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琢磨这见面礼的玄机,上官仪回到厅堂的时候,那叫一个脸色难看,简直没有半点寿星翁的自觉。直到家人上来提醒,他这才回过神来,继续满面春风地迎接八方来客。然而,看到刚刚那一幕的宾客中,不少人便跟着琢磨了起来。自然,他们琢磨的方向和上官仪想的截然不同。
轻飘飘的一件见面礼,却引起了一阵琢磨地风潮,而始作俑者李贤则在后头教训屈突仲翔。当他听说这小子径直把双剑中的一把包装好了当寿礼送给了上官仪,他不禁拍脑门哀叹了一声——这小子平日看着精明,今儿个怎么就一点心计都没有呢?
“那双剑要价七百贯,单把就是三百五十贯,也就是三十五万钱。我问你,你和老上官什么交情,送这样重的礼?”
屈突仲翔闻言不禁愣了,本能地问道
是你让我拿其中一把当作寿礼送上官相公么?”想到的三十五万钱,他那颗心一下子吊了起来。倘若是这么大笔钱一下子打了水漂,他非得抹脖子不可!
“谁让你随大流和别人一起送的?”李贤用扇子在屈突仲翔肩膀上重重敲了一下,旋即附耳低语了一阵,末了才没好气地道,“老上官地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种事情就要待之以诚,老老实实地告知目的就好。咳,你千万别太老实把所有底子都兜出去了!”
屈突仲翔连连点头,一转身便溜得无影无踪。而李敬业早就厮混到宾客中去了,顶着个李绩长孙,英国公继承人地身份,他自然是如鱼得水。程伯虎却没那么好性子和一群打官腔的家伙磨牙,早早地歇在一边。薛丁山瞅见屈突仲翔走了,这才走了上来。
“六郎,我爹说,他有一把好弓等着你赏鉴。这两天若是你有空,就到我家来一趟,他备好了酒等你。”薛丁山一边说一边往四下里瞧了一眼,忽然压低了声音,“为了那些酒,似乎我爹压榨了不少同僚,你来的那天很可能有不少人要来,你可小心点。”
薛仁贵邀他赏鉴好弓?可是,有好弓却没有好箭术岂不是白费?要说薛仁贵那家伙还真是狡猾,居然从同僚那里压榨了好酒,然后一倒手把他给卖了,要不是小薛提醒,他岂不是得大大上当?
他心念一转便拉住了薛丁山,悄声问道:“既然有好弓,为什么不留给你?”
薛丁山闻言顿时一怔,旋即很是坦然地一摊手道:“我从小用惯了那把木弓,你可别小看了它,虽说没什么名气,却也是高手匠人所制,爹爹当年在海东地时候便是用的它。爹爹新得的那把弓是专门给你备下的,说是上次缺了见面礼……咳,你不是早说了要和他学箭术么?不趁着他现在有空的时候,以后他一出征可就没有机会了!”
如果说前头的话还让李贤心有触动,那么,听到后头的“见面礼”三个字时,他着实有一种暴笑的冲动——刚刚老上官死板着一张脸进来的情景他怎么会错过,不消说,那绝对不是李义府那封信的功劳,而是他见面礼的功劳。咳,看到这位风度翩翩的名相露出这种脸色,实在不容易啊!
宾客闲话的时刻很快过去,待到寿筵正式开始前,宫中又有人送来了李治和武后的贺礼。李治的寿礼简单实用,一方砚台十支御笔,顺带给上官庭芝加了一官,别看这区区一官,这种待遇可是少有人能够享受,也就是当初长孙无忌为自个儿子拿了官职不干事。而武后的贺礼却是一幅字,抄的却是庄子的逍遥游,那一手字端的是气势磅礴,让人望之生叹。
筹交错之间,贺寿诗自然不断,大多都是投上官仪所好的华丽诗赋。若是往常,老上官不免会加以赞赏,但今天先是李贤在送礼的时候说了那么一番话,后来又为见面礼的事情所扰,因此他竟是觉得那些诗赋如同嚼蜡,所谓的评语便流于敷衍。
作为弟子的太子李弘也觉得那些空有艳丽的诗词乏味得紧,执壶敬了一次酒便忽然笑道:“贺寿只上寿词不免乏味,除了我和六弟一起送的冰雕之外,我还带来了一匹名马。不如就以这马为题咏一首如何?上官太傅文名天下皆知,又是今天的寿星翁,便由太傅开始如何?”
