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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部分(2 / 2)

色的麻丝丝。乃乃抽下一根麻丝子加进手中正在拧着绳子里,左手提起那只小拨架,


右手使劲一拨,紫红溜光的枣木拨架儿啪啦啦啦转成一个圆圈,乃乃就讲起她的白


鹿来。那是一只连鹿角都是白色的鹿,白得像雪,蹦着跳着,又像是飞着飘着,黄


色的麦苗眨眼变成绿油油的壮苗了。浑水变成清水了; 跛子不跛,瞎子眼亮了,秃


子长出黑溜溜的头发了,丑女子变得桃花骨朵一样水灵好看了……她冷不丁问乃乃:


白鹿是大脚还是小脚?白鹿她妈给白鹿缠不缠脚?白鹿脚给缠住了蹦不起来飞不起


来咋办?乃乃的嘴就努得像一颗干枣,禁斥她不许乱说乱问……


教会女子学校的先生像是一个模子铸出来的,一律的女人,一律的穿着,连行


为举止说话腔调都是一律的,只有模样的宽窄胖瘦黑白的差异;脸上的表情却同样


是一律的,没有大悲大喜,没有慷慨激越,没有软溃无力,更没有暴戾烦躁,永远


都是不恼不怒,不喜不悲,不急不躁,不爱不恨,不忧不虑的平和神色。经过多年


训育的高年级女生也就修炼成这份习性的德行。古城的各级行政官员军职官长和商


贾大亨等等上流社会的人们,都喜愿到这所女子学校来选择夫人或纳一个小妾,古


城的市民争相把女儿送到这所学校就读的用心是不言而喻的,一夜之间就可能成某


个军政要员的老岳丈。


皮匠姑父和二姑在两个表姐身上也押着这注宝。大表姐嫁了个连长,婚后不到


一月开拔到汉中。半年后,大表姐忍不住寂寞,翻山越岭赶到汉中去寻夫,那连长


已经有一个皮肤细腻的水乡女子日陪夜伴。大表姐打了闹了,抓破了连长的脸和那


女子的下身,随后就再也找不着那俩人的踪影了。她没有回家的路费,几乎在汉中


沦为乞丐,后来被一位茶叶铺子的掌柜发现。听她口音是关中人,就把把她引进铺


子里询问身世。掌柜本是关中人在汉中落脚做小买卖,死了女人不愿意再娶一个汉


中女人,主要是听不顺汉中人那种干涩的发音。大表姐就落脚为茶叶铺掌柜的续弦


妻子。他比她大整整二十岁,正当中年,倒是知道体贴她疼她,只是经济实力并不


比姑父的皮货铺子强多少。


二表姐嫁给一位报馆文人,权势说不上,薪金也不高,日子倒过得还算安宁。


那位文人既不能替老岳丈的皮货生意扩张开拓,也没有能力孝顺贵重礼品,却把皮


匠丈人的苦楚编成歌谣在自己的报纸上刊登出来:皮匠苦皮匠苦,年头干到腊月二


十五。麻绳勒得手腕断,锥子穿皮刺破手。双手破裂炸千口,满身腥膻……这是他


第一次拜竭老丈人时在皮货铺子的真切体验的感受。他被各种兽皮散发的腥膻味儿


熏得头晕恶心,尤其在饭桌上看见岳丈捉筷子的手又加剧了这种感觉。那手背上手


腕上被麻绳勒成一道道又黑又硬的茧子死皮,指头上炸开着大大小小的裂口,有的


用黑色的树胶一类膏药糊着,有的新炸开的小口渗出了血丝,手心手背几乎看不到


指甲大一块完整洁净的皮肤。二女婿一口饭一匙汤也咽不下去,归去就写下这首替


老岳丈鸣不平的歌谣,而且让二表姐拿着报纸念给父亲。皮匠听了一半就把反手拉


