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难?能有什么大难?”青依哑然失笑,苦笑着说:“我这段日子才真是大难临头,不但内心受尽煎熬,昨天还遭了皮r之苦。”
裴绿眉拉神情自若,“这个我昨天看见了,不算大难。”
晕哦,她是在嘲讽她吗?她收起笑容,脸色微变,因为还突然意识到这个精灵族的间碟本领还真了不得,无一人发觉事发时还有异族在场。幸而与他们不是敌人。
裴绿眉拉有几分讪讪,仿佛看出了她内心所想,“不是刻意去打探的,昨天本就想来找你说占卜的事,可看你心情不佳,所以才没有露面。”
青依一把抓起枕头蒙在脸上,尴尬地叫嚷:“这么说你全都看见了?”
裴绿眉拉点点头,又飞到她的肩头,“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青依你太过任性冲动,稍有一点心机的人对付你是件很容易的事。”
她的话中有话,青依微微色变,“你的意思是,多罗列公主昨天是故意的?”
裴绿眉拉笑笑,整个过程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本来不是故意的,只是后来突想出来的而已。你完全是在把自己的男人推给别人啊。”
她撇撇嘴,“他爱跟谁就与谁在一起好了,我不稀罕,什么叫推啊?”
裴绿眉拉想起了什么似的,“你不稀罕,可有人稀罕得很。昨天晚上,王子在议事帐就寝,多罗列就跟着睡在帐外,不顾风吹夜寒的等着他心软唤她入内呢!”
青依本因食物而温暖的身体骤然变得全部冰凉,一股寒气在往外冒,胸腔里的闷气积压,憋气难忍,她的脸色渐渐变得铁青,裴绿眉拉见势不妙,语气立刻变得舒缓起来,“但是直到天明,多罗列公主都没有被召入内。”
她靠在床边,良久,才缓缓道:“这一天也是迟早的。他注定要拥有这位妻子。”
“你不用难过,”裴绿眉拉道:“青依,就算他们真的结合,那也只是因为政治,你其实比我更了解帕斯星王子,对吗?”
是的,她确实是比小精灵更了解帕斯星,可那又如何?仍然无法抹去自己面对事实时心中的伤痛。
裴绿眉拉颇有点感慨地摇摇头,看来做人类真不容易啊,伤心痛苦的心结太重,难怪巫女曾说过,人类的世界,是一个弱r强食的世界,是他们精灵所无法真正理解的一个世界。
“其实,接受现实并不难,青依,”裴绿眉拉说道:“你的问题就在于,总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问题,却从来没有为另一方考虑关心过。你有你的女权和立场,可是别人也有他的比生命更重要的人生任务。”
一语惊人,青依略有几分惊讶,从一个全新的角度开始打量着这个小精灵。语言简单明了,自己似乎也曾听过。可是,在这个场合,这个时间,这个逻辑上能正确地提出,的确让人对这个精灵刮目相看。
“我应该是你才对,”她颇有感慨,“你知道吗,裴绿眉拉,我喜欢你,与你做朋友,因为你的善良和聪明,可现在才发觉,而是因为你比我更像我自己。”
第二十章 爱恨情深(一)
小精灵的眼睛泛出了光亮,脸上顿时微红起来,扇动着小翅膀,飞到了半空。
“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裴绿眉拉一个转身,可爱地低着头,“我下次再来找你玩,青依,再见。”
“再见。”她喃喃着,看着她的身形一下子不见,心中仍旧是千头万绪。
她错了吗?不,她没有错,她始终认为自己没有错,如果真的说有错,那错的也只是因为对方的身份和宏图目标,可在他而言,这些却又都不是错,而是一种辉煌的负担和荣耀的沉重。
当天晚上,她不再拒绝用膳,但也只吃了一点点。达伊望风使舵,谨慎小心地问安后,带着两个侍女轻手轻脚地进入收拾好帐内的狼藉一片,并重新又加上了两层厚褥子。
她淡淡地看着面前忙碌的几人,一语不发,半眯着眼,仿若这些人都不存在。
深夜,又刮起了大风,今夜,出奇地冷,第二天地上恐怕会结凝冰。
她将厚褥子披在了身上,坐在地毯上,仍不想入睡。望着帐内的皎洁月光,居然想起了李白的那首千古流传之诗: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她,不知还有多久才能返回故乡,但即便返回了,心中仍旧会有思念吧,纵然,在这个人的身边,已经有了新伴侣的陪伴。
心中一阵刺痛。突然之间,帐帘被风吹开,她的长发顿时飘起,透骨的寒意一涌而上。风越刮越凶,呼啸着犹如野兽,外面传来了人们惊叫呐喊的声音,与一些物体沉重落地声,似乎是一些帐子被风吹倒了。放下了身上的厚褥,正准备起身看看时,帐帘又被风猛地一下掀开,狂风尖锐地吹入,这次风力更大,把她的头发一瞬间吹得七零八落,衣裙也飞快地旋转飘起,整个人被狂风差点掀倒,我的妈呀,她连忙回到床上,抓起厚褥再次披盖身上,蜷缩在安全角落,以免被风刮走了。
外面传来了达伊的大声,“青依小姐,你还好吗?”
