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送给她的?
顾夕颜望着那个做工粗糙的彩色泥塑娃娃,又望望散发着硬朗刚毅气质的齐懋生,违心地点了点头:“嗯,很漂亮!”
齐懋生满身的凌厉一扫而空,嘴角弯出了好看的弧度。
“送给你的!”
“啊!”还真让自己给猜对了。
顾夕颜不由疑惑地又望了望那泥塑的小娃娃。
虽然与现代的工艺不能比拟,可这也太粗糙了些,可能是刚才放在了迎枕下面压着了。或是屋子里地气温太高的原因,那彩色泥塑娃娃有一条胳膊都有了裂缝。
“这,是你买的?”顾夕颜语气里带着困惑地问。
齐懋生可能不是那种会买钻石珠宝讨女人欢心的家伙,可他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又在外行军,也不可能有机会买个这样粗糙的东西。
齐懋生回答的就有点吐吐吞吞的:“嗯,也不是,走的急,就随便买了一个……”
实际上,那是齐懋生回城的时候眼角突然扫到了街边地一对小夫妻。那个妻子,笑容很甜美,和夕颜有几份相似,当时丈夫在地摊上给妻子买了个彩色泥塑小娃娃,妻子高兴的搂在怀里……他心里一动,也让人买了一个。
现在随着顾夕颜的目光望去,他立刻发现了那条有点裂缝的胳膊。
怎么会这样?
齐懋生的脸色都有点铁青起来。
真是太……糗了!
顾夕颜是个查颜观色的高手,念头一转,立刻想通了其中的道理。
想来是无意间逛地摊的产物。不过,能在那时候还想着她。夕颜怎么会去计较这些。
她把小娃娃搂在怀里,笑语盈盈:“嗯,我很喜欢。这是懋生送给我的第一个礼物,我会好好珍惜的……”
齐懋生脸色微霁。
还好夕颜没有发现那裂缝。等会一定要记得嘱咐四平,想办法把那裂缝修好。
这样哄都没有开怀,难道是自己刚才看这娃娃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不满。
顾夕颜疑惑着,粉饰太平似的给了齐懋生一个拥抱。
“懋生,谢谢带礼物给我!”
暖香柔玉在怀。齐懋生备受打击的心突然就活了起来。
以前,他也送过叶紫苏东西,可好象每次得到的都是相反地结果……夕颜,很容易满足,小小的一个泥娃娃,就让她高兴了,而且还主动拥抱了自己了。
他紧紧地回拥着顾夕颜。
软软的身子柔顺地贴着他,散发出幽幽的女儿香。
不哭了,情绪也好多了……才一文钱。这个东西买的,真是太划算了。
温暖地怀抱里,顾夕颜觉得自己幸福的都要化了。
靠在齐懋生宽宽的肩膀上,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担心,就这样依偎着。任它翻天覆地、岁月沧桑。都可以不去管……这一整天的忐忑不安,一整天的顾虑伤心。好象都一下了离自己很远,是上辈子发生的事似的。
紧紧地抱着顾夕颜的齐懋生,能清楚地感觉到她胸前的丰盈、纤腰地柔韧,他立刻心猿意马起来。
结婚之前决不能再见面了,不然自己真的不敢保证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来。
齐懋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侧低了头亲了一下夕颜的鬓角,略略拉开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低声地问顾夕颜:“刚才为什么哭?是不是我没有依约回来,生气了?”
刚开始知道他不回来过年,是有点生气。可比起这几天发生的事,那些就变得不足为道了。
段缨络曾经帮她分析过,说如果大年三十的晚上用飞鸽传信把德馨院地事告诉齐懋生,然后齐懋生快马加鞭地往回赶,最快也要七、八天的功夫,如果是用驿道,时间还要长些。今天初三,齐懋生中午就赶回来了,很显然不是为了这件事回来地。
顾夕颜有些忐忑:“怎么就突然回来了,不是带了信,说过年不能回来了吗?”
