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天凡头也
不回地说:“生命有时很短,能及时享受的话就别浪费。”
赛尔默然了,当然知道他话
中的意思,不由就想起了罗烈心口上的枪伤。难道从那时起,他就领悟了生命的意义,及时
地享受着生的乐趣?她突然就起了强烈的好奇心,罗烈的伤究竟是怎么来的,不管怎么来的
,一定不是他口中的原因,赛尔下决心一定要弄个清楚。
主楼和赛尔的想象差异不大,
这都受益于电视电影等传媒的先进,古老的大宅院都大同小异,暗陈的色调,全青石的路面
,曲折迂回的走廊。赛尔跟着天凡进去,边好奇地打量着,这应该翻修过了,很多地方都有
明显的翻修痕迹,能找到现代建筑的踪影。谭天凡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解释说:“主楼建
的时间太长,有些地方都塌陷了,罗烈本想拆了重建,那些老家伙反对,所以只是加修了一
下。”
赛尔点头笑道:“这样也不错,我还能找到点家族的感觉。如果都像罗烈的房子
,那传统色彩都找不到了。”
天凡不屑地笑:“你是用观光客的眼光来看,如果你真的
住这里,你会是第一个举手赞成重建的人。”
“那可不见得!”赛尔才说完就不知道被
什么袢了一下,重心不稳地摔了进去。
谭天凡敏捷地接住了她,笑道:“范小姐,这是
门槛,等你被袢三次你就举双手双脚同意重建了。”
赛尔惊魂未定,不敢再说,小心地
跟着天凡走迷宫似地继续进去,才绕了几绕,就分不清方向了,等走到主屋,虽然没有再袢
到,她心里已经是坚决赞成重建了。
“饭厅。”谭天凡自以为很幽默地帮她推开了某扇
大门,真的是饭厅,赛尔看到明亮的灯光下房间里摆了一张长长的类似于欧洲宫廷似的桌子
,桌上铺了漂亮的桌布,摆着精美发亮的餐具。正对着门的墙上挂了一副大大的油画,一男
一女的结婚像。男的穿了对襟的中式礼服,女的一头金色卷发,一身白色婚纱。中西合璧的
夫妻,看到的人都这样理解了。
“这是罗家的曾祖。罗烈的曾祖母曾是欧洲皇室的公主
,所以他拥有着四分之一高贵的血统,范小姐你没想到吧?”一个声音唤回了赛尔飘远的意
识,她怔怔地转向那有些沙哑的声音。那是一张平淡的脸,一条露膝的淡紫色丝裙,一双白
色的绕足细带凉皮鞋,再加上两条让人过目难忘的美腿,组成了一个女人。
戴柔!赛尔
无法叫出她的名字,也无法有进一步的动作,就只能傻傻地看着她,忘了进去。
“罗烈,婚礼帮你们预定在这锦华宫举行好不好?”
说话的是戴哲,罗烈并不意
外,这算戴霖给自己留点面子吧!他都已经被拒绝了一次,实在抹不下脸来若无其事地提这
事。
“婚礼?”罗烈沉吟着并不急于回答。他并不相信戴霖会听信戴柔的一面之词,相
信那些照片真的是罗烈她拍的。戴霖表面选择相信的原因他可以理解,毕竟不想唯一的女
儿被以道德败坏的名义退婚,但是他还可以选择用其他方式来解决这件事,但他却没有,仍
卖力地想将女儿推给他。这里面虽然很大一部分是利益的关系,但也有私心在里面。戴霖请
这么多人来谈这件事,难道想说服或迫他不成?他该不该给他面子呢!
毕竟是自己的
妹妹,罗烈的沉默让戴铁初立刻不爽了,他“呯”地用力一拍桌子站起来大声说:“罗烈你
这是什么态度,我二叔问你是给你面子。小两口闹点别扭很正常,吵吵闹闹就算了,你一会
退婚,一会带个女人回来,你这算什么啊?当我们家小柔好欺负吗?”
“铁初!你给我
坐下。”戴哲威严地喝斥他,戴铁初不甘地坐下了。”
“罗烈啊,你真的带了个女人回
来吗?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和小柔就快结婚了,你要玩在外面玩就行了,我们是男人都了
解。但带回来就不好了,在家乡多少也给小柔留点面子吧!”戴哲故作无奈地摇头,似乎对
罗烈的行为不以为然。
罗烈笑笑,本来想说话的人索性不说,就让他们尽情表演吧,他
倒要看看是谁笑到最后。
“是啊,小烈,这事你做得不地道了。你和小柔的事你叔叔都
告诉我了,这事我要劝劝你,年轻人嘛别那么激烈,一点小误会说清楚就可以了,何必要闹
到退婚什么的。你和小柔从小算一起长大的,这么多年都和和睦睦地过来了,小柔虽然年龄
小点,但人家又懂事又孝顺又能干,娶过来就是一个贤内助,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今天德
叔就帮你做主了,都不要闹了,不是已经定好日子了吗,那就照旧举行婚礼吧,我们还等着
喝你们的喜酒呢!”罗平德颤颤地终于说完了,自以为得意地对众人加了一句:“大家说好
不好?”
