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kh公司从上海来电话征询阿弥的意见时,阿弥毫不思索地同意赶快派人员过来。办公室已经装好了,他也正希望这么做。
上海人总经理问起跟客户的沟通情况,阿弥说:“很好,可以说是亲密无间”—本来是报喜不报忧随便搪塞的一句话,险些暴露了秘密。
“那就好,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上海人是天下最鬼精的人,他也许已经嗅到了气味。
阿弥忙着问些工作上的事,了解些更为详细的安排,其实工作并不像姜灿所想的那么乱套,只是阿弥没有及时内外传达而已。上海人总经理在最后鼓励说:“继续你的劲头干吧,工作的安排与接洽方面客户部要来人,你创意部的团队也一并带来。”作为伏笔,上海人总经理并没有告诉他,来者何人。
兵贵神速,上海的人马果然很快就到了。去机场迎接的依然是姜灿、文静和阿弥三人,他们另带上了一辆面包车。双流机场恐怕是世界上雾天最多的机场,雾将上海的人马留在了天上,将迎接的三个人留在了地下。文静没有任何异常的表露,倒是在姜灿身旁聊天聊得火热。阿弥做贼心虚似的离他们远远的,这种疏远在姜灿看来,不过说明自己对于阿弥的威严已经建立而已。
在众人的期待中,机场大雾终于减弱,广播说上海虹桥飞来的航班即将降落。
“coco?还不够乱吗?怎么是她来?”阿弥看到一个女孩在行李领取处,正向他招手,心一下子就凉了。他下意识地看看文静,文静一脸礼貌的笑,丝毫没有觉察到他内心的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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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火(10)
“阿弥—”一个热情的拥抱,一阵n05香水的浓香扑鼻而来,阿弥确信coco已经来到了身边。这拥抱是他熟悉的拥抱,大多数时候,这只是同事之间的礼貌而已,此举是kh公司作为外资公司的标志之一。
阿弥赶忙向同事们介绍在一旁吃惊的姜灿和文静,并说:“怎么不给他们也来一个huge?”
姜灿见机说:“我也要一个!”
文静咯咯地笑做一团,并跟coco握手言欢。
coco转身对阿弥嗔怒道:“花呢?不够隆重啊!”转身介绍了同来的客户经理、ae、媒介策划、美术指导、文案和制作经理,并自我介绍道:“我是客户总监,coco。”
一个广告公司的框架已经历历在目,姜灿乐得与人们一一握手。
一行人来到停车场,姜灿坚持邀请coco同坐小轿车,而阿弥则坚持要跟兄弟们同坐面包车,人们各得其所地坐进了车里,向着“心族”宾馆奔去。
当人们把行李和房间安顿好后,姜灿打来电话,说明晚餐有安排,请他们一同出席。阿弥当然是推辞,coco也推辞,不过coco的推辞显得中肯而且得体—“我们要在今天整理内务,把从公司带来的工作备忘录过一遍,明天向领导们汇报工作。不过晚上泡吧倒是可以,我们请客,我们是服务方,当然我们请客!”coco还像姐姐一样安排同事们的工作,谁负责到机场提取托运的电脑设备、谁负责到办公室安放设备、谁负责制定一周工作计划、谁负责抄录客户及协作单位通讯名录……阿弥感觉coco不只像姐姐,简直就是妈妈。她的到来,使自己一下子轻松起来,也显得多余起来,自己只有躺在床上吃着从上海带来的三黄j。
一切安排就绪,人也就走光了。coco来到阿弥的房间,跳到床上,搂住阿弥狂吻个不停:“我的宝贝,我想死你了,你想我吗?”边说边褪着衣服。
阿弥木然地迎合着她,他真希望大雾把她截回上海,或者干脆机毁人亡。他和她的事能在这个房间里才展开,完全是雾遮盖了文静的眼睛。自己并非对文静钟情,只是在守候一种隐秘—他和coco早就是情人,而今文静是他的情人!说不定另一方面,文静早就是姜灿的情人……阿弥在不安中的想法,coco完全没有觉察。她很快地,就赤条条坦白在他的面前。她把高耸的双r送到他的嘴边,他已经失去了解释的机会和拒绝的能力,任由她引导自己的双手到达她的臀部。这曾经令他狂野的身体,今天依然令他狂野。他们迫不急待地开始了他们熟悉的“69”式。可能是过于急切,当他来到她的上面时,两个人都直达了高c。
阿弥问:“你就不想看看我的作品?”
coco说:“分量不足!”
