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还没迈出去,耳朵边上就传来了一个冷冽的低喝声。好半晌坐在那儿没有动弹,也没有吭声儿的枭爷发话了,挥了挥手,婚宴厅的大门顿时就关上了。
见状,罗父怒不可遏,浑身颤抖:“你们,你们这是想要干什么?香格里拉我来去自由,你们还想绑架不成?!”
眼皮儿都懒得抬一下,冷枭直接默然,压根儿不搭理他。
当然,没有他的命令,他们也走不出宴会厅去。
台上的范铁唇角的笑意更浓了,一把扯过那个耷+拉着脑袋的中年男人,恶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子,脸上无比轻松地看着罗家父母,手下的力道却宛如刀劈。
“罗伯伯,走什么走啊?!我的故事刚刚进入高+潮部分,你要是没听见,多可惜!怎么,心虚啊?要不然怎么连听故事的勇气都没有了?”
冷枭和范铁,两个人一冷一热,一个台上唱一个台下合,弄得罗父罗母左右不是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杵在那儿下不来台了。旁边的宾客熟识的也都纷纷劝了起来,让他俩先坐下听完了再走也未尝不可,何必闹得这么僵。
无奈,他们再次坐下。
“继续——”范大队长这时候像个高级指挥家,舞了舞手上的麦克风,‘叭’的杵到了中年男人的面前,声音y戾无比:“好好说,照实了说!”
垂着脑袋,中年男人的双+腿有点儿站不稳了,颤抖得不行。
本来他是不敢在这个地方说的,太得罪人了,而这里的人,都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可是,不说行么?昨儿晚上他被冷枭和范铁给吓得,又吃了点儿小苦头,不得不说了。
“我, 我是一个出版社的总编……当年,罗,罗先生找到了我,我……都是他们让我这么做的!我在qq上联系到了那个作者,用出版的事约她在咖啡馆见了面,然后预支 了两万块钱取得了她的信任。又以出版合同放在宾馆为由约她一起去宾馆拿,节约时间,因为我骗她要赶飞机离开京都。
本来,按照我和罗先生的约定,是要将她骗到我住的房间的。可是那个作者非常有心眼儿,不管我怎么说,她都只肯坐在大堂里等,我怕说得多了引起她的怀疑,只得上楼拿了那份出版合同下来和她坐在大厅里谈。
事 先,我已经在合同的条款上做了手脚。因此,又重新进行了修订,这样就造成了她进了宾馆两个小时才出去的假相。这,这一切都是罗先生安排人拍摄下来的,跟 我,跟我真的没有什么关系,我其实并不想拿他的十万块钱,我是没有办法啊,不得不替他办事……我真的没,没有伤天害理啊……”
“还他妈没有伤天害理呢?如果她再傻一点,跟你去了房间呢?结果又是如何?!”范铁恶狠狠地卡着他的脖子,嘴里呼呼喘着气儿,恨不得把他脖子给拧断。
就 在他决定和罗佳音举行婚礼演出这么一场戏这前,他深入调查才知道,就在他去执行任务的同一天,小井在乡下的母亲生病了,她急需要一笔钱。而恰在这时,这个 出版社的总编就联系上了她,说是看了她在网上连载的小说有意向出版推广,而他本人刚好在京都出差,于是约好了在某咖啡馆面谈。结果就像照片中那样儿,两个 人相谈甚欢。而当时不过大一的年小井,哪里会知道人心如此叵测?!
整个过程安排得天衣无缝,奚巧得令人发指,他当然不会那么单纯的认为是巧合。而根据线索的指引,他开始认定的怀疑对象是他亲爱的老爸竟然是错的。
罗佳音的父母,他们挖了一个坑,把他给埋了,也把他和年小井的感情给埋了。
即便水落石出,他也再没有办法得到年小井的原谅。
因此,他导了今天这场戏,就为了报罗家的一箭之仇。
“范 爷,我不……不敢了……饶了我吧……钱我通通退回去还不行吗?我什么也没有做啊!真的没有做……我只是趁她不注意,扶了下她的肩膀,方便他们拍照……”脖 子上剧烈收缩的疼痛,濒临死亡般的感觉,吓得那个总编的脸一片苍白,像个很快就要入地狱的恶鬼似的,狰狞不堪。
“老子杀了你!”范铁手下加劲儿。
“铁子!”冷枭喊了他一声儿,视线冷冽的s了过去,就怕这哥们儿压不住火。
喘了口气儿,范铁一把推开总编,恶狠狠地吼了声‘滚你+妈的’,然后又将凛冽的目光投向了面色苍白的罗佳音父亲。
“真是恶心死我了。这还不算,你们为了怕自己的事情败露被我知道,竟然故意把这一切的屎盆子,都扣到我老爸的头上,让我以为是他做的,不好追查,不好指责,父子不和……”
在他声色俱厉的指责声里,大寄的宾客们已经小声议论开来了。
谁能想到一个婚礼会变成这样儿?谁能想到这些事情中间竟然还有这么多的来龙去脉。私底下窃窃私语着,但是谁也没有出头,彼此熟识的人交换着眼神儿,观望着事态的发展。
“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罗父恼羞成怒,声音都在颤抖!
