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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部分(2 / 2)

“三公子叮嘱过,不要动骆宗寒。他是族长,只要他低头,骆家庄整个就可到手。三公子不想一家一户去对付,那太麻烦。”身后响起一个甜腻腻的声音,令人耳根发痒。骆文佳回头望去,才发现一个白衣女子正慵懒地斜靠在树杈中,修长的双腿软软地缠在树干上,就像一条在树上小憩的白蛇。而自己的后领,正被她翘着兰花指拎在手中。


黑衣汉子身子一卷,悄然翻上树杈,冷冷扫了骆文佳一眼,对白衣女子抱怨道:“你弄他上来作甚?”白衣女子一声轻笑:“我想问问他,骆宗寒究竟有什么安排?”“这还用问?”黑衣汉子冷哼道,“这等乡野村夫,什么样的安排能对咱们黑白双蛇构成威胁?”


“小心无大错!”白衣女子说着扳过骆文佳的头,笑吟吟地望着他道,“原来还是个俊俏书生,看你这打扮还是个秀才吧?给姐姐说说,骆宗寒究竟在搞什么鬼?”说着在骆文佳胸口一拍,骆文佳顿觉胸中的气闷减轻了许多,嗓子也不再嘶哑无声了。


借着蒙眬月光,骆文佳勉强看清了白衣女子的脸。她年纪似乎不大,眼中却有一种久经风尘的沧桑。生得柳眉杏目,口鼻小巧玲珑,浅浅一笑,腮边便生出两个酒窝。若非面色白皙得有些吓人,倒也算得上貌美如花。虽然不知对方姓名,但从方才二人的对话中,骆文佳也猜到她定是黑白双蛇中的白蛇。此刻见她正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自己,骆文佳立刻梗着脖子道:“我不会告诉你!你休想我!”


“别白费工夫了!”黑衣汉子像蛇一样蹿到骆文佳身边,向他一扬手,“干脆直接宰了便是,反正明天咱们也要杀人。”


“等等!”白衣女子挡住了黑衣人的手,“三公子交代过,一日最多杀一人。杀人不是目的,主要还是要将骆家庄的人赶走。”


黑衣汉子又是一声冷哼:“哼,我看是你这条y蛇又动了邪念吧?小心把正事搞砸了,看你如何向三公子交代?”


“住嘴!”白衣女子一声娇斥,一掌袭向黑衣人。趁着二人分心的这一瞬,骆文佳突然放声大叫:“救命!快救命!”


祠堂内的众人涌了出来,转眼间就将榕树包围。虽然大榕树孤零零立在祠堂前,却足有四人合抱粗,张开的树冠像一柄巨伞,将树上的人完全遮蔽,加上黑夜之中,众人一时间也看不到黑白双蛇的藏身之处。


“行了,咱们走吧,别跟他们正面冲突。”白蛇说着轻佻地捏了骆文佳脸蛋一把,“骆公子站稳了,小心别摔下去,改天姐姐再来看你。”说着一扬手,手中多了一条数丈长的软鞭,轻轻一挥缠在远端一枝树杈上,身子轻盈一荡,在树枝中犹如灵蛇一般,悠然荡出数丈,然后在空中收鞭曲身,借着惯性飞掠过十几丈距离,轻盈地落在了祠堂的屋顶上。黑蛇也像她一样荡向祠堂。


骆文佳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片刻后才回过神来,指着他们的落脚之处大叫:“他们在那里,他们在屋顶上!”


树下众人听到骆文佳的指点,忙向祠堂上方望去,却哪里还有二人的踪影?众人七手八脚把骆文佳从树上救下来,听到他说完方才发生的一切,众人都有些将信将疑,在他们的世界中,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像黑白双蛇这样的奇人。只有骆宗寒面色凝重,对众人道:“江湖之大,能人辈出。如果真像文佳所说,那对男女是南宫放请来对付咱们的异人,恐怕骆家庄真的有难了。可惜文佳的话没凭没据,告到官府也难以让人相信,咱们唯有加强戒备。今夜起,咱们每十人一组,万不可单独行动。”


众人齐声答应,纷纷告辞回家。天刚蒙蒙亮时,骆文佳又听到召集族人的锣声。匆匆赶到祠堂,就见骆宗寒面色惨然,一夜间像苍老了许多。祠堂中央停放着一具尸体,赫然就是他的长子骆少龙。


