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评价,李贤不由得转过头去,只见李绩赫然站在身后,双目熠熠有神,时不时颔首点头。见此情景,他眼珠子一转便计上心来,李绩的枪法似乎在他们这些人当中找不到传人,既然如此,何妨撺掇老狐狸去调教一下薛讷?
第五十五章 … 苦战,李绩的用意!
激战正酣的薛讷和程伯虎压根没注意到旁边的李绩,因为稍不留神就可能被对方抓到了空子。不同于程伯虎那种棋逢对手的酣畅淋漓,薛讷却是越打越心惊,毕竟,亮银枪虽然长,但主要靠的还是臂腕和腰腿的力量,而程伯虎扛着这么大的斧头却始终能保持这样的攻势,这力量也未免太可怕了!
斗了百来个回合之后,两人终于精疲力竭,主动放缓了招式,最后两两收势退到一边。薛讷一边大口大口喘气,一边打量着对面的程伯虎,却见这一位推金山倒玉柱一般把斧头往旁边一扔,随后一p股坐在了地上。
“累死了!”
程伯虎这一坐,立刻便有仆人上来递上毛巾凉水等物,而薛讷正从旁边的仆人手中接过这么一份,就听到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
“薛大哥果然好身手,能够在伯虎大哥这样的攻势中不落下风,果然是将门虎子!”
李贤看到薛讷手忙脚乱地准备行礼,连忙摆了摆手,又指了指旁边的李绩,径直脸不变色心不跳地掰着瞎话:“师傅刚刚在场边看了很久了,对你的枪法很是赞赏(奇书网。整理提供),说是难得的少年英杰!”
倒是李敬业已经习惯了李贤的这种做派,站在程伯虎身边满脸好笑地瞧着自己爷爷的反应,嘴上还轻声和程伯虎交流着。而程伯虎却一向嗓门大,灌了一肚子水之后总算缓过气来,立马对薛讷竖起了大拇指。
“厉害,除了英国公,我就没见过谁的枪那么灵动的!人家说那个什么……龙出水,大约差不多就是这个架势!以后我们每天都来这么一场!”
“小子薛讷,拜见英国公!”
薛讷终于醒悟过来,慌忙上前见礼。这一次李贤当然没有拦着,无论是年纪资历还是其他,李绩受这一礼不冤枉,更何况,只有行了这一礼,他接下来的戏才好唱不是?
“小小年纪就能练成这样,确实不易。”李绩一边说一边斜睨了旁边的李贤一眼,见其兀自低头思量,显然在动着什么鬼主意,不觉摇了摇头,“我听敬业他们说,你的箭术也相当可观。不过,箭术固然是需要长时间的磨练,枪术也同样需要勤学苦练,你一个人要通习这两样,只怕你爹从小督促你很严。”
“是,我爹在教导我武艺的时候,确实很严格……”
见李绩问,薛讷答,一个颔首,一个点头,简直配合得天衣无缝,李贤便悄悄往旁边退开了两步,本来已经到了嘴边的提议又吞了回去。李绩这样的老狐狸其实并不容易入彀,他当初之所以能对老狐狸连战连捷,一来是因为以有心算无心,二来则是因为这个皇子的身份,当然,最最重要的就是,他李贤的天赋确实不错,否则李绩绝对不会收他为正式弟子。
看这光景,他就不用多此一举了。
果然,当薛讷提起应李贤的邀请,日后会时常来李宅的时候,李绩便笑着点了点头。而这一次,他没有指点几招就立刻回书房,而是在兵器架上挑出了一把镔铁枪,随手舞动了一下便用枪尖指了指李贤道:“来,让我看看你这几天有什么长进!”
李贤没料到李绩会突如其来出这么一招,差点没一下子咬到了舌头。上回灰头土脸的情景他当然记得,如今当着薛讷的面,难不成还要再丢一回脸?还不止薛讷,程伯虎身边那个满眼放光的家伙,不是他刚刚收的手下陆黑还有谁?
不管这么多,拼了!