作为有头有脸的官场中人,做了这种事儿其实不奇怪,这件事情的性质也算不得多严重,可是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揭露出来,众目睽睽的,他的脸面该往哪里摆?!
因此,他是坚决不会承认的。
没料到这个老家伙会这么沉得住气,老脸儿不要了的狡辩,还说得这么大义凛然。
不过,好在他也有准备。
“放vcr——”一扬手,他像电视节目主持一样指挥着。
很快,原来该放新人恋爱花絮的大屏幕上出现了罗父和总编的身影。这总编也不是个笨蛋。害怕有一天事情败露会影响自己,毕竟人家是当官的,他早有准备全给录了下来。
只见罗父递过钱去,声音沉沉地说:“……你放心,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不会让你吃牢饭的,最好是把她弄到房间里……。”
哗——
此视频一播出,不用多说了,全场哗然。
谁能想到一场喜宴,竟然会抖落出来这么多的丑闻?!
“爸,妈,竟然真的是你们做的?你们太让我失望了!”说话的人是新娘子罗佳音,垂着好久眼泪儿的她,提起洁白的婚纱来,狠狠跺了跺脚,突然‘哇’的一声儿就大哭了起来,带苦含悲地翘+起手指,指责起了自己的父母。
“我,我是喜欢范铁,我是真的想要嫁给他,可是,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呀?!你们这是在害我呀!”
“佳佳!”
罗父心里一痛,目光吃惊地看着女儿!
当年,最先得知范铁谈恋爱的是正是罗父,本来是想劝女儿另择佳婿的,可是他这女儿认了死理,大哭大闹,然后以死相,非要父母替她想办法除去那个妖精,没有范铁她这辈子都不嫁了,活不下去了……
要不是这样,他又何致如此?!
这个不孝女啊,此时此刻,竟然为了保全自己,反过头来咬自己的父母一口。
见状,爱女心切的罗母赶紧使了个眼神儿给他,上前一把抱住在那儿痛哭流涕的女儿,也跟着掉眼泪儿进行危机公关,博取同情。
“佳佳,不要哭了啊,都是爸爸妈妈不好,没有给你商量……我们的爱太自私狭隘了……我去给那位姑娘道歉,我给她下跪,只要她能原谅咱们……”
“妈!不要说了,你们……你们……呜……”
罗佳音哭得更厉害了,整个人像被泪洗过一样,声嘶力竭的哭喊着,突地又转过身来,脱了高跟鞋,整个儿的扑过去,跪在了范铁他老爹的面前。
“范伯伯……对不起……呜呜……对不起……我替父母赔罪了……我,我的婚礼……”
大受打击的范父,这会儿的心情比谁都糟糕。
谁能想到关系好了几十年的亲家,居然处心积虑的瞒着自己干了这么龌龊的事儿,竟然还把屎盆子扣到他头上,没在吐露半分?
可是,佳佳这孩子毕竟是无辜的呀,闹了这么一出,让她以后怎么做人?
寻思片刻,他转过头来,捂着胸口望向范铁,“铁子,人都来齐了,你和佳佳也算是青梅竹马,婚礼还是继续吧……”
“休想!”
