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转身、看见一男一女朝这边疾驰而来,转眼之间,他们已经奔至跟前,下马走过来。身姿娇小的女子一身淡色黄绿的裙装,娇俏的脸上绽开阳光般灿烂的笑容,笑弯了眉睫,两位姐姐好,我叫呼衍玫儿,这是我哥哥呼衍揭儿。我哥说月亮湖很美丽,就像梦中一样,所以我来看看啦。你们也是来看月亮湖的吗?
须卜珑玲被她开心的娇憨神态所感染,微笑着点点头。转眼看见杨娃娃的脸上怔怔的,凝起眼睛看向前面站着的年轻男子,而年轻男子也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平静的表情,大有深意的目光,蕴含了惊喜、忧伤、无助……
这个面目清朗、神态俊洒的高彻男子,就是呼衍氏部落的酋长呼衍揭儿?原来,他也是这般年轻、这般——深情款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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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 须卜珑玲(4)
他为什么如此深情地看着禺疆酋长的阏氏?那样的眼神,波澜不兴却又激流滚滚,竭力压抑却又情意潸潸,望着的人儿,分明就是他心中藏匿的女子。
须卜珑玲盯凝着默默相望的两人,虽是有些不可思议,却也是有所了然。阏氏与禺疆酋长深情相爱,而呼衍揭儿,恐怕是有所爱、有所恨、有所痛的吧!他会怎么样呢?放手、离开,还是纠缠、迷乱?
须卜珑玲第一次发现,原来,如此深情地望着心爱的女子的男子,会让自己的心更加迅速地沦陷,如果说对禺疆的心动是每个女子都会有的青涩情怀,那么,动容于呼衍揭儿如海般的情意,就是她的宿命与劫难。和呼衍揭儿的第一次相遇,她并不知道,在她以后的十年中,将会孜孜以求地盼望着呼衍揭儿深情的目光,最终,仍然无法盼到。最后的那一刻,她才明白,他所有的温柔,只是一个男子的歉疚,只是一个男人爱情的影子,并不是刻骨的爱。
哥,你怎么傻了?呼衍玫儿狐疑地嚷着,这个女子,不会就是哥哥喜欢的深雪阏氏吧,嗯,还真是漂亮,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子,难怪哥哥这么喜欢。不过,还有旁边的漂亮姐姐在呢,多不好呀,哥,你不是带我来玩的吗?
相望良久的两人俱是一愣,回过神来。杨娃娃莹白的脸上倏的飞掠起一抹红云,尴尬地看了看旁边的两个女子,轻轻笑着。呼衍揭儿也觉得失态了,干咳了两声,玫儿,你跟这位姐姐玩一会儿,我和阏氏……到那边谈一些重要的事情,待会儿就来找你们!
说完,也不理会三人惊讶的目光,径直朝着桦树林走去。杨娃娃歉意地干笑着,都不知道怎么摆放脸上的笑容了,只好硬撑着、跟上渐行渐远的清奇身影。
须卜珑玲目送他们走向桦树林,心中暗想,也许他是要跟她了断……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我们一起玩吧!呼衍玫儿并不担心哥哥,仍是一派天真、快乐的神情,亲切地拉着她的胳膊。
我叫须卜珑玲。她心不在焉地说着,眼睛的余光时不时地瞟向那片桦树林,完全没有发现旁边的小姑娘贼贼的窃笑。
呼衍揭儿在桦树林的前面停下来,猛地转过身,定然地看着她。她低着头,心事重重地移动着脚步,思量着他要说些什么,不防他突然停下来,惊了一下,怯怯地抬眸看向他。她觉得有点好笑,从来,她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这会儿竟然怕了呢?
他的眼睛是清澈的,杨娃娃在他开口之前,抢先开了口,最好呢,能主导这次谈话,你的伤……都好了吗?
差不多都好了,你还会关心我吗?呼衍揭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她再也不会和他说话,更加不会关心他,只会恨他;因为,她和禺疆差点就因为他而死,无论如何,他都不要她死的呀!可是,心中的伤,这辈子是好不了了!
