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山这时候当然能知道许鸿伯文章里的思路实际上就是唐学谦与周富明的思路,没必要急着反对原来的城建规划思路,但是学城南区的作法,在实际行动中,策应一下唐学谦与周富明,才是两边都不得罪的上上之策。
今天下午组区委成员开了半天的会,还没有讨论出个所以然来,过了下班时间,会议还像一潭死水那样拖着。
杜小山接到张恪的电话。知道儿子杜飞出了事,当即终止可能会拖很久的会议,带着秘书就往一中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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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杜小山赶往一中地途中,张恪在电话将事情的经过大概跟他讲了一遍。杜小山在海州不算背景深厚,但他坐在西城区委书记的位置,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事情能如何解决好,关键要看杜小山的手腕,张恪自然不会将隐瞒什么细节,当然要将自己说成碰巧遇上这事。
救护车已经将曹光明接走。杜小山直接让秘书去医院,要他尽一切手段不让曹光明发生意外。曹光明要是死翘翘。杜小山能耐再大,也不能将事情全兜下来;还有一点就是不能让外人接触曹光明。抢救归抢救,但也不能让曹光明醒过来胡说八道。身为一中政教处主任的曹光明属于市教育局行政编制,是副科级国家干部,不是毫无能耐的平民百姓,给学生打得这么惨,难道市教育局的官僚就没有兔死狐悲的感觉?市教育局就没有一点脾气?事情闹出来,身为西城区委书记的杜小山一样无法收拾。所以要先控制局势。
杜飞这时候才知道后怕。脑子有些混乱。
张恪还以为杜小山会下车给杜飞一脚,没想到杜小山只能打开车门。很沉默地眼神让他跟杜飞先上车再说,车子拐到巷子口,停在路灯照不见的黑暗中。杜小山让司机去学校找王炎斌跟李芝芳。
他来时没有换车,说不定学校有老师认得他地车,会给别人太多联想的空间,只要将曹光明控制起来,将王炎斌与李芝芳两个当事人唤过来商议对策,才是最稳妥地方法。
司机走后,杜小掏出烟来抽,沉默了很久,才将烟盒递到张恪面前:“你抽不抽?”
张恪尴尬的摇了摇头。
“没事,你小子不简单,不要在叔叔面前藏着掖着了,男人抽烟很正常的。”杜小山的眼睛很亮,要不是张恪冷静处置,这事不晓得会闹成什么样子。
张恪笑了笑,伸手接过一支烟;杜飞闷声闷气也伸过来手来拿烟,杜小山出奇的没有阻止,只是叹气的说:“你就不能给你老子省心!”
杜飞闷着声不说话。
张恪倒觉得奇怪,要是以前的自己闯这么大地祸,早不知道要给爸爸训成什么样子;杜小山也不是那种纵容子女地人,不然杜飞早就养成飞扬跋扈的性格了。
三个人在狭窄地车厢里吸着烟,也没人提将车窗打开,也不说话,能听见雪花落在车顶上的声音,打开顶灯。簌簌的听见踩雪地声音,借着微弱的光线,看见三个人影往这边走来。
王炎斌与李芝芳钻进车里来,司机站在外面。
王炎斌神色还算正常,李芝芳却不敢抬头看人,哪怕张恪与杜飞都是她的学生。
“杜书记,给你添麻烦了。”王炎斌的声音很干涩。
杜小山没有应他的话,只是不停的抽烟,张恪晓得他是等医院那边的情况再决定如何善后。
王炎斌对张恪说:“张秘书长将电话打到学校里来……”
张恪拍拍脑袋,答应赶回家吃饭,这时候都快八点钟,爸妈一定急死了,能打电话到学校找自己,那是打电话给晚晴才知道自己的行踪。
杜小山沉默着将大哥大递给张恪。
张恪没有下车避开别人,直接给家里挂了电话,是妈妈接的电话:“你个死小子,答应回来吃饭,怎么刚从省城回来就到学校去了,唐婧都等你半天了,大家这会儿都没有吃饭,就等你一个人。”
“家里还有谁?”张恪问道。
“你跟杜飞在一起?”爸爸张知行的声音出现在电话里。
“消息传这么快?”张恪诧异的问,这才过去不到两个小时?车里很安静,大哥大里的声音车里人都能听得见,杜小山忍不住倾过身子来。
“刚接到电话听人说起这事……”
“我坐在杜叔叔的车里,就停在一中边的巷子里,我可能会晚一点才回家。”
“那行,我们先吃饭了,就不等你了。”张知行没有细问,车子停在巷子里。额外吩咐什么让杜小山听到反而会生间隙,张恪处事让他放心,会知道怎么做的。再说这时候也不能跟杜小山通什么气,谁知道后果到底严不严重?