“好!”不是很响亮的声音参差不齐地在大厅里响起。
罗烈眉毛都不抬地
低头轻摇了摇自己杯中的酒。故乡的果子酒,泡了枸杞木瓜酸李还有一种独有的草药,据说
有壮阳的作用,他虽然不是很喜欢草药的味道,但却很享受这酒的独特口感。
“罗烈,
你怎么说?”虽然众人都赞成,但关键的人不出声戴哲不会以为这事就此办成功了,罗烈的
个性和办事方法这些年来多少都有耳闻,他不会天真地以为凭罗平德几句话就可以改变罗烈
的初衷。
“我的意见?”罗烈好笑,这些人总算想起真正有发言权的人了,他差点以为
自己是空气,无人注意他的存在。他抬起眼,这样的坐法他们以为是三堂会审给他压力的位
置此时倒转过来却让他变成鹤立j群般显眼,重要。他的手漫不经心地依旧摇着酒杯,淡淡
地说:“你们如果只是想要一个罗戴两家的婚礼,那就很简单,婚礼可以照旧举行。”他的
目光讽刺地绕场一圈,不出所料地看到有人开始如获重释,有人已经露出笑意。他不禁为自
己有些悲凉,这里有谁真正地关心他?关心他的牺牲他的喜怒哀乐?他们只关心他们的利益
,只关心他为他们赚更多的钱,有谁在乎他的孤独,又有谁看到他内心的伤痛,既然这样他
为什么还要在乎他们的想法,独自去承受呢!也该有人和他一样牺牲,不,也不算牺牲,奉
献吧!这两个字比较适合。
“婚礼可以照旧举行,前提是新郎不是我。”罗烈满意地看
到自己的话再一次地引起众人脸上表情的精彩演变。
“罗烈,你什么意思?”首先反应
过来的是戴哲,他算比较理智的,问话中只有疑问而没有怒气。
“你们要的只是婚礼,
新郎是罗家人不是吗?那就让戴柔和罗江结婚吧!”罗烈并非想把烫手的山芋推给罗江,而
是其中自有原因,而看这些老家伙咄咄人的样子,他不抛出罗江看来是无法平息这风波了
。罗江!哼哼,也不算他罗烈的替罪羊吧!凡事都有因有果,也没委屈他。
“呯!”又
是戴铁初一拳更用力击在桌上,震得他面前的杯碟碗筷直跳。“罗烈,你他妈说的是什么话
,小柔又不是人可尽夫,你罗烈不要她就推给罗江,难道我戴家女儿就只能嫁给你罗家男人
吗?你不要做得太过分,否则我不管你是谁,先打一架再说。”
这次戴哲没干涉,任戴
铁初发泄完才皮笑r不笑地说:“罗烈,虽然我们见面不多,但常听小柔念叨你,说你如何
如何好,由此可见你们是有感情的,你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要怪铁初发火,就连我们也是无法
接受的。我们虽然是粗俗缺礼的人,但也懂人纲伦理,怎么能把自己的女人给自己的兄弟呢
,这不l伦吗?大家说说是不是这个理?”