把乱七八糟的念头全都抛出了脑海,他猛地拔剑出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前横跨一大步,朝李绩当头劈了下去。说时迟那时快,就当他的剑势已经快接近李绩面门的时候,只见枪影一闪,他结结实实地感到剑上传来一阵莫大的阻力,待想抗拒时却已经被推出数尺。就是这么一丁点差池,他的周身上下就赫然被枪影笼罩,虽然他竭力把剑舞得密不透风,但只能被动防守,根本找不到半点进攻的缝隙。
“好,比三天前有长进,但还远远不够!”
听到李绩的这一声大喝,李贤心头一振,随即就生出了一股不服输的情绪。和老狐狸斗智他次次都能不落下风,可这斗武他次次都只有吃亏的份。虽说没什么实质性损失,但是也太憋屈了。
他一边竭力格挡那犹如水银泻地一般的攻势,一边拼命寻找着可资利用的空隙。终于,他发现李绩的右手忽然一滞,枪势不可避免地带出了一个小破绽。
此时不进更待何时!
他左脚横跨一步,右脚随即上前,猛地抢进了那枪影之内,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忽然伸出左手去挟那枪身,右手的剑趁势就递了过去。
铮——
一声金铁交击的长鸣之后,他踉踉跄跄退出了好几步,几乎一p股栽倒在地。刚刚那一下子眼看就要成功,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么长的枪在李绩手中用出来却有鬼神莫测之效,刚刚那一招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缩枪法,要是在战场上谁给他来这么一下子,他就真的没命了!
他这时才发现四周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回头一看方才发现场边几个人全都是张大了嘴站在那里,程伯虎和李敬业倒还好些,薛讷却是几乎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不错不错,总算摸到一点剑术门道了!”
摸到门道了?李贤只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再一想刚刚打头的一剑和最后的一剑,似乎都有些一往无前的气势,莫不是……
“所谓用剑,只有得身剑要旨,方才算是摸到了门道。我幼年习剑学枪,虽说剑术不及枪术精,当年却也好歹是没有几个对手的。”大约是说到武艺的关系,李绩流露出几分自得的情绪,耍弄了一个漂亮的收枪势,便笑吟吟地点了点头,“无论是用枪用剑抑或是s箭,精气神缺一不可,你们几个好好体会吧!”
看到李绩将镔铁枪交给一旁的仆人,慢腾腾地转身离去,李贤还有些发愣,然而下一刻,两个黑影就突然扑了上来,左边的李敬业便恶狠狠地道:“不公平,爷爷今天只指导了你一个就走了!”
程伯虎也在旁边羡慕地补充了一句:“就六郎你运气最好!”
李贤见场边的薛讷仍旧若有所思地站在那里,顿时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李绩是指导他不假,但是,耍弄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枪术似乎还有另一层意思吧?
第五十六章 … 与姊妹花的尴尬再会
对于洛阳来说,黄昏到午夜宵禁之前,自然是一天中最最热闹的时候。无论是酒肆食铺还是客店,全都是熙熙攘攘的人头,有钱的人寻欢作乐,没钱的人凑个热闹,自然,在这样的热闹之下,总有些许不和谐的音符。
李贤从来没有想到,穿上普通的衣服步行上街,居然会遭遇到小偷——他坐在高头大马上招摇过市的时间太久了,这使得他几乎错误地认为,没有什么小偷会不长眼睛地找上他。刚刚他要不是反应得快,那装满了金银钱的钱囊只怕是要被人摸走了。
他可是从来不带那种沉甸甸却没什么购买力的铜钱,钱囊中的钱差不多总值个数百贯,要真是丢了,他非得气炸了肚皮不可!
“臭小子,竟然敢偷我的钱!”
此时,抓着那只骨瘦如柴的手,李贤两眼喷火。那倒霉的小偷只比他矮半个头,虽然被擒,但眼睛仍旧骨碌碌直转,显然不是个初哥。若不是这个时候李敬业等人全都将他围在当中,他敢肯定,这穿着家常旧衣,就像个平常少年似的小偷一定不会这么老实!
“六郎,把人交给我!”程伯虎摩拳擦掌地上前一步,露出了一个凶悍的笑容,“我倒要看看是谁调教出来的人,居然偷到我程爷爷头上来了!”