过来又踩又唾,脸红脖子粗地咆哮起来:狗东西,把我糟践完咧!狗东西没当官的


本事可有糟践人的本事!而今满城人都瞧不起皮匠行道了你还念个p……皮匠姑父


十分伤心,发誓不准二女婿再踏进他的皮货作坊。


白灵明白姑父失望的根本症结并不在此,是在于两个女都没有跟上一位可以光


耀门庭的女婿,但他并不知道,这几乎是痴心妄想。教会女子学校是女人的世界,


整个城市里各种体态的女子集中于一起,那些精华早被高职要员一个个接走了,屑


于这个女人世界里芸芸众生的两位表姐,只能被jūn_duì 的小连排长或穷酸文人领走。


皮匠姑父后来直言不讳地给白灵说:“你比那俩个出息呀灵灵儿,凡团长以下的当


科员跑闲腿打闲杂的都甭理识他,跟个有权有势的主儿你能行喀! 到那阵儿; 看哪


个龟五贼六死皮丘八敢穿皮鞋不给钱? 皮匠姑父这桩夙愿的实现可能性确实存在。


无论学识无论气质,尤其是高雅不俗的眉眼,白灵在美女如族的教会女子学校里也


是出类拔萃的。白灵已经谢绝过几位求婚者,挡箭牌倒是那位从未照过面的王家小


伙儿。她对求婚者说:“家父在我十二岁就许亲订婚了。在她离开教会学校之前,


校务处通告她说有一位政府要员要见她,她问什么事?如果是求婚者她就不去。校


务处职务忧心忡忡地劝她说应该去,愿意不愿意都得去,此人校方得罪不起。白灵


去了。她看见一位精明强干的中年人端端正正在校务处的桌前坐着,棱角分明的脸


膛,聪颖执著的眼睛,从脑门中间分向脑袋两边的头发又黑又亮。白灵一进门,那


人就站起来颔首微笑。校务处的先生介绍了那位中年人的身份,是省府某要员的秘


书,随后就退出门去。那秘书很坦率地问:“小姐你的第一印象如何?人和人交往


的第一印象很重要。”白灵天真地说:“你像汪精卫。真的,我进门头一眼瞧见你


就奇怪,汪精卫怎么屈尊坐在这儿?”秘书含而不露地笑笑:“小姐过奖了。汪是


中国第一美男子,我怎么能……”白灵笑着说:“你就是中国第二。”秘书不在意


地转了话题:“白小姐毕业后做何打算?”白灵问:“你找我究竟要问什么事?”


秘书说:“你愿意求学我可以资助,你愿意就业我可以帮助安排。”白灵问:“你


怎么对我这样好呢?”秘书说:“这还用问吗?”白灵说:“我已经嫁人了。”秘


书说:“难道他比汪还英俊?”白灵说:“他可是世界第一。”秘书俏皮地说:


“怕是情人眼里出潘安吧?他在哪里?”白灵说:“十七师。”秘书轻舒一口气:


“杂牌子。”白灵说:“杂牌子jūn_duì 没规矩。那可是个冷恐子。他说谁要是在我身


上打主意,他就跟他拼个血罐子。”秘书说:“这我倒不怕。”白灵说:“我怕。”


属于政府部门的人都怯看杂牌子十七师,秘书说他不怕是强撑面子。白灵再一次重


复说:“他会连我都杀死的。我怕。那真是冷恐子!”


白灵又想起和鹿兆海的铜元游戏,那多像小伙伴们玩过家家娶新娘。然而正是


这游戏,却给他们带来不同的命运。蒋介石背叛革命以后,她每天都能听也能从报


纸上看到国民党屠杀共产党的消息,古城笼罩在y森和恐怖之下。那天后晌正上课,


两三个警察蹭进门,把坐在第三排一个女生五花大绑起来,一位警察出教室门口才


转头向先生也向学生解释了一句:“这是共匪。”女学生们惊疑万状。女先生说:


