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轻人的两个随从终于反应了过来,纷纷抄家伙上前帮忙。李贤哪里怕他们,一条桌腿舞得滴水不漏,一打三还占据了十足十的上风,三两下把那两个随从打趴下了,他便抓住那年轻人的领子,恶狠狠地问道:“你还敢不敢冒充武皇后的亲戚?”
“你大胆……哎哟,反了,居然敢打皇亲国戚!我……我要你满门抄斩!”
李贤抄起桌腿在对方的嘴上狠狠又敲了一下:“还敢冒充武皇后的亲戚,我打死你!”
这一次的抗辩声就轻多了:“哎哟……我确实是武皇后……”
“皇后娘娘英明睿智,哪里会有你这样不长进的亲戚!”贺兰烟终于反应了过来,啪嗒一声也拗了一条桌腿,气冲冲地走上前来狠狠敲了两下,“分明是招摇撞骗的骗子!武家哪里会有你这样不中用的人,居然敢打我的主意,我打死你!”
李贤看贺兰烟下手,便朝后头的李敬业程伯虎挤了挤眼睛。程伯虎还在那里不知所措,李敬业终于明白了过来,一把拉着程伯虎便溜之大吉。两人前脚刚走没多久,后脚便有一大群官差涌了进来,一见这光景便全都围了上来,而李贤立马松开了手,拉着贺兰烟站到了一边。
为首的官差看到那年轻人脸肿得像猪头似的,登时吓了个半死:“武公子,你没事吧?”
“抓……抓住……”
“武公子放心,小的一定不放过凶手!”那官差气急败坏地一挥手,大队官差立马把李贤和贺兰烟团团围住,“竟敢殴打皇亲国戚,你们好大的胆子!”
“皇亲国戚?他那副样子配当皇亲国戚?”贺兰烟狠狠啐了一口,“武家可没有这样丢脸的人!”
“大胆狂徒,真是反了!”
那官差被这种嚣张的态度气了个半死,竟没注意到面前两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寻常百姓,而是恶狠狠地喝道:“来啊,把他们两个抓回去审问!”
第十五章 … 好人更要先告状
和李贤一样,贺兰烟这几年都住在宫里,和其他武家人没什么交往,所以李贤既然指认对方是冒牌货,再加上对方言行实在可恨,她当然没有二话。眼看几个官差如狼似虎地要上来拿人,她刚要发火,旁边的李贤便连忙拉了她一把,又轻轻摇了摇头,然后闪身挡在了贺兰烟跟前。
“我们是功臣之后,谁敢动手?”
一听这话,几个扑上来的官差顿时停住了,而那个头头细细打量了两人一番,脸上也露出了惊疑不定的情绪。可是,此时骑虎难下,几个官差一商议,最后不得不好言好语把一行人全都带回了洛阳县衙。
洛阳令王汉超一听说是有人打了武后的亲戚,赶紧穿了官服出来查看。旁边那人被打得头脸青肿只看出一点本色,好容易就认出了人,又听说打人的也是功勋子弟,他登时心中叫苦,连忙摆手传令将带来的少年少女带进来。
经人一问,李贤很是理直气壮地答道:“他冒充皇后娘娘的亲戚,当然该打!”
王汉超却知道挨打的货真价实是外戚,此时连忙反驳:“这是司宗少卿武元庆大人的公子武三思,乃是皇后娘娘的侄儿,怎的是冒充?”
此刻,在那里连声哼哼的武三思终于能够开口说话了,忍不住大声嚷嚷道:“他不但打了我,还口吐狂言说是皇后娘娘的儿子,这样的狂徒,不管是什么功臣子弟都要严办!哎哟!”
事情居然扯到了狂言悖上,王汉超更感到一阵头痛,正要发问时,他陡地感到对面的少年有些面熟,顿时皱起了眉头。沉思片刻,他忽地脸色一变,随后不可思议地揉了揉眼睛,最后竟惊呼了出来。
见王汉超那幅动作,李贤知道对方认出了自己,便顺势大笑了起来:“我口吐狂言?真是好笑了,我堂堂沛王李贤,怎么不是母后的儿子?倒是你这个亲戚我从来没有见过,今天算是不打不相识!烟姐,你可认识他?”
“谁认识这种货色!”贺兰烟轻蔑地瞥了武三思一眼,没好气地摇摇头,“当街在酒肆里头胡说八道,要真有这样的亲戚,姨娘非得气炸了不可,这种人哪里配当武家的子孙!贤儿,不和这种人啰嗦,我们走!”
