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渐渐离得远了,仿佛什么空落落的。有什么挨近了他的唇边,他醒过神来一看,却是樱珠把一杯水递了过来,又让他用了些膳食。他今日神思难免有点恍惚,末了突然发现,眼前的少女竟然安静得异样,已拉开他的上衣,低头察看他的伤势,他将手挡了挡,却被她一把推开,干脆利落,将他的伤口清洁包扎干净。做完这一切,她垂首静静跪坐在他面前。平日里的娇柔,竟然一扫而空。
他方待要问,樱珠猛然抬起头来盯住他,声音还有哭久后的低哑,沉声道:“子旭哥哥,姆妈不行了。”
藜子旭浑身一震,道:“你说什么?”
樱珠一字一顿,道:“信鸽传来,姆妈已经陷入昏迷。子旭哥哥,今晚我无论如何,都要穿过边关。”
她缓缓站起身来,道:“我也知道,今时不比往日,决没有那么轻易过关。但是此刻却由不得我了。就算是以卵击石,我也要冲一冲。子旭哥哥,樱珠连累你了,等我看完姆妈回来,再向哥哥请罪。你…………………保重了。”
她终于没忍住那声哽咽,连忙转过身,疾步冲出门去。突听身后藜子旭道:“难道不等我么?”
樱珠闻言一呆,摇摇头道:“我一定是听错了,子旭哥哥,你若是跟我走了,难道还回得来吗?”
藜子旭深吸一口气,从草堆上站起来,道:“暂时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要是见不到姨妈的最后一面,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只是,外面必然有人,怎么出去呢?”
樱珠一个疾步,扑进他怀里,静静流了回眼泪,道:“这个你莫担心,我都安排好了。”
藜子旭奇道:“你?”
樱珠微微一笑,就在那时,刺耳的军号,在夜空中突兀划响,很多声音高呼:“走水了,走水了!”
藜子旭简直不能置信地望着樱珠,后者从他怀里站起身来,淡淡道:“都准备妥了么?”门外便有一个熟悉的声音,竟然用着从未有过的恭敬语气,道:“北门已经打开,鹰骑已在关外三十里处接应。”
藜子旭失声道:“罗大哥!”
樱珠将一缕金发捋到耳后,凝望着他,道:“子旭哥哥,我知道你有很多话要问我,但现在,并不是说的时候。无论我是谁,我都是和子旭哥哥从小一起长大的樱珠。我每年来这里,只是为了来看你一眼。但是恐怕,以后都没有机会了。你若是不愿跟我走,樱珠就在这里,跟哥哥拜别了!”深深向他弯下腰来,成串的泪珠,已从她湛蓝的眼睛中滚落下来。
罗密沉默地望着门外不语,樱珠咬咬牙,头也不回,抢步向外奔去。罗密跟在后面,突听身后人道:“罗大哥,可曾取了我的刀来?。”
罗密目中泛起笑意,扬手向后一挥,双刀碰撞,发出金石之声,那声音低低道:“我希望,你们没有出鞘的那刻。”
熊熊火苗,正飞窜在中帐上空。杜长卿冷冷站在营中,史云锦半跪在地上,面上汗水与烟灰纵横交错,听面前人淡淡道:“这火起得蹊跷,史将军以为然否?”
史云锦还没来得及答话,忽听一声“报!”已有一骑冲过来,一把将辔头勒定,飞身下马,半跪道:“禀太傅,振威校尉罗密劫了翊麾校尉藜子旭,带领一些人想乔装出城,被发现后,正在硬闯北门!”
杜长卿哦了一声,看地上人浑身颤抖,微笑道:“史将军真是会给我惊喜,这次,你的性命还可以再担保吗?”
史云锦暗叫罢了,咬牙道:“末将先去提了那小孽障的小命!”
