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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部分(1 / 2)

没有用了。我慢慢地停下了动作。我正要往吧台走,一个女孩突然舞到我的跟前,还对着我“喔!喔!”直吼。我吃了一惊,看着她,正是刚才那个红衫女孩。她头发乱如野草,嘴唇红得像不能再红,身上红色的短衫蓬蓬勃勃,一条牛仔短裤没有系皮带,松松垮垮地似掉非掉,灯光闪过来,我看到了她雪白的小肚皮。她“喔”了几声就冲着我笑了,我也冲她笑笑。我发现她的笑竟然很纯洁、很美、很可爱。她贴近我,用她的两只细手的手臂托起我的两只手臂,用她的腿不停地踢我的腿,示意我跳起来。这时我才发现她比我高得多。她身上少女的香味冲破她的脂粉香拉住了我。我真的动起来了,我真的跳了起来,很快合上了节奏。我的舞姿还生疏,但她带着我,使我应付自如。两个人,几乎是贴在一起地狂舞。


一曲终于结束。我们停下步子。我气喘吁吁地看着一边笑着一边同样气喘吁吁的女孩。“你差点逃了。”她说。


“是啊。”我说。我们不约而同地一起向吧台走去。我和那女孩坐到高脚脚凳上。我再要了一杯黑啤,她说也要黑啤。


“看上去,你像个艺术家。”她喝一口啤酒说。


“什么才是艺术家?”


“怪怪的人就像艺术家。”


“我怪吗?”


“怪。”


我笑笑。这时另一支曲子响起来了,不过不是迪斯科。人们三三两两地喝饮料或酒,聊着天。


“我愿意认识你。”过一会,她说。


“那,你叫什么名字?”我说。


“达咪。”


“达咪?”


“怎么?”


“这个名字好。你自己取的?”


“这就是我的原名。你呢?”


“……”我看她。


她也看我,说:“你胆子大不大?”


我睁大眼:“不大。”


她说:“不大!那就没戏了。”


“如果大呢?”


“到底大还是不大?”


我笑:“看具体情况。”


“具体情况已经发生。”她伸出手,搁在我的腿上。我感到支持不住了。


“你好高。”我说。


“我是时装模特。”


“噢。”


“有地方吗?带我走?”她说。


我脸发烫,全身血y都激动万分。正当这时,节奏强劲的音乐又出现了。人们又开始上场狂舞。我喝了一口酒。达咪合着节奏抖动脚尖,眼望着舞池里的人群。


“现在就走。”我说。


“再去跳一曲吧!”达咪放下高脚玻璃酒杯说。


我们下舞池,又跳。我们跳着,不时地贴在一起。达咪的茹房活力充沛,有芬芳的气息。我感到支持不住了。我退出舞池。达咪跟出来。


“这会真逃了。”达咪说。


我们走出舞厅,迈下台阶,越过停着的自行车与小汽车,来到大街上。街上有习习微风吹动我们的衣衫。我们走了一会,终于不约而同地来到一个街角,互相搂着吻起来。她比我高出约半个头,我很容易地触到了她的茹房。这是一个热烈的女孩,一个“蹦迪女孩”。我感到自己在她的吻中变得平静。我转头看一眼街上,拉着她朝背光处移动几步。吻了很久,直到嘴唇麻木的时候,两人才互相松开,然后各朝对方笑笑,继续往前走。


走了几步我又停下来,她看着我,恶作剧似地直笑。我四下里看看,看到就近小巷口有一棵大树,就直奔过去,靠在那里。她跟过来,还看着我,这会儿不笑了,眼珠滴溜溜地转动,说:“感觉怎么样?”


“没怎么样。”我说,慢慢地感到好过一点了。


“肯定有怎么样的。”


她走近来正面贴近我,一只手靠着树干,一只手c进我的头发。我重新难受起来。她嘴贴着我的耳朵笑笑。然后是两人之间的一场动乱。过了好久,我的嘴里发出了奇怪的声音,之后便觉得一阵虚空袭到全身心。


我抱着树干,感到自己脏得一塌糊涂,难以收拾。


“你住哪儿?”她说。


“我没有地方。”我说。


“回去跳舞吧,我还有激情。”


“我想睡觉了。”


我离开达咪,径自往前走。她跟上来,说:“到哪儿去?”我没理她,继续走,拐出小巷,来到大街,来到人流之中。达咪还在后面,我转头说:“你回去跳舞吧。”


“那,好吧。”她耸耸肩。


“再见。”


“拜拜。”


我融进入流中。


“等一下。”她在后面喊。我回头。她追上来。“我有艾滋病。”她说,眨巴着眼睛看我。


“那太好了。”我说,“那太好了。”


33


我东倒西歪地走着,唐娜的电话来了。


“你的机会来了。”她说。


“什么什么?”


