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听着大厅里人声多起来,她叹了口气,低头垂眼穿上鞋,刚要
出去,眼睛无意中扫过窗外,却看到一人在外静静地站着看着她,也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大惊失色,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人,脑子突然被抽去了意识,傻傻地看着对方,忘了移
动,忘了大厅里的人,忘了身在何处。什么都不需要被提醒,时间突然就转回到半个多月前
夜总会的洗手间。霸气的吻,急速飚高的体温,本能的疯狂情欲,喷薄着热量的肌r,一切
的一切,在她以为已经被时间抹去,以为那只不过是一时的意外,以为躲开了这半月已经被
自己修正了的生活轨迹遗忘了,却在这一瞬间全部都回来了。所有的记忆,刻意遗忘的,没
有遗忘的,甚至遗漏的,都无比清晰地像站在外面的男人一样明朗地回来了。
那人静静
地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平静地和赛尔对视着。
或者只是一瞬间,
或者用了好几分钟,赛尔突然转过身,返回了大厅。我为什么不马上死去!她无声地在心里
呐喊。我完了!我完了!她绝望地看着地面,椅角下压了一片黑色的玫瑰花瓣,丝质柔嫩的
花瓣上有小小的折痕,刺眼的伤痕,再也静不下来的心。见鬼也比见那人好,什么叫心里五
味俱全,她现在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
外面鞭炮声礼炮声齐齐响起,人群又退回了大
厅,赛尔后退,再后退,很想退到侧门转身跑了,但仅剩的理智还是给了她留下的理由。这
样扔下凌姨和小菲,除非她以后永远别出现在这里,否则还是留下的好。
正厅摆了天地
牌位,三姑六婆示意她们搀凌姨过去。赛尔低眉垂眼,目不斜视地搀着凌姨走过去,耳钉男
白色的西装却在红色中夺目地印入眼中,看见她,他的眉微挑,似乎也认出了她,唇角就带
上了笑意。她眼角一扫,耳钉男身边都是陌生人,那人没在,还在花园中吧!轻吁了口气,
放下心,拉着大红绸花递给刘老大。拜托赶紧折腾吧,拜完天地她就可以和凌姨躲到新房里
了,说不定还可以找机会偷偷溜走。
礼乐声中,傧相念着:一拜天地,二拜祖宗,三拜
父母,夫妻对拜。
赛尔站在侧边看着往日威严的黑帮刘老大老老实实,严严肃肃地跟着
傧相的话拜着天地,忍不住地又想哈哈大笑。电影里古装结婚典礼的生活照搬,刘已杨是想
提前预演以看效果还是不满刘老大往日的专制来的变相捉弄,都让赛尔只差捧腹大笑。喜庆
的音乐倒是很有国粹的特点,热热闹闹的气氛比过年还喧腾。刘老大认真地用秤杆挑了凌姨
的头盖,一时掌声口哨声就了。
赛尔看见凌姨眼睛里闪的些许泪光,不由收了笑。
这两个人能在一起,能有今天也有许多曲折蜿蜒,如果一方放弃了坚持,那也没有现在的牵
手。想想曾经经历的,这时再怎么闹腾也不过分,如果可以,要刘老大上天去摘星星来给凌
姨,他也不会说个不字。
不自觉地眼眶就红了,有时需要的不是这样奢侈的张扬,金玉
珠宝堆砌的锦屋,只要风雨中一双温暖的手,一个可以依靠的背,幸福其实可以变得很简单
。
挑了盖头后的节目就是共燃代表爱情的红烛,二米多高的红烛红得发亮,刘老大握着
凌姨的手,两人一起去点,燃烧的蜡烛把气氛点到了高c。赛尔悄悄抹去眼角的泪水,抬起
头却看到耳钉男含笑的眼睛,她脸一红,移开的目光没转过半圈,就落进了那深水潭中。那
人近在身边咫尺,一双黑眸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仍然是他内敛风格的衣服,剪裁精致的深
