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书记你忙,没有什么事不好打扰你。”。洪妍说。
“那今天有什么事,非得给我打电话了?”杜赞之问。
“我父母调动的事办好了,我妈让我给你打电话,说要谢谢你。”洪妍说。
杜赞之“哦”了一声,说:“不用客气,早该办了。你什么时候有空?能不能接见接见我?”
洪妍说:“杜书记你说颠倒了。你那么忙,现在听电话可能也是挤的空隙吧?”
杜赞之说:“有一个老支书在我办公室,我正和他谈点事,这样吧,方便了我再给你打电话。”放下手机,杜赞之久久回味着洪妍的话,尽管她的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他心里非常舒服,如果此时就在野外,他也许会像小孩子一样高兴得奔跑起来。
第十章
赵坚想问一下杜赞之认识洪妍时的细节,甚至还想问一下杜赞之在跟洪妍交往过程中心里是怎么想的,但不知为什么,他突然又换了话题。
“请你谈谈卢业萌。”赵坚问。
杜赞之谈着有关洪妍的事情轻松得就像老师向学生阐述一个显浅易懂的算术题,坦坦荡荡完全是个君子。赵坚却突然换了话题,由于话题转得快,杜赞之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他反问:“你指的是哪一方面?”
赵坚看了看手中的笔记本,杜赞之知道赵坚又看谈话提纲之类,也许有人反映说他在安排卢业萌工作方面有什么问题。‘卢业萌是怎么进公安的,请你说一下。“赵坚问。
卢业萌是杜赞之让容棋联系安排进公安的,当初安排他时是有点勉强,但也没有违反什么原则,现在赵坚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呢,要追究他的责任吗?在这个问题上他要负什么责任?他是否有必要如实向赵坚说明这个问题?
“谈谈吧。”赵坚催他说。
“卢业萌进公安我知道,但具体情况我不很清楚。”杜赞之说,“卢业萌的父亲是抗美援朝的志愿军,也是个有贡献的村支书,这个老志愿军找到我之前首先找的是市委办主任容棋,后来为卢业萌联系工作的也是容棋,这件事要说我知道,也可以,要说我不知道也说得过去。”
“如果卢业萌的父亲没有找到你,卢业萌有可能进公安吗?如果容棋没有你的意见,他敢擅自出面安排卢业萌进公安吗?”赵坚问。
也许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也许今天太累了,杜赞之感到脑子里一塌糊涂,这件事如果人家一定要追究,是不难弄清楚的,他们可以去问容棋,也可以去问公安局,安排卢业萌工作这件事,杜赞之犹豫过,也后悔过,当初他为什么就那么轻易同意卢业萌进公安呢?
“关于卢业荫安排的问题,如果组织上认为不对,该怎么处分我,我都接受,卢业萌的父亲确实找过我,我也在办公室里接待过他,但我认为,安排卢业萌没有违反什么规定,卢业萌开始进公安只是在交警中队做日工,后来他的情况我就不知道了。按理说,一个农民到交警队去做日工是不好,但全国都有这种现象。”杜赞之说。
赵坚看着杜赞之突然又问:“卢业萌后来成了边皂德赌场的特别保镖,你知道吗?”
杜赞之一怔,他怀疑赵坚问卢业萌的情况只是个引子,最终目的在边皂德身上,是不是边皂德那里出什么事了,这次“两规”他说不定就跟边皂德有关。
“谈谈你跟边皂德的关系。”
“边皂德这个人我只是认识。但认识他的人很多。”杜赞之说,说完觉得第二句是多余的,潜台词里明显有为自己辩解的意思,想了想又补充道:“像他那种人,三教九流谁都认识一大帮,对他我历来是谨慎的,所以也只是泛泛之交。”
“是什么时候开始认识的,因什么事认识的?”赵坚问。
杜赞之想,这些能说吗?能如实说当初在他经济最困难的时候就接受过他的钱吗?“记不清楚了,我认识边皂德的时间比较长。”杜赞之说,“但我跟他没有什么深交。”
赵坚思考着半天不说话,许久才又不经意地抛出一句:“边皂德可不一定这样说。”
杜赞之一愣,他们找过边皂德了吗?边皂德也被“两规”了?这是不是引诱?许多被“两规”的人本来什么都不讲,结果因为怀疑别人先讲了,他便讲了,到头来直呼上当,但已经迟了。而且,杜赞之在边皂德那里并没有留下什么把柄,边皂德怎么讲也不一定能把他怎么样。
“如果说经济上的来往,也只有一起吃吃饭,过年过节送过水果海鲜之类。”杜赞之说。
“有没有贵重物品和现金?”赵坚问。
“没有。”杜赞之不假思索就说,这种问题还用思考吗?“即使有也不敢要。”不知为什么,杜赞之竟又补充一句,可完了又觉失言。
“是没有送,还是送了你不收,或者退了?”赵坚紧追不舍。
杜赞之说:“没有送,大家都知道我的性格,我不会轻易要人家的东西。”
赵坚说:“你从来没拿过人家的东西吗?”