见族人到齐,骆宗寒环视众人道:“昨晚听了文佳的描述,我就知凭咱们的力量,根本无法对付黑白双蛇。所以一大早我就让阿龙去扬州武馆,请大名鼎鼎的铁掌震江南丁剑锋。丁馆主素有侠名,当年他身受极重内伤,是我背着他翻过三道山梁找到名医,才救回他一条性命,说起来他还欠着我一个人情。若能得他相助,定能对付黑白双蛇。谁知阿龙刚出村口,就被坐骑驮了回来。浑身上下没有半点伤痕,但人已气绝。看来黑白双蛇是吃定了咱们,不容任何人离开骆家庄了。”


“拼了!咱们跟他们拼了!”众人群情激愤,齐声高呼。骆宗寒摇头叹道:“黑白双蛇藏在暗处,咱们就算拼命也无从拼起。看来只有我亲自去扬州一趟,只要请到丁馆主相助,骆家庄就可保平安。”


见族人眼中满是担忧,骆宗寒故作轻松地笑道:“你们不用担心。我当年也曾在江湖上走动,手中这柄九环刀也饮过不少宵小的血。若遇那黑白双蛇阻拦,就算我打不过,脱身还是没多大问题。”


说完正要出门,却见骆文佳越众而出:“叔公,如果我从另一条路偷偷赶去扬州,是不是更有把握一些?”


骆宗寒知若遇黑白双蛇阻拦,自己这点儿功夫根本无力自保,如果让骆文佳从另一条路偷偷赶往扬州,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想到这,他便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递给骆文佳道:“这是丁馆主当年留给叔公的信物,他曾对叔公说过,若遇危难,只要派人持这信物去见他,就算赴汤蹈火他也万死不辞。你见到丁馆主,只要出示这块玉佩,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叔公放心!我不会让您老失望!”骆文佳忙将玉佩收入怀中藏好。骆宗寒满意地拍拍骆文佳肩头:“你知书达理,能言善辩,也只有你送信才让人放心。叔公走大路替你引开黑白双蛇,你连夜走水路赶到扬州。咱们骆家庄数百口的性命,就在咱爷儿俩身上了!”


门 作者:方白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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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门大传之千门之门 二、陷阱


扬州武馆在扬州大名鼎鼎,当骆文佳找到这里时,馆中弟子晨练正酣。骆文佳将玉佩交给门房,让他转交丁馆主。不一会儿,一名身高体健的褐衣老者在几名弟子的拥簇下大步出来,径直来到骆文佳面前:“年轻人,是你送来这块玉佩?请问你是骆宗寒什么人?”


“他是我叔公!”骆文佳忙道。


“原来是恩公侄孙!老夫正是丁剑锋,贤侄快快里面请!”


骆文佳忙一拜到地:“丁馆主!求您老救救骆家庄吧!”


“贤侄这是干什么?”丁剑锋慌忙将骆文佳扶起来,“有什么事进去慢慢说。你叔公于我有救命之恩,天大的事老夫都不会袖手。”


二人来到内间的偏厅,丁剑锋听完骆文佳前来求助的前因后果,脸色不由凝重起来,涩声问:“你叔公现在怎样了?”见骆文佳黯然摇头,丁剑锋重重叹了口气:“贤侄放心,如果你叔公不幸死在黑白双蛇手里,老夫定替你宰了那两个畜牲。不过……”


见丁剑锋欲言又止,骆文佳忙问:“不过什么?丁馆主但讲无妨。”


丁剑锋犹豫道:“如果南宫世家出的价钱合适,我看,你还是劝你叔公将骆家庄卖给南宫放吧。”


“什么?”骆文佳勃然变色,“骆家庄不仅是咱们赖以生存的基业,也是骆家祖坟所在,岂能变卖?如果叔公会卖,岂会让我来求馆主相救?馆主说这话,莫非是因为南宫世家势大权倾,连你也不敢惹?”


丁剑锋摇头苦笑道:“势大权倾?常人哪理解这几个字的真正含义?”他随手往四下一指,“贤侄,你看老夫这武馆可还风光吧?”


骆文佳点点头:“我来这儿之前,绝没有想到扬州武馆竟如此恢宏庞大,果然不愧为江南第一武馆。”


“它却是南宫世家的产业,”丁剑锋苦笑道,“这里的一草一木,包括馆中的武师,都属于南宫世家。老夫名为馆主,却不过是南宫世家养着的一个闲人,只要他们愿意,随时可以让我卷铺盖滚蛋。在这扬州城中,几乎有一半的产业属于南宫一族,说它富可敌国一点也不夸张。不仅如此,它还上交权宦,下结三教九流,江南一带的帮会无论大小,莫不与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就连地方官府也要看其脸色行事,说它是一方土皇帝也不过分。在这扬州,你可以与官府作对,却不能与南宫世家作对,这是在这儿生存的常识。”


骆文佳怔在当场,半晌方涩声道:“明白了!原来堂堂铁掌震江南,也不过是南宫世家养着的一条……在下不敢再求馆主帮忙。告辞!”