枣色衣服,配上优雅得体的暗色斜格领带,质地精良的皮鞋,即使在喧闹的人群中,也
如鹤立j群一样的稳重,挥洒着典雅的华贵气息。他那轮廓分明的下颚和下颌之间的线条在
喧闹中仍然保持着平和,即使这样静静的站着观礼,他也不自觉地散发着令人无法忽视的魅
力,天生的王的气息让他周围的人怪异地在拥挤中给他留出了空间,仿佛那就是禁地,侵入
了就是被吞噬的命运。
怎么会有如此嚣张的人,站在哪,脸上身上连呼出的气息都给人
于嚣张的感觉。赛尔好半天才注意到他身边的女人,不能怪她,只怪这人给人的存在感太强
,所以他身边的东西,人或物甚至声音都有被屏蔽的命运。
那女人很瘦,个子和赛
尔差不多,一头葡萄红的卷发风情地全侧披着,一袭深蓝色和深红色杂拼的礼服,脖子上吊
了一串长长的钻石项链,借着烛光反s出璀璨的光芒。赛尔的视线扫过她挽在男人胳膊上的
手,移到她裙下的腿。细长的美腿是她全身最大的靓点,相比她那张没有特色的扁平的脸,
上天还是善良的。纤细的,比例均称的腿,穿了一双fendyi深金色的细带凉皮鞋,窄窄的
带子纤巧地绕在她足上,美得令人心颤。她的头靠着男人手臂上,笑着看刘老大和他的新娘
,偶尔抬头仰看男人的表情,那姿势让赛尔莫名的嫉恨。她就是以这个姿势被男人强吻了,
她不知不觉握紧了手,极想极想马上冲回家翻出那条压在衣服下害她数个夜晚失眠的领带来
甩在他若无其事平静的脸上,然后失声尖叫,你他妈神经啊,色魔啊,败类啊,垃圾啊,你
那么喜欢接吻你找别人去啊,何苦弄乱我的生活,搅乱我的思想,害我神经兮兮,看见有人
亲吻就不由自主变成色情狂,脑里不受控制地一遍一遍回放那充满情色的吻,害怕被朋友恋
人看出不对躲到国外,更害怕韩君培吻自己时再也没有反应。
美眸里似透露了杀气腾腾
的气息,早忘了伴娘的职责,反而是准新娘走出几步发现不对回身拉了她一下,灵秀的目光
一扫间将她的失态尽收眼底,款款步上楼梯,准新娘低声笑道:“你认识king?”
赛尔
怔了一下,目光越过雕花楼梯扶手飘向下面那男人,后者微侧着身子,目光傲慢好奇地对上
她的。色魔!赛尔瞪了他一眼,垂下眼,含糊地说:“不认识!他是谁啊,看着怎么一副欠
人扁的样子?”如果可以,她不介意亲自给他脸上来上一耳光,尽管以她的高度对他的高度
,想实施这个动作可能不那么容易,但她实在很想尝试一下。
“呵呵!赛赛你好可爱哦
!”凌姨笑着提起长摆的裙角,跨完最后一层阶梯,然后用手按了按眼角,似乎怕笑出皱纹
,笑着说:“他是长了张欠人扁的脸,不过整个东南亚甚至欧洲敢扁他的人我想不是还没有
出生就是根本已经是死人了。”
“那么嚣张?”范赛尔迟疑着问,不自觉地又回头看了
那男人一眼。没办法,那人磁场太强,即使仇恨他,也忍不住想再看一眼,心虚地把它解释
为很少看到如此个性的脸。男人低了头,似乎在倾听那女人说的话,而那美腿女人的手指正
划过他坚毅的下巴,赛尔立刻转回了头,色魔,调情也请找个隐蔽的地方,他以为是他家吗
,竟敢抢刘老大的风头,不知道他本身已经很惹人瞩目了,还要如此当众调情!
“他是
做什么的?那女人是他什么人?”一进卧室,拉了凌姨坐在超大的婚床上,赛尔近乎咬牙切
齿的问。
“你为什么那么好奇?我记得你对黑道的事一向不闻不问啊!”凌姨温柔地伸
手帮她把项链转正,悠然不迫地问。
“我好奇嘛,凌姨你就告诉我吧!”撒娇地拉着凌
姨的手轻摇,赛尔眼底却尽是恼怒,不管你是谁,惹了我就别指望全身而退。虽然不知道自
己想做什么,但决不会善罢甘休的。
“好了,我告诉你啦,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大多
都是你干爹告诉我的,有些则是从别人口中知道的,不一定都是真的,你就当故事听吧!