猛听马蹄声声,又是一骑冲至,声音嘶哑,道:“太傅,北门外,发现突厥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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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刀自然早就出鞘,藜子旭不想杀人,但是,他也不想被杀。
罗密潜伏的兵士,虽然打开了北门,但旋即,就陷入了烈风骑的重重包围中。
烈风骑名动宇内,其实并不是他们每个人的武功有多么高,而是他们不光骁勇,而且擅长合击。罗密的三百子弟兵,竟然没能够突破几十个人的游阵。而拖沓的当儿,已经有无数的士兵包围上来。
他最惊异的,却是樱珠。他从未认识过这样的樱珠,她平素最怕血,最爱哭,此际她置身在人潮中,不住有血迹洒在她镶满金珠的裙摆上,她却居然在微笑。她身边那两个笑起来甜甜的侍女,砍起人来就像砍菜,看这身手,竟然还不弱。在这当儿,停手变成了越来越不可能的事。
一阵尖利的哨音,猛然响起,就像钝刀刮过耳膜,越来越响,他心中的不安越来越甚,樱珠仿佛感觉到他的不安,侧脸对他一笑,道:“子旭哥哥,我们可以回家了。”
只听马蹄声声,越来越近,却是一队黑甲骑兵乘月而至,弯刀在夜色下折s着嗜血的光芒,转瞬已冲至北门。唐营一片大乱,藜子旭脑中轰然一响,草草拨开缠斗过来的刀枪,厉声喝道:“樱珠,怎么会有突厥兵?”
樱珠笑道:“子旭哥哥,你怎么忘记了,你的母亲,不就是突厥人吗?”
藜子旭怒道:“但我父亲却是汉人!樱珠,我不会跟你回去。”
樱珠格格笑起来,清脆无比,指着他道:“子旭哥哥,开弓还有回头的箭吗?经过今晚,你在这里,无论如何呆不下去了,史云锦只怕会头一个杀了你谢罪。”
骑兵与唐兵冲在一起,喊杀声震天动地,藜子旭呆若木j,差点被一把长枪刺个正着,身体直接的反应,顺了枪将刀反拨,噗的一声没入其中,血沫扑面而来,他才醒觉过来。面前那个身形缓缓倒下去,四面八方都有士兵包围上来,看他那种眼神,正是他最熟悉的鄙夷与不屑,还有浓浓的痛恨。
他茫然四顾,见一突厥骑向他冲来,竟是要帮他上马,不觉怒吼一声,一刀拍在马背上。马上人惊怒交加,一跃而下,直击他左肩。罗密丢过来一个嘲讽的微笑,手中紫金刀一错,将他架开几步。那突厥人还在那里叽里咕噜地高声骂他,罗密冷笑道:“他是个傻子,别管他。”
藜子旭挡在他面前,嘶声道:“就算我是半个突厥人,罗密,史将军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这么做?”
罗密冷笑着劈翻几个兵士,道:“我么?我不过是个江湖客,谁出的价高,我就帮谁。”
藜子旭望向樱珠,后者嫣然笑道:“子旭哥哥,你忘记了么?哪一次,不是罗大哥陪着你的?平白无故,谁会待你这么好?”
藜子旭身形大晃,怒喝道:“我宁愿死在这里,也决不会回突厥。你休伤我大唐兵士,我跟你们拼了!”手中双刀飞转,已向着樱珠扫去。后者微微一笑,竟然反而一挺胸。刀锋挨到她胸前,藜子旭厉喝一声,啪地一下,反击开去。
樱珠笑道:“子旭哥哥,我就知道你下不了这个手。狼族儿女,怎么能够有妇人之仁?再说了,你真杀了我,要怎么去面对我的姆妈呢?”
藜子旭状若疯狂,冲入人群中,逢人便是一阵乱打,樱珠皱皱眉头,道:“事到如今,走是生,留是死,你自己选吧。”
突听一个清冷的声音道:“姑娘说错了,是走是留,都是个死!”
无数的银甲,簇拥着一个标杆般英挺的身形,喝道:“儿郎们,去!”那声音犹如长啸,竟然引得战马都连连后退,烈风骑从他身后直奔而出,将他们包围其中,并逐步缩小了包围圈,突厥骑兵一个个倒下去,有人厉声大叫:“飞将军!”