他朝身边人吩咐了一声,很快便有人将那匹马牵到了堂前。但见那马通体上下一片雪白,没有半根杂毛,看上去神骏已极。一向爱马的李贤竟是和旁边的李显一同站了起来,其他宾客也啧啧称赞不止。
李弘这个太子亲自发话,上官仪自然难以拒绝。兼且此时席间奉承无数,他这诗兴便渐渐高了起来,三杯酒下肚,他终于离座吟道:“桂香尘处减,练影月前空。定惑由关吏,徒嗟塞上翁。”
四句吟罢,众人顿时纷纷叫好,上官仪得意之下不免多饮了几杯。而李贤正以为没自己什么事的时候,左边首座上的于志宁忽然笑吟吟地捻起了胡须:“上官太傅既然有了佳词,沛王殿下何妨也来一首?”
第二百二十七章 … 满腹诗词无所惧,番人面前任豪侠
老头,你别拉上我这个徒弟不行么?
李贤见于志宁坐在对面,笑得甭提有多欢快,心中自然恼火。正想托辞搪塞过去,谁知另一边另一位师傅李绩忽然也加上了一句话:“如今外头伪称李六郎所作的诗词不计其数,若是沛王殿下这个真人不出来作一首,只怕人人都要以为那些y词艳曲是你做的了。”
两位王傅一起出马,外加百十位宾客齐刷刷地望过来,李贤便是想推辞也没办法。可是,他又不甘心让这帮人把自己当成了做诗机器,微一沉吟便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上官相公大寿,我若是托辞没有诗兴,只怕就要扫了大家的兴致。”他略微顿了一顿,见老上官也在那里唯恐天下不乱地点头,他顿时心中气苦,干脆便笑嘻嘻地道,“只不过我有言在先,这咏马的诗我没有,做一首带有马字的诗倒是不难……”
李显是最最好热闹的,闻言立刻嚷嚷着打断了李贤的话:“六哥,你怎么那么啰嗦,赶紧来啊!只要带一个马字,我们就算你成了!”
他这么一鼓噪,其他人登时也纷纷上来撺掇,就连太子李弘也在旁边帮衬。场中是上官家的一群歌舞伎,个个衣着极尽艳丽奢靡,此时都是在那里齐齐看着李贤,目光中尽是动人的神采。此时厅堂中站着的只有她们,在那明亮的灯光下,头上的钗环无不是熠熠生辉。
见推辞不得,李贤便索性站了起来,举起酒杯对着主位上的上官仪一饮而尽,这才笑着吟道:“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
冷场。
主位上的上官仪愣了,旁边主席上的于志宁刘祥道许敬宗李绩愣了,太子李弘周王李显愣了……高朋满座地厅堂中,一时间鸦雀无声。李贤甚至恶意地揣测。如果此时有一根针掉在地上,是不是会引起无数人的瞩目。想到这里,他便自得其乐地喝酒吃r。心中充满了快意。
“好一个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
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打破了厅堂中的冷场气氛,众人顺着那目光看去。顿时全都皱起了眉头,更有甚者转头去看上官仪。这好好地寿筵,请上番子干什么?
