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赞之说:“我还是坚持原来说过的事实。”
“有反应说你跟任在娜有不正当男女关系,是不是?”吕国标说。
“我自己都不知道,谁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杜赞之说。
‘你有没有给任在挪钱?“吕国标问。
“没有。”杜赞之说。
“汉南地区的别墅,是怎么回事?”吕国标问。
杜赞之一愣,别墅的事他们也知道了?他觉得内脏仿佛一下子被掏空了,身子像一副皮囊,里面没有了东西就无法支撑得住,全身有一种瘫倒的样子。“我跟任在娜的关系是上下级关系。”他说。边皂德送给他的别墅,他送给了任在娜,用什么名字他不知,即使用了任在娜的名字,跟他也没有关系,那是边皂德送给任在娜,一个愿送一个愿要,并不违反什么。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杜赞之干脆装糊涂。
“你在汉南地区有一幢别墅,你自己都不知道吗?”吕国标说。
别墅怎么可能是他的呢,莫非边皂德用了他的名字?
“我真不知道。”杜赞之说,“我什么时候有什么别墅?”
“用不用我们拿材料给你看?”吕国标微笑了。杜赞之最怕这家伙笑。
“如果是别人没经我的同意,擅自用了我的名字,我可不负任何责任。”杜赞之说。
“如果你真不知道,你当然不用负责任,但事实上你并非不知道。”吕国标说。
‘你们凭什么说我知道呢?“杜赞之问。
“我们自然有根据,没有根据的事我们不会随便说的。”吕国标说。
“那就等你们拿证据出来吧。”杜赞之说。
吕国标不接杜赞之的话题了,他问:“过年过节,有没有人给你送过红包?或者贵重的物品?”
“我没有收过。”
“是不是有人送了,但你没收?”
“这个,记不清楚了,总之我没有收过。”杜赞之非常肯定地说。
‘午时的公务活动,为人办事,收过人家的钱物吗?“
“没有。”
“边皂德还送过你其他钱物吗?”吕国标问。
杜赞之想了想说:“钱没有送过,贵重的物品没有送过,但水果饮料我不排除。”
“广场100 亩土地,你为什么出面跟他说情,他有没有给你好处?”
“这件事建议你们去问市政府办,必要时看看会议记录。”杜赞之说,“我没有出面跟谁说过要将那块地给边皂德。”
‘你也没有找石梓说过这事吗?“
杜赞之想,石梓一定跟他们说过这件事了,石梓真的会出卖他吗?但石梓一个人说,他自己不承认,此事能成立吗?
“工作上的事怎么说,现在记不清了,但我是不会那么笨的,我为什么要让石梓将地划给边皂德,地是政府这边开会决定的,石梓当时只是建委主任,他能不听政府的吗?”
“边皂德是否给过你钱!”吕国标问。
“没有。”
“物呢,贵重的物品?”
“也没有。”
“你儿子出国,手续是边皂德帮办的,共花了多少钱,你知道吗?”
“这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儿子出国,据我儿子说,手续是他的同学一起办的。”
“钱呢,谁出!”
“几万块钱我总出得起吧?”
“你儿子国外的账户从国内付出30万美元,这笔款是怎么汇出去的,你知道吗?”
