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芳虽然年少,却并不蠢笨,至从父母双双过世、自己的宿疾得好,不过不足三年的时间,也就连级跳的念完了初、高中的六年,虽然成绩不是 最好的,也算不费力地考上了省内一所二流二本的 外语系。自从身体好了,她一直对自己那幅身体十分爱护,不累着、不饿着,睡足醒、困即眠,不 挑食、舍花食,太极二十四式一日不断。
这宫里的一切看似平静,却时时刻刻在不知道的地方隐着一张张血盆大口等着让你消失。
三阿哥明明只是个四岁的孩子,却能不明不暗的处理了一宫的奴才、震了整个紫禁城的嫔妃,这份可怕劲,现在想来,还让宁芳直打冷颤。
宫里的小孩都这么早熟的可怕吗?……三阿哥,怕是不简单,如此精明的一个孩子怎么哪都不去显摆偏在自己的永寿宫里演那么一出?
宁芳毕竟不是宫里混出来的,她虽然察觉出了什么,却并不能敏感地理清这里的那些事非。
梨花开得很豪放,朵朵枝头在烈日下绽放。
宁芳的心头却冷清清的,阳光透不进来的清冷。
(这是范晓萱版本,有点小资忧郁的情调,很适合一个人立在诺大紫禁城一棵梨树下、阳光虽然灿烂却照不进受寒心间的女主)
“
pleaes dont takesunshine away”
宁芳此刻的声线很低沉,仔细听来与范晓萱的声音虽不那么像,却透着股迷茫。
“大晌午的,唱什么洋腔洋调,没得糁着本阿哥。”
三阿哥立在廊下,阳光与廊沿的剪影斑斑的印在他月白底深红夹衣繁琐的丝线之上,连同那张不那么可爱的脸也有大半隐在光暗里,显得那么遥 远与深沉。
三阿哥从廊里走下来,立在阳光下,宁芳顿觉呼吸顺畅多了,原来自己刚才见到三阿哥的霎那,连呼吸都忘记了。
三阿哥躯前两步,停在宁芳五步远的地,行了个皇子对皇后的大礼:“皇儿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吉祥。”他的礼很标准,但那咬着的腔调却能 听出讽刺来。
玄烨听到了宁芳的笑声,那笑声顿时打破了原本她周身散发的令玄烨不快甚至心为之一寒的感觉,心神也不免轻快起,不等宁芳叫起就自己立了起来,上前拉了宁芳即往正殿而进:“快点进去,这 么大的太阳,也不怕晒成干鱼没得被皇阿玛嫌弃。”
刚刚那股子孤寂立马消散于无形。
宁芳满面嫌弃:他嫌我?我还嫌他呢。
两位主子进了屋,素心领了一群小婢奴才们冷帕、湿巾的侍侯好,便取了些自己做的南方小点心供了上来。
“这是什么?”
那不过是最普通的绿豆糕。宁芳吃不惯清宫里的吃食,又不敢大动作地改了皇后的菜单,正好素心本就是杭州姑娘,也会做这绿豆糕,宁芳便叫她试了试。现在基本上正餐吃的都不多,而且宫里一 天只有两顿,各宫里也没有小厨房。素心做的这些绿豆糕就成了宁芳的干粮。
“回三阿哥,这是南方的吃食绿豆糕,是用绿豆子磨成粉做成的糕点。”
素心虽然会做,但那成品卖相却很差。宁芳见三阿哥一脸的考量,也不去理这小p孩,用手夹了一块送入了口。
“素心……味道还是不错的……以后宫里要是进了南方厨子你向他学个卖相,等以后宫里待不住了,在北方开个糕点铺子也是可以养活我们两的 。”
三阿哥目视着宁芳一时刻的七八块已经下肚,于是端了盘子在手里:“这天还不热,绿豆是寒食,少吃为好。”
宁芳正想反驳,眼色在三阿哥瘦硬的面上一转:“那不行,看着这东西我就想吃。”
三阿哥皱了皱眉,取了盘中剩下的三块中的一块:“那我勉为其难的帮你解决了,免得你惦记。”
宁芳见三阿哥动了口,心慰而颜:“味道如何?……还不错吧?……夏天吃什么都腻歪,吃点这个是不错的。”
素心见三阿哥放下了盘子,细嚼着手里的那块,也知这里不需要她了,出了内间歪在近外门的小凳子上做绣工。
“味道马马虎虎,有点甜了。”
“你是没吃惯,吃惯就行了。”宁芳虽然不喜欢这小孩显罢,但知也没法子改变。只好退了鞋子上了榻,拿起榻几子上一打折本子最上面一本翻摆。
贞皇贵妃三月月供如下:银600两,蟒缎2匹,织金2匹,妆缎2匹……三月日用如下:猪r10斤,羊1盘……蜂蜜4两……
如此如此,看的宁芳瞌睡子上来,不免嘴又不听脑子使唤:“上次请安怎么不见大阿哥同四阿哥。”
完了,宁芳都想抽自己嘴巴子。
三阿哥仿若没听到,又取了块绿豆糕,吃了一口慢嚼下咽才开了口:“大阿哥早夭。四阿哥正月里也殇了。”
宁芳咽了咽唾y,放下了折本,又觉得空得晃,继又取了回来续着看。
“皇额娘怕是真的伤了脑子,不然怎么连大阿哥的事都忘了?”