老上官看着来人,自己也觉得有些纳闷。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可没有请这一位——事实上,这一天的宾客太多,除了这正厅之外,两侧偏厅还有百多位客人。全都是他地子侄辈在代为招呼,然而,这钦陵他是绝对没有下过帖子。
“不请自来,还望上官相公恕罪!”钦陵笑吟吟地深深施礼,旋即起身又朝四周团团行了一礼。这得体的礼数顿时让恼怒其擅闯的人们稍稍意平了一些。紧接着,他又打手势命身后随从上前。并亲自揭开了那盘子上地锦帕。
李贤曾经对钦陵有那么一点好感,毕竟,上次屈突申若四女舞剑的时候。这个人还在旁边陪衬着击过鼓。然而,时至今日,他已经形成了本能反应,那就是只要钦陵出现必定没有好事。因此,别人都在聚精会神地盯着那锦帕下的盘子,他却在y影中打量着钦陵的脸色。
“这是用我吐蕃特有的牦牛皮和羚羊皮制成的披风,前者厚实后者轻柔,虽说比不上那些金玉之物珍贵,但也是我吐蕃的一片心意。再过几日,我便要随使团回去了,所以今天方才如此莽撞闯了寿筵,还请上官相公恕罪!”
说完这话,钦陵忽然转头看着李贤,面上的笑容顿时更灿烂了:“此来中原,让我见识到了大唐盛世,有缘得识殿下更是最大地幸事。刚刚殿下那一句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着实令人心生感触。中原美女如云,我辈向往而不可得,听闻此诗犹如看到那无限好风光,却不知此诗何名?”
果然来了!
李贤心中一凛,正欲回答,却不料旁边的李显忽然凑了过来,低声说道:“六哥,你这下可是丢脸丢到外藩去了。好好的做诗咏马也能被你扯到胡姬身上,刚刚老于的脸似乎都气青了。咳,还好母后强塞给我的两个师傅没来,否则要是他们也像老于那样上来,我可吃不消!”
李贤闻言自然气结,一抬头见除了钦陵紧盯着自己之外,众多宾客也在那里看他,目光中有惊叹,有羡慕,有鄙薄,……当然也绝对少不了恼怒。而眼中正在喷火地那位,不消说,正是于志宁无疑。此时此刻,他耸了耸肩便坦然答道:“此诗名为少年行。”
“少年行……谨受教了!”
见钦陵言罢躬身一揖,似准备告辞离去,李贤却又亲自拿起了酒壶,亲自来到上官仪席上相敬一杯,这才转过身正对着钦陵。
“今日的题目原本是咏白马,刚刚我那只不过是和大家玩乐,游戏而已。要说咏马,刚刚上官相公四句诗中没有一个马字,偏偏引人浮想联翩,果
是大家之作。”
不用回头,李贤便知道背后地老上官怎样得意,无疑,他这赞语搔到了人家的痒处。只不过,他既然已经站起来了,那自然不只是为了捧一捧上官仪而已。
“要说赋咏之诗,平日于师傅也常常教导我,要寓情于景,只不过我练武多于习文,未免多了几分杀气。今日乃是上官相公寿筵,那些杀气腾腾的诗赋吟出来未免煞风景……”
李弘和李贤平日关系最近,适才看到李贤拿着酒壶出去就知道他并非敬酒那么简单,此刻闻听这话,哪里还不知道这家伙正在吊人胃口。果然,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大约是多喝了两杯地上官仪便大笑道:“我大唐素来重豪侠,这寿筵上头还怕什么杀气!沛王殿下且吟就是,我可是好久没有听到坊间盛赞的六郎豪词了!”
上官仪这么一说。其他人顿时纷纷附和,而早先激将激反了的于志宁和李绩则双双闭口不言,但各自的脸上都露出了期盼之色。至于程伯虎李敬业等人就更不用提了,身为李贤地伴读。这种时候自然是一致对外。
而李贤像模像样地迈出去两步之后,忽然一回头指着李敬业和屈突仲翔道:“敬业,仲翔。今日既然是上官相公做寿,你们且舞剑助兴!上次父皇母后大宴群臣的时候,师姐她们四个女子端的是好剑舞。如今你们不妨也让大家看看师傅所授的剑术!”
