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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部分(2 / 2)

阮大头梦着梦着,口水流下来了;口水流着流着,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文才子在对面请示道:“老马头儿的儿子又在野鸭湖里放二踢脚了,‘砰砰’两声,肯定惊了丹顶鹤!”


一个美妙的春梦就这样被文才子无聊的事情打扰了,阮大头抹了一把枕头上湿漉漉的口水,懊恼之极。他本想对文才子大骂几句,像赶跑一只不知趣的小狗,让他远远地滚蛋!但是,他没有,最终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怎么说,自己也是一个长辈。怎么能不给后生作一个温、良、恭、简、让的好榜样呢?于是,阮大头只得化愤怒为没好气儿,哑着嗓子埋怨道:“这么钉儿大点儿的p事儿,一大早的,也来烦我!按规矩,罚!罚!罚款就是了!”


文才子倒没觉出自己对董事长罪孽如山,依然执着地以功臣自居地“嘤嘤”道:“可老马头儿一直老实巴交、忠心耿耿的;他那豁嘴儿子又总是神经兮兮的,还是个大学生,恐怕他们一时还拿不出这一千块罚款呢!”


“是老马头儿父子惹了事儿!”阮大头睡意全无,只得起身,叹口气,不耐烦地吩咐:“那就拉倒了吧!”


“不追究了?可这规矩,咱们怎么能破……”


“行啦!你当我这儿是国有企业呢!?规矩都是人定的,也当然要因人而改!老马头儿穷巴喽嗖的,你这边儿收了罚款,我那边儿还不是得再给钱!记着点,不积小善,你就行不了大恶!”阮大头说罢,感觉自己的话不对劲儿,赶忙改口,“我是说,吃小亏沾大便宜!”


文才子在电话对面毕恭毕敬地点了头。


阮大头又吩咐一声:“不过得跟老马头儿说清楚,以后不许他那豁嘴儿子有事没事的总往野鸭湖里跑!让他在大学里多读点书,甭竟想些邪门歪道的事儿!”


“成!”


“对啦,邀请龚行参观公司的事儿,折腾得怎么样了?”阮大头想着自己意犹未尽的春梦,摇晃一下自己压麻了的胳臂,用比正经人更一本正经的声音问。


“这个美女行长总找我说存款的事儿,可我一提让她过来,她就今儿见张总,明儿见李总的,说早有安排了,要么脱不开身,要么忙不过来!”


阮大头心里骂道:“这个小娘们儿,还挺他妈的鬼!想得偏宜,还不肯轻易地跟老子睡!”可当着文才子的面,他依然保持着一副温良、敦厚的长者作风,一板一眼、手把手地教着:“你得把我们公司的优势在她面前显摆显摆嘛!告诉她,现在速发银行为我的二亿美元,已经建立了一家叫‘至大’的新支行,那个大白脸的绣花枕头行长任博雅正天天堵我的门,要上门儿服务呢!如果她再不来呀,我们就和绣花枕头签存款协议啦!”


“成!”文才子谦卑而崇敬地说,“我就按照您的原话跟龚行说!”


阮大头知道文才子是个小聪明、大糊涂的主儿,赶紧对着话筒叮嘱一句:“当然,你跟龚行提起任博雅呢,还要称‘任行长’,可千万别说:”大白脸的绣花枕头‘!让龚行知道速发银行派这么一个大绣花枕头给我们服务,那不是等于掉我自个儿的价儿嘛!“


阮大头不愧是能当上董事长的阮大头,龚梅一听文才子鹦鹉学舌般将的这一军,立刻就范了。


“什么?速发银行竟然建立了一家叫‘至大’的新支行?”龚梅惊诧起来。


文才子当然是一着得手、步步紧:“是呀,他们一个叫任博雅的行长几乎天天堵在我们公司门口,您再不来呀,我们只好和他们签存款协议啦!”


“任博雅?”龚梅听着这名字有一点儿耳熟,“他原来是干什么的?”


