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菜鸟小说>其他>面包树上的女人> 第 6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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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部分(2 / 2)

很久没有听到你的歌了。我说。


近来没有什么好作品,不听也罢。你来电台g什么?


我们赞助一个音乐会。


哦。


接着,是一阵沉默。


我走了。我要比他先开口说分手。


你离家的那一天,我在路上拾到一只纸飞机。他说。


我心头很酸,回敬他一句:乐姬近来好吗?


他沉默。我潇洒地离开,心里却伤痛,为什么我没有告诉他,我已经有男朋友,是不是我还舍不得他?


我约了徐起飞吃午饭,他完全看不出我有异样。他提议看电影,我却不想去。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说。


我什么地方都不想去,我很累。


你会喜欢的。他拉着我走。


他驾车到沙滩。


沙滩上,有两群男子正在打沙滩排球。徐起飞跟他们挥手。


你认识他们?


我们以前一起打排球的。他们每个星期都在这里。他说。


我和我女朋友一起加入。他跟他们说。


我已经很久没有试过在y光普照的下午打排球,许多快乐仿佛又回来了。我在沙滩上兴高采烈地打滚,满身都是沙,心不再酸,是徐起飞把y光带给我。


跟迪之和光蕙一起吃晚饭,迪之说:我发现了一种新的r罩很好的,穿上以后,胸部很挺很大。你们一定要买。


你已经跟石油王子上床了!你说过女人突然想到买新r罩,便是已经跟男朋友上床。我取笑她。


她y笑:这还用说?我们早就上床了。你跟徐起飞上床没有?


我不回答你这个问题。


等于默认。医生上床会不会象做手术那样严肃?


你问小绵。我说。


小绵生了孩子,是个男的。那天,我在街上碰到他们一家三口。小绵整个人都走样了,至少胖了三十磅,脸上长满红疹,腰肢很粗,肚子很大,好象还有一个孩子未出世。迪之说。


你说得很恐怖。我说。


这不算最糟糕,最糟糕是孩子长得一点不象她,象极了大蚂蚁。


小绵是我们之中最早结婚生子的。我说,时间过得真快。


下一个可能是我,嘻嘻。迪之甜丝丝地说。


光蕙突然伏在桌上痛哭起来,把我们吓了一跳。


光蕙,你哭什么?我问她。


我到现在还是处女?她呜咽。


我和迪之对望,不知道应该同情她,还是取笑她。


我也希望自己是处女。迪之说,跟田宏上床的时候,我一直很懊悔,为什么我不是处女?当你爱一个男人,你会想把最好的东西留给他。可是,我现在无法做得到,但你还可以。


跟徐起飞一起,我从来没有后悔我已经不是处女,也不后悔把最好的东西给了林方文,是不是我还是爱林方文多一点?


一九八九年的除夕,徐起飞要在医院当值,他约定我一月一r晚上吃饭庆祝新年。除夕,我跟着光蕙和孙维栋在兰桂坊一间法国餐厅吃晚饭。


孙维栋最近做了一件他自己很引以为荣的事。他看见经常在他诊所附近行乞的老乞丐满口坏牙,他把他请上医务所,替他换了一口新的牙齿。


你根本用不着这样善心,很多乞丐其实很富有。光蕙责备他。


他不以为然说:他很感激我。


孙维栋总是不明白,女人要是喜欢你,即使你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蛋,她还是喜欢你。如果她不喜欢你,你是善长仁翁也毫无意义。


孙维栋去洗手间时,我跟光蕙说:


你不喜欢他,为什么要拖拖拉拉,已经一年多了。


是的,我闷得想吐,但甩了他,象今天这种节r,由谁来陪我?


真的没有别的追求者?


有一个男同事追求我。他人不错,很勤奋,很有上进心,也很细心。


那为什么不考虑一下?


他跟家人住在屯门。


那有什么问题?