“共匪不是上帝的羔羊,让她下地狱。”白灵浑身像是被一根看不见的麻绳勒着,


首先想到了鹿兆海。鹿兆鹏到保定烟校学习去了,他能挣脱五花大绑的麻绳吗?她


那时急不可待地想见到鹿兆鹏,打问一下鹿兆海的音讯,却找不到他。五六天后,


一个更令人像讶的事情发生了,那位被绑走的同学领着三个警察到学校来,由她指


点着绑走了三个外班的同学。那时候整个学校乱了秩序,女生们拥挤在校园通往大


门的长长的过道两边,看着三个用细麻绳串结在一起的同学被牵着走到校门口,塞


进一辆黑色的囚车。


白灵已经无心上课,就断断续续请假,寻找鹿兆鹏,她回到白鹿原一位老亲戚


家打听见声,说是鹿兆鹏早跑得不见踪影了,倒是听到不少整治农协头目的种种传


闻。白灵连夜离开白鹿原又回到城里皮匠姑父家。她再次回到学校时,听到女生们


悄悄说,被捕的三个共产党分子全部给填了枯井,本班那个领着警察来抓捕同党的


女生也一同被填进井里。白灵恶毒地说:“上帝不能容忍赎罪的羔羊。”


可是,当她找到鹿兆鹏以后,却彻底改变了她的命运。那天午间放学回来,白


灵在皮匠姑父的柜台前看见了鹿兆鹏,惊讶得几乎大叫起来。鹿兆鹏迅即用一种严


峻深切的眼光制止了她。鹿兆鹏一身半新不旧的西装,戴一顶褐色礼帽,像是一位


穷酸的教员,在柜台前琢磨着柜台里的各式皮鞋。鹿兆鹏说:“你发愣干什么?我


是鹿兆海的国文老师,兆海带你听过我的课你忘了?白灵立即按照鹿兆鹏递过来的


话茬儿往下演戏:“噢!老师呀屋里坐。”转脸就对二姑父喊:“姑父,这位老师


想请你定做一双皮鞋。”皮匠热情地招呼说:“你快把老师引进来嘛!”鹿兆鹏悄


声说:“你得让我在这儿磨蹭到天黑。”


皮匠姑父像接待任何主顾那样认真地给鹿兆鹏量了双脚的长短宽窄,又征询了


皮鞋的颜色和款式,就继续忙他手中活儿去了。白灵领着鹿兆鹏进入自己那间小小


的卧室转过身问:“你害怕给塞进井里?”鹿兆鹏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愣住片刻,


紧紧盯着白灵的眼睛,企图从那眼神里判断出她话的意图。他却看见那两只微微鼓


出的眼睛周边渐渐湿润,然后就潮起两汪晶莹的泪水。鹿兆鹏点了点头。白灵眨了


眨眼睛,泪水使溢流下来,颤着声说:“我要加入共产党。”鹿兆鹏用手按着白灵


的肩膀让她坐下来,说:“现在全国都在剿杀共产党。”白灵说:“我看见他们剿


杀才要入。”鹿兆鹏说:“我们被杀的人不计其数。”白灵说:“你们人少了,我


来填补一个空缺。”鹿兆鹏猛地抓住白灵双手,热泪哗哗流淌下来:“我而今连哭


同志的地方也没有了……”白灵说:“我讨厌男人哭哭咧咧的样子。”


