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儿,听表姐的一句话,向阳王的权势,人品,容貌都足以与你相配,你应该答应的,何况,你跟他已经——”
“表姐!”
“啊——”
“有时候我想,这种让人恶心的关系掩藏着不好吗,一定要让它浮到台面上来?”苗凤儿转过身来,人靠着窗格,看的上官霞有些心惊。
“凤儿,不要这么说。我相信,王爷对你总有几分真情谊的。”
苗凤儿冷笑,“我不是说这种关系肮脏,既然已经做的出来,我不怕别人议论。”
“可是,我讨厌自己,一个靠着出卖身体赢得信任的女人,你不觉得好笑吗?你看,我像不像楼下的那些男人?”苗凤儿面有嘲讽之色,却突然闭上了眼睛,浑身无力地靠在窗户边。
“凤儿,你到底想要什么!”上官霞低低地问。
苗凤儿没有回答,很久很久,到上官霞已经放弃让她回答的希望的时候。苗凤儿却又开了口。
“表姐,你知道吗,我有多自私——”
上官霞愕然地看着她,什么?
“我是说,我很自私,我把自己看的很重要,我讨厌承担责任。所以,我帮母亲成为京都首富,报答了她的养育之情以后,我其实,就想走了……”
没有理会呆住的上官霞,苗凤儿继续说到:“我只是觉得自己是自由的,我不欠他们什么!可惜林若然飞蛾扑火一样的奔过来,后来你们设计我娶了卫可风,再后来,林悠然那个小子也进了府,其实,我从来都没有改过主意!”
“我一直想,想如何最好地安置他们,其实,我是要摆脱他们。”
上官霞握紧了双拳,冷静地继续听她说下去。
“可是,现在母亲不在了,我的孩子也死了。直到那一天,我才觉得,他们跟我不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他们是我血脉相连的亲人,是我的至亲。可是,看看我做了什么!我的双手沾满了鲜血,一辈子都洗不清了……”
上官霞看她脸上神色越来越见凄然,冲上去握住她的肩膀,死命地摇晃,“苗凤儿,你给我冷静一点!现在还有一个人躺在那里,等着你救他!你不能就这么放弃希望,你听见没有!姑母的仇,还等着你去报,你就算想死,也等报了仇!”
苗凤儿摇头,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报仇?是杀了大公主?还是向阳王?或者是当今的月皇陛下?”
上官霞松了手,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你……你都知道什么!”
“表姐,你真的了解我苗凤儿吗?”
如果你了解我,为什么会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没有向阳王,苗家何故惹上灭门的祸事,没有他向阳王,苗凤儿一介布衣,怎么会被推到风尖浪口上去,而没有我们伟大的月女皇,我会失去那么多爱我的人吗?”
上官霞吃惊地连退几步,秀美的容貌一下子布满了y霾。
“杀了姑母的是大公主,你要记仇,——也,应该记在她头上才对!”
“是吗?”苗凤儿语调轻柔,仿若一无所觉,作出几分天真:“那为什么那天,有两批人马埋伏在苗府。当初,难道不是月国的女皇,她打定了要我效忠的主意,不但纵容大公主的杀手去杀我苗府上下,事后还作出一副要帮我报仇的样子来么?”
上官霞脸上的柔情不再,却摆出了一副疾言厉色的脸孔,“苗凤儿!你别胡说!女皇对你如此恩宠,今天你已经是权倾朝野,为什么还要对以前念念不忘!”
“上官霞,我不怪女皇,也不怪向阳王,说到底,他们不过是推波助澜的作用,杀了我苗府上下的毕竟不是他们,他们不过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见死不救而已——至于你,我还在想。”
上官霞面色苍白地止住了呼吸。
“每次我和你见面,其实都有人跟踪。不是吗?大隐隐于市,看来也不是全然这样的。不过,我不在乎,你上官霞是月女皇最得力的心腹,既然你都不在乎,我又何必在乎!”