即是他的家境不好,他的入息比我低。


你说他很有上进心。


我不想作长线投资。我把青春投资在他身上,他成功了,也许会爱上另一个女人。他失败了,我一无所有。我已经不想跟一个男人在街上等巴士,我不会嫁到屯门去。


我突然很挂念徐起飞,即使他不是医生,我也不介意。我别了光蕙和孙维栋这双怨侣,在午夜十二时前赶到医院。徐起飞正在当值室内。


新年快乐!我倒在他怀里。


新年快乐!他抱着我说,我正在想你。


我也在想你。我温柔地跟他说。


你不是跟光蕙和孙维栋一起的吗?


我希望你是我在九十年代第一个见的人。


是的。一九九零年了。他吻我。


他的传呼机响起。


护士传呼我,我出去看看。


我独个儿留在医生当值室,那里有一台收音机。八八年除夕,林方文把歌送上电台,八九年除夕还会不会那样做?我扭开收音机,追踪了几个台,找到和去年相同的一个节目,主持节目的,仍旧是去年那位女唱片骑师,播的是一首老歌,不是《明天》,也没有新歌,我很失望。徐起飞突然走进来。


你想听收音机?他问我。他的眼神告诉我,他看穿了我。


不听了。我说。


我有一份礼物送给你。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红s绒盒子给我。


绒盒子里面放着一枚白金钻石指环。


这是新年礼物,不是用来求婚的,放心。我替你套上去。


他把指环套在我左手的无名指上,宽紧合度。


你怎么知道我手指的阔度?


我们两个人第一次约会的时候,你在车上睡着了,你记不记得?


记得。


我偷偷用放在车上的一条绳子在你左手的无名指上绕了一圈,就知道你手指的圆周了。那一天,我已经决定买一枚指环给你。


为什么是那一天?


不知道。自从在教堂见过你以后,便想跟你一起,可惜太迟了,那时你已经有男朋友。后来,你又变成单身,老实说,知道你跟男友分手,我很开心。


对于徐起飞,我是无话可说。


迪之的除夕过得并不愉快。田宏与母亲、姐姐、继父以及姨母一家人习惯每年除夕在希尔顿参加舞会。迪之为了那个舞会,心情很紧张,她是头一次跟田宏的家人见面。一月一r下午,我收到她的电话,她在电话里表现得很消沉。


是不是他母亲不喜欢你?


她不断在我面前称赞别的女人,都是千金小姐、律师、医生、建筑师之类,说她们喜欢田宏,我很尴尬。在他的家人面前,我连一点自尊也没有,好象我配不起他。


田宏怎样说?


他说最重要是他喜欢我。


那你可以放心了。


我从来没有象昨天晚上那么自卑。


为了安慰迪之,我答应请她喝下午茶。


我约了迪之在咖啡室见面,迪之迟到,我碰到林方文的母亲,她走进咖啡室买蛋糕,刚好也看见我,亲切地跟我打招呼。


程韵。


伯母。


很久没有见面了,你近来好吗?林方文怎样?她坐在我面前。


我们分开了。我有点尴尬。


她的表情很意外,问我:为什么分开?


我不想说林方文的坏话,她也没有追问我。


我不了解年青人的爱情。她叹息。


光蕙也来喝下午茶,她终于甩掉了孙维栋,她找到一个新的男朋友,那个人叫何明翰,是光蕙上司的朋友,是几间地产代理公司的老板,非常富有。他比光蕙年长二十年,已婚。


他疼我疼得不得了,我喜欢什么,他都给我。光蕙春风满脸,她手上的钻石指环比我那一枚大得多。


但他是有妇之夫。我说。


我和他一起很快乐。


你这样不等于做了他的情妇吗?迪之跟她说。


情妇是很浪漫的身分。光蕙说。


我才不要做第三者,我要做正印。迪之说。


何明翰跟卫安不同,他很有情义。光蕙揶揄她。


迪之冷笑:他是不是跟你说,他跟那个女人已经没有感情,只有责任?他是不是说,你是他一生中最爱的女人?


光蕙哑口无言。


男人都是一样的。迪之说,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那个女人。


我不需要他离开她。光蕙倔强地说。


也许有一天他会离开你。我说。


总比跟孙维栋一起好,这个世界,好男人太少了,我没有你们两个那么幸运,找到条件好的单身男人。光蕙苦笑。


迪之听到光蕙自怜,也内疚起来,我也不见得好,我要跟一个封建家庭对抗。


可能是我有问题吧,我迷恋有缺憾的爱情。我现在才发觉林放从前写给你的《明天》写得真好。光蕙哼着歌:


告诉我,


我和你是不是会有明天?