宁芳见三阿哥好奇地望着她,只好顺着他的话:“哎,你别告诉别人。”她理了理气,又靠了靠近,低声道来:“正月里那病不知怎么来的…… 醒了来……连自己在哪,怎么个身份都模糊了,那 大阿哥的事哪还能记住。”
三阿哥眸里闪过计量,出口却关切的低鸣:“皇额娘——真的——?”
时间虽短,宁芳先也有了考量,与其如此这般找不到北,不如破碗破摔,捅了出去,省了别人的猜疑。这三阿哥要是说了出去,既说明他的心不实,也全了自己的无路可走。
盯着他关心的黑眸,宁芳不得不赞叹宫里人的心思,这么个小孩子演技也如此深沉:“嗯。”收了目光,望着装绿豆糕的黄釉盘,黄色底盘上坠 着些花色,绽开来煞是好看。“这几个月……我都 小心着……怎么也不敢说……”再看看三阿哥一直注视着她:“要不是你这孩子,我怕都要闷死过 去了……哎,算了,同你这孩子说什么。”食指一点三阿哥的头,“你可不能揭你皇额娘我的底。” 打了个哈欠,宁芳歪进了榻里,“睡会,你自己玩去。”
宁芳面向里地躺下,一时间脑子里也理不清个头绪,闭着双眼,不出一杯茶的功夫,尽是睡了过去。
三阿哥觉得对面的人呼吸顺了,自身也放松开来,单手举着太阳x,继续咀嚼手里的糕点。
皇后的说辞有几番可信还不得而知,但她比过去聪明了到是真。
皇贵妃在宫里一日,虽然没有额娘的出头之日,却也不算绝路,只要她不能再生下皇嗣。这点,到是要多谢静妃,没了她,这宫里所有的人总要 再受个几年……
玄烨坐着不舒服,靠着身后的背子也歪了下去。
宫里的格局,因为四阿哥的逝去重回了路子……现在又多了这么个看不清的皇后……
素心听着室内长时间的没了动静,约莫着两位主子都歇了午觉了,也便没有动。
下午三点多的紫禁城不是最热的时候,宫里的嫔妃们午歇也多是醒了来,只永寿宫正殿静悄悄的。
直到傍晚西头已去一半,素心才挑了帘子侍侯着主子醒头。
“娘娘,教养司的卢总管已经领了一帮新奴才在殿处侯着你喧听。”
“他上午不是来了吗?”宁芳还没睡醒,一个哈欠连着一个哈欠。
“说是专门挑选了几名大宫女并嬷嬷、太监们供主子你亲选使唤,能得个上心的人使用。”
三阿哥已经洗了面,吃了茶,立在榻前看宁芳还是一脸糊涂:“你下去宣,让他们慢着点。”
素心见自家主子没意见,就领了三阿哥的旨出去。
“那些嬷嬷、婢子、奴才们其实没多大区别,重要嘴严心明人老实。那里头,到是有个容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了,留着她虽不能给皇额娘理什么智 去,却也是个知道些事的。皇儿还有些书要温,也 不打扰皇额娘了,这就告退。”
宁芳还没理清他这意思,三阿哥已经行礼跪安了。
教养司的卢英年总管这次领了三十多人的队伍进了永寿宫,却十分有心眼地安排成了几班。宁芳除了挑了一名看着乖巧却怯懦的小宫女并上次见 过脸熟的小差办得得,其他全由素心选了。
最后传进来的七八名老嬷嬷中却有一名容嬷嬷,看着也就四十岁的年纪,却面泛慈光,似乎是位详和的人。
素心见自己的主子多看了两眼那嬷嬷,又传了个眼色给自己,于是开口留下了那容嬷嬷。
至此,永寿宫10名宫女,10名太监,3名嬷嬷子正式上了岗。
人都走了,宁芳也醒了,几上黄釉盘上朵朵的牡丹花显了全貌。
这小子,嘴上说这说那,还不是把剩下的都吃了,哼。
