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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部分(2 / 2)

侯雪城沉下脸,给他几分颜色,这人就越发上脸。“你这是在教训我?”他试图威吓。


朱靖却板起脸,表情严肃,几乎是半教训意味道:“虽然你是师叔,但是有时太不讲理,叫人生气。我大你四岁有余,说你几句算是劝谏,不算忤逆。”


侯雪城气得咳嗽。若是他人如此对自己说话,早就被自己一掌击毙,他暗恨自己下不了手。不知怎的,只要面对朱靖,七情六欲便全部出笼,很难控制。


朱靖连忙拍抚他的背,弯腰将他托起。侯雪城挣扎着推他,愠怒道:“放我下来,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有事弟子服其劳,你还未康复就勉强自己行走,对身体没有好处。你爱逛哪里,我抱着你逛就是了。”朱靖分毫不动。


小心的让他的脸靠着自己的胸膛,将他身躯隐在自己大氅中。“这些日子你也该习惯了吧?”


侯雪城想想也是,这个月来,朱靖其实和仆役没两样,换洗更衣都由他。自小除了海无极和司马俦以外,他不曾容许过别人这般亲近自己。虽然朱靖的接触,有时会让自己产生灼热的不适感以外,其他都尚可忍受。与其他仆役比较,自己比较能够忍受他的触摸。便不再挣扎。


朱靖抱着他,用脸贴了贴他额头,“你还在发烧……”忍不住紧了紧怀抱。“很难受吗?”


侯雪城对他的关心可毫不领情,“这点温度算什么?我随时可以打得你趴下。”


他显然一点都没有朱靖的情怀。“你靠我太近了,气息都喷到我脸上。”


他一把推开他的脸。“以后你若没有每半个时辰用盐漱口一次,就只能离我一丈远近说话。”


朱靖忍不住喷笑,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庞,心下对他爱怜已极。他柔声道:“我知道了,你的规定我都会遵守,你是师叔嘛。外头风大,冷着了便不好,我们回房去。”


侯雪城觉得自己处于弱势,实在不甘心,于是想扳回一城,便兴师问罪道:“你说你王府任何地方,我都可以去,那么这里呢?我闯了你的禁地,你让下头的人来拿我吧。”


朱靖也不以为杵,他微微一笑,“等你伤势好些,我亲自带你去参观。”他将他额前不驯的黑发拨开,看着他漂亮的黑眸。


侯雪城想起自己过几日就要不告而别,何况一直处于下风,实在很不甘心。便道:“要就现在,你在这里藏了什么?不让人知道吗?”


朱靖为他的想像力摇头,“我辟这个‘静芦’是要让你住的。”


他看侯雪城看着他的表情,像是看着白痴,忍不住如极力想澄清。“真的,不信我带你进去看。”他抱着他走进园子,进了那间雪白的精舍。


一进门,侯雪城就知道朱靖没有说谎。这屋子里的摆设,简直就是完全以他的心意安置的。那一楼的花厅极宽广,没有多余的隔间,一眼望尽,地上铺着上好的青石,石上是最高级的蜀中织锦。


花厅的尽头地上摆着一只双手合抱的汝窑花瓶,c着几只雪白的梅花,静静吐露暗香,几上摆着文王鼎,墙上挂着自己随意挥洒的字画,想不到他都悄悄留了下来。


整间屋子极为明亮,两面墙都开着一排窗,窗边壁顶有天青色的软烟罗垂挂下来,如烟似幻。


室内的摆设极为讲究,但显然完全不是为了接待客人而用,屋内的每一饰品、每一摆设,都像是随手放置,但又能令主人在最舒适的状态使用。全室呈白色及天青色调,窗明几净。除此之外别无长物。


白色和天青色,一向是侯雪城常使用的颜色。


侯雪城望向朱靖,虽然没有半丝感动,但是也只能心服口服,无话可说。“你怎知我会来?”


