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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部分(2 / 2)

张知行也不得不感慨儿子的思维敏捷细致,看问题极准,完全不像十六岁的少年,心里暗自欢喜,却板着脸,免得这小子太得意:“事情到了这里,已经很清楚了,明天只要去找曾建华就能完全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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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恪与父母当夜就坐小叔的捷达回到市里,省检查组已经获得唐学谦受贿“确凿”的证据,爸爸怕省检查组会突然找到他,决定暂时不回家,四个人找到了家旅馆住下,第二天妈妈从旅馆直接去市信访局上班,张恪与爸爸、小叔在旅馆旁边的小店吃过早饭,才开车前往曾建华家所在的小区。


张恪隐约觉得有些不妥,建议等过了上班时间,再去曾建华家探个究竟,不要急着跟曾建华见面。


曾建华家位于新丰集团内部集资建造的小区里,短时间里,找不到人打探更详细的资料,由小叔将车停在小区门口,张恪与爸爸按照写在纸条上的住址,直接找到曾建华家。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张恪看了爸爸一眼,伸手按住门铃,一个四十岁左右中年妇女打开门,疑惑的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人。


“你们找谁?”


“你是曾经理的爱人吧?”在此之前推敲过所能遇到的各种情况,张知行试探的问了一声,“曾经理在不在家?”


“你们找他做什么?”张恪见中年妇人眼睛流露出警惕的眼神,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有个朋友给我介绍过曾经理,我在海州有些生意上的事想请曾经理帮忙,不方便去公司找他,专门过来拜访一下……”


“不用找他了……”中年妇女脸yy的,“我不是他爱人,我是他姐姐,他卷走公司的钱,公安局正四处找他,都快半个月了,他爱人抱着孩子回娘家了,我在这里替他看家……”


原来是这样!张恪压着心里震惊,扯了扯爸爸的袖管:“哦,原来这样啊,那不打扰了……”拽着爸爸的衣袖飞快下了楼。


出楼梯口,张恪陡然发现楼前停着一辆普桑,里面坐着两人正从车窗探出头朝这边看,其中一人还是昨天晚上守在唐学谦家楼下的,想必是换岗轮到这边了。来找曾建华之前,没想到他家楼下会守着便衣,上楼前也没有仔细的观察,真是失策。


张恪看见两人推开车门走过来,拽着爸爸的手,压着心里的惊慌,走过去,对着昨天守在唐学谦家楼下的那人说:“咦,你今天调到这里来了?”那人让张恪这么一说,愣在那里,疑惑了半天,没有伸手拦住张恪、张知行,而是与同事进了楼梯间。


张恪见两人进了楼梯间,拉了拉爸爸,加快脚步往外走,走过拐角,确定不会给发现,拉着爸爸大步跑起来,钻进小叔停在小区门口的捷达车,等不及喘一口气,急切的说:“快开车,不要耽搁,直接去省城……”


第014章 差点无法出头的渔翁


张知行从曾建华姐姐嘴里知道曾建华卷款外逃起,就知道事情不大妙,但是那么短的时间里,根本想不透彻,也来不及想什么对策,几乎被动的顺着儿子张恪拉着走,下楼是这样,遇到楼下的便衣也是这样,离开便衣的视线,大步溜进车里也这样,这时候还惊魂未定,听儿子吩咐堂弟直接开车离开海州,也下意识的说:“对,马上离开海州……”


“发生什么事?”张知非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回过头问。


张知行待要稍定心绪,整理思路,张恪在旁边抢着说:“曾建华卷款外逃,有便衣守在他家楼下,其中一个便衣还是昨天我们在唐伯伯家楼下见过,他肯定也认出我来了,让我糊弄了一下,他们正上楼去确认情况,相信很快就会发现不对,万一他们也是丁向山的人,我们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啊……”张知非不敢耽搁,踩下油门,车子飞快的窜了出去,往去省城的高速公路开去。


车子上了高速,张知行才将思路理顺,越发觉得儿子不可小窥,换作自己,要是陡然遇见那个便衣,表现未必如他这么冷静,更不要说这么短的时间里,将其中的利害关系想通彻,并做出最好的选择。不错,这时候惟有去省城,丁向山在海州一手遮天,留在海州太危险,只有去省城找能揭开这个惊天大案的铁腕人物,手里的证据虽然还不是很确凿,但已经有足够的理由从新丰集团这条线上深查下去。再说唐学谦是海州市委的常委之一,提供足够多的疑点,省里是不会草率结案的,这时候去省城是惟一的正确选择。但是儿子为什么能在第一时间做出这样的判断,现在的小孩子还真了不得啊。


“曾建华为什么卷款外逃?”张知非不晓得堂兄心里在想什么,觉得曾建华卷款外逃很奇怪,“难道是他逃跑前将本子交给唐学谦的?”