文才子想起任博雅那张英俊的白脸,真想说:“一个大白脸的绣花枕头行长”,但是,董事长的指示像一个紧箍咒,套牢了他的嘴,只得支支吾吾地说:“不太清楚。大概是分行来的。”


“那一家分行?”龚梅继续问,她似乎记得自己的市分行有一个叫任博雅的党办干部,为谭白虎提升的事情,还打电话找她说过情。


“应该是速发银行马行长原来的手下吧!”文才子应付着,他没心思和龚梅谈论任博雅,对他来说,马行长的速发银行和龚梅的五一支行都一样,都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生意伙伴而已。他现在只关心这个美女行长能不能赏光赴约,因为他的心里有一个小九九,就是董事长阮大头表面上高举着贞洁牌坊,可骨子里同样藏着男盗女娼的花花玩意儿。龚梅已经成了董事长的梦中情人,这一点,他文才子再怎么小聪明大糊涂,也在“天上人间”,从一开始就瞅出来了。


“明儿个一早,至大支行的任行长还要来哪。如果您来,我就把任行长那边先给推了!”


龚梅依然老道,继续做为难状,故作矜持道:“明天我本来要到一个财务司去……”见文才子在电话对面支吾着又要说什么,龚梅才答应了:“好吧!既然阮董这样忙于业务,我就明天一早去吧!”


文才子高兴了:“是您一个人来吗?”


“我,左忠堂,还有客户经理谭白虎!”龚梅异常机敏,她才不会把自己的美女之身单独展现在阮大头的大眼珠子下面呢!


放下文才子的电话,龚梅立刻拨电话找左忠堂。可左忠堂办公室的电话“嘟嘟嘟”地响了半天,就是没人接。龚梅立刻又拨通了左忠堂的手机,手机“嘟嘟嘟”地响了好几声,左忠堂才接了电话。


“你在哪里?”龚梅直截了当地问,对这个在读博士一点儿也没客气。


“我在分行!”左忠堂回答得支支吾吾,语调里也多少掺杂着几许不恭。


“你和谁请假了!”龚梅不客气地质问。


“我……走得急……没来得及跟您说!”


“到分行谈什么?”


左忠堂的话语里带着明显的慌乱:“在分行党办,跟任博雅谈……发展党员的事儿!”


龚梅似乎闻道了什么不对劲儿的味道,便想顺便问个究竟:“任博雅?他不是调到速发银行去了吗?”


“没影儿的事儿吧?我……倒没听说!要不我把电话给任领导,您亲自问问!”左忠堂狡黠地顺水推舟,语调中不恭的成份更多了一些。


“不必了!明天你和我一起,去一趟至大投资公司!” “龚梅猜测这个左忠堂一定和任博雅玩着什么猫匿儿,但是,现在盘问,看来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便吩咐道。她本想让左忠堂通知谭白虎明天一起去野鸭湖的事情,但话到了嘴边,她却没说。


“明儿,不是已经安排去工业部财务司施司长哪里了吗?”左忠堂诧异着。


龚梅一语双关道:“至大投资公司的存款再不抓紧拉,恐怕就要跑啦!我们再忙,明儿也得去!”


左忠堂做贼心虚地应承着:“成成成!”


龚梅正准备拨谭白虎的电话,但是,电话的挂断键刚一按下去,谭白虎却主动把电话打过来了:“龚行,你有啥子指示?办公室的电话上有您好几个未接来电!”谭白虎虽然已经把客户经理当了一月有余,可还没机会到美女行长的办公室来呢。他当然不会错过和美女行长单独接触一回的机会。


听到了谭白虎毕恭毕敬的声音,有如冰河遭遇了暖流,龚梅刚才心里因为左忠堂的居心叵测而造成的不快,慢慢地消失了。现在,她找谭白虎,不但要告诉他明天去至大投资公司的事情,而且还要从他那里了解一下任博雅的行踪,同时,探一探那个左忠堂到底和任博雅玩着什么鬼把戏。她龚梅的一双秀眼里是绝对不揉砂子的!任博雅想拉着左忠堂在关公门前耍大刀,没门!


于是,她吩咐道:“你过来一趟。”


“是!”谭白虎在无人的办公室里本能地来了个立正,不大的眼睛里几乎落下泪来。龚梅的这一声吩咐,是谭白虎今生今世第一回以银行白领的身份被领导主动召唤,也是他第一次到自己夜思梦想的美女办公室,直接面授机宜。多年的媳妇熬成了婆,他凭啥子不激动万分?又凭啥子不对心中的美神感激涕零呢?


