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呼 排泄思绪的残余及其他
第六章 吸 让我的气息通过你的身体
第七章 呛 生活的焦油含量超标
第八章 飘 飞起来的生活
第九章 戒 向欲望说不,虽然声音很脆弱
第十章 瘾 人性的黑d、纠缠的网,是挣扎、还是投降
第十一章 醒 知道什么是醉,并且渴望醉
第十二章 醉 认为自己清醒,并不断强调
引子
生活究竟是越复杂越好,或者越简单越好?生于20世纪70年代的两个男人展开讨论。
双方假设一个前提:如果海啸突然来到身边,你将带什么逃跑?
姜灿说:“我带绳子、小刀和打火机!”
阿弥说:“我带一包烟!”
也许回到生存的绝境讨论生活,更符合科学精神;那样就可以看到,赤ll的人究竟需要什么?绳子、小刀和火,据说是人面对自然最必要的生存工具;而一包烟也许是人在绝境中最好的精神食粮。
姜灿说:“有了绳子、小刀和打火机,不管世界怎样变化,我总可以应付自如,而且,生活原本可以简单到那些最本质、最必要的东西!”
阿弥说:“也许生活是一个完全高于生存的概念,有了烟,代表我保持了一份高于生存的生活!对于灵魂我足够尊重。”
姜灿问:“你有烟没火,怎么办?”
阿弥说:“烟可以用来闻、用来嚼、用来对话的,不只是用来燃烧!你活下来,但是寂寞,你怎么办?”
……
第一章 烟(1)
向前翻滚、向外膨胀、向内旋转、向上升腾,俨然一个圆形的生命!扭曲、飘忽、游弋、弥散,消逝在随之而来的不确定性;远远地、轻轻地观望后来者的叹息。——这就是一个烟圈的历史;在最辉煌的时刻曾力图保持为圆形的句号,实际上总会消失于无尽的省略号……
没有人在为一个烟圈的消逝稍加留意,整个会议室陷入了沉思,似乎面临哲学上的“天问”或是数学上的某个“猜想”;人类的静默常常伴随着巨大的震慑力量。在这种静默当中,空气凝固了,电脑休眠了,只有四周弥散的青烟代表人并没有睡着。在20世纪末市场经济的中国,有太多这样进退维谷的决策需要人们去面对;一股股青烟见证了这样的僵局,它理应最知道人们的内心。就凭这一点,你可以恰如其分地认为一个飘忽的烟圈,就是一个混沌的黑d,一切的成功与失意都混沌其中。
对于烟圈黑d的混沌,会议室里有人不在其中,姜灿就是这样一个。姜灿没有吐过烟圈,还经常用手像蒲扇一样地扫开面前的游烟残丝—他从不抽烟,也拒绝二手烟。姜灿是这个会场惟一的局外人,作为管理班子的一员,面对“香烟品牌整合行销传播”的议题,他更多地站在对面kh广告公司的立场上。香烟产品理应迈入品牌营销运作,而整合行销传播绝对是撕开缺口、冲出重围的一剂良药。在所拥有的资源当中:产供销、人财物都是行政管制下固步自封的死资源,而借由广告为先导的品牌传播将有力地拉动现有的死资源,起到化腐朽为神奇的作用;虽然《广告法》对烟草广告的限制是直接的。
另一个烟圈之外的是广告公司团队中的阿弥。阿弥并非不抽烟,相反,他将香烟的形神玩弄于股掌之中。烟云常被他吐纳呼吸多次还不得抽身,颠沛流离中被搞得晕头转向,只求脱身逃走!作为一个资深广告人,阿弥深信解决烟草业目前面临的问题,只要借由其他行业的成功经验,运用其他行业早已成功的品牌规划和传播理论,以品牌的拉力带来营销上的动力,地方保护便不攻自破,投资上的行政审批也顺理成章。阿弥是个急性子,最怕的就是这种提案过后的沉默。他自信是个天才的演说家,演说家的天职在于当场说服,不留给听众以思考的余地。他知道企业的决策,大多不是在会议桌上做出的,会开完了常常不了了之,所以书记官或秘书的司职至关重要!说白了,议题要不要决策,关键在于秘书要不要跟进。姜灿就是这个关键的秘书。
阿弥与姜灿对视着。在阿弥看来,带着无边眼镜、一脸斯文的姜灿却有着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睛;那眼睛比脸庞更没有表情,像被海水冲刷光滑的绝壁,找不到任何入手下脚的地方。在姜灿的眼中,阿弥这个长头发、大胡子的家伙有见地却多少有种东部发达地区相对于西部落后地区的盛气凌人。已经有很多家广告公司就品牌问题提出过方案,目前来讲,这家来自上海的以阿弥为主脑的广告公司表现出色。
