑这所谓的第二人格是魔修。”
“为什么?”
“夺舍。”
“哈?”
流光仙子微微张大了嘴巴。
此时此刻,她莫名想到了一句网络流行语:精神病人思维广……
咳。
女修用严肃的神情掩饰掠过脑海的想法,慎重思考道:“也不是不可能。”
若不是有个过分细心的女友,以这位魔修的谨慎,是很难漏出马脚的。
讲科学的话,他这种情况即使被发现也是个第二人格,而夺舍,即第二人格取代第一人格,能叫杀人吗?
显然不能。
而且不管是演的还是怎么的吧,这第二人格和第一人格表现在外的部分可以说是相当相似了,如果没有引起修真界的关注,即使稍稍露出一点破绽,其实也无伤大雅,绝大多数人都会是习淑那样的态度的。
可惜。
见流光仙子已重视起此事,安以源默默在内心点了根蜡烛。
他们是不是在看我?
他们为什么在看我?
循环三遍又三遍,颇有些胆战心惊的魔修机械地往嘴里送香蕉船,甘美的口感却拯救不了他焦灼的内心。原本是追着那怎么看怎么像刚入门的修士来的,没想到这么快又来了一个强大的女修……
被发现了吗?
或者只是巧合?!
可怕。
感受到流光仙子含而不露的威势,魔修颤抖着叫来服务员,掏出手机扫描桌上的二维码付了款,保持着震动模式往店门外走去。
众人纷纷侧目。
“有这么冷吗?”
“今天温度还行啊……”
“哭了?”
小脸苍白,神情仓皇,乍一看颇有几分可怜。
流光仙子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突然站起,一阵风似地追了出去。
“谢啦。”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话语才徐徐落下。
安以源:“……”
似乎有哪里不对。
这两个字包含了一种微妙的情感,貌似不是针对冰淇淋球一事说的,而是……
望天。
流光仙子原来喜欢这种类型吗?
可怜的明流。
安以源感叹两声,忽觉食欲大增,又点了几份吃的。
江畔。
寒风刮过,冻得路人连连发抖,有人在风中看到两个奔跑的身影,怀疑自己眼花了。
`
灵韵市。秀江旁。
景樊微笑道:“夺舍?”
现在为止,这仍是没有被确定的事情,大鹏当然有作弊的能力,但以他的骄傲,根本不会做出这种选择。锦衣青年微微颔首,肯定了这个猜测,视线在水面的直播上停留一秒,便将画面抹去。
如果安以源是各种分析推理得出的结论,他没什么可说,可这种瞎猫碰到死耗子的猜法,总是让人不愉快的。
景樊显然看出了这种不爽,他没给安以源拉仇恨,而是换了个话题,“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岳鹏。”
“临时取的?”不符合远古的特征。
锦衣青年转脸瞧他,伪装后和路人一般无二的深褐色眸子里泛起一抹金,轻嘲道:“这个时代,这样的名字才合适,不是吗。”
景樊笑得平和。
在凡人面前总以冰山形象示人的白衣青年,在本体面前则是另一个模样,否则以本体的性子,他们待一起连话都不用说,语言能力没准都要退化。而在值得正眼相看的人面前,景樊是可以做到“温润如玉”的。
他的承载,本就是玉。
说到底,分/身看似独立,却是为本体服务而存在的。
合适的时候,选用合适的形象,是本能。
敖惊帆可以有鲜明的个性,景樊则最好不要。
大鹏——现在该叫“岳鹏”了——岳鹏瞧了瞧景樊,突然道:“你想不想脱离本体?”
“不想。”
“成为独立的人,不是很好吗?”
“我不愿意。”
“我可以把安以源抓来给你。”
“多谢好意。”
景樊淡然拒绝。
站在岳鹏的立场来说,这的确是“好意”,强盗逻辑盛行于远古乃至上古时代的某些时期,用现代的道德来要求一只远古的大妖,无疑是荒谬而不现实的。顺说一下,尽管有句台词早已被吐槽烂了,但景樊此时仍然想了起来:虽然你得到了我的身体,但得不到我的心……
emmmmm。
所以,把安以源抓给自己其实是没有意义的。
景樊并不准备解释这点,因为这同样属于现代道德和古代逻辑的冲突。
他没有发现,和这样一个道侣相处久了之后,自己的思维跳脱了许多。
江畔一时恢复了安静。
附近的行人——尤其是部分女性行人保持着“眼前一亮、漫步上前、转身离开”模式,其他人也不觉得怪,像是感知被蒙蔽了那样,形成了个奇妙的圈子。谁又知道,在这里站着的,是足以决定世界命运的大妖?
静默蔓延。
没有风,江面无波无澜。
景樊从储物法宝中取出包东西,抛给了岳鹏。
后者接住,灵识一探。
这是九处专为闭关几十上百年、没经历过社会主义的修士准备的“行走必备终极包”,包含身份证、户口本、手机(带sim卡)、银/行/卡(带存款)、(公交地铁)一卡通、未婚证明、房产证、一串(房子车子)钥匙……你想得到和想不到的,统统都有。
景樊用的自然不是九处的资源。
顺说一下,最基础的“行走必备初级包”只有身份证和手机(带sim卡)。
岳鹏直接收下。
于他们而言,这点小玩意完全不算什么,不会被认作人情,在天道虚弱的如今,更牵扯不到因果。
“我不会打扰你。”
“啊。”
说话没头没尾可能是大佬的特色。
如果安以源在这里,想必会如此吐槽。
或者说,这是尬聊的变种,高深莫测的尬聊?
夕阳西下。
水面一片浅淡的金,微微的晚风荡起粼粼波光,岳鹏告辞之前,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的本体呢?”
景樊:“在家带猫。”
岳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