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奶娘又道:“烟斗钱走了程,心想那锯子定有些用处,还是回去将它拿走为妙。他回到那里,锯子居然还在,他就把它放在旱烟里,挑着起去卖。他这天,竟袋旱烟也没卖掉。当年烟斗钱的爹,可谓有名的厉害,家里的孩子,哪个不怕他?”
佘芳想问烟斗钱既然还有兄弟哥哥,那为何线天只有他个人有传人?而且他其余的弟兄们,个都没听说过?但她知道,谁都可以问,就是不能问奶娘。
“烟斗钱没卖掉烟,是要被罚跪的。他急了,就拿锯子去卖,可也没人买锯子。烟斗钱急得骂骂咧咧的道,‘今儿个是遇着鬼了,怎么袋烟都卖不掉?难道是这孬色子,堵了我的财运?’烟斗钱说完,便将锯子往地上摔,碰的声,断成两截。”
正文 六十九
佘芳托着香腮,听得怔道:“奶娘,之后怎么样了?”
佘芳这话出,才觉不对劲,忙道:“奶娘,你继续说下去,就当我没问,就当我没问。”
奶娘哽了口唾沫,咽了咽口水,喃喃地望着佘芳,自言自语道:“我这是说到哪里了?我这是说到哪里了?”
搔了搔头,却再想不起说到哪里了。奶娘又从头说了遍,气得佘芳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奶娘却讲得津津有味,刻也不停息。等她讲完,才发觉佘芳睡得跟死猪似的,无论怎么叫也叫不醒。
奶娘随手抓过床被子,给佘芳盖上,自己便走了出去。
佘芳始终不知以后发生了什中么事,但又不敢再去问奶娘。睡了觉醒来后,叹息声道:“我怎么错过了?”
她想知道以后发生的事,便去找佘老爷子。佘老爷子正坐在屋里和小妾调情,见佘芳走来,忙拉着脸,本正经的道:“我的乖孙女,怎么有闲暇来找爷爷了?”
佘芳瞥见了他和小妾相互调笑的情景,只得讪讪地道:“难道爷爷不想看到芳儿?那芳儿以后就不找爷爷了。”
佘老爷子忙拉住她道:“我的乖孙女,你这不是生爷爷的气嘛?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开玩笑的。爷爷巴不得你每天都来,每天都陪着爷爷。”
佘芳也不为难他,转脸朝他道:“爷爷,刚才奶娘给我讲烟斗钱家断子绝孙的书的事,你给我讲讲。”
佘老爷子连连摆手,低声道:“我的乖孙女,你怎么打听这些事?这些事,岂是你个姑娘家能打听的?”
佘芳甩手,拉着佘老爷子的手道:“爷爷,我不管,我就想知道。”
遂把奶娘给她讲的说了遍,又说了奶娘讲了好久,才讲了那么些。佘老爷子听了,大笑不止道:“你奶娘讲故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有人打断她,她就得从头再讲。你小的时候,就没敢让奶娘给你讲过。”
佘芳甜甜的笑,凑到佘老爷子跟前道:“爷爷,既然她讲得让孙女难受,那你给我讲讲,烟斗钱把锯子扔后怎么回事?”
佘老爷子捋了捋胡须,长长的抽了口气道:“烟斗钱把锯子扔了,却遇着个秃头。那秃头秃得很有意思,竟然头上只有九根毛,根不多,根不少。他便伸手在地上抄,捡起断掉的锯子,大笑道:‘卖烟的,把这锯子给我。’烟斗钱想锯子都断掉了,有什么用,便答应给了他。谁知秃头却要给烟斗钱银子,硬塞了两银子给他。烟斗钱愣,不敢接银子。”
佘芳听罢,叹息声道:“有这么好的好事,全被烟斗钱给占了。”
佘老爷子沉吟道:“烟斗钱要不是那两银子,又怎么会有线天?当年的两银子,可不像现在的两银子,当时那两银子,烟斗钱就买下了整个线天。要不是他爹有几分主见,让他买了地,他家的日子怎么会变得这么好过?”
佘芳摇摇头,想那两银子,与鲁班书下册又有什么相干?不禁问道:“爷爷,我只想问你那鲁班书下册是怎么回事?”
佘老爷子捻须笑道:“我的乖孙女,你急什么急,那鲁班书下册,是烟斗钱买了地以后的事了。要不是那秃头,他家怎么又会看鲁班书呢?可惜烟斗钱当时不识字,也不看那东西。只是后来慢慢认识了字,但又怕断子绝孙,所以才没有看。只是他家那些不孝子,才拿着书当宝样。”
佘芳忙追问道:“那鲁班书是怎么得到的呢?”
