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耻,犹未雪。
臣子恨,何时灭?
架长车,踏破少梁山阙!
状士饥餐魏虏r,笑谈渴饮公叔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只是几字改动,便让这一阙《满江红》应了今日之景。吴狄长啸当歌,柴大听闻如此豪迈之句当时便呆若木j,而后震天价的爆出一声喝采:“好!”
战车一路向北,直直向秦军战旗方向杀去,大纛所至魏军避让纷纷,但不敢阻。直引得率领五千接应嬴渠梁的国君嬴师隰瞠目,接应下嬴渠梁后嬴师隰长剑一指正向己方亡命狂奔而来的魏军大纛战车问道:“渠梁,魏军大纛上可是魏国公子印?”
嬴渠梁回首一望,依稀便认出了车上的吴狄柴大二人,忙道:“公父,那是我死士营中的柴大、吴狄两员猛将……”
“好!好!好!”嬴师隰大喜,忙道:“渠梁,你且速速将公叔痤押回大营,待为父冲杀两回救出嬴虔,为你断后……”
“嗨!公父保重!”嬴渠梁也不迟疑,押着公叔痤急急向秦军大营奔去。
待嬴渠梁一走,嬴师隰长剑一指,高声喝道:“儿郎们,随老夫杀敌!”
“赳赳老秦,人人敢死!杀!杀!杀!”五千精骑猛c长戈,向急追而来的魏军骑兵发动了攻势更为猛烈的反冲锋。
且说这头,吴狄与柴大驾车猛冲魏军战阵,由于所架战车是魏军的大纛战车,一时间不明内理的魏军不知所措,让战车在魏军步卒战阵里横冲直撞,战车所向当然是挡者披靡。但随着尾追嬴渠梁等人的部分魏军骑兵缓过神来之后,吴狄两人便从优势转为了劣势,战车冲步兵阵固然是锋利,但骑兵追杀起战车来也是极为便利。不过半刻时间,驾车的柴大便被不断扑上车来的魏军骑兵搞得伤痕累累,而不停用战戟拼杀的吴狄也即将脱力,此时的吴狄全身大小负伤二十余处,再也没有了长啸当歌的豪情,每次都是几乎拼尽全身的气力才能挥出战戟。
“大哥,我怕是不行了……”再次将一名扑来的魏军骑士拍下战马,吴狄紧抓车辕急喘道:“突围吧!”
“好!”柴大咬牙一扫,见不远处正有一队秦军骑兵被魏军步卒合围,当即一抖缰绳,以利刃c之马股,向那队骑兵冲去。
“呀!是老君上……”冲至近前柴大突然一怔,只见秦军骑士当中正团团护卫着一个伏在马背上的老者,而那老者背上正颤微微的晃动着一杆羽箭。
“老君上负伤了……”柴大双目怒撑欲裂,大喝一声再次以利剑猛刺马股,不顾此时那队骑兵被重重魏军围困,驾车猛然冲锋而去。魏军无防,竟被驷马战车踩踏而过,活活碾出一条血路,生生杀进了重围。
冲至秦军面前,柴大手持秦军制牌表明身份后,急道:“快!将老君上扶上战车,弟兄们护卫战车,为老君上杀出一条血路。”
一个雄壮将军见状,立即吩咐护卫将嬴师隰送上战车,随即一挥手中圆月型的弯刀高喝道:“儿郎们,随我嬴虔为公父杀开一条血路……”
“死战!死战!死战!”众骑士拍马护卫战车而走,长公子嬴虔在前开道,转身向秦军大营方向杀去。
战车内,嬴师隰被趺坐在车中大椅上,后背的长箭虽有一亲卫扶住,但随着战车的抖动不停起伏。吴狄知道,这样下去箭杆每次抖动起伏留在他体内的箭头会加剧伤害,撑着疲倦的身体,吴狄大胆进言道:“公父,断箭吧!”
嬴师隰听闻“公父”二字,剧痛之中也不免有些愕然。需知公父这称谓只有他的嫡子才可称呼,旁人不论是军中大将还是百姓小民,则只能称其为“君父”或是“君上”。但转念一想,军士将自己以亲父待之,这本是好事啊!
思虑至此,嬴师隰将手中长剑向吴狄一递,喝道:“断箭!”