程伯虎出马,李贤便顺理成章地撂开了手,见李敬业一脸看好戏,陆黑则是鄙薄地皱起了眉头,唯有薛讷有些不解,他便笑嘻嘻地解释道:“伯虎大哥能耐大着呢,以后要是出门丢了东西全都可以找他。”
而那个小偷听到一个程,再听到伯虎二字,立马本能地打了个哆嗦,求助的目光瞥来瞥去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最后干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各位公子行行好,小的上有老下有小……”
“呸,这种话我都听腻了,个个被抓住的偷儿都这么说!”程伯虎当然不吃这一套,恶狠狠地问道,“说,你上头是谁罩着?”
“我……”
正在李贤看热闹看的高兴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突兀的声音:“程大少!”
回头一看,李贤登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不是当初害得他和程伯虎差点陷身贺兰别庄的燕三还有谁?话说程伯虎当日去找这家伙算账,他也忘了询问下文,谁知这家伙还敢蹦出来!
“师傅!”
什么,这家伙叫什么?
如果说刚刚李贤的目光还只是喷火,那么现在就干脆像是刀子了。好嘛,上次是这燕三耍了他们一记,这回可好,干脆上徒弟了!
程伯虎闻声回头,随即也露出了咬牙切齿的表情:“上次我去兴师问罪的时候你不在,如今竟然主动蹦出来了!敢情他是你的徒弟,好啊,子债父偿,他是你徒弟,也和你儿子差不多,老燕你要是不给个交待,就算你师傅和我家老爷子有交情,也休想躲过这一回!”
众目睽睽之下,燕三似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上回实在对不住,我只是一时手痒,谁知道拿错了东西露了行踪。既然程大少你们没事,那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别惦记在心上嘛。倒是我这个徒弟,咳咳,他的来头其实不小……他可是正正经经姓长孙的!”
长孙!
一句话引起了诸多联想,李贤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死掉的长孙无忌,正当他想要再问的时候,忽然只觉得眼前微风一闪,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见燕三手上赫然拉着一个人,已经跑出去老远,还有闲暇回头挥手打招呼。
这该死的家伙居然耍诈!
李贤几乎没一下子暴跳如雷,转而却感到怀里似乎多了一样什么东西,顿时大吃一惊。要知道这燕三可是标准的神偷,刚刚离他这么近,要是真的顺手牵羊偷走了什么东西,那乐子可就大了。到时候总不成让官府帮他这个沛王去抓贼吧?
然而,等到他把手伸进去的时候,掏出来的却是一支金簪。只见簪首精雕细琢着舒展自如的云朵,周围是八个圆托,当中镶着红宝石绿宝石等等,看上去格外富丽华贵,绝对价值不菲。燕三一个男人怎么也不可能买这种东西,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这又是那个家伙不知从哪里顺的!
李敬业凑上前来打量了一下,忽然笑嘻嘻地说:“这样式我曾经见过,似乎是之前皇后娘娘赐的,各家宰相都分到了一对。我家那一对我敢保证还在,不知道是哪家宰相那么倒霉,被燕三这么一个大飞贼光顾了!”
这东西是武后赐给宰相家女眷的?
李贤吃惊之余又端详了两眼,愈发觉得这东西出自内造的可能性很大。正当这时,他的眼睛忽然瞥到了不远处的两个人影,确切地说,应该是两个少女。
前头那个人气急败坏,后头那个则似乎有些惊慌失措,那相似的脸庞看上去异常熟悉,不是许家那对姊妹花还会有谁?他瞥了一眼手中的金簪,再看看不远处的两女,登时觉得一阵有趣——天下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吧?
他刚刚将簪子重新塞回怀中,目光就和对面的许瑶打了个照面,很快,那一位便拉着姐姐直冲了过来,对着他劈头盖脸地问道:“喂,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可恶的小偷?”
除了李贤之外,其他人都是面面相觑,就在刚才,这里还有一大一小两个可恶的小偷来着。而他们也都是第一次看到这对姊妹花,若不是顾及到她们可能是名门之女,李敬业几乎就要吹口哨了。
李贤和许敬宗达成了交易,此时自然没必要再避讳这对姊妹花,当下便笑容可掬地问道:“两位许小姐被偷了东西?”