“凤儿,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骗你三年,当初大公主血洗苗府,我得到消息后,就通知了陛下,她确实说会去阻止,可是——”她终究只是月女皇的一颗可以利用的棋子而已,她根本就救不了任何人……
“可是她没有,她不过是带人去观望,去确认我家的人死光了没有。”苗凤儿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胸口的疼痛缓解了一些,才继续说下去:“然后当我回去后看到死去的家人,等我知道一切是大公主所为,必然会坚定地支持她登位,因为大公主可以杀了苗家的人,但是只要我没死,她就可以靠苗家的财力去赢得大臣们的支持。”
“我很佩服她,这样一来,我恨死了大公主,又绝对会对她效忠。然后她再顺水推舟地将向阳王嫁给我,如果我突然‘病死’,我苗家的一切,自然全都归属了月国的皇室。这如意的算盘打的真好,不是吗?我都要为她喝彩了!”
上官霞深深地凝视着面前的表妹,心又不受控制地抽疼起来,她只是一个少女,却必须一肩挑下所有的一切,而她这个表姐,不但隐瞒了所有的真相,还一味做月女皇的膀臂,将表妹推到风尖浪口上去。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苗凤儿一个不小心,会万劫不复!“凤儿,一切都是我对不住你,要杀要剐,我上官霞情愿一力承担,只希望你以后能够放下这一切,不要再牢记着仇恨,好好生活下去!”
苗凤儿闻言却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月女皇的确野心很大,只是,她却根本不知道我苗凤儿真正的实力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就算我突然死了,向阳王也别想得到苗家的一分一文,如果我死了,我所有的财产会立刻送去采风,给我们那位一心想要复位的皇室公主!到时候,你说会怎么样?”
上官霞彻底呆住了,送去给大公主,这样一来,岂不是两国必然会起战火!大公主得到突如其来的横财,必定会招兵买马卷土重来!
“表姐,我从来没有恨过任何人。大公主也好,女皇也好,向阳王也是,他们都只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可怜人,我恨的是自己,为什么不好好保护自己的家人?如果我肯上心,现在母亲也不会死不瞑目。是我的自私毁了别人,与人无尤!这些话,请你转告给女皇也好,向阳王也好,明天我会进宫,不过,我是永远不会改变主意的。”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不离开!”上官霞看到苗凤儿已经走到了门边,不由再次开口。
“我不知道,也许——”苗凤儿低低地笑着:“我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完成……”
苗凤儿离开了房间,头也不回地走了。
上官霞又重在桌边坐下,“王爷,您出来吧!凤儿她,已经走了——”
屏风后面的一道暗格被启动,一个人影从屏风后走出,走到窗边,神色复杂地看着苗凤儿已经独自离开的背影,她没有乘轿子,也没有带一个侍卫,渐渐湮没在人群中的背影也透出一种萧索寂寞之感,月鸣尚皱紧了眉头,隐藏了眼中的暴戾之气:“上官霞,她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
上官霞花容带着冷意:“王爷,下官不知。”她只知道,苗凤儿从今往后,与上官霞从此陌路……
凤扬殿,一般是君主私下接见臣子的地方,虽然并非正式的议事场所,应该有的礼仪却不可能荒废。上官霞如同往日一般在殿中听从月国现任女皇,深受百姓爱戴的月修文吩咐。只是,今日女皇的身边还站着一位近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上官霞的冷汗冒了出来,凤儿这个丫头,性子好象是越来越可怕了!
月修文仿佛全然没有受到影响,慢条斯理地看了一眼上官霞:“上官爱卿,本王(这里指女王)嘱你去办的事情可妥当了?”
“我主所吩咐的一切,下官已经全部办好,所有的事宜都有国安寺妥善处理,国师必将好好为月君祈福,相信不日月君必能康复。”上官霞偷偷看了一眼苗凤儿,便低头道。
月修文悠闲地举起茶杯,优雅无比地品茗,“哦,办好了,辛苦卿家了。”
苗凤儿在一边尽量作透明人,这个月修文,着实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么想着,她便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极度无知觉的样子。
可惜,她想什么都不问,作哑巴,人家未必肯。
月修文瞧见她的样子,唇边勾起一抹笑容,“本王听闻,苗卿也颇懂医术?”