见谭白虎走进来,一副激动不已、慷慨激昂的样子,龚梅却感觉诧异。她当然不会晓得这个原来的小保安现在正心潮澎湃,却以为他在搞什么莫名其妙的鬼把戏,但又不好直接询问细节。为了表示领导对下属的关心,她没直接谈业务,更没直接调查任博雅和左忠堂的事情,稳如泰山一般地问道:“小谭,一个多月了,感觉怎么样?”


对美女虽然夜思梦想,但真的见到了,谭白虎却又难以抑制地紧张起来。美女行长的关心反倒把他搞了个大红脸,由于一个多月以来,虽然他摇着破自行车的轱辘,已经跑细了自己的两条瘦腿,虽然他在心里默喊了口号“爱,我爱银行,誓拉存款三千万”三千次,但却终因不得拉存款的要领,吸存帐号依然有如一只铁公j一般,至今分文未进。因此,美女行长的关怀,现在的他听起来,却倒有如予意深刻的斥责。


“适应倒是适应,只是……”谭白虎不但脸红,而且后脊梁上都开始淌汗了。


龚梅示意谭白虎在办公桌的对面坐下来,起身给神情复杂、表情呆板的他倒了一杯热开水。现在的她,除了小保安对自己的暗恋之外,仿佛一眼就看透了他的一切心思。她自然有她的一套御人之道:“小谭,存款一时拉不来,没关系!任何事情都要慢慢来!”


美女行长轻声细语的安慰,像一股暖风吹拂着心,让没见过世面、没感受过领导及美女关怀的小职员,竟感动得不会说话了。他只得用力点点自己的瘦脑袋,来表达对美女行长的谢意。


看着谭白虎傻兮兮的样子,龚梅的心里虽然多少有一点儿不屑之念,但更多的却是宽慰之情。她心想:要是全行所有的员工都能像眼前这个原来的小保安一样,对领导谦卑、对工作诚恳,没任何y谋诡计、没任何患得患失,就是拉不来存款,自己这个行长也就好当了!为了打消谭白虎的紧张与不安,龚梅起身,也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走到小职员身后,瞥一眼委委琐琐的他,再走到落地窗前,轻轻地喝了一口热水,之后,才用杏眼注视着谭白虎,轻启朱唇,细语道:“等至大投资公司的存款拉过来,全部算在你的吸存帐号上。”


谭白虎一听,仿佛水点儿溅了热油锅,立刻“蔌”地起立,但却依然不敢面对站立窗前的自己心目中的美神,而是面对着龚梅的办公桌,点头如捣蒜一般:“谢谢行长!谢谢行长!可这存款拉来,主要也是你的……”


龚梅重新坐回办公桌前的老板椅里,用一对杏眼再瞟一眼谭白虎,见他已经对自己的决策感激涕零了,便提醒道:“不过,要想把这二亿美元拉过来,可不那么简单哪!”


“我是农村出来的,别人能干的事情,我全能干!”


龚梅叹了一口气:“这速发银行真狠哪!竟然为这相当于十七个亿的人民币成立了一家新支行!叫什么‘至大支行’!如果我们拉来这笔存款,就意味着这家新支行的关门!”


小职员在美女行长面前咋会服软呢?自然慷慨激昂,英雄豪气万长高;他在龚梅“拉来的存款全部算自己业绩”的决定下,那里还能退却半步,当场便拍着瘦胸脯,表了红心:“我就上门去磨,去硬磕,他们啥子时候存款,我啥子时候回来!”


龚梅“咯咯”地笑出了声:“如果拉存款这么简单,倒好了!”见谭白虎语塞,又鼓励道:“当然,你有你的优势,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你只要持之以恒,肯定能有结果!”


谭白虎在美女行长的激励下,大有了茅塞顿开的劲头,脑海里也顿然火花四s了,而且他还抓住了火花之一:“对。我先给阮大头和文才子作催辈(注:地方话,意为:奴才)儿,而后处成哥们儿,存款就自然来了!”


“你有这种心态就行了!”龚梅见小职员的热情已经被自己调动起来,便毫不迟疑、一刻不停地问起了她一直揪心的问题:“任博雅是不是真到速发银行去了?”


“是。听说,还在一个新支行当一把手!”谭白虎见美女行长问起老乡任博雅的事,立刻思如泉涌;思如泉涌,就对答如流;对答如流,也就精神放松了。


“就是速发银行的至大支行?”