她在里面也大声地回答:“我很好,什么事也没有。”
“如果有事就叫我。”
“好。”她用尽大力地回答,可是风声的呼啸仍盖过了她的声音。
深秋的风似乎今晚在使劲全力地前进,要把所有的力气与法宝尽情展现。人们的大声呼喊与女人孩子的尖叫与哭声清晰的传来,不断有重物落地声,她忍不住了,怎么样也要出去看看,虽然力气微小,但也许可以帮点忙也说不定。但刚起身,她就惊恐地发现帐子突然在晃动,地也在晃动,整个人在这霎那仿佛就像在一条迎着巨风大浪而上的左摇右摆的小船里,在这惊人的动静中,几乎不能控制身体的平衡,听得一声巨响,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被从天而降的某物压在了下面。
天啊,帐子塌了,她从胸腔里发出了恐怖至极的尖叫。
沉重的物体打击压落在她身上,身体疼痛非语言所能形容,估计要骨折了。
她拼尽全力不让自己晕倒,怎么样也要待救援人员赶到。帕斯星,帕斯星呢,他怎么还不来,他不是说过会一直在她身边保护自己的吗,为何这时却不见了踪影,她流出了眼泪,分不清是因为疼痛还是失望。扒在帐底,忍着身体的剧烈痛楚,在狂风与冰寒之间,真的感觉昏天暗地。她寄予最大希望的那个男人,此刻居然不在她的身边,在他心里,她到底算什么,只是他逃亡生涯中一个温暖安慰吗,原青依呀,原青依,其实你真的很失败,不管是在从前,还是现在。
渐渐地,她的神志开始模糊起来,泪水贴在冰凉的脸上,无声息地滑落,人声与风声仿佛越来越远,都变成了遥远时代的某一个梦境,曾经熟悉,却其实陌生。
身上的重压突然一下子减轻,午夜的凉意一下子又从空荡的上方侵入了她的体内,身体腾空,自己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他的结实手臂抱住她寒冷的身体,拥得那么紧,仿佛要把所有的热量都灌注她的体内。但她想推开他,想拒绝他,想痛骂他,却力不从心,连眼皮都抬不起,只能低声地轻语:“你放开我,不然我恨你一辈子。”
他仍不肯松手,用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回答,“永远都不会放开,你爱也好,恨也好,只要你对我还有感觉,我就永远不会放手。青依,我爱你。”
第二十章 爱恨情深(二)
“可我不爱你了。”她无力地回答。
他仿若没有听到,只是将脸轻轻地贴在她的凉凉的小脸上,“对不起,我来晚了。”一抹心疼由心底而生发。
“你放开我,”她重复了一遍,声音因为疼痛而略有颤抖。
这个男人,这个她不知不觉爱上的男人,用整个身心去维护和关心的人,在那帐顶塌下的一刻,使她想起另一个世界里爱情的失败与背叛,情不自禁地开始怀疑自己,否定自己爱的能力,流下眼泪,不愿抬眼看他,也毫无气力,更是因为害怕。他的绿色眼眸里总蕴含着不可思议的魔力,沉入这眩惑深潭的一瞬间,总能令她对他的恨奇迹般地转瞬为爱恨交加,深入其中而不能自拔。
帕斯星紧紧抱住怀中的人儿,试图将自己身上所有的温暖都传递予她。他爱怀中的这个任性倔强,固执单纯的女孩,只是,他可能,会无意识地伤害了她。多年来的逃亡生涯使他忽略了培养自己爱的能力,而这能力,实际也是自己有意刻意地去忽略,去鄙视,去蔑视,甚至有意从生命中划去。他的复仇欲望,他的对至上王权的追逐,总能盖过属于人间的一切七情六欲。
在寒风凛冽的深夜里,他竟然不自觉地想起了他的父亲,那一个城府极深,自私无情,不择手段的男人。
作为君王,这一点可能无可厚非,但作为丈夫和父亲,他的所作所为,已不是唇亡齿寒四个字所能囊括其中。他曾经对他,有过不切实际的幻想。童年时代因母亲早亡而对父爱的渴爱,总是牢牢地缠绕在他心底。那时,他总是遥遥地望着王宫里那座最高的金碧辉煌的建筑,幻想着父亲在众人簇拥下走下石阶,然后用力地拥抱起小小的他,把他高高地举在上方,向众臣骄傲地宣布这是赤鹰最聪明勇敢的王子,然而,泡沫破碎了,这只是一个幻梦,一个孩子天真的想象与热爱,所渴望的那一切,从来没有实现过。
紧接着,是无休止的逃亡与谋杀,背叛与血腥,阳光下的罪恶,获知母亲之死的秘密,更是令他日日夜夜在痛苦与挣扎中煎熬,他不再懂得爱一个人的能力与意义,也没有期待与渴望纯粹的情感,这一切,都是不可实现的,有的,只是永不停止的战斗与y谋倾扎。