朱靖摇头,“我不知道,只是先备下了。这屋子我五年前就已建好,依着你的喜好,有你的字画、你的味道,我有时心烦意乱,过来这里走走,瞧瞧你的字画,心就平静了。”


他温柔的凝望怀中的人。“我从不敢想你会真的住进来,我有一天,真的能……拥有你。”


侯雪城心神震,他强自冷静下来,别过头,“我不属于任何人。”他的声音沉下来。


朱靖点头,唇角轻刷过他的额头。“现在这样,我就很满足了。”


他停了一下,说下去,“这几日,你伤重,我为了照护方便,将你安置在我自己房里,等你过几天好些了,便可以搬过来住。”


侯雪城脸上阵青阵白,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这人让他心神震,会成为自己的弱点,必须杀了这人。他忽然使尽全力,一把推开了他。朱靖猝不及防,两手一松,侯雪城已由他怀中摔向地面。


“雪城……,小师叔!”他惊叫,伸手欲扶他,侯雪城却侧身避开,顺手拔出朱靖腰间的剑,直刺向他胸口。朱靖一震,却没有闪躲,他闭上了双眼。


侯雪城剑如流星,已刺入他左胸之中,却忽然顿住,他咬咬牙,只要再往前刺入三分,登时可要了朱靖的性命。


他脑海中掠过师父日夜叮嘱的教诲:“……倘若你仍忍不住动了情,那么必杀却此人,以绝情根。你若是下不了手,后果如何凄惨,历代犯了戒的宫主记载你都知道了,不必我再多说。”


侯雪城深吸一口气,长剑震战起来。只要再刺入一寸,登时便可要了这人的性命,但长剑却始终刺不下去,他脸上y晴不定,时而冰冷,时而凶狠,时而悲伤,时而温柔。


朱靖睁眼凝视他,目中尽是款款柔情。“不管你要如何,我都不怨你。”


侯雪城心神震动,师父的话萦绕在他耳边:“散尽功力的痛苦,你每年都尝过一次,其中噬心的苦楚只有自身明白。如若你动了情,又狠不下心杀却那人,这样的痛楚将每天尝到,且比那日更痛苦千百倍。然后慢慢经脉断裂,全身瘫痪,呕血至死。”他握紧长剑,手背都爆出了青筋。


朱靖微微一笑,闭上眼睛,引颈就戮。


侯雪城咬咬牙,目中忽然神光大盛。他运劲一震,手中长剑登时断成十数节,尽落于地面。


朱靖听到声音,睁开眼睛,道:“雪城……”看见侯雪城凝视着他,一向冰冷的眼睛充满了万千情怀。似是哀伤到了极点,却又似极为欢悦。


朱靖心中担忧,按住胸口缓缓坐倒,说道:“方才失手摔了你,……你可跌痛了?”


侯雪城摇摇头,他蹲下身去,撕下自己雪白的衣角,替他止血包扎伤口,缓缓的道:“刚才我刺伤了你,你可怨我吗?”


朱靖低沉的道:“我说过绝不怨你。”


他默默点头,忽然一笑,如冰雪初融。“你现在流的血,将来我势必十倍报偿的了。”


朱靖大骇,抓紧他,“你在胡说什么?我就算流尽一身血,也不要你有一丝伤处。”


侯雪城退开一步,“你很好,……不枉我……”他没有再说下去,看着自己的字画出了一会神,淡淡的道:“我看够了,咱们出去吧。”


在园外的燕野和侍婢怜怜见到两人走出楼来,都不禁大骇,明明两人言笑晏晏的走进楼去,想不到王爷竟然染了一身血出来。


燕野当先扶住摇摇欲坠的朱靖。“王爷,王爷,这是怎么一回事?里头有刺客?”


侯雪城站的远远的,淡淡的说道:“他被我用长剑伤了。”


“你……!”若不是朱靖紧紧拉住他,燕野会一剑杀了这人。愤然道:“王爷为了救你,不知耗费了都少精力,你怎可恩将仇报?”若是他人,这男子会被处以朝廷叛逆和反贼的罪名。


“燕兄弟!”朱靖喝止他,“这点小伤没有什么,是我自己不小心碰伤的,……雪城,你伤势未愈,随我一起回房好吗?”