李贤本意就想早点回去找老妈告状,此时拉起贺兰烟便扬长而去,临走时还不忘冷笑道:“别以为是外戚就有什么了不得,当街胡乱嚷嚷坏了母后的名声,还想仗势欺人,武家的脸都给你丢尽了,这一顿算是我代母后教训你的!”
眼看两人扬长而去,不单单是王汉超动弹不得,就连旁边的一群官差也是呆若木j,至于刚刚还骂骂咧咧的武三思则把一肚子话都吞到了肚子里。
居然是沛王李贤!旁边那位多半是韩国夫人的千金!
王汉超瞥了一眼武三思,摇头叹了一口气,连忙差遣官差把人送回家,自己则赶紧回房准备奏本。不管谁对谁错,总归他这次被卷进去了,不分说清楚,事情可就麻烦了。
打了武三思,就要让对方一辈子不能抬头,否则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带着这样的盘算,李贤和贺兰烟一回宫,立马直奔武后那里。才一进门,他便得知外婆荣国夫人来了,心头不由一动,遂嘱咐贺兰烟和那些宫女不要出声,自己悄悄掩了进去。果然,刚接近内里,就听到老妈和外婆两人在说话。
“武元庆那几个畜牲太不像话了,媚娘你这么照应他们,又是升官又是进爵,他们居然还敢说只是因为功臣才得以高升,和媚娘你一点关系也没有,真真是狼心狗肺!”
“娘,你消消气,不过是猪狗一样的东西而已,不值得你c心。要处置他们还不容易,既然不识抬举,那就怪不得我不客气了!”
听到这两句,李贤眼睛一亮,突然闪了出来:“母后,外婆!”
见到他这出现,武后和杨氏吃了一惊,脸上都有些不自然。李贤哪里会容她们多想,拜见之后就立马哭丧了脸:“母后,外婆,今天我被人欺负了!”
杨氏平常最喜欢李贤这个外孙,此时连忙笑道:“哎哟,贤儿你平日古灵精怪,你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谁敢欺负你?来,告诉外婆,是哪个不长眼睛的东西这样大胆!”
武后则似笑非笑地看着李贤,半晌才没好气地道:“说吧,今天又惹什么祸了?”
李贤把贺兰烟叫了进来,然后将今天的事情添油加醋讲了一遍,最后才恨恨地说道:“武三思实在是太嚣张了,今天在那安康楼如此,平常肯定也是如此!大庭广众之下,他居然敢拿母后的名头吓人,实在是太不像话了!我当时还以为肯定是有人冒充母后的亲戚,气急之下就和烟姐狠狠打了他一顿,谁知到了洛阳令那里才知道他是武三思!”
刚刚母亲告了一状,现在儿子又来告一状,武后自然更加恼火。沉吟片刻,她便向贺兰烟问道:“贤儿所说可是实情?”
贺兰烟偷眼看了看李贤,立刻气鼓鼓地附和道:“姨娘,那武三思的嚣张样子你是没瞧见,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说是得罪他的人就会和长孙无忌一个下场!”
长孙无忌四个字一出,武后的脸色当即y沉了下来,再也难以维持刚刚那幅淡然脸孔。忽然,她狠狠拍了一记桌子,怒不可遏地道:“武家出了这样的子孙,真是家门不幸!看来,让他们呆在京城,给他们官职还真是错了!这样不知好歹不识大体的人,就应该发配到穷乡僻壤,让他们尝尝什么叫真正的苦头!”
“没错,今天贤儿教训得好,这样没用的货色,实在不配当武家的子孙!”杨氏恨恨地骂了一句后,犹自觉得不解气,“媚娘,不能让他们留在京城给你找祸事了,趁早把他们贬出去!”
见外婆和老妈似乎还要深谈,李贤赶紧拉着贺兰烟溜之大吉。尽管知道自己只是充当了火上浇油的角色,但李贤还是很高兴。
武三思,别指望我老妈哪天会想起你,有我在,你就一辈子在岭南或是天涯海角那种地方窝着吧!
ps:请大家别去追究年代之类的问题,本书我会尽量淡化年代表,虽然我手头有一张很详尽的武则天年谱……另外,昨天码字的时候陡然发现写的有问题,一下子废掉几章稿子,所以只传了两章,今天也只能传两章,只要能够恢复,明天起还是三章。推荐票招来,拜谢拜谢!
