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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部分(2 / 2)

直到后来,她家搬到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估计是她父母考虑到她的自尊心,带她到了一个新地方重新开始上学……


她家搬到哪里,李灯并不知道。而且,过去了这么多年,估计想打听都打听不到了。


姜春红留在李灯记忆中最后的样子就是那喷火的眼光,那眼光要把他生吞活剥。


李灯一下坐在凳子上。


虽然,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虽然她那时候并不爱说话,但是,李灯深刻地记着她那声音,最近,莫名其妙出现在电话中的声音正是她!


她为什么这样g?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在g什么?


人海茫茫,她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李灯在酱坊市一直到大学毕业,都没有姜春红的音信,而现在他又漂泊到了几百里之外的j市,他有些朋友都不知道他的近况,这个姜春红怎么能找到他?


难道,她还对自己怀恨在心?


如果是这样,就太可怕了……


假如,有一种仇恨,燃烧了十几年一直没有熄灭,那么,李灯相信,这种仇恨之火已经由怒冲冲的红s变成了y森森的蓝s,想起来,就令人齿寒。


又一个猜想跳进李灯的脑海——这么多年,人海茫茫,尘世茫茫,互相没有消息,她是不是死了?


李灯恐慌至极。


目前她在哪里?


李灯慌了,他觉得目前他必须弄清她的方位。


李灯忽然想起,关廉曾经提起过她。他立即拨通了关廉的电话。


“是关廉吗?”


“李灯,你有事吗?”


“你知不知道……关于姜春红的消息?”


“你问她g什么?”


“没什么,随便问问。”


“不知道。”


“她家有没有什么亲戚在酱坊市?”


“不知道。”


“她爸爸原来在什么单位?问问她爸爸的老同事,估计能知道她家的去向。”


“不知道。”


“当时咱班的仝老师一定会知道的。仝老师退休了吗?”


“不知道。”


“好吧,我打电话问问。”


李灯又打电话问酱坊市24中,找仝老师。


有人告诉他,仝老师调到轻工局了。


他给轻工局打电话,轻工局的人告诉他,仝老师两年前就辞职了,目前不知道在g什么。


线索断了。


李灯没有灰心,他又查到几个老同学的电话,给他们分别打电话,终于有一个人知道仝老师的消息——仝老师现在开酒楼。并且,那个人把仝老师的手机号给了李灯。


李灯打通了仝老师的手机。


问起当年那个姜春红,他想了一下才想起来,他说:“她爸爸当年好像在国棉厂工作。”


“她爸爸叫什么?”


“那就不知道了。”


李灯知道国棉厂的职工很多,很难找到姜春红的爸爸,最关键的是,李灯不知道她爸爸叫什么名字。


他把电话打到厂人事部,查找一个1988年调走的一个姓姜的人。


那个人告诉他,有一个,他叫姜松林,调到了j市杨树县化工总厂。


李灯的心“咯噔”跳了一下。


她竟然离自己很近!


李灯决定,到杨树县化工总厂去,挖根刨底,他一定要找到这个躲在最深处的秘密。


李灯出发了。


他是坐火车去的。到达杨树县的时候,太y已经偏西。


他担心下班,立即坐出租车到了化工总厂,寻找姜松林这个人。


厂办公室的人已经夹着包要下班了,他告诉李灯,姜松林下岗了。


李灯问:“你知道他家住在什么地方吗?”


“我不知道。”


“我是从j市来找他的,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我一点线索都没有。”


那个人放下包,拿起电话拨到一个车间,找到车间主任,问:“你们车间那个姜松林家住在什么地方?”


电话里的人显然是询问了旁边的人,最后,把地址找到了。


李灯谢了厂办公室的那个人,出来,直接来到姜春红家。


姜春红家住得很远,李灯赶到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开始出动。


李灯来到姜春红家跟前,发现那一片都是老旧的平房,破破烂烂,一看就知道住的都是一些穷人。


空气中弥漫着臭气,不知道是附近的公共厕所散发的,还是路边的垃圾堆散发的。


姜春红家住的那个胡同,两边的人家都紧紧闭着门。而姜春红家住在最里端。


李灯一步步走过去,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厉害。


终于,他叩响了大门。


过了好半天,才有一个中年女人把门打开。


“请问,这是姜春红的家吗?”