张恪心想刚才的表现,大概让爸爸大吃一惊吧,不过情况那么紧急,也没有办法。爸爸没有急智,这些工夫,想必也能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想明白。


但是表现再出格,也不用怕爸爸会怀疑自己再世为人,只要说的话有道理,能让他信服,说不定让爸爸对自己早放开手脚。张恪理了理思绪:“事情可能不像卷款外逃这么简单,唐伯伯主持新丰集团的改制,新丰集团财务部长卷款外逃,这样的案子绝对能震惊海州,为什么我们都不知道?再说了,曾建华与姜明城、丁向山同流合污,在海州什么好处享受不到,有必要卷款外逃吗?更大的可能是失踪了,这本子是在他失踪后落到唐伯伯手里,唐伯伯正想破解本子里的秘密,可能让叶新明知道了些什么,这才引起之后一系列的事情……”


张知行不得不承认儿子分析得丝丝入扣,只是好奇,平时在家里看上去有点闷的儿子,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脑子,有些问题,还不是有好脑子就能想明白的。


张知行给妻子挂了电话,让她下班后不要独自回家里,谁也不知道海州会发生什么事情,或许什么都不会发生,或许已经搞得惊天动地,没有可靠的人,什么消息都打听不到。


捷达车在高速路上快速的行驶着,张恪在想手里的证据应该交给谁,万一所托非人,就万事不妙,想起一件事情,扭过头问爸爸:“爸,丁向山为什么会让唐伯伯去主持新丰集团的改制工作?”


张知行眼睛一亮,又让儿子问到关窍处。


“丁向山应该清楚唐伯伯的为人,按理来说,他不该让唐伯伯去主持新丰集团的改制工作才对?”


“由谁主持新丰集团的改制却是市常委会议决定,除了市长周富明之外,由其他几个副市长主持都不意外,当然唐学谦是常务副市长,由他来主持改制工作,更恰当一些,据说常委会议上,丁向山以唐学谦肩上的任务太重,要求换别人,是周富明比较坚决的要求唐学谦来主持改制工作,新丰集团改制工作本来就属于市政府的管辖范围,丁向山也无法坚持什么,这才落到唐学谦的头上。”张知行这时已经完全把儿子当成可商量事情的对象,将心里想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周富明这只老狐狸,可能早就发觉新丰集团存在猫腻,这才将唐学谦推到枪口上去,现在见情形不对,又躲了起来……”张恪分析道,“这么说,周富明与丁向山不应该是一伙的?”


“怎么可能是一伙的?”小叔张知非在前头侧了侧头,说,“两人在海州争了十几年了,两人争工委书记、争市长、争市委书记,都斗得很厉害,海州人都知道,但是呢,丁向山始终压着周富明一头,要有机会,周富明恨不得将丁向山丢油锅里炸着吃,看来周富明让唐学谦主持新丰集团的改制工作,就是给丁向山使绊,成功了,丁向山下来,他上去,不成功,只是牺牲唐学谦而已……”


“可能周富明能帮我们出出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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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儿子这么说,张知行有些迟疑,拿起大哥大,却不敢轻易做决定。


九九年丁向山案发入狱,周富明当上市委书记,仅从这点上来看,周富明与丁向山决不会有什么瓜葛,此时向周富明求援是恰当的,不然就算到省里,也不知道将东西交给谁?万一交错了,后悔就来不及了。


张知行迟疑了好一会儿,还是按下一个个按键,捷达车在高速路上快速行驶,车窗紧闭,车里却很安静,大哥大里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周市长,我是张知行……”


“张知行,你在哪里,市局怎么刚刚给我通知,说你畏罪潜逃?”周富明语速急促而响亮,这才离开曾建华家一个半小时,丁向山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市局给我按了什么罪名,说我因为什么畏罪潜逃?”张知行也没想到事情会来得这么快,不过有过预料,也没有什么好惊慌的。