杜赞之说:“这得看谁给,给什么了,老家的人拿几斤红薯来,你不要吗?”
“我说的是钱和贵重的物品。”赵坚说。
杜赞之说:“过年过节,给红包是中国人的习惯。但红包可不是无缘无故给的,边皂德没有让我办过什么事,他凭什么要给我钱?我想要,他也不给啊。”
“事实是这样吗?”赵坚说,“边皂德在汉州无所不为,经济活动独往独来不说,据反映,现在汉州的重要部门,第一把手几乎都是他的人。”
杜赞之说:“这个我可是第一次听说,但是如果他真有这个本事,我又有什么办法,我能阻止人家吗?”
赵坚说:“你是市委书记,怎么不能阻止?有人说,汉州市委是边皂德的工作班底,、你听说过吧4 ‘赵坚像是越来越精神了,两眼放出异样的光。
杜赞之说:“老赵你相信是这样吗?”
“我是问你事实怎么样?”赵坚说。
杜赞之说:“要证明一下其实也不难,请将市委所有常委都找来问话,看有几个是被边皂德收买了的,如果仅仅是问我,即使边皂德真的跟我有不正常的关系,甚至他指挥了我,也不能说市委是他的工作班底啊。”
“事实怎么样,我们暂且不要下结论,但对群众这种议论,作为市委书记,你是怎么看的?”赵坚说。
杜赞之说:“群众议论往往是凭他个人的好恶,并非群众议论都是真理。领导跟私营企业主关系好,里面有多种情况,一种是因为私营企业主为社会做出的贡献大,是纳税大户,谁当领导都得支持他们的工作,支持他们就是支持一个地方的经济建设,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们一起多吃几顿饭,一起参加几次活动并不是什么坏事,但有人往往只看现象不看本质,一味下结论说是领导傍大款,这明显不对;另一种情况是,领导整日里跟私营企业主吃吃喝喝,整天跟着私营企业主的p股转,还整天为人家办私事,从中捞好处,因为私营企业主的钱一般无账可查,没有太多的后顾之忧,所以不少领导就喜欢跟他们打交道,这才算是领导傍大款。”
“说说你自己的情况。”赵坚说。
杜赞之说:“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在汉州,你随便问问,有谁见我跟边皂德有什么吃吃喝喝拉拉扯扯的关系?”
“你有没有问题,依据是事实,而不是你本人承认不承认,认了,对你反而有好处,不认,组织只能说,是你自己错过机会了。”赵坚说。
杜赞之从赵坚的声音里,已经听出了无可奈何,看来,这一次他赢了。当然,他们将边皂德“两规”,边皂德也有真招供的可能,如果边皂德真说了,而杜赞之自己不承认也能成立,那也只好听天由命了。
赵坚将谈话笔录给杜赞之看,然后又让杜赞之签字盖指模。这一切结束之后,赵坚看表,已是12点多了,本来要给妻子打个电话,说他今晚如果太深夜就不回家睡了,但跟杜赞之谈边皂德问题,时间一下就过了,现在打电话显然是太迟了。
杜赞之实在困得利害,歪在床上就睡,但躺下后却又慢慢清醒过来,累是累,心里却总想着什么,一会想到家里人今天晚上将会怎么样,虽然宋双已给他写过纸条,但人毕竟还没有回去,其实只是安慰他;一会又想到下一步是那个人来问他话,问什么,他怎么对付;一会又想到谁会告他的状,告他什么问题。当他迷迷糊糊要睡去的时候,突然感到一阵灼热,他睁开眼睛,房里一片银白,墙壁上的两盏灯同时开着。许可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走道上放了张沙发,一个值班人员正躺在沙发里闭目养神,是不是担心他会逃走,故意在走道上挡着,那样真是小看他杜赞之了。杜赞之想关灯,但左看右看,按了几处开关都不对。他只好横着躺到床上,拉过被单蒙着脑袋,但刚蒙上就感到问得慌。他无可奈何地将被单扔到一边,突然,梅初山向他走过来,默默地坐在他的面前,他吓了一跳,梅初山也被“两规”了,但怎么跟他一间房,不怕他们串供吗?
