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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7 部分(2 / 2)

他倏地立起身来,直直看向铜镜,瞳孔蓦地收缩。但见密密麻麻箭簇之中,一条纤巧的身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翻飞出来,几乎是贴在顶壁上,避过了这致命的一击。然则,她的右腿却已来不及躲避,被一箭贯穿,她痛得抽搐了一下,将那只明显乏力的右腿猛力向后一掰,面上已露出了痛楚到极点的表情,怔怔望着自己两条软绵绵耷拉下来的双腿。


蔷色拍手笑道:“这女人也算得奇葩,双腿俱废,居然也不哭不闹。哎呀,这天诛地灭机关中,居然还有活人留下来,让他看了,必然要觉得不可思议。――――哈哈,这女人傻了,居然不住去掐她的腿,能有用吗,都废了!”


容色面色惨白,全身大汗淋漓,犹如虚脱一般,终于渐渐有了呼吸。蔷色看得手舞足蹈,笑道:“她不死也好,我还替她备了礼物,本以为用不上了,谁知她命硬,正好给她好好用用。嘻嘻,萧宁远啊萧宁远,若是给你看到这幅情景,必然肝肠寸断吧,哎呀,可惜,你居然看不到!―――――赶紧赶紧,我得赶紧去看看我的礼物备好了没有―――――”一阵风般卷了出去。


她的身影一消失在门外,容色便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直直看着眼前,死死抱着自己的头颅,手指都快要戳到脑门中去。魏东明在一旁不住挤眉弄眼,他却只顾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视而未见,面上痛色难消。总算有个侍从不怕死地开口道:“主子,东明似乎有急事要告诉你!”


他茫然回过神来,慢慢道:“什么事?”一指点在魏东明身上。后者挪动了下僵硬的身体,双目蕴泪,趴地跪伏在地,连连叩首,哀求道:“主子,你去救救慕容姑娘吧,就算是要她死,也不能用这种方法,她心高气傲,哪里能受得了这种委屈?!”


他魂魄似在九天外,茫然道:“你说什么?”后者大哭道:“主子,我知道容国公抓了几只山魈来,还给它们服用了药物―――――主子,东明知道你和慕容姑娘有血海深仇,如今也不想你会真的放过她。不过你给她一刀吧,叫她被禽兽玷污,还是让她死了干净!”


人去尽(四)


双腿仿佛不是自己的,怎么敲也毫无反应。虽然一切暂时平静了下来,她仍然可以感觉到这处处潜伏的杀机。若不是求生的意志超越了一切,她恐怕已经支持不下去。但是如今,她咬牙将腿上的箭镞一拔而起,鲜血顿时喷涌而出,痛入骨髓的感觉让她瑟缩了一下,又顿觉振奋,好,只要还有感觉。


地面突然又震颤了下,她习惯性地双手支地,突听喀哒一声,地上突然弹出一幅铁环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已紧紧扣住了她的手腕。与此同时,似乎四面八方都有各式各样的铁器弹s出来,将她身体死死卡紧。


一面石壁轰然d开,一张熟悉的面孔显现出来,杏眼死死盯着她,犹如野兽看到猎物般,发出几乎是热切的光来,突然嫣然一笑,柔声道:“慕容姑娘,家父天诛地灭阵法的滋味如何?”


她终于明白过来,放弃了徒劳的挣扎,淡淡道:“蔷色姑娘,好久不见。”


蔷色格格笑道:“原来慕容姑娘还记得小民,真是令蔷色受宠若惊。慕容姑娘来到这里,可是蔷色计划已久的事情。连这个情景,我都已经梦想了无数次,每次都险些在梦中笑醒。”窄袖一抬,一蓬银针从她袖中直s而出,正中她百汇x。真气立即涣散,如散烟般化了开去。


她心中沮丧已极,面上却毫不动容,看着眼前这个几近疯狂的女人,将银针一枚枚狠狠地刺在她周身大x中,一面却用极温柔的语气,宛如姊妹私语般,在她耳边窃窃道:“你一定奇怪,我为何会知道这个地方吧?这是因为,你手中的璇玑心经,与我手中的五毒奇经,本来就是上下部。连你的内功,都与我同源,走的是y冷的路子。我在你身上施展的这套针法,你必然觉得奇怪吧?告诉你,这便是专门对付这种内功的截针法,会将你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内力,全部散开。哼,那魏东明费尽心机,给你偷来一朵十全香,又有什么用来?……………好了!纵然你得了璇玑心经,百般修炼,可惜了,顷刻便化为虚无!”