吴狄也不迟疑,接剑在手待亲卫扶好箭杆后双目精光电s而出,以秦人吴狄解牛之法迅速在箭杆近体部位找到了一处木纹逆丝,当即挥剑斩下。只见剑芒一闪,“嚓”的一声轻响便将魏军以硬木制成又反复刷过几遍桐油大漆,锃亮光滑寻常刀剑根本难以着力的箭杆生生斩断。
见断箭成功,车内数人皆齐齐松了一口大气,可就在这时突闻正前方有人爆喝道:“公父!公父!公父可曾安好!”
吴狄抬首一看,正是去而复反的仲公子嬴渠梁带了大队人马冲杀而来,当下喜得吴狄扬起嬴师隰的佩剑向嬴渠梁方向高声叫道:“有我吴狄在此,公父安好!”
此言一毕,谁曾想护卫在战车周围的众骑士齐齐合声重复道:“有我无敌!公父安好!”
“有我无敌!公父安好!”
第一部陇西烽烟卷一公子无敌 第007章 撤军栎阳
第007章 撤军栎阳
却说吴狄柴大等人架魏军主帅之大纛战车,正全力向秦军方向突围。
而魏军这面,在主帅被虏之后魏军虽然阵脚大乱了一阵,但副统帅魏卬很快便稳住了阵脚。
魏卬乃魏国国君嫡出亲弟,又称公子卬,年岁不过刚刚而立之年,其人自幼好武,兵马娴熟,今日于秦军重骑大战的魏武卒方阵便是由其亲自率领。却说当时身在阵前的魏卬,原本得报主帅公叔痤被虏后,便当机立断下令武卒方阵加紧合拢,要死困阵内嬴虔所部以求能生擒嬴虔换人。谁知中军大纛在主帅丢失之后,依然下令三军死夺,并调集已经就位合围的魏军骑兵部队堵截主帅,这下便让魏印的整个阵势一下露初了死x。
后嬴师隰又率的五千精骑全力冲杀,这才在天灾人祸之下将魏卬所布展的武卒方阵大破,眼见一子落错,满盘皆输,饶是年少沉稳的公子卬也不由气得哇哇大叫,喝道:“传令全军!誓要夺回老公叔,将秦人赶回陇西荒山,全军突击!”
魏卬一声令下,整个主战场上的魏国骑步军纷纷解阵追击。原先步卒以各自阵型原地接阵以抗,不论是敌军骑兵还是本国骑兵都会在速度上有所牵制,现下所有兵阵自解,立时就让逃跑一方压力大减,而追击一方也速度大增。
不到半刻功夫,魏军追击本军大纛战车的骑兵部队就率先追上,虽然嬴虔率领近前骑士汇合嬴渠梁的援军转身迎战,但仍然有数百骑魏军呼啸着冲了上来。现下留在大纛战车四周的秦军骑兵不过五百之众,见状当即由一偏将率领半数骑士转身接战,那将军转身离开前特别交代道:“车不可停,速速回营!”
立在车首的吴狄此时也是紧张万分,赤目怒眉的关注着后面的战况,眼下好不容易从战场上九死一生归来,并且还傍上秦国的大王这个大款,可千万不要再生出什么事端来了。而且吴狄也自暗中悔恨,恼怒为什么后世吴迪就不曾用功苦学一下古代历史,不然也好早知今日之战胜负,早做打算。
就在这时,突然只见身后秦军当中有一红袍魏将奋力杀出,远远听其一声怒喝,便见他手中那杆乌光黑亮的战矛脱手而出,径直向大纛战车飞来。
“公父小心!”吴狄见这战矛来势汹涌,落点竟然正是车坐中的嬴师隰,当即大惊失色抢身上前想要将嬴师隰掀倒。可吴狄虽快,嬴师隰身旁的那无名亲卫却比他更快上了一分:亲卫见战矛直直飞来,竟毫不犹豫地扑上前去想以身体阻挡。
“扑哧”一声,劲矛透背而出,亲卫虽然捉住了战矛,但巨大的惯性还是带着他的身体急向后急退,而此时吴狄刚好将身形移到嬴师隰背后,还未待发力吴狄便感到背心一疼,双手扑在嬴师隰身上就此昏死过去。
远处,有小孩的嬉闹,有汽车喇叭千同百异的鸣叫,耳边也有着一种只有在大城市之中才能听到的嗡嗡声,这种嗡嗡噪音是每个城市都拥有的背景声。
而吴狄感觉自己正躺在一块柔软的草地上,身下的小草既有些柔软又有些梗硬。
“喂!你怎么睡着了,跟我装呢?”一把清脆的女声突然出现在了吴狄的耳朵里,这声音很熟悉,似乎在那里听过。
“哼,你还要装是不……”突然,吴狄感觉有人伸手捏住了自己的鼻子,那女声戏谑的笑着说:“小懒猪,我看你跟我装……哼哼!”