时间尽头,会不会有你的思念……


迪之极力讨好田宏的母亲,圣诞节还没有到,她已经在想该送什么礼物给她。我倒想送一件毛衣给徐起飞。那天,我们一起逛百货公司。


你爱徐起飞吗?迪之问我。


为什么这样问我?


我觉得你好象仍是爱林方文多一点。


为什么这样说?


只是一种感觉。她说,你忘了我们的月经是同一天来的吗?我和你有心灵感应。


我现在爱徐起飞。他对我很好。


你最大的弱点便是爱才。迪之说。她突然推了我一下,说:你看看是谁?


我看到乐姬,她一个人正在选购男装内k,手上拿着一条黑s比坚尼内k。


林方文爱穿这么x感的内k的吗?迪之问我。


也许他改变了品味。我说。


我们走吧。我说。


太迟了,乐姬看到我和迪之,并且主动走到我们跟前。


迪之跟她说;你真开放,替男人买内k,不是每一个女人都做得到的。


乐姬不甘示弱,说:有什么稀奇,你不是没有看过男人穿内k吧!


林方文好象不喜欢穿黑s的。我说。


不是买给他的。乐姬潇潇洒洒地说:我跟他分手了,我真不明白,你如何忍受他。


我以为我一直努力忘记林方文,可是听到他和乐姬分手,我竟然有一个很坏的想法,他会不会回到我身边?


回到家里,走进睡房,我竟然听到艾尔加的《爱情万岁》,林方文送给我的瓷象老人音乐盒开动了,没可能的。


可能是刚才替你收拾房间时候不慎碰到了开关。母亲说。


为什么那样巧合?瓷象老人悠远地拉奏一百年前的盟誓,每一个音符都教人伤痛。


电话也在那个时候响起。


喂--我战战兢兢拿起电话筒。


是我。是徐起飞。


我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今年除夕我不用当值,可以陪你,你喜欢到什么地方吃饭?


去哪里都可以。我的心很乱。


去兰桂坊好不好?


好的。


起飞--


什么事?


我突然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话,我也许想知道我爱他有多深。


什么事?


我们一起度除夕。我告诉自己,忘了林方文吧,回去他身边,只会换来多一次痛苦,而且他也许已经不爱我了,而徐起飞是我实实在在掌握得到的男人。


我戴着徐起飞去年除夕送给我的钻石指环,跟他在兰桂坊一间法国餐厅吃除夕晚餐,看到我戴着指环,他很快乐。


我在烛光下凝望徐起飞,他的脸很好看,甚至比林方文好看,他的脸上没有辜负。我应该是爱他的。


为什么这样看我?


没什么。我说,我有一份礼物送给你。


我把一件灰s套头的开司米毛衣送给他。


冬天的时候,可以穿在西装里面。我说。


他很喜欢,坚持要立即穿在身上。


可惜我打毛衣的技术很差劲,我该打一件毛衣给你。我有点儿惭愧。


挑选一件毛衣也很费心思的。女人不应该把青春花在打毛衣之上,我也有一份礼物送给你。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礼物给我,我打开盒子,里面有一只女装皮带腕表,很精致。


你用不着送这么昂贵的礼物给我。


你戴上这只腕表会很好看,来,我替你戴上它。还有一小时便是一九九一年了。每年除夕晚上,我们一起看时间,好吗?


我点头。


离开餐厅时是十一时四十分,街上挤满了人,我们到酒吧喝酒。


我钻进人群里去找洗手间,有一个人叫我,我回头,原来是林方文,没想到我竟然在除夕夜碰到他。


你跟谁一起?他问我。


男朋友。


那是我第一次向他提及男朋友。


他看来有点无奈。


对不起,我要上洗手间。我冷冷地跟他说。他用身体顶住人群,留一条小路让我通过。


谢谢你。我说。


在洗手间里,我在镜前端详自己,想起林方文背叛我的岁月,需要很久很久,那个伤口才不再痛,我若爱惜自己,便不要软弱。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离开洗手间,他站在洗手间门外等我,象一个沮丧失意的孩子。


再见。我跟他说。


酒吧里有人高声宣布还有一分钟便是一九九一年,人越来越多,一个外籍女人差点把我推倒。


林方文连忙拉着我的手。


酒吧里人声鼎沸,大家准备迎接新年。


和我一起度过这一刻好吗?他紧紧握住我的手。


我们曾经这样的,只是你不珍惜。


我很挂念你。他抱着我。


我推开他,骂他:乐姬走了,你太寂寞,是不是?