齐懋生解释道:“本来已经安排好了的。没有想到江青峰动作那样速猛,一碰面就折了史俊的五千匹人马,带去的一千人也损了近七百人,我只得临时调及人手。五君城那边也被……”他下意思地把“左小羽”三个字省略掉了,继续道:“被朝庭打怕了,竟然犹豫了很久,到了十二月中旬实在挺不住了才出兵马蹄关湾。我担心着战事,走不开。朝庭那边到是按我的计划派了人来谈招抚,时间上却提前了,一帮人不好好在盛京过年,赶在十二月下旬就到了洪台,还想在年前把这事谈定……人还没走呢!两边的事碰到了一起。如果我不是装病在床上,根本就抽出不时间回来一趟……”
也就是说,特意来看自己地!
顾夕颜心里就觉得酸酸的,强忍着的眼泪好象要又掉下来了似的。
他越是对她好,她越是不知道怎样向他开口说起德馨院发生的事。
齐懋生脸上闪过不自然:“……本来和你约好的。应该告诉你一声……我思来想去,还是回来一趟的好……”
顾夕颜听了,好象更伤心了,而且神色间也是犹犹豫豫的,很不对劲啊!
在心齐懋生心里,他认识的顾夕颜,是个遇到了街头杀戮都能唱着歌安慰别人的女孩子,可今天,从自己见到她地第一眼开始,就一直泪眼婆娑的。而且情绪波动很大……
夕颜,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他说却说不出口?
说不出口的话……这段时间她一直呆在槐院,难道……
齐懋生眉角微挑,冷冷地就望了一眼恭顺院的方面。他强压着心时的不快。吻了吻顾夕颜的嘴角,放缓了语气,用一种很少的柔和语气对顾夕颜道:“夕颜,我们曾经约好的,要对彼此坦诚的……可是出了什么事。你只管对我说就是。嗯,我又不是别人!”
傻懋生,你可知道我干了些什么?
顾夕颜内疚的要死,眼泪大滴大滴地落着,面有惭色地小声地抽泣起来。她不敢看齐懋生的眼睛,低着头小声地道:“懋生,如果我,我做错了一件事,你。你会原谅我吗?”
望着哭得如雨打梨花般狠狈却又楚楚动人的顾夕颜,齐懋生就冷冷地一笑。
做错了事?
这个莽莽撞撞、毛毛躁躁的小家伙,也就有点小聪明,能做出什么大错事来?怕就怕是碍了谁地眼吧!
“夕颜,别哭了,来。告诉我。出了什么事?”齐懋生的声音里,就透出了一点点的严厉。
顾夕颜怯生生地望着齐懋生。
挺拔的身姿。刚毅的面容,明亮地眸子,如匣里藏剑,内敛稳健中透着低调的锋利。
一个完全适合顾夕颜想象的男子!
一个让她爱到心都痛了的男子!
让她在他面前自曝其短,顾夕颜实在是不知道怎样开口,她不由可怜兮兮地望着齐懋生,手指就象麻花似的绞了起来。
望着他的目光象受伤的小兽般无辜可怜无助透着哀求,把齐懋生看得心都痛了起来。
他把顾夕颜象小孩子似的抱在怀里,不停地亲吻她的头发,温柔地鼓励她把心事说出来:“夕颜,你越早告诉我,我就越好帮你补救。你明白这个道理吗?嗯?”
自己是做客服地,哪有不懂这个道理的。只有把事端在萌芽状态就扼杀,才是抑制事态进一步发展的最佳办法。
她依偎在齐懋生温暖的怀抱,听着他低沉醇厚的嗓声,就有了一种安全感,好象天下的事,身边这个人都会帮自己解决地,一直紧绷着地心弦也略略放松了下来。
顾夕颜哽咽着,期期艾艾的把在德馨发生地事大概地说了一遍。
尽管如此,她的直觉还是让她小小地保留了一下,没有告诉齐懋生魏士英长得很象叶紫苏。她总觉得,齐懋生是很敏感的人,这一句如果说出口来,难保他不会往其他方面想……尽管他迟早会知道,但不应该由她告诉他。
她什么也不能为懋生做,至少,能让他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永远保持自信飞扬的神采来!
齐懋生越听脸色越严竣,越听心里就越恼火。
难怪一回来,二平就说要事要禀告,想来,就是这件事了。
顾夕颜好不容易说完了,齐懋生却半天没有做声,她不由心虚地去望他。
齐懋生两条浓黑的剑眉在额间蹙成了一个“川”字,微薄的唇紧紧地抿着,目光深邃而锐利地盯着炕上黄梨木镶钿花的炕几,全身散发出冽凛的寒意。
顾夕颜就打了一个冷颤。
完了,完了!