“贤侄要去哪里?”


“不劳丁馆主费心,就算南宫世家在扬州一手遮天,我想这天底下,总还有他遮不到的地方!”


见骆文佳傲然而去,丁剑锋犹豫片刻,突然咬牙追上骆文佳:“贤侄等等!老夫决不能让恩公失望!”说着不由分说挽起骆文佳,在众弟子惊讶的目光中,大步出门而去。


马车辚辚而行,最后在一座古朴的府第前停了下来。骆文佳随着丁剑锋下得马车,放眼望去,见那府第墙体斑驳,大门暗淡,大门两旁的石狮也长满了青苔。虽然看起来有些古旧,却有一种岁月沉淀下的沧桑和威严。


“这是哪里?”骆文佳疑惑地问,话刚出口,他便看到了隐在门楣屋檐下那几个古朴遒劲的大字——南宫府第!


门带着厚重的吱嘎声轧轧而开,一个老家人探出头来:“是丁馆主!”


“福伯!老夫有急事求见南宫宗主,麻烦您老通报一声。”


“可有请柬或拜帖?”老家人问。


“来得匆忙,未曾准备拜帖。”丁剑锋说着将一锭银子塞入老者手中。老家人随手掂了掂,一脸为难:“丁馆主,你知道咱们家的规矩,若没有请柬或拜帖,就算扬州知府登门,宗主也一概不见。”


“还要麻烦福伯通传。”丁剑锋满脸陪笑,全然没有先前的气概。


老家人叹着气收起银子:“也就丁馆主才有这么大的面子,若是旁人,就算塞给老奴一座金山,老奴也不敢坏了规矩。”说着丢下丁剑锋与骆文佳,径直往里去了。


丁剑锋舒了口气,立在门外安心等候。骆文佳见状不由怪道:“这南宫瑞好大的架子,真当自己是皇帝不成?”


“贤侄别乱说话!”丁剑锋忙道,“凭南宫世家在江南的地位,就算是皇家也不过如此。呆会儿见了南宫宗主,万不可言语不敬,坏了大事。”


骆文佳正要争辩,就见方才那老家人已快步出来,对二人示意道:“丁馆主,宗主有请。”


二人随着老家人进得大门,过天井进二门,然后穿过曲折长廊,最后来到一处偏厅外。就见一位面容和蔼的紫衣老者从厅中迎了出来,拱手笑道:“丁馆主,什么风把你这稀客也吹来了?”


丁剑锋忙还礼道:“丁某冒昧登门,希望没有打搅宗主的清修。”


“哪里哪里!”南宫瑞笑着将二人迎入厅中,“不知丁馆主突然登门,所为何事?”丁剑锋忙道:“听说府上正在收购郊外田产,其中也包括我这贤侄所在的骆家庄,不知可有此事?”


南宫瑞一怔:“不错,这事老三在办,怎么了?”丁剑锋犹豫道:“那骆家庄的族长骆宗寒,当年曾救过在下一命。不知宗主能否看在在下薄面上,放他一马?”


南宫瑞一脸惊讶:“丁馆主此话怎讲?莫非老三故意压价,明买实抢不成?”“不是价钱的问题,”丁剑锋忙道,“骆家祖祖辈辈生活在那里,我那恩公实在不想变卖祖产。想南宫世家良田万顷,也不缺那一片贫瘠山地,还望宗主收回成命。”


“这可就有些难办了。”南宫瑞为难地搓着手,“咱们与唐门合伙要在郊外修建一个赛马场。你也知道,这扬州郊外河道密布,实在难以寻到如此大的一片旱地。如今骆家庄周围方圆十里,咱们与唐门先后已投入数十万两银子,总不能就此半途而废吧?再说此事是与唐门合作,就算老夫看在馆主面上,不顾族中议定的计划收回成命,唐门也决不会答应。”


丁剑锋没想到此事牵涉如此巨大,不由为难地看看骆文佳,想继续向南宫瑞求情,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听南宫瑞又道:“不过既然丁馆主开口,我也不能不给面子。我让老三把价钱再提高两成,你也帮忙劝劝你那朋友,让他明白,骆家庄咱们志在必得,除此之外,一切都好商量。”