只是在某一天,毫无预兆地,遇到了她。她的温暖,与纯净,曾在突然的某个时刻,令他没由来的动心,这是第一次。他的心底深处的爱,开始复苏。
他轻轻对她耳语,叫着她的名字,“青依。”
他的声音深情,而略带磁性,满是对她的爱恋。
忘了适才的怨愤,不争气地,她应声而抬头看他,两人的眼光瞬间又在一起纠缠缱绻,浓而化不开。
亚斯远远地望着午夜冷风中伫立的两人,心中满是疑惑。狂风已然消停,微微的地震也已停止,为何族长抱着青依小姐,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多罗列公主带着随从在不远处,冷冷地望着这一对情侣,用力咬住下唇,眸子泛着寒光。一侍女贴身近前,轻声低语,“公主别担心,我们自有办法,日子还长着呢。”
多罗列回瞪了她一眼,“要你多事,我自有打算。”
侍女吓得慌忙退后,“是。”
达伊躲避在倒地的帐子侧面,望着远处的王子,心中暗叫不妙,脸色惨白。在刚刚危急的时候,他居然没有立刻想到让青依马上出帐躲避,导致帐顶塌下后人被压伤,王子此次必不会再宽恕他。
果然,帕斯星的眼神朝这边凝望过来,唤过了多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严酷淡漠,冷冷命令道:“你传话下去,亚斯负责狂风善后事宜,你做好族人事务安排,至于达伊,严加鞭刑后即刻赶出山谷,没有命令,永不能回来。”
“是。”多巴额上冒出冷汗,领命而去。
第二十章 爱恨情深(三)
深秋过后是寒冬。亚斯带着几个侍女进来不由分说地增加了被褥,添上了暖炉,并将帐帘增厚。青依也懒得再多费唇舌,干脆趴在一旁烤火,默默看着忙碌的几人。
亚斯临走前,似欲言又止,犹豫片刻后还是开口道:“青依小姐,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她摆摆手,示意他们都可以出去了。
亚斯挥手让侍女们先离开,而后仍静静地站在帐内。
她抬头,“你还留这儿干嘛?”
“青依小姐,”他考虑几秒钟,终于说道:“族长想知道这几天您一个人过得好吗?”
她暗自冷笑,一个人过得好吗?分明就是帕斯星遣他过来问她气消了没有。已经六天了,她整整六天拒绝见他,不与他说话,也不出帐门一步。这不是他们的第一次吵架,第一次冷战,却是他们之间第一次这么久不见面。他终于按捺不住了。
青依淡淡道:“你过去回覆他,我过得很好,以后还会过得更好。”
亚斯并没有这么轻易地被打发走,接着说道:“青依小姐,族长这几天过得不好。”
“他过得不好关我什么事?更何况,他怎么可能过得不好,有美人相陪,他应该过得更开心才对。”
一向沉稳的亚斯露出了几分焦急,“您别再生族长的气了,族长并没有什么美人相陪。”
“你如果是来给他当说客的,就不用再说下去了,”青依别过了头,“我昨晚一夜没睡好,现在想休息了。”
亚斯无奈,只得恭敬退下。
新添上的暖炉飘出一缕缕淡淡的香味,有几分印度香的感觉,又似乎带着淡淡的梅花香。随着清香漂浮在帐内,一股暖意也慢慢地升起,这个暖炉真不知是用什么做成的,为何看上去只是一个精致小巧的香炉,燃上以后却满室温暖,与外面的彻骨寒冷形成鲜明对比。
她凑近了几步,不禁对着它上下打量起来,碧绿的圆形外观,精致的花纹图案,炉内亮着暖暖的通红,淡香四溢,满意地又多看了几眼。
回到了床上,将暖被裹在了身上,心中却升起了几分怅然。来到这个异世界已经很久了,不知何时才能回去,但令人惊奇的是,在这儿耽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她也很少想着回家,主要原因还是……甩甩头,不愿再接着想下去,已知的答案何必还要再纠结,省得令人头痛,尤其是在现在这个冷战的非常时刻。
裴绿眉拉无声无息地飞了进来了,每次都没瞅见她到底是从哪儿钻进来的。
“精灵小姐,还是你最强,每次都来无影去无踪的。”她有几分调侃。
小精灵羞赧,“哪儿,只是你没留意。”
她飞了过来,停留在她面前,“前几天山谷有大风,还有地震,你没事吧?”