“这倒没听他说,不过,他老婆和阮大头认识。也是他老婆介绍我找着阮大头的!现在,我立马儿就可以问问!”谭白虎说着就要给任博雅打电话。


龚梅听谭白虎这么一说,脸上一沉,心里立刻有了数。她示意谭白虎不要急着打电话,自己喝了一口水,之后继续问:“最近,左忠堂还忙吗?”


“他总出去,应该很忙。”谭白虎对美女行长这问话的深意,一点不摸门儿。


“他都给谁打电话?”


谭白虎转着眼珠,思维了片刻,实话实说道:“任博雅倒是通过我找过他!”见美女行长脸上立刻y沉下来,赶紧诧异着问:“有啥子问题吗?”


龚梅当然不会把自己的判断和想法全部告诉一个曾经的小保安,便红唇轻动,淡淡地一笑:“你那个老乡开始算计我们五一支行了!”


谭白虎睁大小眼睛,眼袋鼓得像一个小铃铛,他没搞明白美女行长话的意思。


龚梅继续说:“左忠堂必然是个老银行了,按资历、按学历,的确早可以作个副行长了。可他的存款却上不去,吸存帐号里一直只有四五千万,离分行要求的副行长业绩标准:两个亿,还差得远!让我怎么办!”


谭白虎没想到美女行长竟然跟自己说出了领导才会有的心事,内心一热,嘴就感恩般地把啥子都交待出来了:“任博雅还说让我跟他去干哩!还说给我个副科级。我说,我也没有存款,才不跟你去受那份洋罪哩!”谭白虎自己的话音一落,冷不丁儿地像是悟到了啥子,睁大了细小的眼睛,眼袋又重新鼓成个小铃铛,惊叹道:“任博雅恐怕要挖左忠堂的存款吧!”


龚梅见谭白虎终于开窍了,便索性一针见血地揭了任博雅的老底:“他恐怕不光是为了左忠堂的几千万,他是想让左忠堂给他当管家,要拉来阮大头的存款,还要把这二亿美元管好、用足!”


谭白虎心里一急,几乎忘记了自己的白领身份,差点儿骂出声来:“日他乃乃的,谁敢动老子的存款,老子就拿枪毙了他!”


十三、诗人见美女


江莉莉不但是老康见过的最漂亮的保险推销员,也是一个有生以来对他最热情的艳丽女孩。


艳丽的江莉莉不但要上门为他设计人寿保险计划,而且还想诗人之所想,急诗人之所急,竟帮助他把只卖出一本的诗集,从甜菜园图书市场一本不少、连呼哧带喘、原封不动地搬回了家!这可把老康美坏了,美得像枯木逢春一样,心里、心外都笑开了花。


在春天一般让人舒服、温馨的大美女身边,老康已经忘记了自己经济的拮据,竟然望着江莉莉一张娇艳的大脸蛋儿,置自己羞涩的钱囊于不顾,像在中央银行当处长时一样豪情万丈起来。他一拍胸脯,狮子大开口般地决定道:“小江,你说吧,你让我买哪种保险,我就买哪种!”


江莉莉是一个心里、心外同样阳光的女孩。她自打一见到老康,自然在心里就认定老康是自己一个最理想、最可靠的高端客户,也自然认为这单业务手拿把攥一般稳固,自己在保险公司的饭碗也自然不会再飞,因此,她不慌不忙地帮助老康把最后一包诗集搬进了家门,听老康说出自己最需要听的话,却没像老康以为的那样,孩子一般地蹦起来,更没急不可待地收钱、开单子,而竟像没听见他的慷慨承诺一般,没有回应。


她在老康家的门厅只转了两个圈,突然,满脸的疲惫一丁点儿也没有了,阳光一样灿烂的大脸蛋儿全部铺满明媚的朝阳,她丰满而线条清晰的嘴巴张开了,大叫道:“哦!难以置信!这哪里是诗人雅居呀,这跟艺术博物馆一模一样嘛!”


老康本是以一个俗人之心来猜度江莉莉的,他已经以忘我的热情对江莉莉的要求狮子大开口地满足了,他不知道江莉莉为啥还要这样恭维自己。他扪心自问:“我早就把她最需要的东西交出去了嘛,她还需要啥呢?”