南宫瑞语气平和,但丁剑锋还是听出了他心中的决断。他只得把目光转向骆文佳,希望他抛开保住骆家庄的固执,尽量争取卖个好价钱。却见骆文佳施施然站了起来,对丁剑锋恭恭敬敬一礼:“多谢丁馆主帮忙,我会永远记住你的大恩大德。”丁剑锋松了口气,正要安慰他两句,却见他已转向南宫瑞,昂然道:“南宫宗主,骆家庄不是不能卖,只是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但讲无妨。”南宫瑞忙问。


“只要你愿把南宫世家的祖坟换给咱们,咱们立刻就搬走!”


南宫瑞的微笑僵在脸上,缓缓端起茶杯,淡淡道:“送客!”


丁剑锋面色大变,慌忙拱手赔礼:“年轻人说话没有轻重,宗主大人大量,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南宫瑞微微一笑:“我不会与小孩子计较,丁馆主不必多礼。”


“南宫宗主,我现在就替叔公回答你,哪怕剩下最后一人,骆家庄也决不会卖!”骆文佳说完转身就走,“我不信这天底下竟会没有王法,我不信你南宫世家真能一手遮天!”


丁剑锋见骆文佳负气而去,忙对南宫瑞拱拱手,匆匆追出大门问道:“贤侄这是要去哪里?”


骆文佳回头道:“丁馆主,你已尽力,虽然结果不甚圆满,却也算是报答了我叔公的恩情,我依然对你感激不尽。从今往后你与骆家两不相欠,咱们的事你不必再过问了。”


丁剑锋僵在当场,满脸羞愧地望着骆文佳傲然而去。只见骆文佳在前方一处炸油条的小摊前停步,买了一根油条大嚼起来,似乎并没有因为方才的遭遇影响到胃口。


丁剑锋负手缓缓来到那小摊前,正在油锅前忙碌的小贩忙停下手中活计,赔笑招呼道:“丁馆主,您老也来两根?”


丁剑锋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盯着翻滚的油锅默然无语。就在小贩转身去拿油条的当儿,丁剑锋一咬牙,将自己双手伸入滚烫的油锅之中。


“啊——”随着丁剑锋一声惨叫,空气中立刻弥漫起一股奇异的r香。小贩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这一幕,半晌不知反应。


“丁馆主!你、你这是干什么?”骆文佳惊骇莫名地望着面色煞白、痛得满脸哆嗦的丁剑锋,只见他从油锅中举起惨不忍睹的双手,对骆文佳惨然一笑:“贤侄,麻烦你转告你叔公,我丁剑锋这双铁掌已废,没法再帮他了。”话音刚落,他浑身一软,突然晕倒在地。


众人手忙脚乱地扶起丁剑锋,匆匆将之抬去医馆,直到众人去得远了,骆文佳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南宫世家真有如此可怕,能令有“铁掌震江南”之称的丁剑锋,宁愿自废双掌也不敢与之为敌?他突然感到后脊发冷,手足冰凉,一股寒意从心底直透全身。


我不信!骆文佳强压下心底的恐惧,在心中暗暗发狠道:我不信这世上就没有天理王法,我不信他南宫世家能一手遮天!愤然扔掉手中的油条,骆文佳大步疾行,前方不远就是扬州知府衙门,肃穆庄严的府门外,一面巨大的鸣冤鼓巍然耸立,给绝望至极的人们一丝渺茫的希望。


“咚咚咚……”沉闷的鼓点激活了死气沉沉的府衙,门外恹恹欲睡的衙役顿时精神一振,齐声喝问:“什么人击鼓?”


“我有冤情!”骆文佳递上草草写就的状纸,“我要见知府大人!”


“你等等!”一个衙役丢下一句话,匆匆进门,片刻后就听府衙中传来衙役们威严肃穆的高呼:“升堂——”


骆文佳在几个衙役虎视眈眈下昂然进入大堂,就见一名袍带锦绣、白面无须的官员早已端坐案桌后,看他的打扮便知是扬州知府费士清。“呔!堂下何人?见了本官为何不跪?”费士清一拍惊堂木,两旁衙役立刻齐喊“威——武——”,声势倒也骇人。骆文佳不亢不卑地拱手道:“大人,学生有功名在身,依《大明律》,学生不用跪见任何官吏。”


“原来还是个秀才!”费士清一声冷笑,“将状纸呈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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