佘老爷子沉声道:“抢来的。”
佘芳嘴里骂道:“天杀的,竟然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难怪家人都没了后。”
佘老爷子好似陷入了回忆之中,喃喃地道:“当年佘家营势力可谓无所能及,就连现在的线天,都属于佘家营。只是你太爷爷不想得罪当地的土财主,只要他们有了银子,就可以买块地。其实他也想只要管住那些土财主,就能控制整个底盘。却没想到这些土财主,分块而治,从佘家营脱离出去。线天就是这个例子,他们不但脱离了佘家营,而枪到处抢夺财货。你太爷爷看到这种情况,心里很伤心,就想出了法,公布鲁班书的下落。”
佘芳边听边心忖,想不到本鲁班书,还跟太爷爷有关。
只听佘老爷子又道:“太爷爷本早知道鲁班书的下落,也知道看了那东西会断子绝孙,便告诉了烟斗钱。烟斗钱得知下落,派人四处搜查,终于得知鲁班书就在秃头那里。他找到秃头,只见秃头用他的锯子,能做出各式各样的家具,栩栩如生,令人叹服。烟斗钱便强将锯子抢了,本想杀掉秃头,却害怕今后没人能学得他的手艺,便将他留了下来。”
佘芳终于明白了,原来烟斗钱将九个儿子都送去秃头那里,拜秃头为师,是有y谋的。他不这样,不能笼络秃头的心,更会让孩子们学不到鲁班书里的鬼斧神工。
佘老爷子继续又道:“烟斗钱也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他害怕鲁班书被人争夺,便将它藏在了任何人都不知道的地方。将九个儿子都送到秃头那里,跟着他学艺,到处散发手抄本的鲁班书。众人知有手抄本,害怕烟斗钱搞假,都不敢去看。其实烟斗钱的手抄本,是真正的鲁班书。那个被他藏起来的,是被他撕掉了几十页的破碎本。众人得知消息,都去找破碎的鲁班书,谁会想到他那本是真的?”
佘芳啐了口,冷哼声道:“烟斗钱实在太坏了,难怪死了之后,都要被蚂蚁埋了。”
佘老爷子叹息声,续道:“当年佘家营的些不肖之徒,不知道鲁班书的y谋,也跟着争夺鲁班书。你太爷爷深知这件事,却又不但告诉任何人,就连你的爹娘,他都没有告诉,所以……,所以……。”
佘老爷子还没说完,不禁大声痛哭起来。佘芳慌忙扶着他,低声道:“爷爷,你是怎么了?”
佘老爷子从没有告诉佘芳这件事,但她突然问起,禁不住只得告诉她道:“我的乖孙女,你直想知道你爹娘到底是怎么死的,那我就告诉你。”
佘芳听了,心里阵悸动,颤抖着嗓音道:“爷爷,孙女很早就想知道了,只是你迟迟不愿告诉我。”
佘老爷子抽了口凉气道:“你爹娘当年,便是为了鲁班书下册,和线天的人争夺,死在营里的迷阵中的。”
佘芳听得脸色变,苍白如纸,疾呼道:“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她每出个字,都比先前更增个音节。边摇头,边后退。佘老爷子见她不信,连忙道:“乖孙女,这也怪我,当年本来我也知道这事,但得了你太爷爷的命令,不敢告诉他们。要是当年我冒死告诉他们,就不会发生那样的惨剧。”
佘芳突然伸手指着佘老爷子,喝道:“你好狠,你不是我的爷爷,你不是,你不配。”
佘老爷子听得两眼环瞪,瘫坐在地上。小妾慌将他扶起,低声劝道:“老爷,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你又何必提起它呢?”
佘老爷子冷笑声,望着远处奔出的佘芳,低低地道:“我要是不说出来,我的心里就不得安宁。我知道佘芳是个使性子的人,她会记恨我。但我不能不说,我要让她知道她爹娘到底是怎么死的,也要让她记住,那是个奇耻大辱。”
小妾淡淡地哼,沉吟道:“想必老爷是知道小姐和九爷的事了,才这样刺激她?”
佘老爷子缓缓站起身,伸手拍着小妾纤嫩的手指,柔声道:“知我者,美人也!”
小妾扶佘老爷子坐在床沿上,低声问道:“老爷,你这样做,万哪天被小姐知道了,那她不是更加的恨你?”