闻弦歌,知雅意,李敬业和屈突仲翔原本就是四人当中最最机警地,闻言立刻站了起来,双双走到门边向人要来了自己的佩剑。面对这种格局,人人都是兴致盎然拍手叫好,而钦陵找不到开口告辞的机会,索性向旁边退了两步。让出了中间一大块空地。
两人刚刚摆开架势,那丝竹之声便适时响起,却是旁边地乐师班子。既然有人伴奏,李敬业和屈突仲翔立刻舞剑战成一团——看似寒光闪闪密不透风,却是表演多于切磋。但在这种明亮的当口,大家当然是看热闹多于看门道。
“龙马花雪毛。金鞍五陵豪。秋霜切玉剑,落日明珠袍。”
四句高声吟出,厅堂中的一众宾客顿时喝了一声彩。几位宰辅各自对视一眼。也在那里连连点头,刚刚被李贤耍了一记地事情早就抛在了脑后。
“斗j事万乘,轩盖一何高。弓摧南山虎,手接太行猱。
酒后竞风采,三杯弄宝刀。杀人如剪草,剧孟同游遨。”
此时,程伯虎终于忍不住霍地站了起来,一仰脖子饮干了杯中美酒,一下子扯开了衣襟,大声嚷嚷道:“好一个杀人如剪草,好痛快,好豪气!”
李贤刚刚在吟到最后两句的时候,声音骤然一高,一气呵成后不免顿了一顿。程伯虎这一打岔正中他的下怀,从壶中连着倒了三杯满饮之后,他眯着眼睛看了看场中那两团寒光,又瞧了瞧那边脸色如常的钦陵,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好一阵子,笑声嘎然而止,他这才继续吟道:“发愤去函谷,从军向临洮。叱咤万战场,匈奴尽奔逃。归来使酒气,未肯拜萧曹。羞入原宪室,荒y隐蓬篙。”
蓬篙二字刚刚尘埃落定,众人就只听一声暴喝:“好!”
那声音端的是如同惊雷,引得人们纷纷转头去看。这不看不打紧,一看之下,众人全都大吃一惊。恰原来,这叫好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司空,世袭英国公,如今的沛王王傅李绩!
此时此刻,人们方才如梦初醒,纷纷喝彩连连,而作为今日寿星翁的上官仪更是满面春风。李贤乱七八糟地诗句确实有不少流传在外,但毕竟不辨真假,真正证实为其所作的不过寥寥数首,而今日这一首无疑是上乘之作,和上次大宴时的诗有异曲同工之妙,他自然脸上有光。
因此,他竟是亲自离座而起,含笑为李贤斟满了一杯,见其二话不说一饮而尽,心中更是欢喜,什么见面礼的玄虚都被他丢在了脑后。
喧闹的气氛中,众人频频举杯,不多时,烂醉如泥地不在少数,几乎没人注意到一旁的钦陵等人究竟于何时离去。而屈突仲翔地生意,最后也在友好和平的气氛中做成了——代价则是他出上官家的时候是被人抬着走地,当然,上官庭芝也足足一夜没有消停。
第二百二十八章 … 麻烦多多,长安贵女出家忙
上官做寿,李贤自然不可能以戒酒搪塞,自然是酪酊送回了武德殿。不过他是喝酒喝惯的人,不比屈突仲翔的狼狈,一盏醒酒汤下肚,沐浴过后便一觉睡到天亮。如是过了几天安生日子,他又趁机去拜访了一趟薛仁贵。
应付这些军中将领比李贤想象中更加容易,一是拼酒,二是相扑角力——这酒一上脑,众人也就忘了他是沛王,更忘了他的年纪,几场角力下来他自然是灰头土脸,但亦学到了不少招数。而薛仁贵不但将那把牛角弓送给了他,更是慨然允诺以后每三日去一次李宅教授箭术。
正当李贤为这些天的顺风顺水而春风得意的时候,两个突如其来的坏消息却给他兜头泼了一盆凉水。其一是钦陵奉上了自称来自乌如的国书,其内容赫然是吐蕃赞普芒松芒赞求娶大唐公主;其二则是来自凉州的急报,苏定方重病!