吴狄想动,想要睁开眼来看看到底这个说话的人是谁,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张开眼睛,也无法动弹手指,甚至也无法张开嘴巴。而那捏在鼻子上的手指却越来越使劲了,这让吴狄开始感到窒息,他想开口呼吸,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
秦军在嬴渠梁率领下大举冲杀,一气将魏军杀退到三里之外。大军得胜而还,嬴渠梁便立即赶到帅帐探望公父,想不到嬴师隰背心的箭头竟深入五寸有余,周围已经渗出一圈黑晕。随军伤医急得大汗淋漓,却不知如何下手。
嬴师隰此时面色蜡黄,赤膊伏在军榻上正在低喘,听见帐中嘈杂,当即咬牙开声问道:“可……可是,渠梁我儿回来了……”
“公父……”嬴渠梁大恸而泣,急忙跪行至榻边报道:“公父,渠梁得胜回来了,大败魏军公子卬,还夺了他的战旗……”
“好……好……”嬴师隰低声连叫两声,眼中的精光却一闪逝,低声道:“渠梁,撤军……栎阳。”
说完便生生昏了过去。
“是毒箭否?”嬴渠梁满眼泪光,却没有慌乱,转头向一旁随侍的伤医问道。伤医急忙点头:“这是魏国的狼毒箭,怕一时难解。”
嬴渠梁起身问:“为何还不拔除?”
“近箭疾s,铁簇深入五寸有余,断不可拔。”伤医摇头。
此时嬴师隰背上断箭因得吴狄断除箭杆,因此体外只留下不过三寸有余,见如此状况,现下只能先回栎阳再做打算。
当下嬴渠梁长身而起,扫视帐中众将,语气镇静肃整平和,道:“即刻班师,何人愿为断后?”
长公子嬴虔一跃而起,喝道:“嬴虔请为断后,不杀暗箭魏狗,嬴虔提头来见!”
“大哥……”嬴渠梁低喝一句,先是深吸一口长气平复心情,这才徐徐道:“大哥,公父现今重伤,目下当以大局为重,绝不可恋战。魏军今日主帅被虏,必哀其兵,须知与哀兵死战乃是兵家大忌。今夜大军坚守一夜,明日一早可施佯灶计惑敌,望大哥万莫意气用事,我在栎阳等你。”
嬴虔闻言猛然醒悟,当下抱拳一礼:“好!大哥明白了,明日回军!”嬴渠梁见状,急忙请出公父嬴师隰军前的兵符印信办理交兵事宜,又吩咐帐中诸将:“前军由子岸将军但当开路,长史公孙贾领中军护卫国君,其余诸将皆随中军护卫。我自率三千铁骑押后接应,立即拔营班师!”众将一声答应,大步出帐,少梁北面的山地顿时紧张忙碌起来。
嬴渠梁出的大营之后,便欲前往幕府整顿车马,突然间猛然省起一事,当即上马向自己所居的军帐赶去。待嬴渠梁奔入帐中,开口便问道:“甘大夫,情况如何?”