第十六章 … 蓉娘的心事
武三思的下场李贤没有去打听,只不过,这样的大事,纵使他不去问自然也有人来告诉他。这不,蓉娘一边给他梳头,一边就在那里笑吟吟地说:“要说皇后娘娘这件事处置得还真是让大家拍手称快,武家人好几回进宫的时候,都是对大伙儿吆五喝六的,可想而知在外头有多专横。如今全都贬出京,听说外头的大臣也都在那里念叨娘娘贤德,不像别人那样重用外戚呢!甚至还有人说,娘娘比长孙皇后……”
长孙皇后四个字一出口,蓉娘方才醒悟到失言,慌慌张张四处张望了一下,见没有人方才放下了心,但还是不忘关照道:“六郎,你可千万别把我刚刚的话说出去,否则我就死定了!要说沛王殿下还真是个好样的,当街怒打纨绔,如今四处都传开了呢!”
李贤如今事情多,不再像以前那样三天两头往这里跑,但每次来还是不忘给蓉娘捎带一点东西。此刻,听蓉娘在那里交口称赞沛王,他心里极为得意:“那是,我家沛王殿下是什么人,当然容不得武三思这样的小人恣意,不打他一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蓉娘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一不留神扯断了李贤的两根头发,听到下头哎哟一声,她便没好气地啐道:“尽胡说,沛王殿下哪里会像你这么贫嘴!”说完又故意扯了扯李贤的一把头发。
李贤没料到她有这一招,呲牙咧嘴了一阵子便不敢乱动,好半晌等头发梳好了,他便笑嘻嘻地扭头谢过,冷不丁瞥见蓉娘脸上飘过一丝红晕,顿时心中大奇。
“蓉姐,你不会是在暗恋沛王殿下吧?”
“你这油嘴滑舌的小鬼,尽胡说八道!”蓉娘扬手作势欲打,却哪里够得着泥鳅一样的李贤,见他三两下逃到门边,她方才叹了一口气,“人家说一如侯门深似海,这宫门比那侯门更甚。我在宫里头已经待了七八年了,如今既不知道家里人怎么样了……”
“也不知道家乡的情郎怎么样了!”
被李贤这么一打岔,蓉娘顿时气急败坏,狠狠地把手中那盒胭脂丢了出去,恰好正中李贤额头。然而,一见他在那里捂着头直嚷嚷痛,她又发慌了,三两步奔上前去替他揉捏了一会,见其满脸促狭的笑意,顿时明白自己上了当。
“就知道装模作样糊弄人,真不知道沛王殿下怎么惯的你!”
“蓉姐你大人有大量,就别计较那么多嘛!”李贤嘿嘿笑了一声,一偏头避过了蓉娘的巴掌,“蓉姐你要是真有情郎,说出来我帮你参详参详,宫门虽然深,但也不是一定出不去的!”
“出得去又怎样,我都已经二十岁了,早就过了青春年华。”蓉娘放下了手,痴痴笑了笑,仿佛想起了以前的往事,“他如今也过了二十,应该早就成亲了,说不定儿子也已经满地乱走,哪里还会记得我这个苦命人?”
李贤没料到真的勾起了蓉娘的伤心事,又见她的眼泪珠子一颗颗坠落了下来,顿时着了慌,连忙从袖中掏出帕子踮脚去擦。好容易擦干净了,却只见蓉娘脸上一道白一道黄铨都是印子,竟是个大花脸,他不由得又是一阵窘迫。
蓉娘看到李贤呆愣愣的样子,回头看了看镜子,嘴边露出了一丝苦笑:“这不干你的事,我都已经人老珠黄了,不得不靠这些脂粉掩盖。赶明儿真的老到不中用了,还不知怎样呢!”
见蓉娘意兴阑珊地坐下来重新补妆,李贤连忙殷勤地上去递脂粉,见蓉娘的发间露出了一根白发,眼角微微露出了几丝鱼尾,登时觉得异常刺眼。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老妈武后虽然已经年满四十,却仍旧是满头乌黑没有一丝杂色,脸上就连皱纹亦很少见。
“盯着我看作什么?”蓉娘一回头见李贤呆呆地看着自己,不由嗔了一句,随后又叹了一声,“你说我暗恋沛王殿下,其实这宫里有几个女人不想攀龙附凤?虽说忌惮皇后娘娘的厉害,不敢打皇上的主意,但是太子殿下和沛王殿下早就有无数眼睛盯上了。太子是储君,身边的女人也是要层层挑选的,但沛王不同。我是不指望了,但这院子里还有青春年少的,成天梳妆打扮没人看的寥落,又有几个人懂?”
说到这里,她忽然自嘲地叹了一声:“我真是疯魔了,和你说这些干什么,你又不懂!”
“我懂!”李贤脱口而出,话才一出口就后悔了。面对蓉娘诧异的目光,他只得硬着头皮道,“要是蓉姐愿意,我去和沛王殿下说说,把你调到他那里去可好?”
“你个小鬼哪里有这么大本事?”