“告诉你,下周三是老邹生日,你要趁这个机会搞定他。”


“你这家伙,说话好狠,”我不由得笑了起来,“我们好像是在上演地产界的无间道,你是我派到老邹那儿去的。”


“就是嘛。”唐娜说。她太认真了,才会陷在老邹的陷阱里出不来。可怜的家伙。不,并不可怜,她只是我派到老邹那儿的卧底。


“我明白了,”我对唐娜说,“你现在在干吗?”


“看电视。”她说。


“my god!”我说,“你不会像个家庭主妇似的,看三流电视剧打发日子吧。”


“我就是在看三流电视剧。”她刺我。


“要不出来坐坐?”


时间还早。我们约好在“阿谦老汤面”碰头。阿谦是这个面店老板的名字,是我们一个有趣的朋友,四十多岁了,却可爱如孩子。我们很喜欢到那吃面,或者就坐坐。


在等唐娜的时候,我急速地思考如何趁着老邹生日搞定他。眼前闪过岳飞用过的一只枪头、郑板桥的书法“乱石铺街”、秋瑾亲笔题注过的一本《革命者》、苏小小用过的一中枕头,这些东西我从不同的途径看到过,如果真需要,也许可以不惜代价从那些晚清名流后代、名书法家的孙子、落魄作家这样的人手中搞得,然而这些古董文物只对附庸风雅的人才有效,而且对我来说,代价太大。紧急着,我的眼前又闪过支票、汽车、房子、异国风光,这些是平常的礼物,老邹自己每年都会送礼,自己也早用腻了。再然后,又闪过他儿子英国某中学的录取通知、出国的签证、飞机票,但这些他自己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搞定。


“my god,非得用庸俗下流的一招吗?”我对自己说。


于是,周末,我去和王实辅碰面。


“上次跟你说的那个,西子天妍文化交流中心?带你去玩玩。”


“哈哈,上次要你带我去,你骂我畜牲。”


“其实我们都是畜牲嘛。”


这家伙早叫我带去这个地方。我当时说我告诉你地址,你自己去不就行了?他说他胆小。我说对了,人就是这样,打架得集体,做坏事得集体。什么都得集体。只要是集体做的,做的时候胆子更大,做了以后也不怕出事。


那个所谓的西子天妍文化交流中心,其实最早我是从王光明口中听到的。在一个饭局上,他和一个官员偶尔说起,说上次去了那儿才叫玩得痛快,虽然没有说完,但被我听进去了。我回头四处打听了一下,果然有这么一个美妙的“文化交流中心”。上次跟王实辅一说,弄得他神往不已。


我们来到贸易中心的12楼,找到西子天妍文化交流中心。客户经理把我们领到一个会客室里落座,出去提了个笔记本电脑回来。


“先看看名录。”客户经理尖嘴猴腮,身上似有狐臭。我皱了皱鼻子,同时被电脑中出现的女生照片弄得眼睛一亮。


他看了看旁边的文字介绍,对客户经理说:


“内容就这些?”


“就这些。”客户经理说。


“没有更多的了?”


“每个女生的资料就到这一步。”


“你这个畜牲,是不是想看l照?”我说。


“那当然!”王实铺大声道。


我摇摇头。


客户经理查出好几个今晚没事的。


王实辅看了看我,我点点头,示意让他试试。于是王实辅就点中一个。我也就随便点了一个。客户经理给两女生打电话,15分钟后,两女生先后来了。


文化交流中心放着一些办公桌,每张办公桌上都有一台电脑。里面有好些小房间。那些一次性的“交流”活动,就在小房间里进行。


“两位先生,你们看?”客户经理指指她们。其中一个让我吃了一惊,太像李嫣了,脸上的浓厚脂粉与身上的艳丽衣裳根本无法掩盖那一脸清纯与一身稚嫩。


王实辅细细打量了一阵:“不像大学生啊。”


“如假包换。”客户经理说。


“怎么证明?”