“我是说我设计的办公室!”
“肯定酷啊,你的标准嘛。”
“我们以后不能这样了,大家朝夕相处。”阿弥试图说出真相,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
“那就公开好啦,又不是婚外情—怕什么?”coco不以为然。
“不行!那样工作就没法做了。”阿弥永远一致的借口,让coco只好说:“好嘛,胆小鬼,虚伪!”
阿弥同意她的骂法,但不是在她面前,只怕是在文静面前,自己将是这种德行。
整个下午,阿弥都在思考如何应付晚上的局面。古语云“英雄气短,儿女情长”,阿弥觉得自己坦荡豪迈,倒被两个女人搞得猥猥琐琐的,古话是应该倒过来去理解的。不过,办公室的格调得到了同事们的一致赞许,coco自然也是赞许,正如她在床上说的,阿弥的标准不会差。coco像一片蝴蝶,满屋子地飘着;还召开了一个在一楼“柜台”与“椅子”之间的全体人员会议,似乎把一切前期工作都已搞定,只等跟客户签合同。有些人可能觉得coco有跟阿弥夺权的嫌疑,但阿弥乐得如此—女人爱主动就让她主动吧—就像在床上一样。
晚间的party如约在小酒馆开场,小酒馆是coco定的地方,在上海就听说小酒馆也算是中国原创音乐的一极,应该来坐坐的;不过像上海的ark或music box这样的原创音乐摇篮常常是流行路线,而小酒馆还坚持在已近没落的摇滚路上。小酒馆其实真的很小,以至于九个人的队伍就不能坐到一块,于是,除了coco坚持留下、姜灿坚持作陪、文静只好跟着留下外;其他人提出换地方。阿弥乘机想溜,被姜灿狠很抓住:“你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吧?”仿佛口渴时有人硬灌给你酒—阿弥苦不堪言,也只好硬着头皮坐下。
coco兴奋之极,主动招呼着买酒,建议大家喝“蓝宝石”,理由是在男女之间折中,大家都可以喝同一种酒。“蓝宝石”是一种产自孟买的金酒,就像产自美国的杰克丹尼威士忌一样,阿弥喝得出一种殖民地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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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火(11)
阿弥把想法告诉文静,文静问:“殖民地的味道是什么味道?”
阿弥说:“就是被压迫和反抗的味道!”
“哪里有压迫啊?哪里有反抗啊?不过,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的。”文静轻松地说。
coco本来跟姜灿在那里喝客气酒,听到阿弥的高论,伸手向文静敬酒:“别听他胡说,我知道他不爱喝金酒,不过金酒,也就是杜松子酒,喝了有好处的,是英国人的补酒呢!来,我们干!”