杜克账户有30万美元?是谁给他的,肯定不是宋双给的,要是宋双给的,她会征求他的意见。是不是边皂德?如果是边皂德送了,他并不知道,那他应负什么责任?“你说的是不是事实我还不知道,我不想就这个问题作任何解释。”杜赞之说。
“纸厂从筹建到卖出去,国家损失3000多万,在这个过程中你是否得过谁给你的好处?”吕国标问。
“没有。”杜赞之说。
吕国标停了好一会,杜赞之没有看出他的失望,也没有看到他生气,他还是那个冷冷的样子,好像他刚才问杜赞之话只是跟杜赞之做一场游戏,不管杜赞之怎么回答他都感到满意。“你是否得过布维鹰的钱和贵重物品?”吕国标突然又问。
布维鹰曾两次要给杜赞之钱,每次最多五万元,杜赞之知道此人的钱不好用,十分客气地退了回去,后来杜赞之搬新房,布维鹰让人拉去两套真皮沙发,价钱都在两万元以下,杜赞之不好退,就留下来了。杜赞之估计吕国标他们不会知道这件事。
“没有。”杜赞之说。
“你有没有给上级领导、上级领导的亲属送过钱和贵重物品?”吕国标问。
“没有。”杜赞之说。
“你有没有其他人的问题要反映?”吕国标问。
杜赞之说:“没有。”
“你自己还有没有要补充说明的事?”吕国标问。
“没有。”杜赞之说。
吕国标咳一下嗓子,喝一口茶,这是杜赞之第二次看见他喝茶,他说:“以上问题,都是你认真考虑过,然后实事求是地向组织说的吗?”
“认真考虑过了。”杜赞之说。
吕国标看一眼许可,没有再谈下去的意思了。许可将记录递给杜赞之看,然后是签字盖指模。
“你再好好想一下,除了我刚才跟你谈的问题,赵主任和张主任跟你谈过的问题也要好好想想,想清楚了的事情就写吧,一时没想清楚的,就继续想。”吕国标说,“我还是那句话,希望你好好珍惜组织上给你的机会。”
第二十一章
将要下班时,容棋来到杜赞之办公室。杜赞之让他坐下,然后问:“庄处长让我帮他安排一个人,说是领导的保姆,他是否跟你说过?”
容棋说:“我陪他们吃饭,其实是夜宵了,庄处长随随便便问了一句:杜书记跟税务部门关系还好吧?我说不错。问他有什么事。他说领导想将一个人安排到汉州。”容棋说着笑起来,“其实一看便知,那个姓邢的根本不是什么保姆,很有可能是庄处长的什么人。”
杜赞之说:“你出面跟税局讲没有什么问题吧?”说完望着客棋。
容棋说:“说清楚是上面领导让你帮安排的,肯定没有问题,如果不说明这层关系就难说了。”领导的这种意图让工作人员去c作最高明,万一有什么事,领导也不会让工作人员承担什么责任,最多口头上批评几句掩人耳目而已。
杜赞之说:“另外还有一个事,那个志愿军的儿子,就是那天找你的那个,想进公安局,怎么办?”
容棋沉默着,半晌笑了笑说:“需要安排就安排,个把人多也不算多,少也不算少。”
“人家会不会有意见,会不会产生其它议论!”杜赞之多少有点担心,如果容棋认为不好安排他也许就不让办了。
“说意见嘛肯定有,议论也不可避免,杜书记你说,现在什么事没有人提意见,什么事没有人议论?”容棋说,“我们做工作一般只能问违反不违反原则。”办公室主任的舌头就是与众不同,知道领导要办的事他肯定可以为你找出一大堆能办的理由。
如果仅仅是安排卢业萌,杜赞之也许会认真想一想,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邢芳,他就有比较的理由了,邢芳不给安排不好,但为什么邢芳可以安排而卢业萌不可以安排?卢业萌还是他的直接关系,还是本地人,解决就业稳定社会,正正当当理直气壮,邢芳算什么?情妇也好保姆也好,一个外地人,干嘛非要安排到汉州来,而且想进什么单位就什么单位?
容棋见杜赞之半天不说话,不知杜赞之在想什么。他又说:“要不我先联系一下看看?”