会议室的门突然开了,一名女职员走进一步,宛如一阵清风将门吹开,“各位好,午饭准备好!”一口舌尖上拨弄的四川话,像她的长相一样娇俏可人。不期而来的女声打破了僵持,于是老总带头,大家齐声应和;阿弥和姜灿更借机握手致意,交换了在沉默中各自的思索。
午餐准备在单位食堂的二楼,餐厅带有浓重的20世纪80年代审美情趣,装饰风格“简洁大气”。老总与广告公司总经理相互寒暄,招呼大家一一坐下,阿弥和姜灿紧挨着落座,气氛倒也活跃起来。通常来讲,宴会桌是政客们的天下;刚才作壁上观的领导们都放松下来,找到了自己的话题,阿弥反而犯起了失语症。菜齐酒满之后,老总起立敬酒:“感谢来自上海的kh广告公司,为我们企业的建设出谋划策,面对行业形势,我们要创品牌、闯市场,国家提供了很多政策、措施,我们自己也有一些方案;但是,更需要来自社会各方面,包括像你们这样的广告咨询公司的方案、建议、意见!所以第一杯酒是感谢,感谢你们的到来,请。”人们起立仰脖,一饮而尽。阿弥也把酒喝完了,龇牙咧嘴地向姜灿直说自己喝不来白酒。姜灿说这种五粮y度数已经很低了,吃点菜压一下就好。但满桌麻辣的川菜,阿弥哪里敢下手?四川人在饭桌上的热情就像他们做出的川菜一样火辣、酿出的川酒一样醇厚;所以吃菜喝酒成为了认识他们的入门体验。一时间,领导们把握了舆论导向,姜灿与阿弥开起了小会。酒足饭饱后的抽烟时间,话题又很自然地回到了“烟”上,烟很容易地成为大家的共同话题,或者说是男人的共同话题。在烟的话题上,男人们突然从不同职业、不同职位、不同个性上回到了本质的统一,一下子平等起来;而且还带着些惺惺相惜的体恤感情!阿弥觉得真正的沟通原本应该从这里开始。
第一章 烟(2)
老总说:“烟草企业承担了对地方政府、对国家的重大利税任务,在我们这样的西部省市,烟草产业支撑着一成的财政!”
kh公司总经理说:“之所以国家把这个行业捂到现在也没有纳入市场,跟这个背景有关。各种形式的地方保护主义,各个地方的利益关系组成了一个蜂巢式的行业,外面看似一个整体,里面其实各是各的安乐窝。”
“当然,香烟产品本身是有问题的。”一直沉思不语的总工程师发言了。姜灿对阿弥小声说:“听听他的,他对工艺是这个!”姜灿竖起大拇指得意地摇一摇。“从人民健康的大原则出发,从国际国内戒烟的潮流着眼,国家是限制烟草工业的,这种限制又与财政上的需求产生矛盾;所以一切都在过程中,没定。”
“但开放行业是政府入世的承诺,中国是当今世界最大的烟草市场,却没有一个能够参与国际竞争的品牌或企业!菲莫、英美、日烟等国际巨头早就垂涎三尺;国际市场日益萎缩,原材料成本和健康伤害赔偿不断上升,这种情况下,谁都想c手中国市场。”kh公司的客户总监,一个扎根中国大陆的台湾人说道。语重心长的态度,表明了一个中国人的良心。
“中国惟一能迎接入世的就只有家电行业了,连电讯都不行,原因就在于行业市场化时间晚。就烟草来讲,老洋鬼子早就在解放前霸占过中国市场,那时英美烟草的红锡包、哈德门、###牌红透半边天;但同时期居然还有个南洋兄弟烟草与他们竞争抗衡,他们的大重九、红双喜始终固守着半壁江山。”姜灿终于忍不住发言了。
阿弥兴奋地接过话题:“我研究过民国时期帝国主义经济侵略问题。他们不但教会了中国人抽纸烟,还借由西方刚刚产生的商业文化传播,或者叫‘广告’的手段来影响普通老百姓的生活。比如,老上海月历牌实际上大多是香烟招贴,宣扬些摩登、性感的风月品位;生肖烟片与中国传统结合得更紧一点;很多烟标设计非常本土化;分销手段不惜采用与各地袍哥勾结的方式!我的意思是,外烟一旦在wto后粉墨登场,他们会很快利用各种手段牢牢掌握中国烟民。你只要注意到眼下外烟零售特别许可证并未放开,但555、万宝路、七星到处卖,你就知道走私有多么严重。这么大的走私量,那些厂商不可能不知道,事实上也许正是他们策动的。因为他们不能让中国市场由于保护而忘记他们。况且,走私可以逃税!所以,他们总有办法,而且办法多得很,而我们的办法呢?”阿弥的发言,可以理解是他提案的序言,一下子把人们的情绪拉回到了方案上。