姜灿端起酒杯举向阿弥,有种冰释前嫌的意思,阿弥赶忙迎上酒杯:“我没什么的,本来嘛—我有罪、我不对—呵呵。”姜灿总算确认阿弥不再生他的气,“咕咚”喝了满满一杯。
几圈下来,礼貌算是讲完了。coco提出要加汤喱水在酒里,文静干脆只喝汤喱水,女人们在酒桌上常常要预留些酒量,以便在男人喝高时杀个回马枪。姜灿要跟阿弥划拳,阿弥从不划拳,只会“石头、剪刀、布”。但coco会划拳,于是姜灿跟coco开始了唇枪舌战,说到高兴处,姜灿干脆用四川话吼了起来—“四川、四川,四面环山”、“二环路哇”、“九眼桥哇”。coco虽然说能划拳,说出来的却没有那么多的花头,“六个”、“五个”、“四个”。两个人似乎牛头不对马嘴的拳路,逗得文静哈哈大笑。
阿弥释然地乐得一边安歇,状况也没有担心的那么可怕,自己应该习惯于跟女人周旋,现在的女人已然看得很开,男人为何反而思前想后?可见,是男人过于钟情了。文静是那种认真的女孩吗?反正coco不是,这个杭州女人手里握着一把男人呢,她以身体作本钱、拿感情做游戏,也许她根本没有感情,只有性;要不然她也不会那么热中于向我传授从男人那里学来的床上功夫。她曾说过不会介意我跟其他女人的交往,当然,我永远不会有机会介意她的交往。文静不一样,文静应该是会讲求专一的那种,不过,她在别人面前装作跟我没事的样子,表明她也不急于挑明关系。也许女人天生适合做地下工作,地下的隐情更能激发她们—这就是地下组织、间谍、黑社会都有女人缘,而婚外情能长盛不衰的原因。
姜灿与coco酒喝了不少,话也谈得投机,有点心无旁骛了。文静傻傻地看看他们两个,又搬弄一下手指。乐队开始了咿咿呀呀的原创歌曲的演唱,酒客们躁动地鼓掌。在这阵狂热的躁动中,文静是一个异类,她撩人的娴静气质更加突显了出来,也许只有阿弥才感受到这种气质的人张力。阿弥轻轻邀请文静碰杯,文静没有碰杯却用脚从桌下踩一下阿弥,阿弥马上感到了身体热度的反应,文静用眼睛说着话,阿弥预感到自己将迷失在她的眼光中,急忙拿出香烟。
阿弥自己点上一支烟,给姜灿一支。姜灿推脱道:“贩毒不吸毒,我做烟不抽烟!”
coco是抽烟的,她接受了阿弥的“娇子”,并且要阿弥点火。阿弥推脱说:“不雅吧!”
coco气愤地到自己包里寻找打火机,却找出一包dunhill;姜灿见机地给coco上了火—不抽烟却备有打火机!阿弥觉得姜灿不过是在卖噱头。点完烟,姜灿把打火机放在了dunhill上。阿弥恶作剧地说:“coco,告诉你了不要让男人上火的,你看,出问题了吧!”
coco原本也注意到了打火机放在烟上的问题,“就你心眼多,人家是无意的。”想想也许阿弥是吃醋了,“谁叫你不识相,怎么样,你干着急!”
姜灿低笑不语,阿弥觉得他肯定是故意所为。只有文静一头雾水,阿弥告诉文静道:“打火机的那种放法—放到人家烟上,是有那个那个意思的。”阿弥做一个两手相叠的手势。
姜灿马上坏笑起来,coco大骂阿弥下流,并把烟和打火机统统送给阿弥。
文静乐得姜灿的愿望实现,说:“你们上海人表达得这么含蓄啊!听说成都有的酒吧内直接就有电话,每一桌都有,或者准备了联络用的单子,表达意思用电话或单子。”
姜灿补充说:“coco不需要去这种地方就会收到电话、单子的。”
至此,姜灿对coco的欣赏表露无疑,不管是文静还是阿弥都这样认为。也许coco本人会觉得,全世界的男人对她都该这么讲话,不管怎样,话本身很中听。coco兴致所致,决定开始杀她的“回马枪”了,酒桌上的主动,也是她一个客户服务人员的本分。她先向文静敬酒,接着就向姜灿发动了进攻,进攻方式是玩毂盅。
文静随手拿起一本画册,翻了一会儿就问阿弥:“为什么画中总有一个人突显出来?”
阿弥看到一幅画,20世纪70年代的一家三口标准照模样,父母是暗淡的灰色,孩子却是鲜活的彩色。好像是要表达代沟,或者某种希望,但阿弥却说:“在我眼里,今晚全场都是灰色,你是彩色的!”文静赶忙用杂志挡住脸,冲阿弥努嘴、闭眼。阿弥没有这个胆量迎上这个吻,嗫嚅了一句“收到”。文静却不饶不依地继续等待,吓得阿弥赶忙抽烟躲避,并扯淡地要文静抽烟,文静气得果然抽起了烟,并把打火机放在阿弥的烟盒上,用眼睛示意阿弥注意体会个中用心。阿弥放下的心又一次悬了起来,今天万万不能对文静就范,搞不好文静会要求去“心族”的房间,自己身上还带着coco的体y!