张恪将大哥大递给还给杜小山。
“杜书记,那些教师的嘴巴……”王炎斌也没有想到消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传遍了。
杜小山还算镇定,说道:“没关系,事情总归瞒不住地,再说想看我好戏的人也多。”
又在沉默中渡过艰难的一段时间,大哥大再次响起来时,已经到九点半了。
是杜小山秘书从人民医生打来的电话。曹光明经过急救,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受的伤有些重,左眉骨骨裂、鼻梁骨断断。右颊骨骨裂,左腿胫骨骨折,软组织挫伤多处,脑振荡。左腿胫骨骨折大概那是曹光明在二楼楼梯口正偷窥起劲时给杜飞一脚踹下楼梯所致,不然给杜飞打这么惨不会没有还手之力,
在杜飞发疯揍曹光明时,王炎斌慌乱躲开。他没有看到杜飞动手的情形。听到杜小山复述曹光明的伤情时,他才倒吸一口凉气:这些干部子弟真不把人命当回事啊?李芝芳脸色苍白。张口不知道说什么好。张恪不清楚杜飞为什么会发疯的狂揍曹光明,顶多一脚将正准备捉j的曹光明踢下楼梯就可以了,问杜飞。杜飞就瞒过这节不提,好像这么揍曹光明还不解恨,张恪当然无语了。还好,曹光明性命无忧,什么事情都好说,心里轻松下来,又朝杜小山那里接过一支烟,自顾自的点了起来。
李芝芳见张恪在车里抽烟,下意识地眉头扬了扬,头突然又折下去,眼睛默然无光。
“王书记,这事怎么处理?”王炎斌小心翼翼的问,他在车里枯坐了将近两个小时,杜小山都没有跟他说过两句话,在异常压仰地气氛下,快达到他心理承受能力的极限了。
张恪将烟灰弹到烟灰盒里,眉头扬了扬:“能怎么办,真相不是都到处传播开去了吗?”
“可……”王炎斌吞吞吐吐,他当然希望事情这样结束就好,“曹光明不会就这样就算地了……”
杜小山抬眼盯着王炎斌,亏他在一中校长位置混了这么久,都没有半大少年镇定,说道:“不要给曹光明开口的机会就行,学校这边你处理一下,听说曹光明不怎么得人心?”曹光明得不得人心,杜小山不知道,但是他不希望看到有人站出来帮曹光明说话。
“是的,曹光明是很不得人心,对学生也很粗暴,杜飞这么做,虽然有些不对,但是年轻人,难免脾气急躁了些……”王炎斌终于开了窍,顺着杜小山的话说,“我会让李老师写份情况说明,学校会对这样的老师进行处理,最好能将逐人民教师的队伍……”
“防人之口胜于防川,曹光明光g一条,还能堵他的口?”张恪暗骂一声:真蠢!要不是杜飞,真懒得管这事,看到王炎斌地嘴脸,感觉吃了只苍蝇。倒是李芝芳蜷在那里,楚楚可怜,对车厢里正进行地y谋诡计有些于心不忍。张恪对王炎斌说,“王校长,司机在外面站两个小时了,你是不是让他进来躲一躲?”
王炎斌愣了愣,见杜小山的眉头扬了扬,忍声没说话,灰溜溜地推门下车,司机进来,脸冰得铁青,外套都给雪濡湿了。领导的秘书向来不瞒司机、秘书,何况曹光明没有性命之忧,接下来的y谋也谈不上什么惊世骇俗,让司机留在车里暖和暖和也无所谓。
张恪看了杜小山一眼,他瞥眼看着李芝芳,有些话似乎堵在嘴里很难出口。
张恪拍拍额头,对李芝芳说:“李老师,我知道我在你眼里从来就不是什么好学生,但是有些话,你这时候要听我地。曹光明现在这样子,也是他不怀好心在前,怨不了杜飞下手重,算他罪有应得。你也不想身败名裂、家破人散,就只能让事情这样过去,这对杜飞也好……”张恪停了停,说道,“要不你先回家想想去?”