king呢姓罗,名烈,他是罗家族的族长。罗家是东南亚四大家族之一,他们主要是贩卖军火
。罗烈二十五岁就执掌了家族,据说在他的领导下罗家产业已经遍布整个东南亚,明的暗的
都有。那女人你别小看,她叫戴柔,是罗烈的未婚妻,她家和罗家都是当地的巨头,据说两
家联姻有称霸东南亚的企图。这次他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也是巧合,他是因为陪同母亲过来
看病遇上的,你干爹不顾人家正忙,执意邀请他来观礼……”
赛尔走神了,未婚妻?她
要暴走了,那家伙有未婚妻还惹她!是男人都有劣根性还是那色魔人模狗样的包装下根本就
是一堆垃圾。她咬牙切齿地想,最好那男人走出这道门就消失在她生活中,否则她不知道自
己会做出什么事来对付他。
真是漫长的一天。
范赛尔正心不在焉地在新房
里陪凌姨聊天,小菲突然跑上楼来,对赛尔眨了眨眼睛,笑道:“赛赛,二哥叫你下去一下
。”
“嗯,好的。”赛尔皱了皱眉站起身,穿上扔到一边的高跟鞋,下楼去。
大厅
里仍然是热闹不减,刘老大在客厅的中央意大利真皮沙发上陪客人喝着茶。赛尔扫了一眼,
那居中坐着的客人正是罗烈,正对着她,赛尔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往另一边偏厅走去。
刘老大的二儿子刘已罡正站在沙发边给他的朋友倒酒。赛尔走过去,礼貌地笑道:“二
哥,找我有事吗?”对刘已罡,赛尔没有对刘已杰和刘已扬那么亲切,不是因为刘已罡的粗
俗,而是对他的生活作风不那么喜欢。在外听说刘已罡男女通杀,还常玩什么3p;np,这让
赛尔觉得无法忍受,有次来刘家正撞到他和一男一女睡在床上,就更让她觉得恶心,从那以
后她基本看见听见刘已罡三字就躲得远远的。
“赛赛!”刘已罡放下酒瓶,过来揽着她
的肩带到他的朋友面前,笑道:“给你介绍几个朋友。”
赛尔有些不自然,刘已罡的手
放在她l露的肩膀上,粗大的手沾了些红酒,有些黏还有些湿,这让她觉得非常恶心。更让
她不自然的是,感觉远处有一道目光一直像聚光灯一样罩在她身上。
沙发上有个男人嚣
张地坐在正中,赛尔瞥见忍不住有些好笑,现在的男人都喜欢这样旁若无人地张扬自己吗?
那边的罗烈因为本身具有的气质这样坐倒没什么好挑剔,现在这男人只长了一副纤细的样子
就学人家嚣张,也不看看有没有嚣张的本钱。那男人一双色色的眼睛盯着范赛尔从头扫到脚
,有几分说不出的暗昧的笑:“小罡,哪里找了个这么漂亮的美女来啊!”
范赛尔脸上
挂着笑,心里却极为鄙视地问候了这男人的全家。枉他还有一张有些帅气的脸,却原来也是
个色鬼,但这色鬼的头发发质不错,长到肩上,又软又滑。
“我干妹范赛尔,赛赛,他
是汪广。”
汪广!赛尔好奇地又看了他一眼,这男人有些偏瘦了,和传说中有些不同,
这一看也注意到他长发下的一双眼睛有些亮得出奇。阴错阳差,本是对他色情的眼睛抱有反
感的范赛尔却脱口说了一句话:“我看了你昨天晚上的赛车了,你很不错啊!虽然输了也应
该感到虽败犹荣,他毕竟是职业的。”
汪广充满色情的眼光顿时都收敛了,脸上浮起了
一个无可奈何的笑,破有些尴尬地用手挠了挠长发:“你去看了?”
赛尔点点头,还没
答话,手就被一双手握住了。
暧昧的抚摸,暧昧的语气,再加上有些猥琐的表情,范赛
尔有些恼怒地瞪了一眼拉着她手的粗鲁男,猛地抽出了自己的手。再恼怒地瞪了刘已罡一眼
,什么狐朋狗友竟然敢要她下来招呼,回头看怎么收拾他。如果不是给他面子还有今天是刘
老大的大喜之日,以她的脾气,早想把桌上的酒全部倾倒在眼前这个色鬼头上。
刘已罡
!她心里咬牙切齿,把这笔帐记到他头上。这大老粗,色魔之首,他不清楚他这些朋友的死
德性吗?竟然敢把她拉来送入狼口,他还想不想活!
随便打了一圈招呼,刚想走人的赛
尔却怎么也走不掉,手竟然又被一双干瘪的手拉着了。那瘦猴似的男人嘻嘻笑道:“别急着
走啊!新娘不能来,伴娘总应该陪我们喝几杯吧!”
范赛尔的目光落在他干瘦的手上,
正考虑要不要来个过肩摔或是类似的动作,妈的,当她练了近两年的跆拳道是白练的?想了
想还是忍下了,犯不着和这些人一般见识,消消气,当卖刘老大面子。
“陪喝酒啊?可
是我不会怎么办呢?”赛尔对汪广一笑,求助似地露出些楚楚可怜的样子,看得出汪广对她
有好感,就利用下他吧!如果他连这些小瘪三都镇不住,还是早些回家娶妻抱孩子吧!