“是啊,这个胆大包天的偷儿居然敢偷我们的簪子!要是给我抓到他,看我不把他千刀万剐!”
看看妹妹咬牙切齿的模样,再看看姐姐满脸惶然,李贤不得不在心里感慨龙生九子各有不同。然而,正当他寻思着怎么体面地送回东西时,忽然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叮当声。
一根云形金簪在地上弹了几下,最后静静地躺在那里,而簪子的一边站着许嫣许瑶姊妹,另一边则是呆若木j的李贤。
第五十七章 … 吃软不吃硬
李贤绝对不信天下有这么巧的事,他刚刚明明记得把簪子藏进了怀中,怎么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掉出来,而他思来想去也只想到了一个可能。
先前燕三溜走的时候绝对在他衣服上做了什么手脚!
但是,这现在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面对一双正在喷火的眼睛,他该怎么蒙混过去。旁边的李敬业和程伯虎不用指望,这两个家伙不给他添乱就已经是万幸了,至于薛讷和陆黑,似乎也不适合作为帮衬的对象。说来说去,这次竟要他自己一个人孤军奋战!
许瑶面色不善地盯着李贤,丝毫不顾背后许嫣的提醒:“这支金簪怎么会在你手里?莫非你和那个小贼认识?”
小贼?那个家伙分明是个贼头贼祖宗,要不是他耍y招,怎么也不可能惹出这么多事情!
李贤正想解释,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他为何要解释?东西是燕三留下的,即便是偷来的又怎么样?他和这贼头的账还没算清呢,这东西不过是利息!当下他镇定自若地弯腰把东西捡了起来,在许瑶面前晃了一晃。
“你说这是你的簪子?”
“没错!”
“可我只知道这是别人送给我的!”他慢条斯理地把东西揣进怀里,理直气壮地说,“这金簪天底下又不是只有这一支,据我所知,各家宰相的女眷都有一对,许二小姐一口咬定这是你的,似乎有些武断吧!”
哼,要是态度好一点,他当然也就顺势把簪子还回去了,就是再贵重的金簪他也见过,还不在乎这种女人戴的东西。可对面这丫头非要一幅凶巴巴的样子,那就别怪他强词夺理了!
“你……”
许瑶闻言顿时气急败坏,可一个你字之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此时,倒是她背后的许嫣见机得快,一把将妹妹拉了回来,便上前盈盈施礼:“殿下,小妹太过没规矩,说话不成体统,还请殿下恕罪!其实一支簪子本没有什么,但它是皇后娘娘赐给爷爷的,爷爷给了我们姊妹一人一支珍藏。平日我们也不敢戴,谁知道……”
“姐姐,你和他啰嗦这么多干嘛!”许瑶气冲冲地拉开了许嫣,登时抢过了话头,“平常这种好东西哪里轮得到我们姊妹,全都被老头子的那些姬妾分光了!他眼里只有那些莺莺燕燕,哪里有我们!要不是爹爹死了,那死老头会善心大发?今天要是东西丢了,回家之后不知老东西要怎么折腾我们!总而言之,今天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旁边的李敬业和程伯虎终于品出了滋味,对视一眼差点没笑出声来。敢情这是许敬宗的孙女?好嘛,这个小的实在够彪悍的,一口一个死老头,要是许敬宗听到,非气炸了肚子不可!本着看好戏的心理,李敬业一把将莫名其妙的薛讷和陆黑拉到了一边,把大片的地方让给了那边横眉竖眼的两位。
老头子——死老头——老东西……
即使是李贤,此时头上也是一根根的青筋。他很怀疑,像许瑶这样的性格,平时在许敬宗面前是什么样子的,温文尔雅作淑女状?笑话,怎么可能!再看看旁边那位姐姐已经是急得直跺脚,他更是觉得有意思,这一双姊妹花的性子可真是南辕北辙啊!
他也不去看满脸怒色的许瑶,径直对许嫣问道:“许大小姐,这路上人来人往难免有匪类,你们两个出来怎么连个随从都不带?”
“其实……”
“呸,那些下人全都去奉承家里头那些大大小小的狐媚子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