杜赞之说:“进局机关不好,你跟他们商量看交警大队或者其他部门,哪里容易安排就先安排哪里再说。现在公安超编太多。”
容棋说:“我知道。”
杜赞之说:“邢芳就联系地税吧。”
容棋为卢业萌的事找到董为时,董为脸呈难色,他说正规警校毕业的大中专生还有没安排的,一个农民进公安单位也不合适。容棋说这是领导的意思。董为说,领导应该知道现在公安的难处,更应该带头执行规定。这种事很容易损害领导的形象。容棋没有向杜赞之汇报这个情况,他后来找到布维鹰,说:“有一个老志愿军找到杜书记,想让他的儿子进公安,杜书记很同情他,但知道公安超编太多,又不好意思跟你们说,你看有没有办法?”布维鹰说:“一个人,哪里c不进去?你明天让他来找我,后天就可以上班了。”
卢业萌开始被安排在市交警中队做日工,招干后马上任副队长,每天都站在一个十字路口上维持秩序,老是面对乱七八糟的各色人等,吸人多少尘土自不必说,跟路人费口舌可是最痛苦的事。汉州的街道一条条像巷子,尽管都改为单行道了,但人流车流还是非常拥挤。自行车横冲直撞,摩托车几乎都是无牌无证驾驶,行人就更不把什么交规当一回事了,不管是汽车喇叭还是摩托车喇叭,行人一概不管,你鸣你的,我走我的,如果车辆不让行人,只好等着处理事故。卢业萌每天都讲得口干舌燥,慢慢也就干脆不管了。这天,一个穿着红色上衣的女孩子骑女式摩托车向他驶过来,女孩子到他面前时减慢了速度,他本来不想理她,但定睛一看,女孩子长得很漂亮,红扑扑的脸天真地对着他,也许还是个学生,他于是向她做了停车的手势。他估计她不一定理他,很多摩托车手根本不停车,反而加大油一冲而过。可是,女孩子老老实实地在他面前停下来了。
“驾驶证。”卢业萌看着女孩子问。
女孩子老老实实掏出驾驶证。
卢业萌拿过驾驶证左看右看,一会看看女孩子,一会又看看相片。“这相片是你的吗?”他问。
“是。”女孩子说。
“怎么不像你?”
“反正那是我的。”
“行驶证呢?”卢业萌又漫不经心地问。
女孩子又找出行驶证。
证件齐全,但卢业萌并没有马上放行的意思。他觉得女孩子很可爱,此刻实在无聊,便想跟她多说几句话,他问:“叫什么名字?”
“上面不是有吗?”女孩子说。
卢业萌自知闹笑话,但还是说:“我核对一下。”
“董菲。”董菲说,“对吧?从来没见过这样查车的。”
“今天不是见了吗?”卢业萌笑笑说。
“快点吧,我有急事。”董菲说。
“我怀疑相片跟你不相符。”卢业萌用征求意见的目光望着董菲说,“我要扣车了。”他希望董菲向他求情,然后他就可以跟她开玩笑,要她的呼机号码,以后就呼她出来玩。但董菲不理他,走到公用电话亭打电话,打过电话后就站在那里等。
卢业萌这时心有点虚了,他估计董菲一定让她的什么人来,到时免不了议论一番,他想如果她走过来,他就让她走了。但她就是不过来。“相片不符扣车也说得过去。”卢业萌自已说,“我就坚持这个意见行了。”
不多久,一个中年妇女来了。她说董菲是她女儿,这相片确实是她的,只是照得不好。态度很好,没有半点要闹事的意思。
“走吧。”卢业萌说,装出非常严肃认真的样子开始拦别的车检查。
回到中队,卢业萌跟同事讲这件事,说董非如何漂亮。同事说:“董菲是董局长的二公主,你不认识她!”