只见帐中军榻之上也同样伏有一人,背脊之上并无裹扎,可以看见有泛黑的血水不断被从伤口之中挤压出来。一个头扎布巾的白衣老人见是仲公子前来探望,急忙收手起身一礼回道:“公子大幸,吴壮士只是伤及皮r,未曾伤及筋骨,眼下只待毒血挤净包扎,不出三月定能痊愈。”
“甚好!”嬴渠梁听闻,面色渐渐露出了一丝欣慰,抬首见一旁站的正是柴大和吴狄的义弟王良,当即吩咐道:“柴大,你且回死士营挑上二屯弟兄,带上吴狄一道与我连夜班师回栎阳。”
“嗨!”柴大急忙施礼便行。
待柴大走后,嬴渠梁抽出身上佩剑,换取一旁被随手放在矮几上的一把青铜长剑,此剑正是先前嬴师隰交予吴狄断箭的国君佩剑,嬴渠梁对一旁的王良说道:“你义兄连救我嬴渠梁及我公父,我赢氏今日便欠下了你义兄两命,他日我定不会负了你义兄。”言到此处,嬴渠梁又举手中长剑道:“此剑为我公父佩剑,为君上所用之物,但不可失,我便用佩剑替之……”
王良闻言,当即长揖及地,口中忙道:“仲公子大义,良定一字不遗传与义兄……”
嬴渠梁起身便走,临行前吩咐道:“传令后营,专为吴狄备驷驹卧车,甘大夫随行。”
当夜,乌云遮月、秋风萧瑟,秦军阵地依然是军灯高挑,歌声如雷。于秦军大营相距不过十里的魏军大营内也是灯火通明,魏军将士们也是怨怒冲天,纷纷枕戈待旦,等着在明日的激战中夺回主帅。
按魏国军律:主帅战死,将士无罪;主帅被俘,三军大将并护卫亲兵则一律死罪。
如今魏国丞相兼统帅的公叔痤被秦军生擒抓获,不夺回主帅的话,魏军当中怕是将有上万将士人头落地。而且魏军也得到消息,知道今日秦军的国君在战场上身负重伤,以秦人脾性,国君受伤后定然是恼羞成怒,明日一定会进行一场不死不休的复仇大战,也绝没有乘胜撤军的道理。
因此魏军今夜的第一等大事便是养精蓄锐,以待明日大战。
战国之时,人们还不大擅长偷营劫寨之类的龌龊伎俩,都还延续着春秋车战时期堂堂之阵正正之旗的正面决战传统,绝少有一方会乘着黑夜休战之机偷袭对方营寨。且此时孙膑还未出仕,世间也尚无《孙子兵法》(未公开),倒也无人想出黑夜里佯攻扰敌清梦的战法,因此魏国军营很快便沉静在了漫天遍野的鼾声之中。
翌日,辰时初。
魏军埋锅造饭饱餐战饭之后,公子卬便帅剩余的七万魏武卒步兵和八万铁骑出营结阵,准备向秦军发起抢夺主帅的死战。按照传统,今日两军应双双结阵而出,双方同时向中央谷地开进,一箭之地时双方扎住阵脚,由主将出马对话论战:或是秦军方面以魏军主帅公叔痤为质,要挟魏军退兵、索要粮草钱物军械,或是一言不合派将单挑,再不然便是发动冲锋,决胜当场。
可直到辰时末,秦军营寨里依旧是炊烟袅袅,战旗猎猎,却迟迟不见秦军出营结阵。魏军目下的代理统帅公子卬立在马上遥望秦军营寨,冷笑道:“再等半个时辰,让那些穷秦做一回饱死鬼!”
又半个时辰过了,秦军依旧还是没有动静。等得不耐的公子卬当下举剑大喝:“大魏已是仁至义尽,众将士听令!冲上山去,诛灭秦军,杀——!”
牛角号凄厉长鸣,公子卬一马当先,红色铁骑潮水般卷上北面山地,片刻间便踏破了秦军营寨的鹿角屏障。
可谁曾想到,待公子卬冲上山来之后,迎接他的却是一做空营。
“秦王师隰!无胆匪类!”公子卬暴怒狂喝,吼过之后只觉得口中一甜。
“噗……”公子卬竟然生生被气得口吐鲜血。
就在昨夜,当少梁山地上还到处游荡着秦军那特有的陇西民谣时,秦军的主力早已在入夜时分从容撤退,撤回了栎阳。而嬴虔的断后骑兵也在黎明时分悄无声息的退出了战场。
今日一早,嬴虔的五千铁骑已渡过了洛水,向西南的栎阳纵马疾驰。
此时,魏军纵想追赶,也是为时晚已!
第一部陇西烽烟卷一公子无敌 第008章 车马辚辚
第008章 车马辚辚
栎阳是栎水北岸的一座城堡重镇(今陕西临潼栎阳镇),面朝栎水,背靠骊山,距东北方向的龙门渡口不过二百余里。
嬴师隰二十三年九月十五,大胜而归的秦军终于打道回府。
此时的栎阳城中到处都是一派欢乐景象,因为此次秦国君上的讨魏之战不但取得斩首八万余的上佳战绩,还生擒了魏军主帅,魏国的丞相公叔痤。但栎阳城内的秦国军民们却并不知道他们的国君嬴师隰也在战场上受了重伤,生命垂危,即将不久于人世。
迷迷糊糊间,吴狄感觉到自己似乎来到了一条宽阔而古朴的街市之上,大街上人来人往,但不论是穿着西装夹克,衬衫t恤,头上结着头巾的男人,还是长袖古装、短裙露背的长发却梳成云髻女人,都似乎对身着战甲一身鲜血淋漓的吴狄视而不见。而街市上,有驾驶牛车悠悠而行的,有骑着自行车招摇而过的,还有几辆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