“有证件,身份证、学生证都有。你还可以根据她的专业考考她。”


“要考考。”


王实辅在那里思考,我看了一会,觉得索然无味,对王实辅说:“要不你自己玩?我有事要走了。”


“喂?”几个人一齐意外地看着我。


“我真的有事。实辅,现在你可以自己搞定了对不对?你要加入会员的话,我可以帮你解决一些资金问题。今天我真的要走了。”我摸出钱包,抽出两张百元钞票给客户经理,“当她的跑路费,不好意思。”


我闪身走出,今天我没有兴致。说到底,其实我就是借着陪同王实辅的机会来做一个前期侦察,好为到时候引导老邹到这里消遣打好基础。我相信,老邹会有兴趣。就算他自己没有兴趣,他对这个地方也会有兴趣,因为,他也需要向各路人等送“礼”。而这种礼至少在目前还是新鲜的、有价值的。


34


驱车行在文化路上,我觉得恶心,并且越想越恶心。一路开着,突然,车前似有人闪过。我吓了一跳,只见一个20左右的女子就在我的车前。我急踩刹车,同时向左猛打方向盘。车子迅速打滑,似乎擦过她的裙子,感觉上只差两秒她就会成为我的车下之鬼。我抬头看着她,她正站在路中间,脸色煞白,不知是车灯的缘故还是真的吓白了,我想是真的吓白了。而我的车已撞到隔离带。她和我点点头,一脸谦意,我挥了挥手,把车倒了倒,停了一回,等心跳放慢,才继续向前。


一路缓慢开着,c控别人的生死的感觉吓得我久久回不过神来。我以为我最恶狠狠的事情只不过是把人打一顿,没想到还可以掌控生死。我替那女人幸运。幸好我反应还快,不然她已命丧黄泉,而我也会活得像是下了地狱。不管世界多么丑陋,生命总是可贵的。生命是自然的一部分,自然是神赐予的,热爱自然,也应该热爱生命。这个社会是非常不自然的,但我们每个人应该自律,努力恢复自然的本色,尊重生命、热爱生活。


这些想法在心头酝酿,使我仿佛受到宗教的洗礼,突然眼前光明起来,一时间暂时冲破了长期以来积抑在内心深处的黑暗感觉。在这个角度,我倒应该感谢那个女人。但这种违背自然的事只会是暂时的,我相信,一切都会自然起来,会自然起来。人类最终都会回归自然。让我们热爱生活吧!


可是,我会热爱生活?我从来就没有热爱过。在北京做音乐的时候,我一直自比古代书生李商隐,才情横溢,多愁善感。现在,我又像古代的谁呢?西门庆?不像,色胆与色力都力有不逮;蒲松龄的那些落魄书生?不像,我有他们的失落,却只有一些庸俗女子却没有他们那些狐女。宋江?不对,他不是个书生。但我现在还像书生吗?根本就是一个强盗。我根本就是一个古代的一个强盗。我就是宋江。从过去到现在,从李商隐到宋江,我从来不曾热爱生活。这是我的过错,这是不对的。


我开着车,睁着眼瞎想。我神思飞越,横穿千年。我知道,多年以后,人们想起宋江的时候,肯定不会想起我。就算做强盗,我也不配。


我想找个怀抱依偎,我想找个地方流一流眼泪。我立马出门,驱车直奔桂香园。我知道李嫣在家。


但是,当我敲开门,迎接我的居然是一个油头麻面的男人。那家伙看上去三十上下,白色肮脏的衬衫吊着一根鳄鱼领带。他的身后才是李嫣。我疑惑地看了看他们,李嫣则疑惑地看了看我。我发现她穿的竟然是睡衣,我送给她的,粉红色的小花点缀的白色睡衣。


“你怎么会来的?”


“你以为呢?以前不是经常这样的吗?”我破口反问,语气似在骂人。


“可是好久不这样了嘛。”


“那这个人是什么人呢?”


“一个朋友呀。”


“朋友?以前你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说,这是我的大学同学,那是我的高中同学,那是我的同事,那是我的什么什么,现在,就朋友?”


“你是谁?”那个麻脸这时c嘴。


我看看他。我看他时李嫣正在看他。从他们的眼神里,我译出了真意。我微微一笑,扬起一拳,把那麻脸的下巴打得咯咯一响。那家伙捂住脸。李嫣冲上来大喝一声:


“喂!你干什么呀!”