她站起身来,向她仔细端详,似乎在欣赏一幅杰作,点点头道:“一切齐备,来人,将我的礼物送上来!”


但听得几声野兽的咆哮声由远而至,她浑身不觉一颤,不能置信地向d口望去,只见得那里已经出现了两头比人还高的动物,模样有点像猿猴,面孔尤为凶恶,浑身长满令人望而生畏的黑色长毛,焦躁不安地半爬了进来,看到她,兽目中顿s出光来,若不是脖子上的沉重铁链被人死死牵住,差点便要扑到她身上来。


她心中顿时一凉,看蔷色转过头来,对她浅笑道:“慕容姑娘可曾听说过,女儿愁,房里钻出个大马猴,说的便是这种猴子,又名山魈。这野兽很奇怪,喜欢以人为妻,还真发生过多起这畜牲拐带yòu_nǚ 的事来,所以流传下这句来。你瞧,它们看到你,是多么兴奋啊,有这么美丽的女子作妻子,真是它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来,将它们放开吧。”


两头山魈被松开了铁链,迫不及待地向她俯冲过来,当它们污浊的口气喷到她面上时,她终于忍不住惊呼了声,明知道无用,亦使劲挣扎起来,想要摆脱身上的束缚。谁知就在这时,奇迹当真发生了,那些铁环突然松了开来。她将手猛力一撑,已飞速退到了壁角。那里竟然有一扇石壁飞速打开,她简直无暇思考,便一头栽了进去,听得石壁在身后重重合上,大松了口气,辨得眼前分明是条狭窄的甬道,不知通向哪里。但无论如何,只要能摆脱这个疯狂的女人就好,她以手互支,奋力向前行去。


她没有看到的是,有无数白羽,扎穿了那两头蠢蠢欲动的山魈。蔷色冷冷站起身来,瞪着d口缓缓走入的人,眼中险些喷出火来,咬牙道:“你果然与她有私,我就知道,这女人从来便是妖孽。血海深仇,你当真决定一笔勾销不成?”


一个清瘦的人慢慢踱了进来,胸口还在起伏,呼吸尚未平息,面上却带着些许欣慰的神色,眼中光芒坚定,似乎已作了某种决定,冷冷道:“这与你无关。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却与外人无干!”


蔷色不觉一滞,随即反应过来,朗声笑道:“好,好!梁家的子弟,果然都有冷血的遗传。怎么,如今你翅膀硬了,便想造反了不成?你莫忘了,魏东明的这些手下,全是寒霜王朝的人!我也早防着你了,哼,狡兔死,走狗烹,你以为,你孤身一人,作得出什么事来?”突然拉开左手,露出肘上乌黑的一朵霜花来。


本来站在容华身畔的人,都不觉一震。蔷色哈哈大笑,笑毕,将面色一沉,冷冷道:“给我将他抓起来!”


各种兵器,向容华斩杀过去,眼看要击中他的身体,突然都在半空中停顿下来。蔷色看得真切,惊呼道:“天蚕魔功!你居然练习到了第九重!”


无色丝线向四面八方伸展开来,犹如被东风吹展的枝丫,瞬息间便划过了那些手持兵器的手。一个个首级还来不及惊呼,已齐齐滚落下来,喷薄的鲜血,顷刻映红了这大理石的地面,似乎要渗入这古老的石纹中。清绝的面容漠然注视着这人间地狱,冷冷道:“我知道,所以,根本容你们不得!”


蔷色亦不觉震颤了下,向后猛然退了几步。他已转过面来,神色淡淡,道:“毕竟是手足之亲,煮豆燃萁的事我还是做不出来,就放你一条生路。城外都是慕容府的人,屡次闯阵,都折羽而归。我会着人送你从地道出去,当然,你的武功,我要废去大半,才能安心。”


蔷色面色一凛,方要逃开,身上已被缠绕过来的丝线重重困缚,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修长的手罩顶而来,天柱x上被猛然一击,身上的内力犹如泥牛入海,不断向他掌心涌去。


她浑身都已冰寒,望着他同样冷酷的眼睛,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全身都在发颤。一面笑着,一面道:“你真以为,我取回了青姨的骸骨吗?告诉你,她早就被沙漠中的狼群,啃得连骨头都不剩,我不过随便找了堆死人灰唬弄你而已!我倒要看看,你死命保全你的灭门仇人,将来有何面目,去见你母亲飘荡在沙漠中的游魂?”