“不会喝酒,怎么可能?你是看不起我们吧!”刚才叫阿志的粗鲁男人粗声嚷嚷,干瘦的男
人就脸色有些难看地捏紧了赛尔的手。
赛尔夸张地叫了起来:“哎呦,你抓得人家手好
疼啊!罡哥,你的朋友好粗鲁啊!”故作娇柔的嗲声,加上一点点泫然欲泣,自己想着都想
笑,没发现自己是越来越有表演天分了。这样的声音立刻引来了身边所有人的关注,都向男
人怒目瞠视。汪广直接喝斥:“老德,有你这样的男人吗?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叫
老德的干瘦男人一时有些尴尬,赶紧放手,讪讪陪笑:“对不起,对不起,一时失礼。”
赛尔对汪广微微一笑,说:“对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间再来。”她优雅地说完转身走出偏
厅,谁也不可能拦一个去洗手间的女人吧!
走出偏厅向右转是厨房,赛尔想也没想就冲
进了厨房。“垃圾,色魔,y贼!”她在厨房的水池边用洗手y一遍一遍洗手,边恶狠狠地
骂道。“敢吃老娘的豆腐,他是不是不想活了?要是知道老娘的老子是谁,借他一百个胆他
也不敢吧!”叽里呱啦地发泄了一通,赛尔觉得心情好多了,随手在桌上的大盘中拿了片沙
甜的西瓜丢进口中,冰镇的西瓜凉凉甜甜的感觉很惬意。走出门,门口堵了一座人山,那个
叫阿志的粗鲁男一脸贼笑地站在门外,守株待兔。
“范小姐,洗手间的门好像不在这吧
?”
赛尔瞟瞟周围,没人,人都到前厅去了,真是衰啊!刘老大住这么大的房子干嘛,
厨房离前厅有十多米远,加上视角的关系,估计她被这人杀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我吃
点东西就要去洗手间,你要我带路吗?”赛尔小心地看了看男人的脸色,他不会对她怎么样
吧!
“小婊子,装什么装!”阿志一伸手抓住了她的头发,赛尔连反抗的动作也实施不
了就被他抱进了怀中。脸立刻就绿了,才发现一直都是运气好,她学的那些跆拳道根本没用
。
眼看着阿志一章臭嘴臭哄哄地近她,她吓得花容失色,无助地叫道:“放手啊,救
命啊!”一边挣扎着脚踢手打,但阿志铁了心地依然贴了过来。
赛尔绝望地给自己定了
条规矩,下次不再惹黑道上的人。
眼看着阿志的嘴已经贴了过来,赛尔大睁了眼,
怒目看着他,只要他敢吻她,她雇凶也要请人剁了他。
“啪!”横刺里伸过了一只手来
,用力地甩在了粗鲁男阿志的脸上,他愕然地转头,看到了一章嬉笑着的脸。
“这位小
姐叫你放开她,你是聋了还是傻了?”嬉笑的脸有些孩子气地笑着问。
阿志睁大了眼,
仍然一脸难以置信,有些傻气地问:“你打我?”似乎就无法相信眼前这孩子气的男孩竟然
敢多管闲事,还打他。
嬉笑的脸淘气地撇撇嘴:“估计你已经病得不清,有些反应迟钝
。”
阿志恼怒地放开范赛尔,上前一脚踢过去,赛尔失声惊叫:“小心。”
嬉笑的
脸一侧身,身手敏捷地一个扫堂腿就放到了阿志,跟着一抬脚,穿nike运动鞋的脚就踩在
了阿志脸上,用力一压,冷森森地对他说:“敢和我动手,病状加一条,愚蠢!”
赛尔
被他敏捷的身手惊呆了,惊讶地看着眼前嬉笑的脸,一个阳光少年,个子和她差不多,穿了
一套深蓝色的运动服,拉链拉到下颚,剪了一个平碎头,全部染成了金色。一张圆圆的脸,
微笑的样子像一个可爱的高中生,就这样一个满脸写着无害的少年,却有如此好的身手,她
还没看清他怎么出手,阿志就被他放倒了,而看阿志不甘地挣扎半天也动也动不了的样子,
少年功夫确实很了得。
阿志总算聪明起来,明白两人实力悬殊过大就放弃了做无谓的挣
扎,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求饶:“大哥,我错了,绕了我吧!”
阳光少年扬脸对范赛尔
笑:“姐姐,怎么处置他,你说?”
赛尔立刻喜欢上了这位弟弟似的男孩,侧头做深思
状:“砍掉他的双手以惩戒他的无礼?那嘴怎么办呢?灌辣椒水还是安根拉链,免得他再去
为害别人……”赛尔一串串地背着往日听杰哥他们说过的惩罚黑道犯错的刑法,一边故意冷
森森地斜视着阿志。
阿志吓得瑟瑟发抖,没想到这个女人才是最大的狠家,刚才险些被
她小白兔的可怜模样骗过了。
阳光少年一脸兴趣怏然地听着,边点头:“不错,不错,
这主意很好!”他用力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