我干什么呀?当发现我的可爱单纯的女朋友和一个男人形迹可疑时,我能干什么?我抬起脚往那麻脸猛踹。那麻脸忍了两下,终于猛吼一声,冲进厨房,拿了菜刀奔出来,不由分说,朝我直砍。我抬起一把凳子,避过锋芒之后,回身猛砸他的脑袋。他嘟哝一声,倒下在地。李嫣愣在那里,一张圆圆的脸变得煞白,嘴唇显得特别红。


“嘴唇红红的小女孩?”我冷笑,面目狰狞。


35


我在漫长漆黑的旷野里行走,走啊走啊找不到要去的地方。我迷路了,巨大的恐惧压倒了我,我感到就要被黑暗吞吃了,它尖利的牙齿已经嵌进了我的r里。突然,一声霹雳似的巨响,一道灼亮的光芒出现了,它驱散了黑暗,带来了光明。我在兴奋之中,抬头望去,呵,原来是一大堆金灿灿的金币!在金币的后面,是大堆大堆的纸币,有人民币、港币,也有美元、法朗、英磅、日元……一直铺展开去铺展开去,像一条金灿灿的大道通向光明的天边。我的心中登时涌起了强烈的幸福的暖流,我兴奋得大喊大叫着,向金币和钞票铺成的金光大道,向着光明,奔去奔去……


金币和钞票!


金光大道!


这就是光明!这就是这个城市所有的人的光明。他们先弄到钞票,然后去搞房子。房子,这是金光大道最后通到的地方。沿着金光大道,最后到达的就是这个———房子。这就是光明。


我站在中山大厦的19楼,俯瞰夜色中流动的城市欲望。我从茫茫天光中,从流动的灯光中,发现了另一个自己。


突如其来的电话铃把我惊醒。我接起电话。王实辅在电话里喊:


“姚明发的项目做不下去了!我们收了首期款,以后不用做啦!”


“……”我耐心等他说完。


“刚刚,检察院的人把他带走了。”他说得很模糊,但在我听来,异常清晰。


这个时候我的神志已经清晰起来。我明白我刚才做了一个恶梦。就是白日做梦。我为什么睁着眼做恶梦?借助窗玻璃,我发现自己皱着眉,一副邋遢相。


我刚梦到金币和钞票,有人就来向我要金币和钞票了。


“大哥!”


“……”我一听是黄强的声音,想搁电话。现在我用不到他。


“喂!”


“你说。”


“嗯……有没有钱?”


“你缺钱?”


“可不是嘛,这,我……”


“你这是不是算讨债?妈的上次程继承那事不是刚拿去1万块?”在他面前我不能不说粗口。


“借点借点。”


黄强这厮真不是个好东西,除了打人,还干偷盗的行当。他打工的那个建筑工地上最近老是少砖头,我知道一定是他干的。我屡次警告他,别做这种没出息的事,做人要向前看,要大气。他刚刚收敛一些,却干了另一桩事情,立马进了监狱。他去嫖娼,嫌小姐要的嫖资太贵,把小姐打了一顿。我想这厮比起程继承缺心眼多了,程继承知道装疯卖傻让别人替他买单,他倒好,直接挥拳。不过,我也是看在这两拳头的份上才和他有来往。我想用它们替我撑腰。这年头,大白天走黑道的人多的是,我得有这样的莽汉可以差遣。


黄强过来,带了个花枝招展的妞。我见她的打扮,就知道是个三陪女。直接问她:


“做什么的?”


“小姐啊。”黄强说。


“妈的这是办公室!”我骂他一句,把门关上。“你带她来做什么?”


“她是我老婆呀。”


“你个畜牲。”我骂。


“我们结婚了。现在,我们的生意很红火呢。”


男盗女娼。“典型的男盗女娼。”我说。两人疑惑地看着我。“没什么。”我说,“生意很红火,那怎么还缺钱?”


黄强把他那做妓女的老婆支到外面,说:“她犯事了,缺钱!”


前天晚上他老婆被嫖时,捡了一个客人身上掉下来的一包白粉,以为是白糖,想拿回家泡着喝,不料半路丢了。后来那客人找上门来,才知那是白粉。这下闯了大祸。那包小小的白粉,那个客人一定要说有10克重,每克2000元。


“那就是2万块了?”


“是啊是啊。”


“我不是刚给了你家10多万吗?”


“我爹那儿我不敢去要啊。”


我看了他一眼,沉思了一下,拿出一本支票薄,签了一张。黄强眉开眼笑,点头哈腰。“我老婆那些小姐妹不错,什么时候给你几个,你可一次玩个痛快。”


“妈的,别恶心我!”


“真的,很痛快的。”


“畜牲!闭嘴!”我大骂。


“我是畜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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