那个女人的脸很憔悴,她敌意地打量了李灯几眼,说:“你是谁?”


李灯说:“我是她小学的同学,特意来看她。您是她母亲吧?”


“是。”


那女人没有丝毫的欢迎之意,她把门打开,直接朝里走。


李灯跟了进去。


进了门,是一个窄仄的客厅。房子里的灯泡很暗,一股霉味扑鼻而来。


李灯就在脏兮兮的沙发上坐下了。


那女人也没有给他倒水,而是坐在小客厅一侧厨房的门口削土豆。


“叔叔没在家?”


“他卖煎饼还没回来。”


“姜春红……”


她指了指另一侧一间紧闭的房子说:“她在那房子里,你去吧。”


李灯看着那扇门,觉得很怪异,那门连个缝隙都没有,关得死死的。


李灯觉得有点不对头。


这个女人应该把她叫出来,或者把他领进去,怎么能让他自己去看呢?


他看了看那扇门,又看了看那个女人,咬咬牙,站起来,慢慢地朝那扇门走过去。


来到门前,他停了一下,终于孤注一掷地猛然推开门,一看——


里面的采光更不好,更暗,霉味更浓烈。


房间正中摆着一张床,四周很脏很乱。


床上直直地躺着一个人。


李灯探头看,正是姜春红,她的口腔里c着食管和气管。


他回头问:“阿姨,她怎么……”


那中年女人连头都没有抬,说:“被人从楼上推下来摔的,成了植物人。”


李灯傻了,半天说不出话。


终于,他问:“多久了?”


那女人冷笑了一声:“3年多了。”


李灯又吃了一惊,嘴里喃喃地叨咕:“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唉。”那女人叹了口气,说:“我们搬到这里之后,她没有去上学,十几岁就跟社会上一些坏人混在一起,打架,吸毒。我和他爸打过她多少次,不管用。后来,她爸爸下岗了,在街上卖煎饼,赚不到多少钱,她就去歌厅唱歌了——这就算她走正道了,想帮家里赚点钱。有一天,和一个客人发生口角,被那个王八蛋从四楼上推下来,摔成了这样……”


李灯想,难道不是她g的?


他压制着猛烈的心跳,慢慢走到姜春红的床前,久久凝视她。


他的心情又恐惧又愧疚又悲凉。


她曾经是多么好的一个女孩啊!


她应该是一个出s的女x,应该找到一个很优秀的男人,应该享受更好的生活,可是,也许就是因为自己的那场恶作剧,使她的命运发生大转折,变成了这个样子……


躺在李灯面前的姜春红肤s很难看,那是长期缺乏营养的结果。


她的头发g枯没有一点光泽。


她的神态很不安详,有点痛苦,有点烦躁,有点颓唐……


当年,她长得多漂亮啊,却不招摇,很文气的一个小女孩。


而现在,她像一个死人,或者说像一个巫婆。


难道,到了深更半夜,在大家都睡熟的时候,这个植物人会突然爬起来,悄悄走出这间房子去?


李灯打了个冷战。


终于,他后退着离开姜春红的房间,把门轻轻关上。


他对那个女人说:“她是在哪里被推下楼的?”


“就是正y十字那个欢欢歌厅。”


“凶手抓到了吗?”


“没有,那个千刀万剐的跑了,就没人管了。”


李灯想了想说:“阿姨,我走了。以后,我也许还会来看她的。”


“看不看都是这个样子了。”姜春红的母亲心情很坏地说。


李灯离开姜春红的家,心里一直像压着一块石头。


他来到欢欢歌厅了解情况。刚一进门,就有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孩走过来,对他说:“先生,给你找个小姐吧?”