“省检查组因为唐学谦案要找你调查情况,电话打到你东社老家,说你已经返回市里,你与新丰集团的财务部长曾建华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返回海州不回市里报道,反而去找曾建华?你知道不知道曾建华半个月卷走新丰集团账上四百多万,迄今行踪不明,市局一直在秘密侦查,在曾建华家楼下布下监探点?”电话里周富明的声音缓和下来,似乎这只老狐狸从爸爸平静的语气里嗅出点什么,“市局通知我的语气是重了一点,倒也没说你犯了什么罪,真没有什么问题的话,你还是回海州吧,把误会解释清楚就可以了。”


这只老狐狸,明摆着要爸爸不要急着回海州、继续把事搅浑浊。


“唐市长的误会有没有解释清楚?”张知行继续问。


“唐学谦啊,”周富明在电话里打了个顿,“唐学谦好像不是什么误会问题,省检查组早上已经要求唐学谦的爱人接受调查,你或许还不知道,新丰集团的总经理姜明城、人事副经理许思,已经向省检查组自首交待问题了,省检查组正按照他们提供的线索,搜集证据……”


周富明刻意在电话将情况很详细的做了一个说明,张恪怀疑这只老狐狸从头到尾都知道唐学谦是无辜的,这才是一个标准的政客。张恪心想爸爸要能达到这种水准,在官场里就游刃有余了。


“周市长,我手头有些材料,能证明唐市长的案子不是这么简单,这份材料能不能直接交到你手里不出意外?”


周富明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能确定唐学谦的案子不简单?”


“新丰集团的那个人事副经理似乎跟丁书记关系不简单……”张知行稍稍透露了一点。


张恪听到电话里有拍桌子的声音,紧接着周富明的声音就抑不住的高了些许:“你回海州,就要接受省检查组的调查,还要向市局解释为什么早上会去曾建华家,只怕不会直接就能见到我,这不保险,你直接去省里找徐学平书记,我帮你先打电话联系一下……”


第015章 又见葬礼


下了高速,已经是中午了,人坐在车子里,感觉不到外面的炎热,在市中心找了一家宾馆住下,为防止意外,又将记事本影印了一份,连同照片的胶卷交给小叔保管,让他到邻居的宾馆住下,然后才将宾馆房间的电话告诉周富民。


要等到九六年,手机才开通城市间的漫游通话,此时在异地,大哥大没有用处。


九四年,徐学平是省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两千年任满退休,九九年丁向山案发之后,还是徐学平要求检察机关彻查清楚的,虽然不知道这其中周富明出了多少力,但是徐学平应该是靠得住的。


电话迟迟不来,虽然房间也没有给人突然踢开、涌进一大批便衣来,但是在宾馆里干等着,让人焦虑不安。


张知行始终放心不下妻子,不敢主动给妻子单位打电话。一直到晚上六点钟,梁格珍才打来电话,是周富明告诉她宾馆房间的电话。


中午时,梁格珍在信访局直接给叫到西城宾馆接受省检查组的调查,之后又到市局接受调查,家里已经给搜过了。梁格珍没有回家,家里被搜查的事情,是她人在市局时被通知的。还是周富明打来电话询问,市局才没有强制要求拘满二十四个小时,她现在住同事家。


张恪看着爸爸放下电话,心想唐学谦家应该也已经被搜查过了,估计唐学谦夫妇现在正在西城宾馆解释三十七万家庭存款的事情吧。不晓得唐婧怎么样了,脑海里浮起那张清丽的面容,张恪担心得很,心想让爸爸与小叔来省城就可以了,自己留在海州,至少可以照顾唐婧,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一直到七点钟,周富明才打开电话:“徐书记家最近出了些事情,我才联系上他,徐书记可能对海州的干部没什么好的印象,你直接去徐书记家把问题说清楚就可以了……”


张恪不晓得周富明话里还隐藏着什么意思,心想徐学平可能对海州的官员干部比较严厉,在他的印象里,徐学平好像很少到海州去,也没有放在心上。


张恪与爸爸出了宾馆,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城南的新梅苑,时值酷夏,梅树都没有什么模样,枝桠在月影下婆娑生姿,却有几分韵味,新梅苑是省委省政府高级官员的住宅区,张恪与爸爸在门岗等了一会儿,里面出来一个秘书模样的青年,将他们接了进去。


那人短袖衬衫的袖管上别着白线花,张恪心里奇怪:徐学平家什么人去世了?见那人脸上摆着生人勿近的冷漠表情,觉得自己还是不多嘴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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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朦胧,看不出新梅苑有多深,经过了几幢别墅,都十分的幽静,铁艺栅栏里外都植满蔷薇科灌木,长得十分茂盛,挡住继续往里探视的目光。


随秘书模样的青年进了徐学平家,从摆满花草的庭院里穿过,直接到客厅等候。徐学平的个子很高,六十岁左右,脸上分布了一些老人斑,厚嘴唇、颧骨很高,眼神深邃,神情很严肃,给别人很大的压力。


张恪注意到徐学平脚上的布鞋上缝着小块麻布,赶上他家死了人来烦他?