第十一章
梅初山农民出身,高中毕业大队马上让他当团委书记,后来就做了党支部书记。那一年,市里有几个姑娘到他们大队落户,他看中一个剪短头发的,让她在大队部管广播。梅初山将她吃过后就推荐她上大学。这短发姑娘名叫曹捷,是革命家庭培育出来的种子,一个早慧的女人,她小小年纪就知道了权力对一个人的重要,当梅初山向她示爱,她没有多少犹豫就迁就了。事实证明她的选择英明,从那时起她就一直紧紧抓住梅初山手中的权柄,将自己的聪明才智通过梅初山贡献给了社会。当然,梅初山在曹捷那里得到的也不仅仅是女人的温情,还有曹捷的权力后盾。曹捷的父母是革命于部,还有一个表叔在市革委做副主任,梅初山靠曹捷的关系调进市商业局做秘书,秘书之后是副局长局长。曹捷大学毕业进银行工作时,梅初山已做了商业局局长,他们举行婚礼不久,梅初山就荣升副市长。相家说曹捷是旺夫相,他深以为然,对曹捷的话历来视为圣旨。他平时一般不在外面吃饭,也不喜欢到歌舞厅之类的娱乐场所去,除了上班就回家去陪着曹捷。曹捷长得苗条可人,气质非凡,梅初山任副市长后,她很快就成为汉州最年轻的银行副行长。曹捷还为他生了两个争气的女儿,在学校里成绩一直是年级的佼佼者。在外人看来,梅初山是十全十美没有什么抱憾的了。他却叹息说:“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还是自己。”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不如意。在人们的眼中,梅初山不近女色,这在当今官场里,实属难能可贵。他喜欢静,不像一些领导整天前呼后拥。他自己会开车,他偶尔让司机将小车给他用一下,办什么事去哪里谁也不知道。
一个星期六,边皂德在省城一间高级宾馆里看见梅初山的车停在餐厅的门口旁,边皂德即给他打电话,说看见他了,其实只是看见他的车。梅初山真的以为边皂德看见他了,便说:“看见不进来还打什么电话?”
边皂德几乎敲遍了餐厅所有包厢的门才找到梅初山,其时他正在和一个年近30的女人共进晚餐。边皂德有点不好意思,但既然进来了也只好坐下,他跟梅初山毕竟也不是一般的关系,只是在女人方面还没有合作过而已。
“这是人民医院的医生欣然。”梅初山介绍说,“这是边老板。”
欣然马上叫起来:“边老板,久仰大名。”
吃喝间梅初山表现得潇洒自如,让你不敢将他俩的关系往那方面想。但欣然举手投足慢慢就露出破绽来。梅初山吃一口菜被辣得直吐舌头,欣然即幸灾乐祸地说:“叶公好龙,活该,这不是你自己要点的吗?”边皂德看到梅初山听了这话一脸不高兴。
梅初山不再理欣然,故意跟边皂德说话,问边皂德怎么自己一个人在省城冒出来,近来生意如何。欣然马上不高兴了,她说:“要办公等明天回去再说吧。”
边皂德在心里说:怎么找了个如此浅薄的女人?
个人一顿吃了1000多块钱,是边皂德结的账,饭后欣然要上街买东西,走到首饰专柜她就不走了,梅初山反复说这里的东西多是假的,又哄又骗又拉她才肯移步离去,尽管如此,边皂德还是为她付了近5000块钱。回到宾馆,借欣然洗澡之机,梅初山到边皂德房间里坐,边皂德问:“什么时候认识的?”