李芝芳宛若木偶一样的下了车,王炎斌在车外敲了敲窗,杜小山厌烦的挥了挥手,让他跟李芝芳先走。
车里只剩下四个人,张恪见杜小山也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指着杜飞左脸颊的手指印说:“疼吧?我下手也重了些。”
“你这混账小子,下手是想要人命,她值得你这样?”杜小山瞪眼看着杜飞。
“你还不是那样?”杜飞犟声说。
还以为杜小山会赏杜飞一巴掌,没想到杜小山听到这话,闷声坐在那里,也没有很生气的样子。张恪嘿嘿一笑,心想:莫非杜小山遗传给杜飞痴恋熟女的传统?
杜小山挠了挠头,对张恪说:“这事还要市教育局保持沉默才行。我跟市教育局的那班人不熟,唐市长之前做副市长时,主管过教育……”
事情不大,只要让曹光明闭口就可以,只要曹光明不闹腾,教育局的那些头头脑脑又怎么会站出来针对杜小山?仅仅是打招呼,杜小山的面子是足够了,哪里需要唐学谦出面?
要封住曹光明的口,直接给他一个位置那是再合适不过的,唐学谦不仅与教育局的头头脑脑熟,唐学谦还可以直接过问教育局的人事调整。
当然,杜小山能直接决定西城区的教育行政编制,但是区属教育局才正科级,要给曹光明安慰,总不能直接让他去做西城区教育局长的位置。当然,就算到西城区教育局当一名副局长,级别还是副科,却绝对比一中的政教处主任吃香,想必曹光明也不会拒绝,只是这种调整,太着痕迹了,还是在市属中学里调整不引人注意。
张恪拿杜小山的大哥大给家里挂电话,是爸爸接的,大概在等这边的电话。张恪将实情告诉之后,将大哥大递给杜小山,这种事还是由杜小山亲自提起的好。反正人在车里,电话里的声音大家都听得见。
杜小山提出希望教育局领导能出面安慰一下曹光明的情绪,但是教育局那边的情绪还需要唐学谦亲自安抚。张知行就说了句“我知道了……”就挂掉电话,大概过了十分钟才又打过来,说:“唐市长也很重视这件事,希望我与耿局长先到医院看望一下曹老师……”
“我过去接你。”杜小山隔着电话说。
“不用,唐市长的车送我过去,我们在医院汇合吧。”
事情没必要让唐婧知道,今天晚上若只是唐婧与她妈在家里做客,这时候应该已经吃过晚饭回家了,这么晚二号车还在机关大院,那说明唐学谦也是家里做客,送唐学谦一家人回师院小区,恰好经过海州医院。
从一中赶到海州医院路途近,张恪与杜小山、杜飞先赶到海州医院,与先到这里的杜小山的秘书汇合,原先随救护车送曹光明到医院的数学组组长吴炳生与另一名老师已经给支走回家了。
众人站在医院大门前的台阶上等了一会儿,唐学谦的坐骑黑色尼桑才开进医院急诊楼下,张知行从车里钻出来,唐婧头伸出来,跟张恪他们摇了摇手,黑色尼桑就离开急诊楼,唐学谦此时是不会露面的。
张知行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只纸袋,递给张恪:“你们都没有吃东西吧,先填点肚子,耿局长还要过一会儿才能到,我们在这里等他。”
张恪这会儿才觉得饿,打开纸袋看了看,都是烤鸭、j腿之类的熟食,不晓得妈妈记着,还是唐婧想起来的。张恪将纸袋先递给杜小山,加上司机五个人,转眼间就将一袋子熟食分食干净,意犹未尽,但终算填了填肚子。
一直等到市教育局长耿建忠过来,大家才走进急诊病房。
第107章 无非就是妥协
耿建忠没有提起李芝芳与王炎斌偷情的事,也没有骗他说杜飞先挨打,可与不可之间,由耿建忠自己猜测。虽然大家都是正处级,张知行却是市长、市委书记面前的红人,杜小山更是大权在握的区委书记,都比教育局长重要得多,只要不出人命,耿建忠也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杜小山的秘书及时赶到医院,海州医院两名颅外科医生都给叫到医院,对曹光明进行紧急手术,才消除引起头部骨折迸发症的可能,这时候麻醉还没有过去,自然无法跟曹光明交流,张知行与耿建忠赶过来,就是要确定曹光明受的伤能够恢复过来,更不能有性命之忧,否则没有人会c手这事,张知行还要将张恪拉回家。
看着曹光明脑袋给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张恪想起杜飞拳拳见血的恶狠劲,背脊汗毛耸立。人生读档之前,也没有亲眼看到杜飞拿麻袋死揍曹光明的情形,只是道听途说,张恪在那之后才与杜飞关系好起来,那时杜飞比现在要成熟稳重多了,大概就是这次事情给他太多的转折吧。无论如何,曹光明都没有逃过一顿饱揍,杜飞的内心也不可避免的受到这次事件的冲击,李芝芳与王炎斌的命运却是逆转了。
张恪站在病床前唏嘘不已。
杜小山、耿建忠、张知行站在一旁窃窃私语,他们正讨论这事情如何善后。
就算知情人串通一气咬定张恪当众撒下的谎言就是事实的真相,就算这能瞒天过海,杜飞下手之狠。也有故意伤害之嫌。不能让曹光明及家人自动闭上嘴,对杜小山、杜飞而言,始终是种麻烦。何况涉及男女艳闻?