“是啊……对啊……罗烈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怎么能这样做呢?”一时餐桌上一片对罗烈的谴责声。
罗烈丝毫不受这些怪声的影响
,静静地看着戴霖。从他进来戴霖就只说过一句话,此时戴霖的眼睛却和他对视着,互相都
在揣测对方的意图。罗烈是尽在掌握中,充满自信地迎视着戴霖的挑战,戴霖则看着他,慢
慢目光就如老年痴呆一样呆怔起来。罗烈暗叹,如果他够聪明,他就会终止这次的婚宴会
,否则就怪不了他了。
慢慢地,桌上的人都看出了戴霖和罗烈间相对峙的异样,一时议
论声戛然而止,都奇怪地看着他们。
戴霖突然站了起来,好像谁赶着他的样子,急急地
说:“这件事以后再说吧,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件重要的事要去做,我就先走了。”
婚
宴会就此莫名其妙散了。
戴柔!屋里所有的光亮都似聚光灯一样全集中到她身
上,平淡的一个人,趾高气扬地扬着头,用高高在上的目光瞥视着范赛尔。范赛尔仅仅是开
始傻了一会,那是因为没有想到竟然在罗烈家见到戴柔的意外,然后她坦然地回望着她,接
受她对她浑身上下无礼的瞥视,以一种怜悯的眼光回视着她。
戴柔是罗烈的未婚妻不假
,虽然不清楚他们以前是怎样的关系,但罗烈现在爱的是她不是吗?她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够
了。
“范赛尔,xx大学毕业,今年二十五岁,范氏第二继承人……”戴柔念报告似地
向屋里人,更准确地说是向罗江和罗烈的后母介绍了赛尔,然后挑衅地看看赛尔,说:“我
还有什么介绍不全的你可以补充。”
赛尔嘲讽地笑道:“很全,我没什么好补充的。我
好奇的是你现在才做情敌的功课会不会太晚了!”既然都摊开了,她也没必要对她和罗烈的
关系遮掩。
“哈哈哈,你觉得你配做我的情敌吗?如果你错误地觉得配,那是你不了解
我和罗烈的关系。老实告诉你,我从来就不觉得罗烈在外面找几个女人会对我有什么威胁。
”戴柔娇笑着说,说完仍觉得好笑似地用牙轻轻咬着食指,眯着眼看着赛尔。
猫!不知
道为什么她的动作和她的表情让赛尔一瞬间觉得她身上有猫的影子,而赛尔最不喜欢的动物
就是猫。
“是吗?可我怎么听说有人重金悬赏捉拿我啊!”赛尔扬高了头,脸上身上全
堆上了不屑,用更睥视的目光居高临下地看着比她矮的戴柔,既然来挑衅,她没道理不陪着
她玩,谁怕谁还不一定呢!
“哈哈哈,你也知道这事啊,我还以为罗烈把你这温室里的
花朵护卫得很周全,不会告诉你让你担惊受怕,没想到他什么都告诉你啊!那他有没有告诉
你这是游戏,我喜欢玩的游戏。哦,可能让你误会了,我并不是想真的对付你,只是和你玩
玩而已,要是我真想对付你,呵呵,嘿嘿,那就不止是这样了!不信你问天凡,天凡哥,是
不是这样啊?”
赛尔有些疑惑地看向谭天凡,她并不相信这女人的话,这样也只是做做
样子。谭天凡嬉皮笑脸地冲她眨眨眼睛,笑道:“戴柔,我们能不能先坐下吃饭啊,我可是
快饿死了,有什么误会边吃边说吧!”他拉了赛尔过去,到长桌的另一端,对罗江罗母笑道
:“早早就被罗烈拉起来赶着回来,我可是连着两顿没吃饭了,闻着香味是在拼命忍住口水
下流,偏这两个女人精力旺盛说个不停,先吃吧,吃完再唠叨。”
赛尔对罗母和罗江礼
貌地笑笑说:“伯母不好意思,打扰了。”
罗母微笑:“没事,没事,快吃吧,就是不
知道这些菜合不合你的胃口!”
赛尔鼻子深吸了一口谭天凡帮她盛的汤的香气,笑道:
“很香呢,一定很好吃。”
罗母看看她,招呼戴柔:“小柔,还不坐下吃啊,你是客人
吗?难道要我请?”