“办法总还是有的,”老总不愧是国家干部,局势总是可以把控的。“国内大大小小一千多家烟草企业,国家将要从国有资产的角度,按‘扶大关小’的原则加以整合。我们在技术上早已市场化了,香精香料、卷烟机械大量采用世界先进技术;在叶组上,国烟是弗吉尼亚型,国内还在此基础上形成了独特的风格;原材料—也就是烟叶生产上我们还是有传统和政策上的优势的;销售上嘛,国家搞的是专卖体制,这一点要看政策;剩下的就是品牌问题,这个问题是要靠各位专家们大胆创新了。” 老总说到这里顿一顿,扫视四周,姜灿知道,该是老板做总结发言的时候了。“品牌的问题,今天已经提了出来,提得很好,是时机。我看上海远道而来的客人们也辛苦了,先住下来,我们慢慢谈,把想法交流得更具体一些。”
阿弥与公司同仁欣喜地互递眼色,稍有提案经验的广告人都知道—成功了。但提案的成功正如恋爱的成功,往往只意味着空头的承诺,真正的幸福还是要一步步地去争取的。
成都,就像是襁褓中的老仙翁;彰显着耀世千年的古文明,却处处饱受造化呵护、迸发着勃勃的新生机!
既然要住下来,游览这个城市—自然成为广告公司一行人的共同想法。翻开新版成都市地图,一个巨大的龟形路网架构明白无误地展现了又一个东方形态的城市典范。地图上说,有一个历史的成都和一个发展的成都。历史的成都辉煌于那些埋藏在远郊三星堆的古蜀国面具,埋藏于近郊金沙遗址的太阳神鸟图腾、武侯祠代表的蜀汉演义、杜甫草堂代表的文脉风雅;发展的成都,包括各种中心云云。在阿弥心中,另有一个现实的成都存在着—这是一个美食的成都、一个美女的成都!
阿弥、总经理,以及客户总监一行三人在出租车司机的带领下,穿过城市中心广场,广场边有巨大的毛主席雕像,向红卫兵招手致意的那种,高高矗立在城市的中心。他们向成都的一种新兴消费奔去—农家乐。目的地是位于青城山下的“罗jr”。成都人的福祉在于出城任何方向不到50公里,就有山有水有河流,古语“九天开出一成都”;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造就了人们尽情享乐的舞台;祖先开天辟地的气概,也荫蔽了后世子孙。司机滔滔不绝地用方言给他们介绍着二郎山、二郎神的神话故事以及李冰父子开山引水的赫赫功绩;谈吐中偶尔说些普通话,连忙笑称“椒盐普通话”—惟恐人们低估了四川的一草一木、只言片语。
第一章 烟(3)
盆地多雾,春天的天气几近初夏的闷热,但雾中慵懒的太阳却有着暖冬的暧昧。无尽的油菜花把眼睛染成金黄,一丛丛翠绿的竹子从每一处恰当的地方冒出来、掩映着祖居世代的青瓦白檐,一些树干遒劲高直、树叶却很疏淡、据说叫“桉树”的东西,见缝c针般点缀其中。这就是阳光下的盆地,黄的耀眼、绿的沁心,浓烈的颜色来自旺盛的生命力,天府之国的肥沃名不虚传。阿弥发现四川与江南有很大的相同,却又有着本质的不同;古人归纳说“蜀犬吠日,吴牛哞月”,那只是大而化之的笼统对比。四川是浓墨重彩的泼墨山水,江南是轻渲慢染的灵巧丹青。刚刚由上海空降而来的阿弥已经被这方水土所吸引。正寻思间,司机吆喝着说都江堰市到了,作为一种仪式,车子绕着二李的雕像行驶一圈,阿弥看到李冰父子的炯炯四目穿越历史,俯瞰着一车来吃“罗jr”的远方客人。
罗jr的口碑其实远大于他的店面形象;“酒好不怕巷子深”的小镇商业时尚在这里毫不落伍,奔驰、凌志、奥迪这样的豪车一点儿不掉价地与奥拓和自行车挤在土路上;等待吃jr的人们,正像港片里说的“你开奔驰,我挖鼻屎”的人们一样,有着质朴的市民化爱好。走过并不显眼的门楼,正如20世纪60年代的公社大院,沿墙展开的酒席更像那个年代的大锅饭盛况。
“正宗的四川坝坝宴摆设,最好的农家乐招待,哈!”司机热情地代表店家招呼阿弥他们。
阿弥却看上了一副“东炒西炒夫妻对炒炒好菜;忙里忙外全家瞎忙忙招待”的楹联。横批一个“农家乐”更让一行人乐了起来。总经理盛情邀请司机一块吃饭,说“反正我们要回去的,你也顺便做个向导”。向导司机也就大方地开始替客人点菜。老总是上海人,对于四川菜完全没有概念,他不知道上海的江湖菜里川帮很盛,就连本帮菜中也有很多改良的川菜。客户总监是台湾人,对川菜只有新奇感、没有发言权。只有阿弥提醒道:“不要那个你们叫什么根的鱼腥草!”