齐懋生真的生气了。
她第一次在栖霞观香玉馆看见他的时候,他就是用这种表情望着叶紫苏和方少卿的!
顾夕颜脸上挂着泪就呆在了那里,心里的后悔真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我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为什么就不能等到会面结束后?
齐懋生高高兴兴地来看她,现在却全被她搞砸了……
她突然间就理解了当时叶紫苏为什么要去撞柱了。
如果这时候他给自己一个鄙视的眼神或是一个轻蔑目光……她真的去死的心都有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回山转海(四)
齐懋生的目光极其清冷,如带霜的刀锋。
顾夕颜听到他冷冷地哼了一声,问道:“夕颜,魏姑娘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吗?”
沮丧的顾夕颜满心都是自怜自艾,她畏缩着,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齐懋生露出若有所思的的表情来。
良久,他眼宇间闪过一丝冷意,道:“周夫人,没有来拜访魏夫人吗?”
顾夕颜摇了摇头,连吱声的勇气都没有了。
她没有吭声,引得齐懋生不由鄂然地低头望她,这才感觉到顾夕颜全身僵硬地靠在自己的怀里,表情显得很迷茫,反到把齐懋生吓了一跳:“夕颜,你这是怎么了?”
顾夕颜已被无数的可能吓得头脑里一片空白,她糊里糊涂的,也没有听清楚齐懋生到底在问她些什么,只知道强忍着的眼泪不停地解释,好象这样,自己心里就会好受些,好象这样,齐懋生就会原谅她一样。
“懋生,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当时很害怕……难过,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好象怎样都是错……”
因为这件事怕他责怪,所以害怕吗?
齐懋生有点莫名其妙地望着顾夕颜。
只要是个聪明点的人,谁遇到了那样的情况都应该如她的反应一样,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怎么把这样事扯到了自己头上,还那里哭哭啼啼伤心不己的。
齐懋生的眉头就皱了皱,觉得她简直是在杞人忧天。可一看到她泪雨涟涟地样子。心里先就软了,说出去的话也变了味:“我知道,我知道,你突然遇到这种龌龊的事,害怕是很自然的;大家都说毓之长得象我,那种情况下,认错了人也是常有的。别哭了,嗯,这不是还有我吗?我会把这件事处理好的!”齐懋生的语气里,带着几许的爱怜。带着几许的包容,还带着几许的无奈!
顾夕颜目瞪口呆了。
嗯!就这样了吗?
没有气愤,没有质问,没有斥责,没有伤心难过,甚至还安慰她!
这就好比一个顽皮地孩子打碎了价值连城的花瓶,主人却置花瓶于不顾反而问她手伤了没有。
生平第一次,有人无条件,不讲道理的维护她。
她一下子就被感动了,泪眼婆娑地望着齐懋生。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而齐懋生却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他,腮边还挂着几滴眼泪,象个犯了错等着父母惩罚的孩子似的!
夕颜真的还好小啊,象朵还只是刚露了个粉嫩粉嫩的花x……幸好自己遇到的早。要不然,还不知道这娇美落在谁家?幸好把段缨络派了去,要不然,自己一旦知道失去了恐怕永远都会意难平恨难消!
他不由轻轻地揉了揉顾夕颜地头顶:“好了,别伤心了。不是还有我吗?”
那挂在睫上的晶莹如雨似的纷纷落了下来。
懋生对她……真好!
顾夕颜紧紧地搂住了齐懋生的腰,把脸贴在他胸膛上。
懋生地心跳,听得好清楚。
砰,砰,砰,一下,一下,又一下,坚定、有力。低低地回荡在她的耳膜里,自己那颗杂乱无序的心就好象找到了归宿似的,跟着他有规律的跳动起来。
闭上眼睛,靠在他宽宽地肩膀上。
这就是世界的一隅。
属于她的。
只属于她的。
懋生,用百般的真诚,万般的包容。千般的溺爱为她支起来的世界。
那些怀疑、审视、衡量、计较。在这一刻,显得多可笑!
顾夕颜含着泪:“懋生。对不起!我当时……就是妒嫉的不行……”
“妒嫉?”齐懋生惊讶地道。
夕颜说妒嫉,妒嫉谁?
难道是因为……
齐懋生认真地凝望着顾夕颜地眼睛:“为什么会,会妒嫉?”