果然!苗凤儿就知道这头狐狸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我主说笑了,苗凤儿自幼只懂些皮毛,自然无法与宫中的太医相比!”还不够吗?把她一下子拉进皇宫这个男人堆里面,已经够恐怖的了,周围的近侍中只有她一个女人,这是她新鲜的折磨人的方式?
“苗卿真是过谦,听闻苗家医馆的生意红火,全仗你的高明医术啊,苗卿还真是——”
声音优雅依旧,却叫苗凤儿听出其中的意思,单膝跪地,“我主有什么吩咐,苗凤儿必当用尽心力。”
月修文修长的指尖轻轻敲击着精致的杯壁,状似平常:“苗卿家,本王的爱君,就一切拜托你了——”
这话说的!苗凤儿纵使无奈,也只得应承下来。
风月宝鉴 正文 第33章
章节字数:2500 更新时间:08…01…18 23:11
唯一让苗凤儿觉得顺心的事情就是这个世界的皇宫里没有太监这种不正常的产物。这个月国皇宫里面穿来穿去的全都是花枝招展的——男子。所有的近卫军全都是住在皇宫的外围,没有女皇宣召不能入内,太医院也设在外围,同样只有女皇的旨意才能入宫。而这皇宫也分成两个部分,一个是属于外宫,是女皇与众大臣议事的地方,一个是内宫,住的都是女皇的三宫六院。当然这个内宫里的真正的女人可能只有月女皇一个了,当然现在还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苗凤儿。但是,当苗凤儿得知这个世界有贞洁锁这种东西作为防止男子与人偷情的时候,她几乎喷笑出声,真是有特色,那岂不是月女皇的身上得同时挂几千把钥匙?
当然,她是绝对不会把心里想的话老实告诉月修文这只有九条尾巴的千年狐狸精的。苗凤儿真的觉得从心里抵触这个恐怖的家伙!
前面领路的是月君的贴身男官,算是以前的高级女官的等级吧!苗凤儿一个劲控制脸上的笑容,真是太搞笑了,她现在是妇产科大夫?不,应该是妇男科大夫!
前方领路的是月君的侍从流芳,他领着苗凤儿去月君的君殿,心里也直犯嘀咕。这个苗凤儿听说是拒婚才被女王从丞相罚到了近侍的位置。可是女皇的近侍中哪里会有女子担任呢?把一个女人弄到这样的宫里,女皇到底想要干什么?现在还让她来给月君治病,月君的病……
苗凤儿到了月殿,还没入宫门,便闻到这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难道月君常年服药?如果是这样,难道太医院没有治疗的办法吗?苗凤儿皱紧了眉头。
流芳拨开层层珠帘,示意旁边的侍从将珠帘挂起。苗凤儿隔了很远便看见床塌上一个年轻男子,他真的可以说是骨瘦如柴,蜷缩着身子躺在塌上。面上浮肿,颧和嘴唇都泛着不自然的红艳,紧闭着眼睛,仿佛是已经睡着了。他的皮肤看起来毛糙而暗黄,雪白的衣襟上还沾上了点点的猩红,苗凤儿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难道说……
苗凤儿向流芳招手,稍稍退出内殿,“月殿下他,平时都有什么样的发病征兆?”