佘老爷子冷笑声,不屑地道:“佘家营和线天,本来就水火不容,难道还要让芳儿嫁给那个心狠手辣的东西吗?”
小妾听得佘老爷子嘴里冒出的火药味,只得顿住,不敢多说。
忽听得佘老爷子又道:“最近我命人制造了土枪,等有了那东西,就可占领线天,真正收复当年爹丢掉的土地。”
小妾更不敢多言,只得唯唯诺诺。
佘老爷子觉得没趣,心想你个妇道人家,哪懂得我的心事?佘家营,远不止现在的佘家营,我要让它大得做梦都想不到。
佘老爷子忖了忖,走出小妾的屋门,回到正厅上。自从佘芳主持佘家营的切大小事务后,佘老爷子很少来正厅。他突然出现在正厅上,吓得所有的家丁丫鬟,都慌忙动了起来,没人敢偷懒。
佘老爷子见众人都动了起来,才觉心里高兴几分。心想要把佘家营交给芳儿,那简直成了什么?他们只顾贪玩,不得人管理,佘家营将蹶不振。
佘老爷子朝四周望了眼,本想去劝劝佘芳,但想如果劝她,那岂不是自己扇自己耳光?他回到小妾的屋里,继续搂着她,莺歌燕语番。
佘芳打听得此事,也不管他,暗自带着奶娘,去见钱启华。
钱启华听得佘芳只带着奶娘来见,也不告诉任何人,只人骑马出了线天隘口。
两人相会,自有番甜言蜜语,只是空对愁肠,不知从何说起。佘芳望着心中的九爷,须臾间就在眼前,轻解愁眉,怔怔的望着不语。
老九也没有说话,只是将双眼直勾勾的望着她白皙的脸庞。
四目交触,情意融融。
可此时此刻,两人都说不出句话来。
奶娘旁咳嗽了声,轻哼道:“小姐,有什么话,赶快说,咱们还得赶回去,否则要是被老爷知道了,这事就不好办了。”
佘芳终于鼓起勇气,抬起眼,柔柔地道:“九爷,我不想回去了,不知能不能在线天住段时间。”
奶娘、老九听了,心头都是怔。
正文 七十
奶娘心头大怔,心里急道:“我的小祖宗,你要是留在线天,那岂不是跟老爷叫板,今后的日子,就更加难过了。万九爷没那意思,岂不是留着没趣?你年纪轻轻,如花似玉,人见人爱,又岂能为个无情无义的男人而倾心?”
老九怔,是没想到佘芳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不禁愣得呆了。犹疑之际,却听佘芳淡淡的笑,道:“九爷,我知道你有难处,我就不为难你了。”
随即转身,朝奶娘道:“奶娘,我们走。”
老九听见佘芳的声音,忙伸出只手,喝止道:“不,来到线天,你们就是客。你们就这样离开,显得我老九也太小气了。”
佘芳没有回头,只有奶娘回头望了老九眼,两人大踏步离去。老九见状,慌忙爬上马,兜头将马拦住了二人的去路。
佘芳冷笑声,哼了声道北:“九爷,你又何必勉强呢?我知道你现在很为难,二爷刚回来,怎么可能容得下我?”
老九望着佘芳,心想你早就知道会这样,那为何还要来这里?难道你有什么苦衷?芳儿,有什么苦楚,你告诉我,我替你承担。
老九不敢说出声,毕竟佘芳说的是事实。虽然老二被接回了线天,但他的心里,却对佘家营充满了恨。即便强行留下佘芳,她在线天也不会过得快乐。
老九摇摇头,仰天噙目,缓缓的让开了道。
佘芳见老九闪开了,也没多说,随即走到不远处的栓马的木桩上,解开马缰,扬长而去。老九望着两人远去的身影,渐渐成个点,直直的望着,不知何时,已是日暮。
老九回到老宅,懒洋洋的坐在竹椅上,望着升起的月亮。早有丫鬟摆好饭菜,侍候他吃了。老九站起身,走到拐枣树下,望着树上的雀巢,不住的叹气摇头。
或许,谁都不明白他的心,也或许谁都明白,却没个人敢说出来。
老二在线天,不敢过于张狂,只有老五,听得老二回来了,比谁都高兴。他想老二回来了,自己便多了臂助,到时有啥事,也可以和他联手。
老二回到线天,韬光养晦了好久,见线天被老九管得有条不紊,就连闷窦也鞍前马后的处处效劳,自己早收起了那份心,乖乖的做他的木匠活。
老九见他天天的只顾做木匠活,也便不折腾他,只有那老五,时不时的到老二的屋里去,不知嘀咕些什么。老九看在心里,却不说出来。老八有些忍耐不住,来找老九,将这些话说了遍,老九摆摆手道:“八哥,任由他们去吧,我想他们也不会做出什么对不起线天的事。三嫂要生了,咱们可不能乱起事端,得为她积德,免得别人总说我们钱家绝子灭孙,那多不好听。”
老八嗯了声,点头道:“当初都怪我们不懂事,偏要学什么鲁班书下册,现在搞得家人都盼着三哥续后,心里真正难过。”
老九淡淡笑,不屑地道:“八哥,我就不信鲁班书下册真的让人绝后,要是咱们行的是善事,难道还让我们绝后?”