冷冷地望着他爹,范铁抽了抽唇角,毫不避讳地瞪了回去,语气轻佻的说:
“你既然这么喜欢她,既然宾客们都来齐了,不如……干脆你娶了吧?给我做小妈也成。反正我妈都死了这么多年,你一个单着也……”
话还没有说完,看到他老爹气得直颤抖的样子,范铁赶紧住了嘴。
“爸——”
脸部的肌r如同加了马达,快速的抽搐了起来,范父面色苍白,呼吸不畅了起来,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扶着桌子边沿的,他的身体摇摇欲坠着踉跄了一步,就往地面儿倒了下去。
儿子的婚礼,从喜悦,震惊,愤怒,再到吃惊……
各种乱七八糟的情绪交织着,他的神经终于撑不下去了——
“爸——”
范铁玩了这么一出戏,本来是想要报复罗家的,可没有想过真要把自己老爹给气死。见状,其它的事儿他都管不上了,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掐着他的人中,狼嗥般呐喊。
“快备车,备车——打120——”
他老头儿这么多年来身体其实一直都不太好,以前父子置着气,他原本就过问得少。
没有想到会这样儿,他有些慌了……
而宴会大厅里,同样是哗然一片。很显然,婚礼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举行下去了。该哭的,该笑的,该看热闹的也都可以散场了。看了看时间,宝柒瞥了冷枭一眼,正准备叫宝妈一起离开。不料,兜儿电话响了。
来电话的正是刚才范铁故事里的女主角年小井。
而她的电话内容,竟然和她上次替宝柒救急时一模一样。
“七七,你有空吗?我妈的身体突然有些不舒服了,我一个人心里有点儿发慌,我刚才给结巴妹打了电话,让她在军总给我找熟人要个床位,我现在送她赶过去,你要没事的话,赶紧来帮我定定神——”
没有男人的女人就是这样,出了事儿,首先想到的就是姐妹。
这一次不是为了替宝柒救急,而是本来身体就不好的年妈真的病了。
姐妹儿有事,宝柒自然是不可能不去的,什么叫两肋c刀?就是这个时候了!至于范铁的父亲,还有大厅内的哗然,都跟她没有什么关系。
在宝妈狐疑不解的目光注视下,她果断地挥了挥手,径直就冲出了婚宴大厅。
☆、097 爱做的事儿or部队生活!!
解放军总医院。
宝柒火急火燎的打车赶到的时候,大楼门口那面飘扬的五星红旗的旗杆下面,只有穿着护士外套的结巴妹手里捏着个手机焦急的来回踱步,没有看到年小井的身影。
顿了顿,她气喘不匀地跑过去,拔高嗓子喊了一句:“结巴妹!”
“你,你来了,七七——”
不知道是心里着急给憋得还是怎么,今儿这漂亮妹子的结巴都没有那么严重了,冲口而出的五个字就结了那么一下。
宝柒走过去,握住她的手,“怎么样了?小井和年妈妈过来没有?”
“还,还没有。”
点了点头,两个人继续焦急的等待。年小井租住的四合院儿离军总医院较远,小井又带着老人,大冬天的收拾好东西再出来打车怎么的也得花点儿时间。
小井之前在电话里较详细的和结巴妹说了年妈妈的症状,之前就是咳嗽,胸闷,吃了药也没见好转,今天早上起床有点儿低烧,就在她打电话之前,年妈突然咯血了,吓得她慌乱了起来。
还好没有等多久,不过两三分钟的时间,年小井的出租车就等在了军总院的门口。
两个姑娘赶紧迎了上去,帮着小井把老妈扶了下来。年妈妈的样子比较虚弱,比上次在四合院吃饺子时看到的又消瘦了不少,脸色苍白得像片儿纸,捂着胸口,咳嗽不止,喘着气的样子,像是呼吸极度困难。
扶着手臂,宝柒难受地替她顺着后背心,担心的望向年小井安慰。
“别紧张啊,小井,没事儿的。”
“走,走吧,上,上去吧!”小结巴脸上贯常的笑容没有了,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众所周知,解放军总医院的床位紧张,按民间夸张说法,提前一个月排队都不一定排得上。亏得小结巴是这个医院的护士,上了好几年班了,她生性单纯善良,不爱与人争端,因此,虽然她不太会与人交流却也深得同事们的喜欢,要一个床位还是很容易办到的事儿。
三个姑娘扶着年妈妈,慢悠悠地往大楼的门口走。正在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喧嚣声,医院门口的活动电子栅栏拉开了,一辆挂着军车牌照的汽车直接驶了进来,很快就停在了她们旁边。
不用多说,瞧那军牌儿,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京都不大,巧事挺多。