杜长卿微笑道:“正是杜某,怎么,西突厥竟然没来个顶用的人么?”
正在此时,整个天空,突然仿佛被黑夜笼罩,连月光都一下子被遮去了光彩。杜长卿面色顿变,已有士兵高喊:“天狗吞月,是异象!”
杜长卿冷笑一声,喝到:“火箭来!”弯弓搭箭,对着夜空s去。
借着箭飞落前的火光,可以看到夜空中,分明是一具具巨大的铁翼,数量庞大,遮天蔽月,已飞速掠过西面的城墙。众人的惊呼声中,樱珠格格笑道:“飞将军,他们才算是飞人呢。你纵然神机妙算,可惜还是鞭长莫及。烈风骑都在这里,什么弓弩,都已经追不上了。”
杜长卿轻轻拊掌,道:“精彩精彩,姑娘声东击西,明修栈道,暗渡陈仓,高明得很哪。原来藜子旭,就是你给我专门准备的障眼法么?”后者闻言猛然一震,史云锦正好赶到,二话不说,一把劈在他后颈上,将他砍晕了过去。
樱珠娇笑道:“这法子用在飞将军面前,确实是板门弄斧了。但是不管用什么法子,只要达到效果就成了,飞将军你说是吗?”
杜长卿微笑道:“天衣老人的铁翼,果然是巧夺天工,难怪西突厥不惜花费如此人力,浪费在这里埋伏多年的人脉,誓要得之而后快。”声音突然一凛,冷冷道:“但只要我杜长卿在,天衣老人就算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也得给我留在大唐!”
风雷引
西墙上,突然多了条身影,面容秀雅,身披银甲,左手稳稳托住铁弓,右手用劲,将弓拉成满月,但见得箭如流星,飞上半空,去势刚竭,下面又是一箭击在箭杆上,如此这般三箭,箭已去到高处,只听得一声惨呼,却是一架铁翼上有人被击中,坠落下来。
唐营中欢呼声雷动,樱珠冷笑道:“飞将军的兄弟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但有几个人有这样的箭法?且看是箭快,还是铁翼快?”
她的语音未落,突然见西墙上,已熊熊燃起烈火,两条婀娜的身形,一红一绿,飞落在西墙上,刷地一下,便将一幅锦缎铺开。随后一人将琴几铺开,另一人也将错金博山炉安置完毕,燃香其上,青烟袅袅。
但听得银铃清脆,已有一人缓步走上城楼。却原来是来人穿了件白色纱衣,肩上斜搭着一幅银色烟罗,衣角坠满了铃铛,伴随着她的脚步,叮当作响。来人面上敷着银色面纱,只露出光华四s的一双美目,抱琴而来,遥遥向杜长卿欠身一礼,目中都是笑意。
杜长卿亦弯腰下去,笑道:“夫人何必多礼?”
满天的铁翼下,两人款款礼毕,来人缓缓落座,将琴放下,深吸了一口气,宽袖一展,指法翩然,已飞泻出一串流利的音符。
琴声初时低哑,仿佛风雨欲来,渐渐只闻雷声隆隆,风声萧萧,天地间都被浓浓杀气笼罩,连风沙都越来越烈,呼啸声一阵强过一阵。
这明明像是一曲普通的风雷引,但天地已然变色,狂风怒号,猛然间一道闪电,突然长长划过夜空,最后便响起惊天动地的雷鸣之声,竟然连脚下的土地,丁跗乎在颤抖。
这情景如非亲见,根本不能让人置信。此地雨水稀少,雷雨更是罕有,众人目瞪口呆中,但见黄豆大的水滴从空坠落,渐渐连绵成串,伴随着奇纵突兀的琴音,最后变成倾盆大雨,雷鸣电闪,所有的铁翼都渐渐在风雨中失控,有些控制不住,向城外划了长长的弧线,猛地坠落下去。
众人目瞪口呆,望向城上的女子,她已全神贯注在曲中,手指不停。但是,向她落下的雨水,近得她身,竟然变成了雪花和冰团。不一会儿,天地间风雪弥漫,将不可思议的六月飞雪情景,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西门外,突然军号嘹亮,随即响起了巨大的轰鸣声,将营中兵士震醒,却是他们最熟悉不过的突厥号角,夹杂了唿哨声,似乎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杜长卿面色一变,注目樱珠,后者微微一笑,道:“大漠鹰骑,愿向烈风骑领教!”