“老苏担任凉州安抚大使,为的便是竭力稳住吐谷浑,避免其为吐蕃所侵。可他这么一病,只怕西边便要多事了!”
说这话的时候,李绩的脸上尽是黯然之色,英雄迟暮,不外如是,纵使昔日战场上再威风凛凛驰骋四方的勇将,也不免有临终的这一天。虽说奏报上没说苏定方一病不起,但是,这主将忽然重病,却仍旧不免让人揪心。
老苏的事情固然让李贤心中伤感,但从苏定方临走前那貌似遗嘱似的托付,他便知道这位名声赫赫的老将早已看透,知道此行未必能够安然归来。日前朝廷已经派了名医星夜赶往凉州,说不定苏定方会没事的。
至于那另外一个消息……他老爹昔日和萧淑妃还生下了两个女儿。听说这回武后顺水推舟,就把那两位公主推了出来。他虽说和那两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没什么感情,但这种和亲远嫁地事情听在耳中自然不那么舒服——文成公主昔日远嫁的时候,好歹嫁的还是握有实权的松赞干布。如今那个芒松芒赞形同傀儡,这大唐公主要是嫁过去几乎就是在炭火上烤!
“与其说是求娶公主,不如说是试探。”李绩在李贤肩上一拍。语重心长地解释道,“昔日吐谷浑王娶地是我大唐弘化公主,所以在吐蕃松赞干布求亲的时候屡屡暗地阻挠。就是怕吐蕃势强对它不利。如今此消彼长,吐谷浑岌岌可危,吐蕃再一次求亲,这其中名堂可就大了。”
麻烦,他娘的全都是麻烦!
头脑发胀地李贤离了李宅,东张西望颇觉得无趣,索性调转马头前往荣国夫人宅邸看小丫头。然而,他刚踏进大门便发现里头j飞狗跳。一群仆役来来回回不知在忙碌什么,大呼小叫不绝于耳。他正觉得莫名其妙,忽然一个侍女看见了他,立刻匆匆冲了过来。
“沛王殿下,您赶紧去见见夫人吧!夫人一大早便吩咐下来。要小姐出家去当女冠!”
出家?女冠?
李贤闻言大惊失色,慌忙抛下那侍女急急忙忙朝荣国夫人的寝室冲去。进了那个院落。他却忽然停下了脚步,心中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他对这个老外婆的了解不算少了,按理说。平日荣国夫人没少给他和小丫头提供方便,显然对两人地事情乐见其成。那么,好端端的怎么会整出如今这一遭?
带着满肚子的疑惑,他一推开门便看到了老外婆身边满脸不情愿的贺兰烟。而小丫头一见着他进门,忽然一阵风似的冲过来,两眼一红就要掉泪。
“贤儿,外婆说……”
不等贺兰烟说完,李贤便朝她挤挤眼睛摆了摆手,径直上前向外婆荣国夫人杨氏问了安,略一思忖便开口问道:“外婆,你让烟儿入道为女冠,是不是为着吐蕃正使噶尔钦陵代吐蕃赞普求婚公主的事?”
杨氏赞赏地冲李贤点了点头,脸上那岁月的皱纹忽然也舒展了开来,露出了会心的微笑:“虽说是求娶公主,和烟儿没什么关系,但我总觉得那个噶尔钦陵此举有异。不管怎么说,上次他既然对贺兰有企图,难保有什么其他心思。横竖你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