那手掌不觉颤动了下,她立即感觉到了,笑得更为畅快,高声道:“你还记得你在青姨坟前发过的誓吗,一旦有违,天打雷劈!你和她是不会得善终的,别说萧宁远死活都不会让你进门,她若知道是你将她害成这样,只怕会亲手杀了你!”


顶上的手更剧烈地抖动了下,正当她以为此言奏效的时候,突觉一股巨大的吸力冲顶上传来,将她体内的内力迅速吸走了大半。他的声音一成不变,从顶上传来,淡淡道:“我早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地狱我熟悉得很。无论有何种恶果,我都拭目以待,甘之如饴。”


作者有话要说:唉,得我不得不第二更。


关于邓玉娇,我其实非常同情,可惜,个人的力量,是如此的薄弱。


人去尽(五)


杀戮后的宫室,弥漫着来自地狱的气息。有纷乱的脚步奔到门口,待得看清,都不觉惊呼了声。有人怒叫道:“是他杀的!”更多的声音叫道:“杀了他,杀了他!”


那修长的身形慢慢转过来,满室的血腥,倒更衬得他容颜素洁,犹如春梅绽雪,映亮了一室。他黑濯石般灵透的眼珠,停留在他们中间任何一人身上,仿佛能穿透这厚厚的重壁,不知凝望向哪里,似乎终于想通了件什么事,唇边淡淡流出一丝遏制不住的微笑来,让人仿佛看到嫩芽从覆盖的春雪下钻地而出,向东风舒展开发自心底的舞蹈,姿态妍丽,一时之间,竟不由人不为他容色一滞,神情亦不觉一阵恍惚。有一头领刚刚赶至,看到底下人都在发愣,不觉怒道:“还愣着干什么,他背叛了战神,还不将他就地格杀!”


一条人影贴着石壁飘过来,正欲举手喝止,突听一曲奇异的埙音,缓缓从室中流泻而出,悲哀苍凉,听得人几乎要潸然泪下。眼前本来气势汹汹的人群,一听这乐音,眼神突然变得呆滞滞的,面色开始转成青白,手亦慢慢垂荡下来。


他不觉一凛,凝神静气,再去听那埙音,却并未觉任何异样。然而面前这些人的动作都已变得怪异无比,一举一动都僵硬无比,犹如牵线的木偶。只见宫室内已有人抬着尸体退出,又有人陆续进入清理,脚步声凝重无比,临到身边,漠然看了他一眼,似乎从未见过他一般。他怔在那里,猛听得有个女音在那里哭骂道:“梁嘉鸿,你好!你好重的心机,早料得今天是不是?你一直推说看不懂这摄魂一章,暗地里早将药物研制成功,偷偷给他们下了药,将他们都变成了你的药人,由得你搓扁搓圆!”声音渐渐细微,间或几声拉扯之声,似乎被拖得远了。


他呆立了半晌,最后还是举步向宫室中行去。一切已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大理石板光可鉴人,就像从来不曾发生过什么一般。一个清瘦的身影蜷缩在榻上,头也未回,淡淡道:“你来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柔声道:“是,主子,东明来了。”


那人嘲讽地笑了一声,道:“都是乌戈的君主了,还主子来主子去的,就不怕被人笑话。”


他亦苦笑了声,道:“主子,你我都明白,乌戈早在六年前都已灭国,所谓君主,本来便是个笑话了。东明曾发誓终身效忠主子,纵然天崩地裂,绝不食言。”单膝屈地,深深弯下腰来。


那人瞥了他一眼,失笑道:“当真如此?不是为了你身上的药吗?”


他不觉亦笑道:“主子,你若想对东明下药,早就下了,何必等到现在?我身上有没有异样,难道我自己不明白吗?”


那人目光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回转去,淡淡道:“纵然没有下药,我也不准备给你恢复容颜的解药,你就莫要指望了。我杀了你们乌戈这么多人,还将其他人都变成药人,你就不恨我么?”


他摇头道:“乌戈已经没有人了,他们自投入寒霜王朝,早都是寒霜王朝的爪牙而已,若非那边有令,也绝不会来到这里协助于我。东明若非主子,早就亦变成他们中的一员,终身不得摆脱其y影。他们与其将灵魂卖给魔鬼,倒不如索性变成药人,至少在主子手里,还可少造些杀孽。至于为何不肯给东明解药,主子纵然不说,东明亦明白得很,主子只是……………………妒嫉罢了。”


那人在塌上浑身一震,蓦地抬起头投过来冷冷的一眼,他笑容不减,抬起头来直视着他,柔声道:“主子终于能直视自己内心,东明只有欣慰而已。主子对慕容姑娘必然有情,只是碍于人事种种,解不开自己的心结,差点天人相隔,永成憾事。如今主子不惜和容国公和寒霜王朝翻脸,自然是作了深思熟虑,痛下决心。”


那人冷冷道:“你这激将法,用错地方了。恐怕你是看错了,若是有情,我何必将她撂在那里不闻不问达三日之久?”