“去年的事了。”梅初山说。
梅初山的苦衷将是永远的谜,他这辈子不可能跟任何人说。不知从哪一天起,曹捷在他进入时突然叫痛。他当时开玩笑说:“处女再造了吧?”曹捷看来是忍无可忍了,急忙将他推开。她说:“半年前就觉得痛了,只是还能忍得住,今晚像是刀子割一样。”梅初山知道自己的特殊,做孩子时同伴都叫他“大头梅”,第一次在村办公室跟她于事时她就痛得咕咕叫,说早知道这么痛,这辈子也不会让男人碰。这么多年来他在曹捷那里都不敢由着性子尽兴过,每次都是草草收场,他是体谅她,慢慢也就习惯了。他想其实人在性这个问题上无非是解决问题,问题得到解决也就算了。可是现在连问题也无法得到解决,这对一个男人来说,是何等痛苦的事情。他让她到妇产科去检查,她去了,但不是说跟丈夫干事时痛,而是让医生帮她看有没有问题。医生反复为她做了检查,都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她说:“真是奇怪,没有问题怎么会痛?”医生说:“没事的,可能是神经功能问题,自己调理一下就行了。”
但事到临头还是痛,还是受不了。梅初山对市医院的医生是没有信心了,他心里想:医院以后打报告要钱,让我考虑考虑再说吧。当时他正是分管财政。后来,他又在百忙中抽空陪她到地区医院省医院,省医院的一个老医生反复问她的情况,最后问她是不是只有在跟丈夫干好事时才感到痛,她才顺水推舟说了个“是”。老医生说,这跟年龄有关,也跟你的体质有关,没能分泌出粘y就得事前准备一些润滑剂,当然,这跟你丈夫的生殖器也有关系。
“是你的事不是我的事。”曹捷出来对梅初山说,高兴之情溢于言表。
遗憾的是,这次省城之行最终没能彻底解决问题,一连串苦恼等待着梅初山。有一天,计生局请他吃饭,他多看了安玲玲几眼,终于看出一段故事来。但安玲玲的年纪跟曹捷差不多,既然跨出了这一步,就有第二步。不久他认识了市师范学校音乐班的一位自费生,那个女孩子比欣然温柔又懂事,从不向他提什么要求,自认识她后,总是招之即来来之愿战,就是第一次也只是流几行清泪而已。遗憾的是,他每次跟她干事后总要出现这样那样不如意的事,不是汽车轮胎被刺漏气,害得他撅着p股换轮胎,就是自己无缘无故地生病。有一天晚上,他跟她在地区宾馆里完事后开车回汉州,差点撞到一辆大卡车上,唬得他停在路边喘了半天的气。第二天,他急忙让教育局长为她安排到小学去教书,从此不敢再见她。欣然倒没有这样现像,但她胃口太大,素质也差,梅初山已经决意不理她了,只是打发她要一笔不小的费用,现在正好让边皂德帮他摆平这件事。当晚,梅初山跟她摊牌,她要10万块钱做生意,梅初山说没有这么多,最多给5 万。她说她自己跟边皂德说,让边老板赞助,如果边老板不肯,5 万就5 万吧。谁知边皂德人于脆,马上给了她。她得了钱当着边皂德的面吻了梅初山,然后又吻过边皂德,说边皂德是少有的慷慨男子汉,说完挥手告别,保证不再麻烦梅初山。
从省城回来后,边皂德连续给梅初山介绍了几个女孩子,梅初山都不肯接受,梅初山宁可让边皂德陪他到汉南地区洗桑那,他说洗桑那干脆,什么时候要解决问题什么时候去,要高要矮要南要北都方便,又没有任何尾巴。“如果算经济账,你送给欣然的钱足可以让我玩一辈子了。”他开玩笑说。
边皂德可不同意梅初山的观点,他觉得玩妓女永远享受不到男欢女爱那种情调。他认为梅初山是因为怕老婆,也因为没有找到高素质的女孩子。在得知杜赞之对盘小琳不感兴趣后,边皂德准备将盘小琳介绍给他。
一天晚上,梅初山带着边皂德到汉南地区香格里拉大饭店陪一位香港客人吃饭,香港客人年已花甲,但身边带着亭亭玉立的年轻夫人。梅初山频频向那夫人举杯,饭没吃多久已有几分醉意,眼睛直勾勾看那夫人,边皂德担心他进一步失态,提出结束晚餐。
回到房间,梅初山说:“我们去洗桑那吧。”
“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边皂德说,“我已让人将一个小妞送过来,让她给你捶捶背。她很快就到了。”
“我今晚真有点醉了。”梅初山说着就不吱声了。
梅初山眯着眼睛其实没有睡着,心里只等着边皂德给他找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子。
边皂德给梅初山找来的女孩子就是盘小琳。
那天杜赞之没有对她怎么样,她突然发现男人并非个个都那么坏,也突然发现当官的男人并非像某些人说的那样个个都是好色之徒,她想假如有一天某个她喜欢的当官的男人也喜欢她的时候,她也许会像小鸟一样依偎到他身上。
这天晚上,她在家吃了饭刚洗过澡,边皂德呼她,让她马上到香格里拉大饭店来,她问有什么事,他说:“你来了再说吧,一般的事我不会现在叫你出来。”
盘小琳赶到香格里拉大厅,边皂德已等在那里了。
“梅老板喝多了,你进去照顾他。”边皂德小声说。
盘小琳突然歪着脑袋问:“哪个梅老板?”
边皂德反问:“我们这里有几个梅老板?”
盘小琳就知道是梅初山了。盘小琳对梅初山的印象很好,她读初中时就见过他了。她的初中同学董菲跟梅初山的女儿是好朋友,她曾陪董菲到过他家。长大后她还听到一些关于他跟他妻子如何相敬如宾的佳话。她断断续续想着这些事,跟着边皂德进了电梯来到房间门口。
“你自己进去,我就在隔壁房间休息,有什么事再找我。”边皂德说。
门是虚掩的,盘小琳一推就开了。梅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