蓉娘一指点在李贤额头,没好气地道:“皇后娘娘掌管宫事,就算沛王殿下被你说动了,那也得要娘娘点头。到时候娘娘问起为什么要调我,你让沛王殿下怎么回答?”她轻轻摇了摇头,又伸手在李贤的右颊拍了两下,“六郎,你有这份心就够了。其实我也没什么不知足的,这里已经比寻常宫女的境遇好多了,何必去做出头鸟惹人嫉妒?”
李贤何尝不知道这样做要冒很大的风险,刚刚也只是一时情急方才忘了其他。皇子身边不容底细不明的人,要是他真提出来,只怕非但人调不过来,反而会害了蓉娘。要知道,老妈的情报网那可是第一流的,谁知道哪里有她的眼线?好在这些寻常宫女不是老妈情报重点,料想没几个人盯着,否则,他的那点小名堂早就被人拆穿了。
“蓉姐……”
“好了,别这么哭丧着脸,你不是老嚷嚷头痛么,我给你按按!唉,早知如此,就应该待会再给你梳头的,白费了一番功夫……”
听到蓉娘的嘟囔,李贤连忙坐好,很快,头发就被娴熟地解开了,紧接着头皮上传来了阵阵推按的感觉,绷了好几天的神经仿佛在这一刻都放松了下来。这样的好技艺,这样的好人品,要是不能弄到自己身边就真的可惜了,只是,他该用什么借口行事呢?对了,他的太子老哥李弘最近似乎被那些太傅之类的整得很惨,每天就在东宫两仪殿和武后那里之间三点一线转悠。
第十七章 …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和长安一样,洛阳宫城中的东宫也在整个皇宫的最东边,占了老大一块地皮。不过只要用手指头算算东宫僚属还有女官和内侍的名头,就知道这块地方绝对需要这么大,否则根本装不下这么多人。
李贤才踏进东宫,前方就抢出两个宦官跪了下去,口称沛王殿下。见此情景,他也绝了悄悄溜进去吓李弘一跳的心思,慢条斯理地问道:“太子殿下如今在干什么?”
“回禀沛王殿下,太子太傅于志宁于大人正在里面给太子授课,很快就要完了。”
一听说马上就要完了,李贤这才点点头往里边走。于志宁品行才学都相当不错,只是仕途上的运气却不太好,当初当过太子承乾的老师,结果承乾被废身死,后来又转给太子李忠,到最后李忠还是被废,李弘算起来竟是于志宁侍奉的第三个太子。
此公为人还算谨慎,学问也高明,但是李贤最怕的就是听那些礼义经典,所以远远听见于志宁还在那里口若悬河地讲,看见李弘在那里愁眉苦脸地听,他立刻停住了脚步。好半晌,里头的声音终于没了,他这才优哉游哉地走了进去,恰好于志宁走出来,他便笑嘻嘻地行了一个礼。
“沛王殿下!”于志宁看到是李贤,登时露出了几分警惕,还过礼后便咳嗽一声道,“沛王和太子兄弟情深,老臣一向觉得是诸王楷模。只是太子重任在肩,沛王还请多多提点太子勤学苦读,不可带其嬉玩乱性!”
李贤心中暗自腹谤,表面上却不得不连声应了,躬身送其离开方才松了一口气。这老家伙可是东宫最重的一尊佛,别说李弘不敢惹,就连老爸李治没事也不去惹,于志宁就只有看到武后有几分发怵,反正他是不敢说什么话触动了这白胡子白发的老头。
“五哥!”
“啊,六弟!”看到李贤,李弘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见四周没什么外人,上去就给了弟弟一拳。这不打还好,一圈上去,反弹的力量让他连连呼痛,最后只得没好气地瞪了李贤一眼,“没事练得浑身肌r干什么!”
李贤嘿嘿一笑,见李弘脸色还是照样不好,手臂更是细得和烧柴g似的,不由皱起了眉头:“五哥,不会吧,怎么你又瘦了?这读书也得有个度,否则要是书读成了身体读坏了怎么了得?你如今还年轻,将来日子还长着呢,用得着这么拼命?”
“唉。”李弘愁眉苦脸地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说,“太傅他们都说父皇如今身体不好,我作为太子迟早要监国,所以应该多多学习处理政务。”
“监国的事情还早着呢!”李贤不由分说地拉起了李弘的手腕捏了捏,几乎没有三两r,这顿时让他火冒三丈,“身体是本钱,身体垮了,你就是有天大的本事还有什么用?五哥,要劳逸结合你懂不懂?你看看我,天天练武,百病不生,哪里像你天天要靠药罐子过活!”说着他撩起衣袖露出了精壮的手臂,示威似的挥了挥。
李弘殷羡地在上面捏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