“有事还能在这儿?”青依哑然失笑,“本来是有点伤筋动骨的,现在一点事都没有了。”
“没事就好,”小精灵微有些神秘地道:“刚才我经过议事帐的时候,好像有杀手行刺。”
青依惊得松开了身上暖被,“你说什么?”
“一共有六个人,”裴绿眉拉侃侃而谈,“两个从后面潜入,两个从前门闯入,还有一个,趁乱时再冲入……”
她立时打断了她的话,几乎一把抓住她,精灵却立马逃开,她焦急,“帕斯星呢,帕斯星没事吧?”
“应该没事,”精灵飞跑中迟疑地答道,“当时太乱,王子却看到了我,示意我快点来找你,担心你也有事,后来我进来时,看到亚斯和几个族人都紧守在你门口……”
她的话还未说完,青依已经迅速起身,飞快跑向帐门,“亚斯他们怎么搞的,这种紧急时刻应该帮助去救驾。”
“青依,别跑那么快,”裴绿眉拉尖叫,“小心脚下。”
她的声音还未落地,青依只觉得一脚踢翻了什么东西,顿时一些滚烫的细沙类的灼热物全扑在了脚上,钻心的痛霎时从脚跟漫延至全身,火烧一般的痛让她疵牙咧嘴,无法站立,扑倒在了地毯上。
她刚才在仓皇急跑中居然一脚踢翻了暖炉。此刻,热灼的燃烧物正一片狼籍地撒落在地上,冒出阵阵青烟,似要重新燃烧,地毯一角已现火花,火势蔓延,很快要熊熊燃烧。
亚斯等人听到了动静,一冲而入,他们反应极快,动作迅速,立即用床上厚被扑灭火苗,亚斯同时小心地扶起了她,她咬住牙关,忍住痛,“快,快去议事帐那边。”
“族长吩咐过了,我们不能离您寸步。”亚斯坚持,他显然已知议事帐那边出现异状。
“你快去……”青依推着他,脚上的钻心痛一阵阵传来,伤口痛处,已是红肿一片,水泡冒起。
第二十章 爱恨情深(四)
厚厚的帐帘猛地被推开,帕斯星极快地大步迈入,多巴等几个侍卫紧随在后。
他一言不发,迅速地来到她面前,不顾她的错愕及反对,把她小心抱起并放在床上,巫医也已闻迅赶来,速度快得让人不可思议。
有些措手不及,“帕斯星,”她微怒,“你来干什么,我说过了我不要再见你。”将自己刚刚的担心及好奇压在心底,仍然口不对心地大嚷。
帕斯星冷然的面孔上浮现了一丝丝不满和微怒,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那几个行刺的黑衣,又听得有人慌忙急报这边出事,便不顾一切心急火燎地赶来照看她,但对方却依旧冷淡抵制,天知道,他从未对人如此低三下四及妥协过。
挥了下手,所有随从皆退下,连巫医都已最快速度包扎好伤口,然后小心退出。他走到她面前,表情y暗,暴风雨酝酿其中。
“你想干嘛?”青依居然有几分害怕,这个男人怎么一下子这么严肃,从来没有见过他对她如此冷酷的神情。
他却一下子在她面前半跪了下来,握住她本欲逃离的双手,粗糙大手的温暖一下子传遍她的全身,他原本冷硬的脸上浮起一丝微笑,“你也知道害怕,青依,但你放心,我永远也不会伤害你。”
她的弱弱小小的软软身体,在这个如狼似虎,风起云涌的杀戮世界里显得那么的不堪一击,他只想做一柄宽大的保护伞,保护她永远也不要受到伤害。
帕斯星的手不禁又滑向了她的足l,“还疼吗?”
青依点点头,哪里还有不疼的,那个暖炉里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一碰到脚上,立刻起几个水泡,红肿一片还不说,很多地方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