“我找你们经理。”


那女孩看了看他,指指一个包厢说:“在那里。”


李灯敲门进去,果然找到了那个经理。


他以记者的身份向他采访关于3年前姜春红被推下楼的情况。


那个经理正在下棋,不情愿地停下来,说:“这事情跟我无关。我是去年才承包这家歌厅的。”


“你可以给我介绍一下当时的情况吗?”


“姜春红当时在这里当三陪小姐。她陪一个客人睡觉,完了后,因为付费问题与那个客人发生了争执……就这些。”


“凶手现在在哪里?”


“我可不知道。”


“……好,谢谢你。”


李灯只有离开那家歌厅。


看来,姜春红真的是变成植物人了。


李灯的心越来越沉重,他甚至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娶了她,或者终生侍奉她以赎罪。


看来,怀疑她装神弄鬼是错误的。可是,那声音和姜春红的一模一样啊!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一下没了目标,他内心的恐惧骤然升级。


她到底是谁呢?


难道真是一个与姜春红的声音很像的陌生女人?


两旁的楼房都很矮,行人很少,路显得很宽敞。


李灯走着走着,一阵电话铃又响起来,像刀子一样刺进了他的耳朵。


他打了个激灵,停下来,看见是路边的一个公共电话在响。


那个暗处的人要对他说话了!


他迟疑了一下,走过去,坚定地接起来:“喂?”


里面没有声音。


“喂?”


里面还是没有声音。


“喂喂!”


他刚要放下,突然里面说话了,果然还是那个女人,她这次的语气跟过去一点都不一样,她慢腾腾地问:“你…来…看…我…g…什…么…?”


李灯倒吸一口凉气,刚想问:“你是姜春红?”电话已经挂断了。


李灯“啪”地把电话放下,猛地返身朝姜春红家跑。


他像被警察和群众追截的歹徒一样狂奔,只用十几分钟就冲到了姜春红家。


他用力敲门。


门慢慢地开了,还是姜春红的母亲。她诧异地看着李灯。


“阿姨,对不起……你让我进去。”


没等人家说什么,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


他迅速打开姜春红的房间门,看见她在黑暗中仍然静静躺在那张床上。她身上的被子还是刚才的样子。


姜春红的母亲跟过来,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听见……我想……我只是……”


离开姜春红家,李灯突然决定,他要在这个县城多住几天,他要在这里弄清真相。


他相信,他已经接近了秘密!


这天晚上,李灯到夜市吃东西。


他一个人孤独地喝了三瓶啤酒,吃了一堆烤r,一碗酸辣粉。


他有了这种传奇的经历,突然不想当记者,而想当作家了。


他觉得应该把这些经历写成小说,在报纸上连载,那一定人人抢购,故事发展到这里,已经旷世离奇了,也就是说这些材料足够畅销的了。


只是还要有个结尾。


他不相信这是姜春红g的,他不相信一个躺了3年多的植物人会站起来,g完那些正常人都做不了的事,再躺下。


他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但是,如果姜春红没有变成植物人,而是死了3年多了,说这一切都是她g的,他也许更相信一些。


吃饱喝足,他回招待所了。


躺在床上,他又在想,这个人不是姜春红还能是谁?


他太累了,想着想着,他就迷糊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n憋醒了——他的啤酒喝得太多了。


这个房间是两人间,在2楼,只有李灯一个人住。


屋里没有厕所,厕所在楼道里,公共的。


他出了门,顺着楼道朝厕所走过去。


那楼道有点黑,楼道尽头的窗子渗出一点光亮。


快半夜了,楼道里当然没有人。


因此,他的脚步声显得很响:“哐,哐,哐,哐,哐……”


他走进男厕所,里面更黑,他摸黑撒了n,系了裤子朝外走。


刚出男厕所的门,就看见另一个人刚刚走到女厕所门口,她好像也是一个要上卫生间的旅客。


借着那点光亮,李灯看了她一眼,尽管那张脸很暗,但是李灯还是看清了——


竟然是她!


竟然是那个躺在床上3年多的植物人!