因为当时怀疑你看到了长得象叶紫苏的魏士英就晕了头……可这话,顾夕颜却无论如何也不会说的。
她从来没有对齐懋生说过,自己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是在一个怎样的情况下。
就算是最亲密的人,也要为他保留几份尊严吧!
“夕颜,你是不是,觉得我辜负你了……”齐懋生试探地问。
顾夕颜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表达些什么。
“……我猜到自己在德馨院,你又答应过我,过年的时候会回来的,听到哭声,我以为,我以为你很想念叶夫人……我,我,我……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再怎么说,你们也是少年结发,十几年地夫妻,”她低了头,言不由衷地说服着自己,“我,我,也知道你抱错了人,可就是心里不舒服,就是,就是觉得,就是觉得你怎么能抱错人,你曾经对我那么好,怎么能抱错人……”
齐懋生听明白了。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搂着顾夕颜亲吻着她的发间:“我的傻姑娘,真是个傻姑娘……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跟你说明白,所以你才会觉得忐忑不安的,才会妒嫉的,是不是?好了,别伤心了,看你,眼睛都红了,快别哭了!”
齐懋生,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可怜的顾夕颜,却没有想到两人因受教育和生活经历的不同,对这件事地看法根本就是两条线。搁在现在。捉j、出轨都可以上电视节目了,在那种情况下她就应该挺身而出,躲在马桶间里犹豫不决,完全是因为自己对齐懋生的不信任,顾夕颜当然会惴惴不安。可在齐懋生眼里,这是一场伤风败俗的闹剧,顾夕颜作为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听到一些男女之间的事都应该回避,更何况是遇到这种事情,那就更应该撇清关系才是。
顾夕颜在感动的同时。马上就又一个一直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疑问折磨着。
关于他对叶紫苏感情,到底是怎样的呢?自己到底是问还是不问呢?
这个选择如拉锯似的在她心里来来回来!
“夕颜!”齐懋生望着噘着嘴怯生生地夕颜,只觉得心底酥软软的,忍不住就吻了吻夕颜地唇角,带着爱怜,带着纵容,轻轻地吻着她。
齐懋生对她,一定非常非常的喜欢吧!
所以才会没有原则地纵容她……
顾夕颜带着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恃宠而骄心理,胆子就大了起来。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不如就问个明白吧!
她抱着齐懋生的腰。把头埋在了他的怀里,声如蚊蝇地道:“懋生,你,你是不是还掂记着叶夫人?”
齐懋生听了就怔了一会儿。
刚听到叶紫苏死的时候。说实话,他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至少,自己再也不用假装坚强地去面对她的哭闹了。后来,发现她诈死。自己是个怎样的心情?好象也没有太伤心,只是怀疑魏夫人,以她的为人,不应该什么都不知道地……现在嘛,说起来真有点庆幸,如果叶紫苏不走的话,自己和夕颜又该怎么办呢?
现在看来,真应了那句“福兮祸所至,祸命福所依”的老话了。
不过。让夕颜这样的担心……自己地过去,也要向夕颜说清楚才是,不然,再遇到类似的事,夕颜还指不定会怎样的胡思乱想。而且,他最担心的是夕颜被有心人误导……
他把顾夕颜从自己的怀里拉出来。捧着她地脸让她直视着自己的目光。认真地道:“夕颜,我和叶紫苏少年结发。夫妻一场,不管怎样,她都曾经是我的妻子……更何况,人死如灯灭!我向你保证,不会纠结着过去不放,一定会好好地和你过日子的,决不会做让你伤心的事来。”
这是懋生给她的承诺吗?
顾夕颜不敢置信地望着齐懋生,喃喃地喊了声“懋生”。
齐懋生溺爱地亲了亲顾夕颜的额头,态度非常诚恳,甚至因此而表情有些肃穆起来:“夕颜,我一定会尽我所能,给你我所能给你的荣耀,给你我所能给你的尊重。你也要快点长大,和我一起挑起齐家地这个担子来,好不好?”
顾夕颜感到一微微的晕眩!
英俊稳健,温暖敦厚、坚强无畏,自信内敛的齐懋生……因为宽恕叶紫苏而变得更加高大起来。
如此优秀的齐懋生,正温柔地望着她。
怎么办才好?这样好的齐懋生,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