汽车上的人,正是在婚宴大厅被儿子气得晕过去了的范老头。车门打开时,首先跳下车来的,正是穿着一身新郎服装的范铁。一瞬间,和面前扶着老妈站着的年小井打了个照面儿,两个人俱是一愣。
然而,这会儿的情景,谁都来不及多说什么。
范铁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转身就准备将车上的老爹给背下来。
岂料,转身时,他更是愣了。
已经清醒过来的范老头儿,目光直直望向他的背后,手指伸了出来有些颤抖,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来的怪异。范铁暗自猜测他是因为看到小井了,动了动嘴皮儿,随即又闭了嘴。
这种时候了,他不想再刺激老爹,没有再多说,他孝顺地转过身去蹲下身来。
“爸,我背你。”
“……她,她是……”范父嘴唇有些哆嗦,眼神儿没有挪动,身体也没有动弹。
抬起眼皮儿,看到已经小井离开的背影,范铁心里叹息,“爸,咱先看医生。”
范老头儿直勾勾地望着远去的几个女人方向,视线有些模糊了。
下一刻,慢腾腾地挪过身来,俯在了儿子的背上。
……
……
“妈,你怎么样了!?医生就快来了,你忍着点儿。”进了小结巴安排好的病房,年小井看着老妈脸上突然变黯的神色,坐在床边儿替她拍着后背,有些担心地问。
她现在的脸色,比刚才在家里咯血发病的时候还要难看了几分。
轻轻摆了摆手,年妈妈又狠狠地咳嗽了几声,缓缓躺了下去,闭上了眼睛倚在病床上,什么话也没有再说。
动了动嘴皮儿,小井侧过头去,和两个姐妹互看一眼,没有再继续追问。
看病,才是主要的。
俗话说,厨房有人好进餐,朝里有人好做官。在医院也是同样的,有了熟人就是好办事儿,年妈妈的住院手续还没有办完,小结巴找好的医生就已经过来了。经过疹断之后,初步排除了肺结核和肺癌的可能,判断是肺炎引起的咳血,另外还有左下肺支气管扩张,需要住院治疗。
听了医生的话,心里担心了许久的小井,总算是稍微放了点心。不是肺结核,也不是癌那就好。之前看到老妈咯血的时候,她简直都急得快要发疯了,失去了父亲的孩子,不敢想象老妈再有个三长两短该怎么办。
而肺炎是年妈的老毛病了,在村子里干了一辈子的乡村教师,粉笔尘吃得不少,而且还是劣质的粉笔尘,不得肺炎都难。
“小,小井……我,我去,去上班。”手续都弄完了,今儿还当值的结巴妹儿就准备走了。
“去,去吧。”
条件反s什么的真可怕,年小井不由自主也跟着她结巴了。
小结巴脸上一红,抿着唇微笑着,又和宝柒说了声儿,就急匆匆离开了病房,临走之前交待说,有啥事儿就再给她打电话,她整天都会在医院。
有了姐妹儿的人生就是好呀,宝柒感叹。
很快,小井拿着医生的处方去缴了费,护士就过来给年妈妈挂上了输夜瓶。两个姑娘坐在床边儿陪护的椅子上,本来想陪年妈妈唠唠嗑转移她的注意力的,但是见她似乎没有什么谈性,咳嗽几声又闭上眼睛,也就不再和她说话了。
年妈住的这个病房,一共有四个床位,现在都住满了人。每个床位又都有家属陪着,两个小姐妹说话,就不得不压低嗓子。
见到年妈的情况稳定了下来,宝柒就关注上了年小井,毕竟范铁在婚礼演出了那么精彩的桥段,如果不给她分享,那是得遭天打雷劈的。
于是乎,她凑近了,挤眉弄眼地瞅着小井,低声说:“亲爱的,我今天去参加范大队长的婚礼了,你是没有看到那场面……”
“七七,我不想听。”尴尬地顺了顺头发,年小井面色平静地打断了她的话。
可是,再平静的面色也没有办法隐藏她眸底泛起的波光。虽然她和范铁正式分手已经好几年了,这几年来,那个男人也没有少来纠缠,但她就是一个死心眼儿的人,下定了决心做出来的决定,永远都不可能再回头的主儿。
更何况,范家的婚礼,场面又怎么能不大呢?刚才在楼下的时候,看到他一身衣冠楚楚的新郎装就知道了。不过,见到他穿新郎装时,刹那的心绞痛还是让她无法忽略,这个男人带给她的影响力。不管多么坚强的女人,都无法接受自己倾心相予的男人已经结婚的事实吧?
逃避,往往是女人处理感情问题时,最直接的一个方法。
因此,不听,不看,不知道,一切就都好了。
睨了闭着眼睛的年妈妈一眼,宝柒微微偏下头,邪恶地噙着笑容看她,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忒欠抽。
“怎么了亲爱的,听到他结婚了,就不舒服了?”
“哪有?”
不自在地偏开头去,小井伸手掖了掖老妈的被角,看到她紧阖的眼皮儿颤了颤,就知道她并没有睡着。赶紧侧过脸来,食指竖在唇边儿,轻轻‘嘘’了一下,压着嗓子说,“七七,他的事,跟我无关了,你不要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