侯雪城摇头,“这里景色很好,我想再待一会儿。”他的表情虽然仍然冷淡,但是却看得出心情愉悦。


“朱靖,你说得很对,天空蓝的很美,树花开的好美,………身为‘人’,活着真是一件美事。”


他淡淡的笑了,悠然闭上眼睛,神情恬然而平静。


自从朱靖受伤之后,侯雪城在王府的地位一落千丈,备受冷落,下人们恨他伤了主人,虽不敢对他厉言斥责,但不免白眼相对,虽不敢出言讥刺,但也总是冷漠以待。


侯雪城也不在意,淡然置之。他唯一的烦恼,只有朱靖受伤以后,没人服侍他沐浴更衣了,只好凡事自己来。还是在宫千日好,出门在外总是不方便。他有点无奈。


一天傍晚,他坐在案旁持卷观书,仆人已有三餐没有送饭到他屋里,他也不以为意。反正再过两天,他能够正常行动后,便要离开此地。


既然杀不了朱靖,那么,就注定了自己日后的命运。但不管如何,他总要尽量远离那个人,这是为了自己。也许不再见到他,能使自己的寿命尽量延长一些。


他有点苦涩的自嘲。从小到大,他从未爱过任何人,对任何人亦都不关心,想不到如今堕入情障,竟这般难以自拔。


这几天,总是挂念着朱靖,他伤的可重吗?自从那一日,已经过了五天,他再也没有来寻找自己,难道自己当时那一剑,竟伤到了他的要害?侯雪城有些挂心。


即使要离去,总要先确定他伤势无碍后才能放心离开。轻轻叹息一声,侯雪城无奈的站起来。曾几何时,一向无情冷峻的他,竟然开始为人牵挂,坐立不安了。


他心乱如麻,起身出房,顺着小路来到冰封的湖岸,此时已是初春,天气已微见回暖,但是湖面上仍然冰封一片。


他在湖畔默立良久,忽然听到一阵嘻笑声。


他抬起头,顺着小道上去,不远处有五、六名小孩在湖面嬉戏,湖边站着几名侍女打扮的女子,显然是奉命照看小孩的,但是并没有尽到职责,互相用小扇拍打着玩闹。


侯雪城皱眉,此时正值初春融雪之际,湖面结冰极薄,虽说小孩身躯轻盈,毕竟也是危险,这几名侍女毫无责任感,竟放任小孩如此玩耍。


这时,树丛中走出另一名穿紫衣的侍女,侯雪城认出他便是朱靖的贴身侍女怜怜,她看到湖畔的小孩,登时花容失色,“哎呀,少爷!”


另几名侍女回头见到她,连忙施礼,“原来是怜怜姐。”


怜怜急道:“你们在干什么,竟然让少爷这么危险,快叫他回来,如果冰面破裂,掉下湖里,恁谁也救不得阿!”


几名侍女终于感觉事态严重,连忙呼唤,“少爷,快回来啊!”


其中一名穿着蓝绸衣的孩子不耐烦的摇手,继续和另几名小孩跌打嬉戏。所有孩童都对大人的招唤听而不闻。


侯雪城懒得理会,转身欲行。


正走间,只听到几声尖叫,冰层果然破裂了,一名青衣小孩踏破了冰层,掉了下去。孩子们吓坏了,隔着透明的冰层,那落下水的小孩惊恐的眼神清晰可见,他在冰面下使力敲击着冰层,想要上岸,却无法击破冰层。


顺着潮水,他泛青的脸孔渐渐朝湖的深处流去。孩子们哭着追着冰下孩子的身影,却苦无法子。侍女们尖叫;“少爷,危险啊,快上岸。”成人的体重较孩童为重,没有人敢轻易涉足冰面,只能焦急的叫唤。


那蓝衣孩子还算镇定,对侍女的呼唤听若不闻,忽然奔回了原先破裂的d口,当先跳了下去。


“咦。”侯雪城纳罕了,这孩子跳下去救人虽然愚蠢,但是有仁慈勇气,侠义心肠,不是池中之物。他停下了步伐,饶富兴味的瞧着。


“少爷!”侍女们尖声呼叫,完全吓呆了,大家都没有了主意,也不敢去救人,只能在岸上干巴巴的眼看那蓝色的影子逐渐接近青影。


怜怜厉声斥喝,“发什么呆,快去找人来救少爷他们!少爷出了什么事,大家都不用活!”她跺足,冒着危险奔至冰面d口,焦急的看着冰下孩童的身影,却也只能空自担心,无能为力。


隔着冰层,冰下的蓝影以极快的速度追上青影,他显然想带着青影游回破碎的湖面d口,但是因寒冷而力尽,反而被湖下的暗流冲远了十几尺。所有大人小孩都尖叫起来。


众侍女正惶乱间,一道白影倏然飘至冰面,一掌打破冰层,跃下湖面。白影速度极快,眨眼间已抓住青衣孩童,他游回d口,将孩子递给怜怜,深吸一口气,又潜下冰层寻找另一名孩子。