司机说:“那我们就来个招牌菜—一j四吃,外加野菜哈—正好我们四个人嘛。”
伙计接单后吆喝着张罗杀j下锅去了。司机继续摆起了有关青城山的龙门阵,因为青城山就在眼前。一阵“叽叽”地惨烈叫声将一桌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伙计正在用刀背敲打一只倒挂的兔子。
那边一个时髦的女人大叫:“做啥子嘛?拿远点嘛!食欲都叫你娃吓跑了。”
“杀兔子嘛,这样放血干净,等哈儿好吃些!”伙计边砍边笑着说。
上海人总经理说:“这应该有个广告效果在里头,在客人面前活杀活吃!”
“就是,就是,这个老师说得对,他就是把兔子打得叫,让客人晓得它是活的原料、新鲜货。”司机赞同道。
“但兔子好像是不会叫的!”阿弥小声对客户总监说。
客户总监摇头道:“我只庆幸我们没点兔r—他们不会把j也弄过来在我们面前杀吧?”
阿弥高深莫测道:“难说!”
j终究是没有拿到他们面前来杀,菜陆续上来:百果炖j一盆、辣子j丁一盘、红油j块一盘、炒j杂一盘;这就是一j四吃了。四个人笑呵呵地分享着一j四吃,中午那顿饭太过仪式化,这一顿就算来四川的真正犒劳。客户总监突然说吃到一个异样的百果,司机笑说那一定是公j的肾,只有两个的,大家嬉戏着抢找另一个去了,也就不去管他提案的事情。
此时,有一个人正在关心着提案的事情,那就是姜灿。作为老总秘书,这种对外合作的事情本不该由他出面;但是目前的组织架构中,只有宣传教育科跟这件事有点关系,而主要搞政策宣传的宣传教育科跟广告公司沟通起来,老总怕不在一个层面上。用姜灿作为代表有这样几个好处:姜灿年轻、思想活跃,目前不代表任何部门,有很大的机动性可以掌握。合作毕竟带有试探性,如果成功,多年培养的秘书也获得了一些实际业绩;如果不成功,将来退出时,广告公司的把柄也不算太大,姜灿并不代表一个部门!
姜灿不得不考虑的一个问题是,要求对方驻点在这里呢,还是自己组织人员经常飞去上海。从吸收对方的先进工作理念来考虑,经常去上海比较有好处,但这种工作方式跟企业的情况协调起来很成问题。如果以引进来的方式,要求对方派驻工作组,自己领导参与,组成联合工作组,则比较有利于带动工作走向。这样一来,自己也不免担心广告公司那群自由散漫的艺术家,贴身合作起来会不会产生矛盾。
利用下午下班前的空当,姜灿将自己未定夺的疑惑向老总进行汇报。老总的意思是:各企业都在大搞品牌开发,这一点上,kh公司的方案还是合拍的,要利用这一点!留他们住下来,是想让他们熟悉一下环境,为将来派驻工作小组做准备。你考虑的两种方式中,让他们来要好一些,让他们有一个固定的团队搞跟踪服务。你晚上再跟他们接触一下,把意思表达下去。这件事情就像我说过的,你来挑头接触,尽快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