附章1:后宫嫔妃相
第八章 假如今夜皇后要侍寝
永寿宫里早早点了宫灯,因为我们的宁芳大小姐不习惯黑暗。没有电灯的宫里就像山顶d人处在始前时代,早早的洗漱早早的睡。
没来清朝前,宁芳因为身体原因,几乎是从不晚睡的,一般晚九点已经去会了周公。
此时,也许是三个月来睡多了,也许是下午睡足了,她瞪着俩不小的眼珠子在昏黄的灯影里发呆。
就这么过一辈子?……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来?……难道我就是历史上的那位皇后?她最后怎么了?……只听说孝庄活到康熙成年,我这位皇后最 后怎么着?……那天,一切正常,真没遇到什么灵 异事件呀。我虽然从城皇阁下走过,却连半个和尚也没见到呀?……
宁芳眨了眨不怎么适应的眼睛,视线对上几上的一打折本。
康熙是八岁登基的,现在他才四岁,也就是说还要四年我才能成太后……这宫里随时可能发生什么让我把握不了的事,我现在又什么也不懂什么 也不明白,怎么才能自保呢?……康熙还小,即便 他对我没有恶意,也不能什么都指望他……孝庄又不喜欢这位皇后……现在像她示好,她绝对比我 精明,还能看不出来?……要是能信我失忆还好,要是不信,岂不是把我当了妖?……
素心进了来,见自家主子歪在榻上辗转反侧,不知烦恼着什么。于是轻步上前,低声回禀:“主子?”
“嗯?”宁芳见素心手里捧着一件深黑底绣色包裹。
“三阿哥指派了小太监给主子送了些书,说是给主子打发时间。”
宁芳是越来越看不懂这孩子,仿佛是处处在给自己指路,可他的动机呢?这么小的孩子,真的能生成他那样?“早熟”能是解释?
指示素心打开包裹:“都是些什么?”
素心抬首深意地看了宁芳一眼,才一本本翻着:“这几本好像是大清各地的地志、游历什么的……这几本是古诗集子,还有本古曲谱子,另外这 两本——像是宫里的一些规矩,奴婢在教养司时 也 是看过的,不过这本像是专门写后宫嫔妃娘娘主子们侍寝规矩的。”
宁芳“抢”过素心讲的那本,翻了几页:“这些你们也是要学的吗?”
“奴婢们只是知道些,宫里全都知道的也多是久居不出宫的姑姑、嬷嬷们,都是日积月累的处事、见事了的才知道些主子们的规矩。”
宁芳仔细看了几条,放下本子,坐起来靠近了灯烛:“你去泡杯茶来,并传了下午那容嬷嬷来跟我讲讲宫里的稀罕事。”
素心先指派个小婢子去传了容嬷嬷,再理了些泡茶用的东西在内寝外殿,等容嬷嬷进去见了主子,再合了殿门近着门扉泡起茶水。
宁芳静静地看着素心一系列的动作,嘴角泛起了笑意。再回首见那立在下首的容嬷嬷,不卑不亢、安安乐乐地立在当下等着回话。
宁芳坐在几边,翻了翻三阿哥送来的那本书:“容嬷嬷——”
“是,皇后娘娘。”
“就坐那小榻角上吧,本宫只是睡不着,看你一脸详善像是会讲故事的,所以拉了您来讲讲故事。”
“奴婢谢娘娘恩典。奴婢有些年岁了,还真如娘娘讲的,没什么本事,就是爱讲些小故事什么的,给宫里那些奴才们、丫头小子们逗个乐。”
宁芳真的蛮喜欢这婆子,亲切的就是邻居家的小乃乃,见她坐下了,也不禁轻松。
“嬷嬷进宫多久了?”
“奴婢前明那会就入了宫了,到如今正好二十五年了。”
“那真是老人了。家里还有亲人吗?”
“没的了,入了宫就没出过,一辈子也算是宫里养着了。”
“听口气,像是南面的人?”