鹿兆鹏磨蹭于是在黑定时走了。走时对白灵吩咐了两点,再不许她去找任何人


申述要加入共产党的意愿,二是继续在教会女子学校念书,那儿无疑是最安全的所


在。大约一月后,鹿兆鹏于傍晚时分来到皮匠铺店取走了定做的紫红色皮鞋。对皮


鞋的手艺大加赞扬。皮匠则亲自把皮鞋给他穿上脚上,要他在作坊里走一圈,而且


叮嘱他要是夹脚或者绳子断裂可以随时来修理。鹿兆鹏肯定这是他买到过的最称心


的皮鞋,发誓说比上海货好得多。皮匠得意自己的杰作。鹿兆鹏随之把一本圣经交


给皮匠,说这是白灵要他买的。白灵于傍黑时分回到皮货铺子,在那本圣经里找到


一个联络地址:罗嗦巷15号。


罗嗦巷在这座古老的城市几乎无人不晓。罗嗦巷大约在明初开始成为商人的聚


居地,一座一座青砖雕琢的高大门楼里头都是规格相似的四合院,巷道里铺着平整


的青石条,雨雪天可以不沾泥。这条巷道的庄基地皮在全城属最高价码。破产倒灶


了的人家被挤出罗嗦巷,而暴发起来的新富很快又挤进来填补空缺;进入罗嗦巷便


标志着进入本城的上流阶层。鹿兆鹏住进罗嗦巷用意正是在这里,特务宪兵警察进


入罗嗦巷也不敢放肆地咳嗽。白灵找到15号,见到鹿兆鹏就迫不及待地问:“你这


几天都到哪儿去咧?”鹿兆鹏说:“在原上。”白灵问:“你还在原上?”鹿兆鹏


说:“在原上。”白灵问:“还要去原上?”鹿兆鹏说:“那肯定。不过这回在城


里得待上些日子。”白灵说:“剿杀高c好像过去了?报纸上登上的杀人抓人捷报


稀少了。”鹿兆鹏说:“能逮住的他们都逮了杀了,逮不住的也学得灵醒了不好逮


了。损失太惨了,我们得一步一个脚窝从头来。”白灵问:“我上次在二姑家提的


申求,你考虑得怎样?“鹿兆鹏说:”你等着。”白灵说:“我是个急性子。”鹿


兆鹏笑了:“这事可不考虑谁是急性子蔫性子。”白灵问:“很难吗?”鹿兆鹏说:


“肯定比以前严格了。这次大屠杀我们吃亏在叛徒身上。”白灵说:“我肯定不会


当叛徒。”鹿兆鹏说:“现在要进共产党的人恐怕不容易当叛徒当叛徒我想也不容


易,他们首先得自己把自己当作狗,且不说信仰理想道德良心。”白灵惊喜地说:


“你这句话说得太好了。我可是没想到当叛徒还是很不容易的事。”


白灵第二次被通知到罗嗦巷15号来,鹿兆鹏以亲切庄严的态度通知她已经得到


批准了,随之叫一声:“白灵同志!”便握住白灵的手。自灵听到“同志”那声陌


生而又亲切的称呼时,心头潮起一种激情,她紧紧地反握住鹿兆鹏的手,久久说不


出一句话,脑子里又浮出本班那位被捕的女生领着警察到学校来抓捕同志的情景。


白灵说:“请党放心,白灵只会替同志赴死,绝不会领着警察去抓捕同志。你再叫


我——同——志!”鹿兆鹏松开手说:“白灵同志!我受党组织委托,领你宣誓!”


说着从箱子里翻出一面红旗挂到墙上,站正之后,举起了右手。白灵并排站好,也


举起右手,心头像平静而炽烈的熔岩。


这家四合院的男女老少正集中在厅房明间客厅欣赏唱片,他们的大公子最近从


上海捎回来一架留声机,新奇得使全家兴奋十足。同时捎回的还有唱片,全是软声


细气的越剧和嗲声奶气的流行音乐,只有一张“洋人大笑”的唱片使全家老少咸宜,


于是每天晚是客厅里都充斥着洋人们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粗嘎的尖细的,粗野放


肆的,y险讥讽的,温柔的,畅快的,痛切的笑声。在洋人们的笑声的掩护下,白


鹿原上两个向宗同族的青年正在这里宣誓,向整个世界发出庄严坚定的挑战。


宣誓完毕坐下来之后,鹿兆腑坦诚地说:“我又想起我入党宣誓的情景。我每


一次介绍同志入党宣誓就想起我入党宣誓的情景。”曰灵问:“你入党宣誓是怎样


的情景?”鹿兆鹏说:“那阵儿不是公开宣誓的呢!”他怀着新鲜的却似遥远的记


忆说:“我们一起宣誓的有九个人,现在连我在内只剩下三个了。三个给大哥煎了,


两个随大哥走了,一个经商去了,而且发了财,咱们现在就在他屋里坐着。”白灵


问:“他们没有供出你?”鹿兆鹏笑了说;“他们首先供的就是我,算我命大。”