请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听了这样的话,我很难过,甚至让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坏很坏的女人,伤害了那么多的人,夏心,夜天明,林咏,霓可,还有,爱宁儿,丘林野……更重要的,伤害了你。一个又一个,都因为我而改变了他们原来的样子,不管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我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她的表情是多么自责,眼神是多么悲伤呀!呼衍揭儿心疼极了,不由得目光如水,这不是你的责任,你不要想太多。想到她因为自己的迫,而不得不自杀,以后,他都不会了,不会了……他只要她好好地活着,即使永远也得不到她;永远再也见不到她的心痛,比起得不到她的心痛,要更为沉重得多。
明天就开始草原盛会了,我是带着玫儿来玩玩的,也顺便……你们的联盟重新推选单于,如果须卜氏和丘林氏再搞出什么y谋,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听闻他突兀而起的狠戾的话,杨娃娃心中一惊,望向他冷肃的脸庞,为什么……要帮我们?
虽然,她明白他的意图:他不让她有事,却没有想到,他会转变那么快……是的,只不过几天的时间,他的脸容更加沉谙,他的眸色温和不少,却像是历尽沧桑,看破了情关,收敛了情意……这样的转变,不正是她所期望的吗?她胸腔里悬得高高的心,总算稍稍放下。
他转过脸,看向月亮湖,遥遥的目光,清澈而深沉,只是……不想你再受到伤害……他转回目光,谢谢你,我知道是你救了我!如果不是你,禺疆一定不会放过我!
杨娃娃想起乌丝说的话,瞳瞳的守护神,是呼衍揭儿吗?一生的守护神,是什么意思呢?难道,他守护瞳瞳一生?瞳瞳和他,会发生某种关系?这个……其实不是我救了你,应该说,是瞳瞳和乌丝。
瞳瞳?瞳瞳怎么救我的?呼衍揭儿惊奇道。
她略略停顿,想了想,还是咽下脱口而出的话,瞳瞳生病了,女巫乌丝说瞳瞳是恶鬼缠身,禺疆相信了,就放了你。
他捕捉到她眼中快速浮现、却又迅速沉沦的光环,清楚地明了她的善意谎言与用心良苦,明白她是不想让自己有所误会,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是以前的呼衍揭儿!他艰难地、一字一句地问道,深雪……请你……我能不能最后一次……抱你?
就一次,好吗?
杨娃娃的心跳,漏掉了三拍,顿住了呼吸。或许,最后一次,是诀别,是了断,是他人生的另一个开始。那么,好吧!她的唇角漫浮起柔软的笑纹,悠娴地走向呼衍揭儿,搂住他的腰部,靠在他的右肩上……他惊喜、激动地搂住她的身子,慢慢地加大力度,好像要融为一体,好像再也不放开!
他忘情地享受着这温馨、宁静、得来不易的一刻,脑中充塞着身躯相拥的那种微妙的动情感觉,好想好想,就此不要放开;然而,他只能恋恋不舍地看着心爱的女子抽身离去。当她从梦幻一般的月亮湖抽身离去,这个春天,就此变得荒凉,他的一生,就此变得空旷。
这个拥抱的过程,大概持续了三分钟。她边走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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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 草原盛会(1)
草原盛会在这片情爱萌动的春色中开展,在挛鞮氏部落辽阔的草场上激情上演。各部落的青年男女齐聚于挛鞮氏部落,喜悦、调笑、友谊、爱恋、追逐……进行各种各样的竞赛活动,赛马、角力、比武、骑s等等,高涨的热情,在草原上空燃烧、!
草原盛会的各类比赛持续三天,第一天,主要是赛马、角力比赛,第二天,主要是骑s比赛,自由活动,第三天,推选新任单于。
这天上午,训练场上早早的就聚集了雄姿英发的草原男儿和繁花似锦的娇笑女子。麦圣、洛桑和塞南负责今年的盛会,丝毫不敢马虎,里里外外、各个方面都作好万全准备。杨娃娃站在远离赛马场的地方,观看着这一草原的盛况,个个英豪摩拳擦掌、蠢蠢欲动的模样,势必要在众多的女子面前,展现出最勇猛、最神气的一面。
真儿走过来,笑意明媚,疑虑地问道,阏氏,已经准备好了!不过,这样会不会影响到他们比赛呀?
杨娃娃看着她,这个女孩儿,跟着自己不到一年,清秀、单纯的脸庞仍然洋溢着阳光般绚丽的微笑,心思却成熟了不少,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有点神思恍惚,清纯的眼睛略加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定要找个机会问一问。她笑道,不会的,她们的加油、鼓励,只会让参加比赛的男儿更加卖力。
她让真儿从部落的年轻女子中挑选出十六个容貌端正者,组织一支拉拉队,为参赛者喊喊口号、加加油,教了两三天,她们总算冲破自身的心理障碍,大胆地喊出口号。真儿赞赏道,阏氏的主意真是奇特,我们匈奴女子也经常为他们加油,但只是分散的,不会一起高声呐喊。
杨娃娃只是笑笑,看见洛桑一脸凝重地快步走过来,说道,阏氏,没有发现异常情况!