此时,已有一骑执令旗而至,高声呼道:“杜将军,城外出现数万突厥兵马!”
营中一片死寂,樱珠嫣然含笑,道:“杜将军,此地守兵不过万人,烈风骑来了3千,如何敌我突厥十万骑兵?贺鲁将军一直很挂心将军,愿请得将军入北突厥一晤。”
唐jūn_rén 人变色,惟有杜长卿微微一笑,道:“贺鲁将军这份大礼,却之不恭呢。”
樱珠冷笑一声,侧耳倾听,却听城外声音虽然喧嚣,不知为何,迟迟不能靠近城门。她面上不禁变色,忽在满天风雨的咆哮中,听得一个清越的声音在西门外响起,笑道:“末将单君逸,接应来迟,还望杜将军恕罪!”
樱珠面无血色,望向半空。此刻空中却出现了异象,只见几艘居中的巨大铁翼,竟然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调转了方向,向着南方,滑翔而去。而在同时,几座铁翼同时发难,密密的针簇,甚至还有火药,带着强大的冲击力,对准城墙上抚琴的女子,直击下去!
红娘冷笑一声,心想小姐今非昔比,岂会在乎这点鬼蜮伎俩?只要我们不要伤在里面,反倒连累了小姐就好。看向碧落,后者与她心意相通,齐齐几个飞旋落下城墙,躲避开去。忙里偷闲一看,却惊得她面色顿成惨然。本已滑下城墙的杜少华面色一凛,将箭往墙上一刺,生生停在半空。
楚楚c琴如故,肩上的银罗已披泄开来,如同有灵一般,舞在半空。这可并不是寻常之物,是用天蚕甲织就,是珍珑阁中镇殿之宝。只听得空中叮当作响,军士们啧啧称羡。但明眼人都看得到,银罗并没有鼓足了气般张在半空,反而有几处皱巴巴的,使得她不得不一边持琴,脚步飞转来避开漏落下来的锋芒,身形虽然飘逸,落在杜长卿眼里,自然看得出调气不匀,再下去,只怕禁受不住。
这琴曲确实并非寻常,乃是璇玑心经所载的七部古曲之一,名字就是风雷引。楚楚自发现它有这种功效之后,也是第一次拿来正式演练。说来奇怪,别人弹这琴曲,纵然内力再深厚,也绝无半点效用,好像只有她能够施展。楚楚暗里寻思,大概只有她习练了其上心法之故,据其上记载,若以内力催发到极致,据说能移山填海。但此法耗内极甚,一次运用,要隔许久才能重新凝神。此刻楚楚的内力,刚刚借助璇玑心经获得小成,勉励能够催动风雷已属不易,更何况要一心两用,对付的又是天衣老人这样的通天妙手打造的顶尖器械?
楚楚暗暗咬牙,心道决不能功亏一篑,让天衣老人在此遁逃,长啸一声,催动真气,银罗被气一激,终于完全舒展开来。手中化水为冰,在琴弦上一拨,琴音愈发高亢,狂风呼啸,打下来石子儿般的冰雹。天地间灰蒙蒙一片,铁翼失去方向,在劲风中犹如风中之烛。
忽听女子y狠的笑声,不知从何处传来,忽高忽低,听得人毛骨悚然。伴随着这刺耳的笑声,铁翼上同时垂荡下数条丝缕,如幽灵般滑下数条人影,全身裹在黑色里,只露出眼睛,训练有素,立时已组成剑阵,将楚楚裹在其中。这其实都是一瞬间完成,只见到剑气纵横,杀气笼罩。那个女声狂笑不已,低低道:“血债血偿,今日始也!”