老八只笑不答,坐了会便回去了。
老二打探得老八给老九告状,越加的不安,平日里只顾以酒买醉,不省人事。老九见他这样,更不管他。平时便到处做些木匠活,赚点用度的银子,打些酒喝,渐渐的散漫起来。每遇见别人家有什么让他看不惯的,他就用那鲁班书里学来的东西,去害人。
才过了三月,正是农忙的季节。老二从路边经过,听见家人在杀猪,那家人本来有点抠门,见他过了却不随口叫他声,让他去打牙祭。老二怒了,心想当年我多威风,如今沦落至此,你们些奴才,也来欺负我?
老二忖了忖,便随手划了个圈圈,那家刚杀死的猪,毛都刮去了半边的,突然蹦起来,围着屋子,不停的乱转圈圈。吓得屠户呆在那儿,动不动。主人家害怕没祭好猪神,忙着沾血烧了不少纸钱,却没见猪停下来。
正急得不得了,忽听得他家的小儿子道:“爹,刚才钱二爷从门口过,我见着他没叫他。”
他爹啐了他口,喝道:“你个王八羔子,见了二爷怎么不叫,赶快去请他回来。”
他小儿子听了,慌忙骑了马,去追老二。他追了程,远远的见老二在前走着,却不知为何,总追不到。直快要到老宅了,才追上老二。
他急忙叫道:“二爷,我爹请你去我家呢,你怎么走得这么快?”
老二哼了声,不理不睬,继续朝前走着。
他急了,策马追来。老二闪,躲到屋子去了。他急得没法,只得去找老九。老九听,摇头道:“这我可做不得主,你还是自个去求二爷吧。”
他听九爷做不了主,吓得连忙跪下道:“九爷,这件事,还得你帮忙,日后小的会记得九爷的恩情的。咱家那头猪,正等着给小妹出嫁用呢。”
老九心里想,你脊真富有,小妹出阁都能杀头猪,怎不孝敬我些?
随即双手抱在怀里,不动声色,也不去望他眼。吓得他连连道:“九爷,你就帮帮忙,等呜去,给你送半边猪r过来。”
老九听罢,摆手道:“谁要你的猪r,只是我那二哥,性子你也是知道的,你还是去求他。有什么话,你好好的给他说,说得他高兴了,你家的猪自然就会躺在案板上了。”
他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走到老二的屋檐下,去敲老二的门。老二听得敲门声,本想不理,但想他既然想着我了,那还是见他见。
随即打开屋门,装着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朝他叫道:“小华,怎么是你?你从来都不来这里的,今儿个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小华趋身跪地,朝老二道:“二爷,有件事,还得请你帮忙,不知二爷得空不?”
二爷听,忖了忖,摆摆手道:“今儿个正好不得闲,小华,你来得不是时候。”
小华本就没将猪的事告诉他,只想请他去他家,可没想到老二口就回绝的有事,急得没法。正在焦急之下,却听得人走来,叫小华道:“小华,怎么是你?你家不是要嫁妹子了,还有闲工夫来我家?”
小华慌忙迎上去,将经过粗略说了遍,那人便拍胸脯道:“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那人走到老二的门口,低声道:“二哥,你就帮帮忙,小华可是我的小姨子的外甥。小姨子哪天要来提起这事,脸上无光啊。”
老二白了他眼,沉吟道:“五弟,你不知道,小华当时见我经过,溜烟就往灶房里去了。也不是我小心眼,就算我去吃,我又能吃多少?你说他小气不小气?”
原来小华碰见的不是别人,正是老五。老五打脸道:“二哥,他不是人,咱们可不跟他般见识,你就大人有大量,把他家的猪放倒了吧。”
老二有些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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