都仔细看过了吗?她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须卜氏和丘林氏真有那么“乖”吗?须卜也刚要把女儿嫁给禺疆,丘林基泰也带着女儿来了,不知道意欲何为;真的不为儿子报仇了?
洛桑压低眉峰,禀报说,天亮之时,在黑沙岗发现五千骑兵,应该是呼衍氏部落的骑兵!
黑沙岗距离部落只有半个多时辰的距离,呼衍揭儿此次前来,还带着五千骑兵,莫非是……杨娃娃疑问道,你确定?那应该是呼衍揭儿带来的,酋长知道吗?
我已经禀报过酋长,酋长说,密切注意他们的动向!
她点点头,让他继续注意各个部落的动向。他转身离去,稳定的步伐、清朗的背影在暖暖的阳光下散发出温润而人的英豪气概。她不经意地侧过目光,讶然地看见真儿的脸颊绯红流光,娇嫩得可人,恋慕的目光尾随着离去的身影而渐行渐远……深远的情意隐匿得恰到好处,却在无意中泄露,让人顿生恻隐之心。
杨娃娃盯着毫无所觉的真儿,晶亮的眸中转过一轮诡异的光色。
突然的,赛马场那边爆发出的哄叫声,紧接着,马蹄沉重的踏响声叩击着草地,一声声地踏在心坎上,震彻心肺。真儿恍然地回过神,激动地嚷道,阏氏,赛马开始了,要不要现在就让拉拉队开始喊口号?
好,你去吧!杨娃娃知道真儿恨不得立刻跑过去看赛马,就让她去了。转眼看到不远处、禺疆和塞南、伦格尔谈话,轻松、愉悦的样子,似乎根本就不担心是否将会发生什么意外;不及防的,两个女子已经靠近身旁,反应过来时,她们正冷淡地看着自己。
须卜珑玲一身粉紫的轻便绸装,杏眸微张、笑盈盈地揶揄道,阏氏是在看酋长吗?
杨娃娃上下打量了一番,啧啧地赞叹道,珑玲居次真是英姿飒爽呀!我是个女子,看了都要流口水呢,更别说草原男儿了。旁边的这位女子,身量高挑,肤色白皙,一身青白色劲装,犹显得巾帼不让须眉的英勇气概,这位是丘林氏部落的非澜居次吧,昨晚上休息还好吗?习惯吗?
丘林非澜的脸上像是浇了一层冰水,冷若冰霜,眉目未动,两片粉色的唇吐出冰冷迫人的话,谢谢阏氏关心,非澜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丘林基泰的女儿,丘林野的姐姐,尚未婚配,孤傲的冷艳美女!一双丹凤眼飞斜入鬓,高高的吊起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息;娇挺的鼻子有点冷硬,缺了点女子的柔软;稍显淳厚的嘴唇紧紧地抿着,隔绝了内心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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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 草原盛会(2)
你们慢慢聊,我去赛马了!丘林非澜看也不看,撂下一句冷话,冷冷地跨步而去。
须卜珑玲尴尬不已,都不知道如何摆放脸颊上的笑靥了,只好赔笑道,非澜姐姐就是这样,冷冰冰的样子,阏氏千万不要介意。对了,阏氏,你不去看赛马吗?
杨娃娃平和的眉目之间蕴含着温润的笑意,没关系的,我不会介意!你去吧,我还有点事。
杨娃娃看着她轻笑着离开,昨天的须卜珑玲,是清高的、冷淡的,今天却完全不一样,语笑嫣然,亲切随和,是什么力量,让她变化如此迅速?是她已经说服了她的阿爸吗?奇怪的是,禺疆没有跟自己提起这件事,这件事,是真的,还是假的?当然,她也不会亲自问他,如果是真的,她会等着他开口。
她展眸看向禺疆,正好他也看过来,挥手示意。她只是轩一轩眉,乖巧地笑着,继续四处张望。
禺疆拢高眉角,奇怪了,让她过来,她怎么不过来呢?一个人在那边干什么呢?还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真不知道在看什么。
塞南观望着赛马场热火朝天的比赛,听闻那一支女子拉拉队的呐喊声,轻笑着摇摇头,收回目光,正色道,阏氏的想法真是奇特,弄了这些女子大喊大叫,那些小伙子就更加英勇了!