第二章 火(12)
大凡年轻人的酒局,不喝醉几个,往往是不知如何收场的。果然,姜灿和coco已经从“豪言壮语”进入到“胡言乱语”的状态,眼看就要“不言不语”了。文静和阿弥也许同时想到了逃走, 姜灿却突然说:“文静,你要负责送大家回家哈,我,我不行了。这是车钥匙。”文静只好接了过来。
在回去的路上,文静开着车,阿弥坐在副驾位置,coco和姜灿坐在了后排。coco的回马枪显然杀得过猛,已近不醒人事的地步,随着汽车的摇晃,明显地靠在了姜灿的怀里。对于姜灿而言,乐得coco如此亲密地依靠,也许还可以激将一下文静;另一方面,他也为自己的醉感到后悔,干吗不是阿弥醉倒,某些时候他确实希望全世界都醉倒,只剩下自己跟文静两个;他不断提醒自己,一定要保持清醒,但coco身上浓烈的香水味,不断加重着他的醉,另一个他几乎希望醉在这样的艳香里,一直跟怀中的热情美女保持着这样的依靠。
汽车第一个送达的恰恰就是姜灿。当他下车时,另一个不情愿的他逃离了躯壳,继续在车上让coco依靠,仿佛跟自己回来的只是一堆尸骨。姜灿试图唤回那个游离于自己的“他”,烟,是用来招魂的最好东西。姜灿挣扎到镜子前面点燃一支烟,他确实早就戒烟了,但就像遇到旧情人就找到自己的过往一样,重新抽起烟,一个“我”字像烟雾弥漫了姜灿的周身—
我曾经痴迷于女人正如痴迷烟。女人那时只是一个女孩,女孩由于跟我相爱而成为女人,成为女人的女孩不再有曾经的乖巧和清纯。成为女人的女孩开始有了永远不确定的需要,需要爱的激烈、更需要爱的温存,需要爱的醇厚、也需要爱的纯真……中国的男人女人在骨子里讲的是相互之间的情义;但西方观念主宰的当代,男男女女们需要着浪漫,正如香烟的尼古丁与焦油一样地纠缠——浪漫与情义之间,就是男欢女爱亦或劳燕分飞的情场细节……我曾经对她说:“我对你的爱戒都戒不掉,像我的烟瘾一样;但我的情义抵不过你的浪漫,我只好把爱情和烟瘾一起戒掉了,不就是一阵青烟嘛!哪有真戒不掉的?我爱抽烟,是因为我爱;我爱你,也是因为我爱;没有了爱,我和烟没有了关系,和你也一样!我不还是我吗?看看镜子里的人,那就是我!我又抽起烟了,但并不代表我在想你!”
姜灿由于久不抽烟,只觉得烟是可以醉人的,人像被抬起来一样轻盈缥缈,另一个自己,随同烟雾,飘向了那个留在coco身边的“他”—
他跟coco依然坐在车内的后座上,coco的依靠仍然那么亲密而不设防,coco身上的香味包围着他。在阿弥下车后,coco依然留在车上,并对他说着情话,这情话跟情义无关、跟浪漫无缘,只是世纪初或世纪末的必然。coco谢谢他厚实的胸膛,coco还说他是一个稳重的男人,不像阿弥一样疯疯癫癫,更不像很多男人一样浅薄!相信工作上与他合作顺利,一起玩也会很投缘。文静嫉妒地听着他和coco的谈话,文静气愤地要coco下车。coco下车后,文静把车开得飞快,快得像过山车一样。他看着窗外模糊旋转的景色,觉得眩晕,文静总是不说话,却放起了一首忧伤的歌……
第三章 燃(1)
他急于平息已然涌起的心潮,一口气烧掉大半支,蒸腾而起的烟香也带着思绪蒸腾而起,人像是只剩下脑袋,飘悠悠地荡在空中。烟草和性真正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有时候烟能安抚为性而狂想躁动的心,有时候可能相反,它会让曾经矜持的心开放而热情澎湃——曾经压抑的冲动和曾经藐视的欲念,一下子成了拴在头脑中的绳索,绷紧了,把一个完整的人拉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