卢业萌突然担心起来,董为对这件事会不会有看法。他变得心神不宁了。下班后大家都走了,他还一个人呆在办公室出神,他想是不是今晚就到董为家去解释一下。这时,布维鹰打来电话,让他一起去吃饭。
卢业萌说不想去了,他想还是应该去一下董为家。布维鹰说,他也有事想顺便跟他聊聊。吃饭可以不去,但聊聊就是工作。卢业萌上了布维鹰的车,布维鹰一直将车开进西郊边皂德的娱乐城。
谁也不知道边皂德在汉州有几个住处,公开的一处在公园路,这个地方边皂德一年也没回几次,常常是苏丽母女和一个保姆厮守着。一处是汉州大道上的环球开发总公司。再一处在西郊,占地近50亩,大墙外是一片古松,里面有游泳池,假山,网球场。这里原来是个锯木场,后来边皂德买下来改造,现在这里只要天一黑下来,四面八方的客人就云集过来,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是赌钱。
卢业萌和布维鹰进入娱乐城时,边皂德正坐在包厢里准备吃饭。
“边老板你认得吧!”布维鹰问卢业萌。
“名字听说过,但人还没认识。”卢业萌说。
“以后有什么事用得着我的只管开声。”边皂德伸手用力跟卢业萌握了握。
这时外面进来3 个青年人,卢业萌一看就认出来了,那次着他赌钱的不就是他们吗?但他不吱声,他想看布维鹰怎么介绍,他们自己又怎么说。
“这是边老板的司机。”布维鹰拍拍一个剪平头的小个子的肩膀说过后,又看着一个留着小胡子的高个子和一个小胖子,“这个叫胡子,人称‘无回家’。‘无回家’是一种芋头,懂吧?吃起来嘴巴咽喉痒得难受。这个叫小马,但他不姓马。”
被叫小马的人就是那个马脸。马脸伸手要跟卢业萌握,他说:“不打不相识,以后有用得着哥们的只管开声。”
卢业萌想,不是不打不相识,而是冤家路窄,他转身就走。
布维鹰跟在卢业萌后面,问:“怎么回事?”
卢业萌情急之中已经忘记布维鹰是管着他的副局长了,他反问布维鹰:“你怎么跟这种人在一起?”
布维鹰说:“他们都是边老板的助手。你们是不是打过交道,如果他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让我来惩罚他们,今晚算是给我面子也是给边老板曲子了。”
卢业萌还想离去,布维鹰将他拉住,这时边皂德也出来了,他说:“你回来,我今晚让他们向你下跪。”
卢业萌被布维鹰和边皂德推揉着回到包厢,边皂德严厉地质问胡子:“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得罪了卢队长?”
胡子自己跪下来说:“我们过去曾经冒犯过卢队长,今晚任由卢队长处罚吧。”马脸也跟着跪下。只有平头没事人似的。
卢业萌不说话,一p股坐在沙发上。
布维鹰说:“卢队长不会记你们的仇,今后对卢队长恭敬些就是了。”
胡子像狗一样爬起来说:“卢队长今后有什么用得着胡子的,尽管吩咐,胡子愿为卢队长做牛做马。”
吃饭时胡子连续自罚了几杯。
从言谈里,卢业萌感觉到今晚是布维鹰特地安排这个机会让他跟胡子他们见面和解的。卢业萌很少说话,随便应付着,布维鹰直接出面,再加上边皂德,他无论如何不能怎么样了,他知道边皂德跟杜赞之的关系也非同一般,正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只得忍了。从言谈中卢业萌猜想,边皂德和布维鹰称兄道弟,关系是平等的,胡子和马脸都是他们的手下,平头不轻易讲话,也许仅仅是一个司机。
饭后,边皂德跟卢业萌单独呆在房间里,边皂德给卢业萌塞了个红包。卢业萌不肯要。边皂德说:“你第一次到这里来,从中国传统礼节上讲,我要表示一下,再说,我的手下原来有眼无珠得罪过你,是我管教不严,也该向你赔罪,如果你肯交这我这个朋友,今后就常来这里玩。”
卢业萌很不好意思,又不知说什么好,但红包装在兜里就不再掏出来了。
边皂德打开门,布维鹰从外面进来问:“你玩玩吗?”卢业前不说玩,也不说不玩,命维鹰便带着他转了一圈,到各个赌摊去看。卢业萌知道那些都是电子游戏机,是专用来买大买小赌钱的,他以前曾跟着朋友到汉南去看过,当时有一个老板不到半小时就输掉几万块钱。
“我想让你到刑侦大队。”布维鹰说。
“刑侦对我可能不合适。”卢业萌说。
“这有什么难!”布维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