戴柔笑着过来在罗母侧边空椅上坐下,笑道:“罗姨这话打我呢,
我在你家来来去去十多年,这里谁把我当过客人,你别想用话隔离我。”
赛尔眉毛微挑
,唇角就掠过一抹讽刺,瞬间敌我分明,罗母不是她一条阵线的,虽然表面她的言词没什么
不妥,但是罗母不欢迎她。她的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罗母,罗烈的后母,年轻的后母,时
尚的后母。她的穿着都是巴黎的名牌,烫过的头发看样子也是名家设计打理的。她的脸很光
滑,没有什么皱纹,保养得很好,赛尔暗自猜测她有几岁,四十还是四十五?她要学着习惯
不去对罗烈家的事或人表示惊奇了,这一个个惊奇实在多得目不暇接,无法不麻木了。才刚
从古老的大宅院穿过来,却如进入时光隧道一样在其中发现了别有d天,贵族的后裔,西式
的餐厅,年轻时尚的后母,还有那看上去就是一副色魔像的弟弟,从进来就一直用想剥光她
衣服的眼光看着她的胸。赛尔有些后悔了,她刚才该由着天凡拒绝过来吃饭的,这样就不用
看令人恶心的表演。
“白色很适合你,让你的皮肤像天使一样光洁,出尘而高贵。”罗
江忽然出声赞赏。
“谢谢。”赛尔只能礼貌地说了这两个字,暗自庆幸自己这条白色的
连衣裙只是简朴的圆领无袖设计,不是如游艇上特意穿给罗烈看的背部缕空的那一条,所以
这明显是色狼的人无法看到她更多的春光。
“你很漂亮,漂亮的很有味道,我从不羡慕
罗烈拥有的,但此刻我要羡慕了,因为他拥有你。”
罗江赤ll的挑逗让赛尔全身就起
了种怪异的感觉,觉得很恶心,面前的食物突然就失去了香味,令她恶心的无法下咽。她想
装作听不见地只瞪着自己的盘子,却感觉到多道眼光都投掷在她身上。
“那当然,罗烈
拥有的都是最好的东西,你不羡慕才奇怪,连我都羡慕死。”谭天凡边咀嚼着嘴中的牛r,
边含糊地说着。“你不知道上次他不知道哪弄来了一支枪,特酷,据说是限量版的,我看了
爱不释手哭着喊着央求他送给我,结果老大他老人家说,他会将那枪的继承人名字设定是我
,得,意思就是只要他活着枪就没我的份。”
这话中隐藏的威胁成分在座的人都听出来
了,谭天凡借枪的事警告了罗江,只要罗烈活着,他最好别打赛尔的主意。被谭天凡这样一
说,罗江有些讪讪地笑笑,没说什么了。
戴柔却笑起来:“天凡哥说笑了,我才不信烈
哥是这样的人,凭你和他的交情,别说一支枪就是整个罗家他都会和你分享,又怎会在乎区
区一支枪呢!”
戴柔的话让谭天凡的脸色微变,但他随即笑了,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戴柔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不过那是你不太了解罗烈,有些东西烈哥是不介意和别人分享的,
但如果是他非常在乎的,他是非常介意与人分享的。”
戴柔的脸色不知为什么突然变了
,看在阴冷明亮的灯光下,有些诡异的惨绿。
宴会因为戴霖的突然离开沉
寂了,罗烈不在意地站起来,用手拉整了一下西服,对还没离开的人拱手说:“各位叔伯,
罗烈有事就先走一步了。”说完也不看别人的反应,转身就走。
“等一下,罗烈。”罗
平生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吗?叔叔?”罗烈礼貌地站住了,回头望着站起来的罗平
生。
罗平生笑着过来:“我让林叔早回去了,就搭你的车一起回家吧!方便吗?”
“当然。”罗烈笑着做了请的姿势。老狐狸!他到底想干什么?
车上,并排坐着的叔侄
两人各怀心思,罗烈若无其事地坐着,心里却在想明天要带赛尔四处转转,这女人一定没想
到他的家乡是这样美丽的城市,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傻傻的可爱,她此刻在做什
么?呆在窗前看夜景还是天凡陪着她在附近散步?她应该会喜欢他的房子,现代化设备一应
俱全的房子,现在应该称为他的家了吧,一栋房子里有个女主人才叫家,否则再好都只是房
子。嘿嘿,家里再有孩子的话就更像家了!他第一次觉得“家”这个字有很温馨的概念,因
为赛尔的话对这个字有了形象的描绘,很温暖的感觉。以前他是没想过自己对这个字会有如
此深的理解,也从来没想过要有家或孩子什么的,即使没有遇到赛尔,他和戴柔结婚他也不
会把他们在一起的房子理解成家。现在因为有赛尔,一切都变了,他会对家产生憧憬,对赛
尔描绘的他的下一代有了强烈的兴趣,会是如赛尔口中一样的小豹子,还是像她一样漂亮的
洋娃娃的强烈好奇,这样的前景是美好幸福的,他真的会拥有吗?以前不会想是因为自己也
不相信自己会拥有平凡人的幸福,现在因为赛尔,他开始想了,一切皆有可能,不是吗?就
像一开始他没想过和赛尔能到今天,也以为这有着精致容颜的女人会是他众多情人中的一个
。直到他一步步沦陷下去,他仍固执地以为不是他离不开,而是他不想离开。而到最后,当
他疯了似地发泄地砸着客厅里东西,看到谭天凡他们无奈的眼神时,他知道,他完了。不是
他不想离开,而是他已经离不开,那女人如火,即使是痛入骨髓,他也将她烙进了自己身体
里。而为了不想再看到她脸上的矛盾,他走了,自己将一切自以为是地斩干净,没想到还是
敌不过命运的安排。命运一定是一只巨手,任意肆为地摆布着众生的命运,既然逃不过,就
接受这样的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