他笑容更深,道:“主子何必逞强,那朵十全香,并非东明所得,怎会在慕容姑娘手上?且东明蒙主子青眼,亦得观五毒心经,知道其上所载修炼之法,以辟谷为要义,素闻慕容姑娘得了璇玑心经,所习心法,本与我们同源,自然是饿不死的,那处本是主子练功之地,慕容姑娘在幽境中,恐怕还能有所得益。如今主子已将一切障碍铲除,而慕容姑娘身上的伤,东明也记得地宫内有灵药无数,其中正有一味龙骨断香涎,有接骨续筋之奇效,虽然历经波折,眼看将苦尽甘来,东明贺喜主子!如今慕容府人尚在城外苦苦相候,因主子毫不理会,又不得其门而入,无计可施。如今只要主子将慕容姑娘平安送回,自然前嫌并释…………………”


那人蓦然从塌上起身,打断了他的话,冷笑道:“前嫌并释?!你竟然要我和我的灭门仇人,握手言欢不成?”


他呆了呆,失声道:“难道主子并不打算这么做?”


那人从来清冷的目中,有熊熊烈火灼灼燃烧开来,从塌上蓦然起身,向他一步步来,冷冷道:“难道我会忘记,若非萧宁远,我梁家怎么被朝廷弃如敝履,一夕之间,成为丧家之犬?若非杜长卿,我梁家怎会满门俱损?若非张涵真,我为何拖着一身残躯?若非楚天行,我母亲焉能魂归黄沙,骸骨不得保全?”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高,最后凄厉地仰天高呼一声,似乎要将腹中积郁下来的重重怨气,都籍这声抒发出来,引得宫室中瓮瓮回声,犹如孤鸿哀鸣,令人不忍卒听。无数的泪珠,沿着他清绝的面孔滚落下来,润湿了他脚下的地面。


魏东明垂下头去,低低道:“主子…………………一切都已经发生了,你忘了吧。事已至此,难道你真打算为难慕容姑娘不成?你不错是在伤害她,可你一样在凌迟自己啊!”


那人剧烈地颤抖了下,最后摇头道:“不,她的事,正如你所说,我已经想通了。我与她之间的恩怨情仇,就此作罢,我也实在是,做不下去了。”


魏东明舒了口气,紧跟着道:“寒霜王朝对慕容姑娘志在必得,经此一役,必然恼羞成怒,定会举重兵而来。寒霜王朝势力滔天,主子纵然与他们有隙,为保全慕容姑娘,只能和他们握手言和,才能有一线生机。否则,只怕大家都脱不开身。主子,世事种种,都难以预测,总是造化弄人,还是就此放开,同心一意,共击敌军的好。”


那人冷笑道:“要我和他们齐肩并敌,还是叫我死的干脆。”突然声调转柔,目光凝望远方,淡淡道:“你怎知凭我之力,便不能保全她?”


魏东明急急道:“主子,只怕纵然你有此心,若是慕容姑娘明白过来,也断然不会接受你这份心意。你还是不要固执了。”


那人淡淡道:“那便不要让她明白。”


魏东明倒吸了口冷气,道:“主子这话从何说来,你难道能瞒她一辈子?”


那人定定看着前方,自语般道:“能瞒多久,便是多久。一辈子……………………就算是做梦,我都不曾这般想过。”


当时错(一)


一道道金光徐徐从云霭后折s出来,原本如狰狞巨人的古老城堡,在霞光中逐渐褪却了黑暗的保护色,犹如一个卸完了浓妆的老妇人,袒露出难以掩饰的本来面容。风声渐渐小了,那各种y沉恐怖的声音亦随之淡了下去,终于消散在晨岚中。阳光慢慢炽热起来,一一扫过城堡东南侧或蹲或立的人群,最后映在最前面一个直立的黑衣少年身上。少年面容虽然憔悴不堪,一双凤眼里满是血丝,身形却笔直地挺立着,生满燎泡的薄唇亦紧紧抿着,脸上刚毅的线条缕缕分明,无一不彰显着其百折不挠的钢铁般意志,静默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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