接着又说:“大哥这回翻脸,小兄弟血流成河。大肆逮捕,公齐杀害,全国一片血


腥气,唯独我们这座古城弄得千净,不响枪声,不设绞架,一律塞进枯井,在全国


独树一帜,体现着我们这座十代帝王古都的文明。”白灵说:“中世纪的野蛮!”


鹿兆鹏说:“一切得重新开头。白灵、你说说你这会儿想什么?”白灵说:“我想


到乃乃讲下的白鹿。咱们原上的那只白鹿。我想共产主义都是那只白鹿?”鹿兆鹏


惊奇地瞪起眼睛愣了一下,随之就轻轻地摆摆头笑了:“那真是一只令人神往的白


鹿!”


白灵头一次主动去找鹿兆鹏是迫于无奈。她知道这是不能允许的。鹿兆海从军


校学习期满回到到本城,带给她一个意料不及的难题,他已改“共”为“国”了,


而她恰恰在他归来的前改“国”为“共”了。她和他在热切的期待中突然发觉对方


已不是记忆中的那个人,双方都窝了兴致,都陷入痛苦。她相信自己无法改辙,也


肯定他不会更弦,对于第二次约见丧失信心,于是就去罗嗦巷寻找兆鹏。他们是亲


兄弟,他有责任帮助她处理这件十分为难的事。鹿兆鹏严厉地批评她来找他的冒险


行为,不经通知绝不许随便找他,后来却仍然答应她前去见自己的弟弟……


鹿兆海去榆林归队前夜找到皮货铺子,对白灵说:“我们出去走走,我明天一


大早就上路了。我想和你说说话。”白灵就跟他走出来,不自觉地又走到抛掷铜元


游戏的地方,白灵触景生情,抓住鹿兆海的手几乎是乞求说:“兆海,你退出‘国’


吧!你哪怕什么党派都不参加也好。”鹿兆海紧紧攥着白灵的手说:“我向你让步,


我听你的,我退出‘国’这可以,你也退‘共’吧!咱们俩干脆什么党派都不参加,


你教你的学生,我当我的兵,免得‘国’呀‘共’呀是是非非。”白灵猛地拉出手


激烈地说:“你知道不知道,你参加的那个国民党怎么杀戮异党,抓住了甚至连审


问的手续也不走就塞进枯井!你参加这样的党难道不怕脸上溅血?”鹿兆海却沉静


地说:“我想和你和解,你还在坚持偏见跟我争执。”白灵说:“我没办法忘记枯


井里的惨景。”鹿兆海说:“你回咱们原上去看看,看看共产党在原上怎么革命吧!


他们整人的手段也是五花八门,令人不寒而栗。争论比以往更加激烈,更加深刻。


鹿兆海再次妥协:“这样吧,咱们谁也改变不了谁,就等一等看吧!等过上几年,


也许看得更清楚了,说不定你,也说不定我,全自动改变的。”白灵说:“好,我


等着。”鹿兆海转过身说:“明天我就走了,说不定几年才能回来。我现在只有一


条——”白灵问:“什么呀?”鹿兆海说:“我们再见面时,也许依然没有结果,


也许有一方改变了而得到一致。我只要你答应一条,在我走后几年,在我们下回见


面之前,你甭应允任何求婚者。”说到这儿又抓住白灵的双手:“我们有那枚铜元


为誓,我要是失去你,我将终生不娶。”白灵动情地说:“放心走吧!我盼着你回


来时再不跟我争辩。”鹿兆海说:“每一次见面我都不会忘记。今晚的话咱们都记


住。白灵说:“你好像信不过我?好像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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