“耿局长都亲自过来了,是不是通知一下曹老师地家人?”杜小山问耿建忠。
杜飞看着病床上地曹光明,眼睛依旧没法柔和起来,张恪撇嘴笑了笑,心想:大家这时候才想起通知曹光明家人了?
“王炎斌不出面没事?”耿建忠有些疑虑,就怕曹光明的家人到医院之后吵闹。心里想等曹光明醒了之后才通知他家人,等麻醉过了,只怕要到半夜,那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张知行抿着嘴不发表意见,也没有必要发表意见,只是表明唐学谦的态度,具体怎么做,自然由杜小山跟耿建忠谈。也是杜小山欠耿建忠地人情。
“王炎斌作为一中校长是失职的……”张恪在旁边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见他们看过来,闭上嘴看向别处。
张知行见张恪这么说,心想也是。王炎斌也要受点教训,关键时刻只想着自己开溜。难道这样就以为能保全自己,不是他,哪里会惹出这桩事?杜小山让张恪一提醒,也恨恨的说:“王炎斌不适合当一中校长……”这话本不该他说,不说却不解恨。
“王炎斌的爱人是我们局的肖娜副局长,只怕不大好?”耿建忠有些犹豫。
杜小山笑了笑,说道:“耿局长不如问问王炎斌本人地意见,直接跟他说,缺个位子安抚曹老师,问他能不能让一下?”比起闹出艳闻,心想王炎斌或许更愿意让出位置,“不过曹光明也不适合当一中的校长。”
耿建忠见杜小山说的这么有把握,顺着他的话说:“要是王炎斌主动承认工作中有不足的地方,把二中的龚自高调到一中,让曹光明去二中当校长,那也是可以的。”
除了耿建忠,谁也不认识龚自高,大凡海州人都知道排在一中之后的是第十二中学,第二中学还要差一些,耿建忠这么安排,自然有他地私心,但这是教育局内部的事情,杜小山、张知行都懒得过问。
耿建忠看了张知行一眼,他这种安排在教育局内部有阻力,但是如此这种安排是唐市长认可的,那就没有阻力了。
张知行微微颔首,表示知道耿建忠的意思,却不明确表态。
张恪看了躺在病床地曹光明,心想他也真是可怜,成为别人利益交换砝码,他虽然能暂时当上二中的校长,也不会长久,只要他嘴封住一年半载,到时再将他捋下来,他再说什么都没有用,还可能给自己招遭更大地祸事。
耿建忠见大家都认可他的方案,给王炎斌家挂了电话,是王炎斌爱人肖娜接的电话,耿建忠请王炎斌接电话,先责问他一中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人为什么在家里。
张恪抿嘴笑着,王炎斌要过来的话,他老婆肖娜自然不可能不过来,那王炎斌敢过来面对曹光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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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炎斌在电话说他在雪地里跌了一跤崴了脚,明天再到医院看望曹光明,耿建忠问了曹光明家的联系方式,挂上电话后冷冷一笑,说道:“这么大的事情,他说崴脚不过来,看来他是真不想做一中校长了。”
耿建忠按王炎斌给的联系方式给曹光明家挂了电话,电话里没有细说,只说曹光明在学校受了伤,人现在医院,却也奇怪,竟然没有哪个老师主动联系他的家人,可见他平日在学校很不得人心。
曹光明妻子与妻弟赶过来时,快到十二点了,他妻子有些彪壮,差不多有张恪那么高,腰粗膀圆,脸上还有横r,她走进来,扑地就哭闹。病房里的人都禁不住皱了皱眉头。杜小山开始庆幸没有听王炎斌的主意将这事生压下去,这曹光明的老婆一看就不是善茬,还是先行安抚的决策好。
耿建忠皱着眉头对曹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