“徐书记……”张知行欠起身体。


“周富明给我打来电话,说你们手里有关于唐学谦案子的材料,”徐学平的声音很沉,给人感觉很冷,“省里从检察院、法院、公安厅等单位抽调精英组成检查组到海州去,就是为了把问题查清楚,你们有什么材料为什么不能直接交给检查组?”


“我们手里的材料,不仅仅是有关唐市长的,还涉及到海州市委书记丁向山……”


“什么材料……”徐学平的脸色缓了缓,坐回沙发,又指着侧面的沙发请张知行父子坐。


张知行将张恪在红砖别墅前拍了照片以及曾建华的记事本递给徐学平。


徐学平翻了翻照片,又把曾建华的记事本翻了翻,没有细看,靠着沙发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新丰集团可能存在着一些问题,你们市里不是也有觉察吗,不是派了几次检查组吗?问题能不能查清楚,那是需要时间的,不要随随便便就怀疑市里的一把手。这些照片能说明什么问题?就算有疑问可以向相关部门反应,不要随随便便就捅到上面来,什么工作都要有程序……”徐学平的语气让人禁不住心里一沉,他却转身对那个秘书模样的青年说,“小李,你打电话,看省检察院的同志有没有人夜里值班,将人跟材料交给检察院的同志去处理。”


“徐书记,”张知行见徐学平置之不理,心里又是惶恐又是焦急,“我跟唐市长在一起工作十多年,对他的为人是清楚的……”


徐学平甚不耐烦听他将话说完,挥一手,做出一个有力的果断姿势,将他的话打断:“唐学谦有没有犯错误,不是你决定的,省检查组还在调查,还没有得出结论,有错误,国法难容,没有错误,会给他公正待遇的。新丰集团的问题,到底需不需要省里直接介入,需要时间来讨论,不是你说介入就介入的……还有,在唐学谦主持新丰集团改制之前,新丰集团还算平静,等他主持改制工作,新丰集团就接二连三的搞出事情来,相信你,还是相信群众的眼睛?”要说徐学平前面那段完全公式化的官僚语气,让失望的话,后面的话表明他对唐学谦有着很坏的印象,则让人心沉到底。


徐学平说完这些话,就起身离开,那个秘书模样的人打过电话,坐回那里,监视不让张知行父子偷偷离开。


这些证据,要没有一个强有力的人物去推动整个案子的调查,而要依赖官僚化的工作程序,要等到驴年马月才能彻底查清楚?


既然徐学平说将他们与材料交给省检察院,那还不能脱身再去找别的省领导,张恪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搞到现在进退两难。


“小李叔叔,徐书记家谁去世了?”张恪记得徐学平叫这青年小李,仗着嘴甜问他。


李义江只把张知行、张恪当成从下面到省里来反应问题的普通干部,之前又有海州市市长周富明打过招呼,倒也没有特别的敌视,见张恪问起自己,就回答他说:“徐书记的儿子前些天刚出车祸去世了,车祸就发生在你们海州市里,海州的官员是怎么管交通的!”


难怪徐学平脾气这么差,原来他儿子在海州出车祸死掉了,张恪此时到觉得徐学平的臭脾气不难理解,要是给他足够的权力,他只怕会让海州市的政府官员都他妈的卷铺盖赶回家去。爸爸在市政府没有听到一点关于这个消息,要么是市里本就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事,要么就是爸爸完全给市政府里的同事孤立了。


看到这种局面,张恪都有些束手无策了,只有坐在那里等省检察院的人来过来,希望走正常的调查程序也能很快的查清问题。


张恪陪爸爸在沙发上枯坐,保姆端了三杯茶进来,刚将茶杯放下,就听见楼上有小孩子惊哭的声音,哭声一阵长、一阵短,接着像是人从床上滚到地板。


徐学平箭步如飞的从书房跳出来,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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