只是一会儿工夫,蓝衣小孩已经被暗流卷到湖中深处,白影在冰寒的水中寻找了很久才追上他。当他带着蓝衣孩童在d口露出头来的时候,众侍女都欢呼起来,他抱着蓝衣孩童,游到冰面d口。


怜怜不惧危险,将蓝衣孩子接过来,奔回岸上,众人七手八脚的抱住小孩,忽然,其中一名侍女哭喊起来,“少爷,少爷已经没气了。”


众女面无人色,他们是负责看顾少爷的,若是出了差错,所有人都只有死路一条。正惊惶间,怜怜想起刚才救起小主人的白衣人,回过头来,“侯公子,是你!”


侯雪城冷冷的点头,他正俯身试探另一名被冷落在一旁昏睡的青衣孩子的鼻息。


“侯公子,我们少爷快没气了,求你救救他。”怜怜有如在大水中找到一块浮木,急忙将蓝衣孩童抱上前,低低的恳求着。


“这个也很危险,我要救哪个?”他冷冷的问,运气帮手中的孩子驱寒,半点也没有动容。“该死的就让他死,我能怎么办?”


怜怜急的快哭出来,“侯公子,求您送佛到西天,这个小少爷是我们王爷死去兄长唯一的独生子,老太君的心头r,如果没了,王爷和老太君不知会怎么伤心呢。”


侯雪城一怔,“他是朱靖的侄儿?”他一面说着,手中不曾停着,青衣小孩已在他的推拿下呻吟出声。


他将青衣孩子交给一名侍女,然后站起身,忽然跄踉一下,怜怜连忙扶住他,“公子小心!”


她碰触到他的手,那只手冷的似冰般,她吃了一惊,仰起头来,发现侯雪城的嘴唇已呈青色。“公子你自己……”


“别碰我。”侯雪城推开她伸过来扶持的手,走到蓝衣孩童身边,“叫她们让开,闭上嘴,再出声我便全数杀了。”


“统统退开,让侯公子施救。”怜怜连忙下令。


等到侍女们全部退开,他缓缓蹲下,仔细端详这孩子的脸庞,方脸、高挺的鼻子,坚毅的嘴唇,果然和朱靖十分神似。


“公子……”怜怜忍不住催促,生死一线,晚一点就难救了。


侯雪城烦而叱之:“噤声!”他探视这孩子的鼻息,果然已经没气了,但是胸口却上有些微的暖气。如果救他,要耗掉极钜的真力,若是从前的自己,那是不费吹灰之力,但是如今他的身体状况……


怜怜看着他垂目沉吟着,只怕他不去施救,这位公子性情冷酷寡情,她是知道的,她情急跪下,“公子,这孩子是我们王爷唯一的骨血啊……”


侯雪城微微一震,终于伸手抵住孩子背心的大x上。


众侍女在一旁着急的看着,不一会儿,蓝衫孩童的身上已经冒出了腾腾热气,侯雪城双目微阖,以各种手法在他周身要x点拿俯戳着,只是一瞬间,已抚遍了他周身百来处x道。


这时,蓝衣孩童的脸色已渐渐红润起来,侯雪城却汗水淋漓,脸色由白转青。他喘息着,嘴角已溢出血丝,手上却仍然不停,飞快的按抚他周身x道。


过了一会儿,蓝衫孩童在他一阵剧烈的拍击下震动了一下,然后咳嗽起来,呕出一大口水。侍女们大喜,见小主人活转过来,不禁围了上来,唧查的说个不停。


侯雪城已收功而起,见侍女们团团围着那蓝衣孩童,便支撑着退开一旁,靠着一棵枯树运气调息。


怜怜跟了上来,只有她注意到侯雪城的脸色不对,虽知会被他嫌恶,但仍然忍不住担忧。想到他重伤未愈,实在难以放心。


朱靖受伤以后,由于需要自己贴身换药,所以总管调她姊妹回王爷那里服侍,另外派别人侍候侯雪城。但自己终究服侍过这名男子,他也算是自己半个主人。


“侯公子,您的身体要不要紧?”


侯雪城没有理会她,迳自运气,只觉丹田一阵刺痛,运气时竟然瞬间提不起真气来。他素以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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