伦格尔想起了禺疆说过的一句话,贼贼地笑着,轻嘲道,是的呀,阏氏的这颗头颅,抵得上三千骑士。
禺疆一愣,没想到他还记得这句话,哼哧一声,回敬道,年初,你的阏氏染病走了,什么时候,再娶一个?要不,我给你挑选一个吧!如何?
不敢劳烦酋长!伦格尔赶紧摆摆手,呵呵直笑。
塞南粗犷的脸孔隐含着静静的波澜,我会注意各个部落的行动,你们都放心吧!那些小伙子们多英勇啊,你们不去露两手吗?你们看,丘林基泰的女儿丘林非澜也参加了,我听说,这个非澜居次也不小了,有二十二了吧,还没嫁人,据说,基泰酋长给她挑选的好几个男儿,她一个都看不上,高傲,冷艳,从不服输。
伦格尔眼睛的余光扫向禺疆,嘲笑道,美丽是美丽,就是太冷了!这次,丘林基泰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不会也是嫁女儿吧,哈哈哈哈……
塞南低头作沉思状,复又抬头热切地看着两人,眼睛清亮得像是发现了某种奇异的事物一般,沉稳道,如果真的娶了须卜氏、丘林氏的两个居次,就不怕两个部落不支持我们,两个女儿捏在我们手里,他们多多少少也会顾忌的,你们说呢?
禺疆微一拧眉,稍作思率,便兴奋道,这个主意很好,我完全赞同!那么,任务就分配给你们两个了,去吧,不要让我失望。伦格尔,你不会害怕那个冰冷的美人把你冻着了,而不敢去吧!
没有我办不到的事,就看我想不想了!伦格尔虽然对丘林非澜没有好感,但还是有点好奇心的,她对什么样的男子感兴趣呢?她有什么本事,看不起男子?
塞南不自觉地又把目光投向赛马场,眼底流泻的是浓浓的激赏,既然如此,那还不去?晚了,她就把我们部落的男儿都比下去了!
其实,他激赏的,并不是赛马的男儿,也不是丘林非澜,而是另外一个女子,粉紫便装的须卜珑玲。不过,他不会刻意去得到她,因为他发现,她的目光总是停留在另一个男子的身上。
伦格尔拍拍塞南的肩膀,粗放的小眼横流出自信的芒色,豪气干云,兄弟,等着我的好消息,如果我比你早一步,你的女儿就必须嫁给我的儿子。
塞南刚要说话,伦格尔已经迅速地转身跑了,这个伦格尔……哦,酋长,我到处去看看!
禺疆也刚想叫住他,却已经来不及了;赛马场传来响亮的马蹄声、尖叫声、哄叫声和女子拉拉队的加油声,一片热火朝天的情景;转头看见杨娃娃坐在草地上,抱着膝盖,姿态轻松、安详,玉雕般的侧脸在金灿灿的阳光中,有璀璨的光,迷离得晃眼。他的脑中晃出一个念头,随而从后面包抄,来到她的背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坐下、搂住她的纤腰,温存地磨蹭着她的头发。
其实,杨娃娃早在他走近身边之时就听到脚步声了。熟悉的阳刚气息漫卷而来,萦绕在口鼻之间,笼罩着全副身心,让她觉得异常安心;稍会儿,淳厚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我让你过来,你怎么不过来呢?
呃……你让我过去了吗?我以为你们在讨论重要的事情呢!她的嗓音有点发颤抖,是的,在他温热、强健的怀中,她都会情不自禁地颤栗,总会迷乱得找不到自己。
禺疆心中一紧,怀疑她是否知道了什么,握住她的双手,柔腻地抚慰着,换了一个话题,雪,你应该没看过赛马的吧,怎么不去看看呢?
她计上心来,假装无奈地说,你不参加赛马,我还看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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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 草原盛会(3)
禺疆朗朗笑开,勾过她细腻的下巴,低头罩住她的双唇,轻柔地啄触,鼻息润热,如果我去赛马,小伙子们就没有表现的机会了,而且,嗯……你不担心别的女子看上我吗?
虽然被他调戏得有点晕乎,她的脑中仍是清醒的,亦是明白他意有所指,看上与否,是别人的事;接受不接受,是你的事,我想阻止也阻止不了的嘛!
他的心中突兀的一阵窒息,她的意思是:她要阻止,她在乎,是这样的吗?可是,她显得那么轻松、随便,如果,他真的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