“真是的呢,原是苏州人氏,十三岁跟着母亲弟弟逃难才入了京,正赶上宫里要人,奴婢也算有福才捡了这条命。”
宁芳一直观察着,见这嬷嬷要么是演得好要么是真看得开,脸上乐呵着没有丝毫的伤悲。
“那婆婆对宫里的规矩应该很清楚了?”嬷嬷跟妈妈同音,宁芳怎么都觉得叫不出口,于是挑了婆婆来唤。
容嬷嬷似乎也为这称呼很是欢喜,声音又轻快了三分:“回主子,现在宫里的规矩是这几年不断被皇上革新的,也是在这么多朝代的底子上定的 。所以婆子虽然不是每条每点都清楚,但也胜在年 岁大些听得多点。主子有问尽管提,婆子知道一定回了主子,不清楚的,隔个几日也自然能回了主 子,不叫主子打顿的。”
宁芳更乐了,听这容婆子说话轻快、柔趣、一串一串的,也算是女版相声了,听着听着,睡意也上了头。
“婆婆,我这皇后每个月是不是有几日必须侍寝?”
“那是,主子您是皇后,是这宫里最正紧的主子,在民间那叫正妻,不管如何,这权威是在那摆着的。根据皇上修定的规矩,每月初五、十五、 二十五那可都是属于皇后娘娘专有的侍寝定期,除 非娘娘病了或是怀了小皇子,这三日可是连皇上也不能改的皇后的荣宠。”
荣宠?讳期吧。
“这不,明日就是初五了,主子可得好好打扮打扮,主子这三个月病着没怎么见天颜,正要称着这期好好地收收皇上的心……”
宁芳胡涂着昏沉,几乎就要睡去。
什么来着?明天就是初五了?那又如何,不就是月亮弯点……初五……侍寝……皇上……天颜……
“什么?!”
容婆子见原本躺于榻上不紧不慢的皇后瞪大双眸坐了起来,下意识快速地回嘴:“皇上侍寝时最爱那梨花的味,您不知那贤皇贵妃门前就种着两 株,皇上可喜欢了。”
“不对不对,你是说明天是初五?”
“对,主子,可不是初五,您的好日子。”
“初五我要侍寝?”
“可不是,皇上跑不了的,定来您这里。”
容婆子见皇后愣了几秒,竟打了一个惊嗝,快速地爬下榻,冲外面喊着:“素心!素心——”
宁芳见素心近了前,忙上前拉着素心的胳膊:“怎么办怎么办?”
素心没听见主子在屋里同那容嬷嬷讲些什么,只是见主子现在满面惊恐吓得竟像是要哭了出来,一边好言安抚着宁芳,一边怒愣着容嬷嬷,“你这个老东西同主子说了什么?!看把主子惊的,要 是 主子有什么不好处,看我不撕了你个老东西。”
顶着苍茫与错败,宁芳被素心架着回了永寿宫,一见屋前那两株梨树,顿时跳犟而起:“把这两棵树给我砍了,以后这里都不许种梨树!”
众人见皇后发了火,这可是第一次,不免有些震住。
“还不快去,把这树连根拔了。”素心上前扶住气不顺的主子,架着她进了内室,见宁芳抚着心口揉弄。
“主子心不舒服吗?”
宁芳下意识地觉得心悸,听素心问起不免看了她两眼,一见她满面关切,不禁悲从心来:“素心……素心……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呜……”
素心一见主子不但说不清她哪里疼,反而哭了出来,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急得也跟着哭:“主子……您别哭呀……您是怎么了……您说给素 心听呀……主子?……”
“我怕……我怕……妈……我要回家……”
彻夜不眠,本想着面色不好下最好所有人都能忘了皇后侍寝的日子,却不想太后宫里请安时人满为患不说,皇上来请安,太后竟然当着所有人面 冠冕堂皇地提醒皇上今个儿是皇后侍寝的日子。太 后提也就是罢了,人家皇上的爱子去了,爱妃病了,他怎么也没心思招二奶,谁想那胖子竟然一口 答应,还说什么定会按着宫规办事。
宁芳除了她爸,可是没和第二个男人面对面坐过,对同性都没什么交集,何况你今夜还让她和个陌生的有着几打老婆情人的白胖胖的少男在床上进行夫妻间才有的运动,这可是她的第一次!她怎么 能不怕?
宁芳躲在素心怀里就是不停地哭,低语低泣般只惹得素心六神无主。
半个时辰过去,素心才觉主子止了哭势,哽咽着躯在床里,言明要一个人待着。
素心见她没有再不舒服,也不敢走开,收了泪珠子忙指派了小太监去乾西五所请了三阿哥来,盼着能把主子逗乐了。
素心焦虑着,不到一刻殿外即有了动静,见主子躺在障内不动,忙迎了出去。