“哦!意想不到!你们家屋子里为啥子还有楼梯呀?”江莉莉见到了门厅天井傍的跃层。好奇让她的大眼睛更明亮,柴禾妞儿的本色也在此时此刻暴露无遗。


老康不觉得有啥奇怪:“这不就是普通的跃层嘛!”


“哦!大开眼界!你为啥子有这么多石头?”


老康也被江莉莉的土气逗乐了:“那不是普通的石头!是砚台?”


“目不暇接!要这么多砚台干啥子用嘛?”


老康被江莉莉这简单而直白的话问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啥用?没用!我只是喜欢收藏一些不值钱的玩意儿而已!当处长那阵子,经常宦游全国,每到一处就买一处的砚台。”


“哦!你的书好多呀!琳琅满目的两层楼,所有的书架,全部满满当当的!”


这时,老康才忽然有了几分得意:“金融与诗歌,我通了两门,不就靠这一点儿书嘛!”


江莉莉明媚的大脸蛋儿上忽然飘来一片云,她忽闪着柴禾妞儿才有的纯真的大眼睛,开启轮廓清晰的嘴唇,露出一口整齐而洁白的牙齿,用依然清亮的嗓音问出了柴禾妞儿才能问出来的问题:“为啥子没看到您的手稿呀?我思量,它不应该被束之高阁,而应该妥善安置在啥子地方吧?!”


“手稿?”老康的老脸在江莉莉灿烂的阳光照耀下,立刻变成了红彤彤的西红柿,仿佛感觉被吹上天的自己突然因为自己千疮百孔的丑陋而泄了气,忽悠悠地落入了没面子的地界,尴尬地支吾着:“我又不是啥名人,留手稿干啥?全用计算机打啦!”


江莉莉依然大眼睛里四s着天真无邪,一边为老康着急,一边为老康主持公道:“您为啥子这么说嘛?您为啥子不是名人呢?您现在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不可企及的!您要知道,我上大学的时候就思量着,只要我今生今世能发表一首诗,哪怕只有四句话,就是死了,我也死而无憾!我也算不是王小波笔下的‘沉默的大多数’了!”


江莉莉的认真让老康内心的尴尬消失了。他的内心开始一点儿一点儿地自我膨胀:难道自己不是成功人士吗?与文学青年江莉莉相比,自己是在大出版社已经出了诗集之人!与金融圈的保险推销员江莉莉相比,自己曾经是中央银行的大处长!像江莉莉这样曼妙之大美女,要混到自己现在这一步,恐怕也难咧!于是,老康真的开始以成功人士自居了。他现在已经忘记了自己干瘪的钱袋,成功人士的感觉顿然涨满了他的身心,而且在他身心的每一个角落,这感觉都成长得踏踏实实、无怨无悔的!


老康真心地笑了。他从江莉莉的脸上吸来了灿烂,他从江莉莉的青春里感染了活力,他还感觉出了人生从来没感觉过的欢娱与轻松。他忽然找着了兄长般的尊严,有如老师对自己才被启蒙的学生一样,诙谐着说:“人生如跑百米栏,一首诗只是一个栏。要破纪录地跨到终点才行呀!当然,我早就摔倒了,只是还不至于死,要暂时做稻粮谋而已!”


江莉莉听了老康深奥的诙谐,突然y沉了自己美丽的脸。她当然最不喜欢,也最不愿意听到康诗人说自己不成了,因为保险公司的营销策略已经明明白白地讲到了,就是在推销保险的过程中,除了激励自己以外,更要激励客户,而且有几分激励就有几份保险单!于是,江莉莉继续对康诗人激励道:“康老师,我觉得您矫枉过正,谦虚得有些虚情假意!”


老康诧异了,以为自己啥地方让江莉莉不满意了,赶忙追问:“我?有一丁点儿虚伪?”


“是呀!您口口声声说您在做稻粮谋,可您却有这么大的一个家,家里还有这么好的摆设,没有一百万是下不来吧?这些,我一辈子也是可望不可及呀!这不是虚伪是啥子嘛?”


老康赶紧以不惑之年的人生感悟解释道:“人对穷困的感觉不一定是衣食不足,而主要是怕现有生活水平的下降或丧失!我的稻粮谋当然就是要维持我的家,让我的摆设不至于被拍卖呀!”


江莉莉点点头,似懂非懂地附和着:“您真深奥!这又是一句诗!我一定要铭记在心!”说着,她真的煞有介事地拿出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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