我挤进人群里,心酸得任由人群推撞,突然有一只温暖的手拉着我,是徐起飞。你到哪里去了?我四处找你。他焦急地说。


酒吧内有人倒数一九九零年的最后五秒。


我差点以为我们会错过这一刻。徐起飞拥抱着我。


一九九一年来临了,人群欢呼,我喝了一口香槟,象水果那样甜,但调和不了心里的酸。


新年快乐!我跟徐起飞说。


我回头,没有看见林方文。


新年过后第一天上班,我的上司问我,是否愿意经常往返大陆做商品推广的工作,如果我愿意的话,他会提升我做推广经理,薪水也大幅提高,还有出差的津贴。他给我三天时间考虑,我答应了他。


你有没有考虑过徐起飞?迪之问我。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说。


但你一年之中有四个月不在香港,徐起飞怎么办?


他的工作也很忙碌。


你有没有跟他商量?


他不会反对的。


你不害怕失去他吗?他条件这样好,自然有很多诱惑。


不会的,他那么爱我。


你是否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在虐待自己,本来很幸福,却要把自己弄得很孤单。迪之骂我。爱情太不可靠了,只有事业才是一份耕耘一份收获的,我想有自己的事业。


如果你真是这样想就好了。


徐起飞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我一直不知道怎样跟他说。那天吃饭,他很开怀,他那阵子收到一位女病人很多封情信,我们常常拿那些情信开玩笑。


我还没有收过你写的情信呢。我跟他说。


我写得不好,怕你取笑我。


好歹也写一封嘛,我很想收到男孩子的情信。


这比起做一个大手术难度更高。他笑着说。


我有一件事情跟你说。


什么事?他问我。


以后我要经常到北京工作,一个月大概在那边停留十至十二天。


他的笑脸突然僵住了。


整顿晚饭,他没有再跟我说话,他心里一定恼我事前没有跟他商量便选择了以后相处的方式。


在车上,他一直没有望我,他从来没有试过那么冷漠。他把车泊好,准备送我上去。在停车场,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我:


你有没有考虑过我?


这是一个好机会,你也知道,国内发展的潜力很大。


我不想听这些!他发怒。


他头一次对我那么凶。


你在逃避我!他说。


你胡说。我反驳:你太自私,你希望我留在你身边,你不想我有自己的事业。


你知道我不是的。


我不想有一天,当我的男人离开我,我便一无所有。我呜咽。


你知道我不会的。他认真地说。


谁又可以保证明天呢?


你可不可以不去?


我已经答应了别人。


难道只有这份工作才有前途?


我没有别的选择。下星期一我便要北上,对不起。


也许我提出分手你也不会反对的。他说。


我站在那儿,没想到他会提出分手,我没有再看他的脸,掉头跑回家。我一个人跑进电梯里,放声大哭,我骗倒徐起飞,却骗不倒自己,是的,我在逃避林方文,我想离开这个地方,放逐自己,或者把自己关起来,让自己孤单、伤心、寂寞,我想虐待自己,我害怕我会辜负现在爱着我的男人,回到从前那个辜负我的男人身边,唯一的方法,便是逃避。


徐起飞一直没有露面。在我准备出门的那天早上,他出现了。


我来送你上机。他温柔地说。


他替我拿行李,走在前面,我看着他的背影,那么坚强,那么温柔,那么值得倚靠,我却逃避他,我凄酸地流泪。在车上,我俩默默无言,我不知道他是好歹做一个完美的结局,见我最后一面,送我一程,还是他决定回到我身边,也许他自己也拿不定主意。


在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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