就在此时,远远忽然传来一声叹息,在风雪呼啸声中,偏生清晰无比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人还未至,半空中青芒一闪,捷如闪电,眨眼间冲破剑阵,劲气不减,推着两个黑衣人冲到墙角,如断线木偶般跌落下来,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再无动静。杜长卿见得楚楚露出身形,脚步并未有半分滞涩,暗松了口大气。那个女声愈加笑得凄厉,高声尖叫:“萧宁远!”
冰雪簌簌而下,城楼上已多了一个黑衣少年。漫天的雪花,飘在他冠玉般的面上,仿佛是为衬托他的丰姿。刚毅的面上,凤眼横过阵中的女子,便绽放开一个璀璨的笑容来,闪烁得晃花了众人的眼睛。女子手不由一颤,琴音无端柔了三分,更加使得雪花飘飘洒洒,形成各种花瓣形。明明是硝烟弥漫的战场,竟让觉得仿佛置身在阳春三月,春暖花开,分外旖旎。她发现不对,连忙去调音,一时间哪里转得过来,不由嗔道:“你不是说不来么?”衣袂飞扬,已轻盈退出了剑阵,掠到他身边。青芒大盛,开合之间,得几个黑衣人一退再退,毫不留情,将其逐一斩杀。
只听城楼外厮杀声越来越远,分明是突厥兵难缨其锋,已开始逃遁。烈风骑已将樱珠等几人围困住。罗密还待顽抗,被杜少华一箭穿心而过。两个侍女也相继倒在地上。唐军高喊着:“抓住这突厥女人!”长枪成圈,指着她不住后退。
樱珠面色惨白,忽然冷笑道:“你们也配?!”杜长卿长眉一轩,已经会意,喝道:“击晕她!”但见其嘴角早溢出一丝黑血,突然扭头看向地上的藜子旭,淡淡笑道:“子旭哥哥,樱珠向你陪罪了……………………………”声音未落,仰面而倒。
杜长卿清啸一声,高呼道:“天衣老人,你如今前去无路,后有追兵。陛下交待,若你肯迷途知返,必不伤你家人性命。否则,等我令下,你全家都休想留得命在。我数三声,一,二……………………………………”
一架铁翼猛然俯冲喷火,杜长卿何等功力了,一个错身闪开,他身边的兵士却无此幸运,只听惨呼声声,已有几人霎时变成火人,凄厉的呼声久久不散。杜长卿怒火填膺,但听那个笑声更加疯狂,高呼到:“开弓没有回头箭。杜长卿,谁稀罕你的皇令!”声音一顿,复喝到:“变阵,遁!”
只闻得机械齿轮喀喀之声,不绝于耳,空中的铁翼已然有了变化,有部分逆风而上,拔起数十丈,齐集在一起,但还是有相当部分已滑下半空,在空中摇摇欲坠。杜长卿冷笑一声,喝道:“取箭来!”长伸猿臂,一箭击中最低的一架铁翼。但听得一声稚儿的哭声,哇哇不绝,铁翼几个翻转,已有一个环抱襁褓的女子跌落下来。早有人等在其下,预备擒拿。
说时迟,那时快,但听空中哧的一声,竟然有一支铁箭从顶上s下,来势汹汹,连着襁褓击中那女子。众人惊呼声中,但见空中已然泼洒开一柱血箭,那女子直直跌落下来,手中还紧紧抱着婴儿,再无声息。
已听得一个男声吼道:“你干什么?!”那方才的女声冷笑道:“你又不止一个儿子,是要陪他死在这里,还是逃出去再生一打?再迟了,你的心血,都要付诸东流!s!”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听空中轰然作响,竟是数弹齐发,向那些摇摇晃晃的铁翼击去。只听得一声声惨呼,从那些铁翼中传来,有男声,也有女声,有老人,也有稚儿。半空中血花四溅,将天地间的飞雪都染成触目惊心的腥红。入目只有弥漫的血雾,连这些惯经阵仗的jūn_rén ,都被这修罗场震惊得手脚酥软。那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