李灯的头皮都炸了。


那个女人木木地看了他一眼,一闪身进了女厕所的门。


李灯想跑,脚下却像生了根。


他终于没有跑,定定地站在那里。


虽然他的心里怕到了极点,但是,他不能走,他必须要等她出来。


他要看清,她到底是不是姜春红。否则,今夜他不可能睡着,这辈子他都不可能睡着。


他不相信她进去就不出来了。


他就靠在墙上等,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夜很静,四周很暗,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女厕所里没有任何动静。


他没有动摇,坚定不移地等下去。


过了好久好久好久,李灯怀疑是黎明了,楼道的另一端突然又走过一个人,李灯猛地转过头去:又是个女人!


她慢吞吞地一步步走过来。


李灯一动不敢动,屏住呼吸等待她走近。


她终于走到李灯的身前,突然尖叫一声。


李灯差点瘫倒。


那女人后退一步,颤颤地问:“谁?”


李灯也颤颤地说:“我,住店的。”


那女人没有放松警惕:“你,你在这里g什么?”


“……我女朋友出来解手,很长时间没回来,麻烦你帮我看一下,她在不在里面。”


那个人半信半疑地走过去了。


她进了女卫生间,半天才出来,口气更加怀疑:“里面根本没有人!”


李灯彻底糊涂了。


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不可能啊。


李灯还是坚信自己的眼睛。


现在,他肯定这一切都是姜春红在报复自己。


从某个角度讲,是他,害了她一生。


可是,一个植物人,怎么能够半夜三更四处游荡,而且来无影去无踪呢?


李灯猜测有三:


一、姜春红曾经是植物人,后来她奇迹般地苏醒了。但是,她没有让大家知道,依然伪装成植物人。


二、她根本就不是植物人。她在撒谎,那个自称是她母亲的中年女人是她同伙。


三、她真的变成了植物人,她的灵魂真的出窍了,那不幸的y魂飘飘忽忽,一直纠缠他……


这天,他在招待所里,铺开稿纸,像创作一样给姜春红写信。


他写了整整一万余字,洋洋万言都是在忏悔。


他的信所有的人看了都会感动的。


他不虚伪,他写这些文字的时候,自己也掉了泪。


最后,他表示:假如,你想害我的话,我毫无怨言。假如你想让我终生侍奉你,我也决不推委。不管你是人是鬼,我都不希望你躲在暗处,请你站出来,咱俩谈一谈。


他带着这封信来到姜春红家,又是那个冷漠的女人给他开了门。


李灯说:“我要走了,想最后来看看她。”


那女人明显对这个身份不明的男人有点厌烦了,但是她还是让他进去了。


他又站在了姜春红的床前,她仍然安静地躺在那里。


在幽暗的光线中,他看着她雕塑一般的面庞,更感到一种强烈的恐怖。


他把那封信轻轻放在她的枕头旁,然后,转身离开。


他感觉那紧闭的眼皮后有两只眼珠在看着他。那眼珠已经不再喷火,而是像喷过火的火山,只剩下两个冷漠的黑d,寒气人。


当天,李灯就回到了j市。


他的工作状态很不好,总是心不在焉。而且,因为他总是请假,耽误了工作,领导点名批评了他两次。


大家都发现他最近好像中了邪,神态古怪,脸s灰白。


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自己的遭遇,他开始夹紧尾巴做人做事。


每次他路过公共电话时,心情总是无比紧张,可是,公共电话没有再响。


李灯觉得,是他的忏悔起作用了。


有一天,记者部主任找李灯到办公室。


他对李灯说,最近有个演艺圈名人躲在外地写书,任何人都不知道,他让李灯去挖这个新闻。


李灯对这种事不像很多人那样反感,但是他也不是很感兴趣。不过,这是他的职业,他没有理由推脱。


他问:“在哪?”


“杨树县。”


李灯的心猛跳了一下,又是杨树县!


“好吧。”他爽快地接受了任务。


当天,李灯就出发了。


尽管那恐怖电话已经消失了,但是,姜春红还是一个未解的谜。


别说姜春红家那幽暗的房子让他害怕,就是靠近杨树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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