流芳疑惑了起来,但很快便低下头去:“月主子他经常发烧——”
“是不是大都是过了晌午,到了幕夜会加重,一般早上热就退了”苗凤儿暗自心惊。
“还有——”流芳欲言又止,“月君他还咯血的有些严重。”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月君的病是宿疾了,但是有血的情况是从半年前开始的。”流芳低头。
半年前?看样子似乎真的已经很严重了,再拖下去,人可能就要油尽灯枯了。这太医院到底是干什么吃的!苗凤儿在心中犹豫,要救他吗?救了他,让那个老狐狸多一个帮手,可是如果不管他,又是一条人命——
短短的一段时间,苗凤儿心中连转了几个念头,再回头时,眼中已经是一片坚定。她不是大公主,不是向阳王,无论如何,她也做不了月女皇那样心狠手辣的人,她就是苗凤儿而已。如果她撇下这样一个病人,那跟他们区别也不大了。
“你吩咐下去,将窗户打开,这里的空气不利于月君的病情。从今天开始,我来配药,药也有我来煎。月君殿下若吐痰,就用痰盒接了小心处理,他用过的食具每次一定要在水中煮久一些,侍从也不要过于频繁地在病人身边走动。”苗凤儿见流芳不住点头,知道他会照做。
洗月殿的窗外是一片湖水,波光潋滟,湖中一处凉亭,周围片片莲叶,粉色荷花阵阵清香,美不胜收,可惜月君身染重病,太医也草木皆兵地关窗闭户,就防止外面的冷空气冻着月君。却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下反而加重了病人的病情。
从这一天开始,苗凤儿白天便留在宫中照看月君的病情,晚上回到女皇居所。
一日,苗凤儿正在交代将膳食端给月君,就要退下。却惊闻雪姬亲临洗月殿,入宫不久,苗凤儿对这个男人倒略有耳闻。她知道的无非就是这个雪姬是刚入宫,虽然未被女皇宠幸,但是由于其母是皇族宗亲而备受关注。虽然月女皇除了月君外从不召幸其他妃子,但既然现在月君病重,他的机会当然大大增加了。所以,苗凤儿肯定他是来者不善。
雪姬倒也人如其名,有一张美艳绝伦的脸,肌肤如雪,长长的睫毛下,斜斜看人的眼睛,称的上风情万种,唇微微向上勾起,似笑非笑,又似在邀请人品尝这粉红的滋味。身段又娇媚,光是这么走进来,也足以叫人心神荡漾。苗凤儿心中冷笑,宫中有这么一个妖媚货色,女皇恐怕也知道吃不消,所以一直不冷不淡在那晾着。只是,今天不论这个妖精一样的妃子来意如何,为了月君的身体状况着想,还是最好赶走为妙。
“这位一定是苗内侍了,月君今天如何了,妾身非常担忧,故此特来看望。”一个堂堂的妃子,居然笑脸对她,看样子她苗凤儿还挺重要嘛!
重重珠帘后面的人似乎听到了这边的动静,重重咳嗽了数声,苗凤儿心中一紧,这个傻瓜月君,不会是想要起来跟情敌拼命吧!那她还费心救他干什么!不过话是这么说,她还是淡淡微笑着:“雪姬实在是贤德,只是近日月君身体虽然好转,精神还是不济,刚刚已经歇息下了。”
“哦——”雪姬心中着恼,一个小小的内侍,今天居然敢挡他的架?面上却还是笑靥如花。毕竟苗凤儿看起来不起眼,背后的势力却不容觑。他自恃是皇族宗亲,但其实说到底到他母亲这一代,早就已经是入不敷出了。而自己的妹妹在朝廷之上行走的打点费用,家庭的开支庞大,这些都迫使了母亲站在苗丞相一边,苗家从不靠朝廷俸禄生存,家业兴盛,这些都是苗凤儿用来威胁他母亲的有利筹码。更别提自己的妹妹是人家一手提拔上来的,明里靠的是朝廷的俸禄,暗里拿的却是苗家的钱。月女皇虽然是个有为君主,但刚刚登位,国库也不免空虚,连女皇都在打苗家的主意,再三给苗凤儿机会,更何况他呢?何必自讨没趣,反正以前也来出过气,月君就算能好,也是只有半条命,根本不能与他一争长短,这洗月殿,还不早晚是他的囊中之物。
看着那个妖里妖气的男人带着侍从浩浩荡荡离去,苗凤儿微笑着的神色一下子冷了下来。流芳在旁边暗自出了一身冷汗,也只有苗凤儿敢这么给雪姬冷钉子碰,换了别人,雪姬一定又要闹个j犬不宁了……
珠帘后面的月君冷无双强撑病体,刚刚一直在观望这里的局势,现在看人已经走了,也松了一口气,心下对苗凤儿更加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